“我跟他勉强也算朋友，他出了事，我总不能对他不闻不问。”陆西楼说着，拉着她去了停车场。
两人带着小帅来到李锦书家门口，按了许久门铃，始终没人回应。
陆西楼正要给李锦书打电话，门突然开了。李锦书衣冠楚楚站在门里，身边站着摇着尾巴的奥黛丽。
周雁南连忙打量了他一眼，见他没有缺胳膊少腿，不由松了口气。
奥黛丽见小帅来了，急切地冲它叫了两声。小帅立刻从陆西楼怀里跳下来，两个小家伙玩闹着进了客厅。
陆西楼喊了声“小帅回来”，眼睛仍看着李锦书，语带讥讽说：“李总没事啊？一天了都没你消息，还以为你不行了。”
李锦书回呛说：“你才不行了！我就是切水果的时候不小心切到了手指，去医院包扎了一下。”
说着，他晃了晃自己的右手。伤的是中指，缠了一圈绷带，突兀地竖着，很像在骂人。
陆西楼简直想上去给他掰折，忍了忍，继续讽刺说：“伤得这么重，不得立个遗嘱什么的。”
李锦书没理会，笑说：“你们今天这么忙，还抽空来看我，看来心里还有我。”
这话显然是说给周雁南听的，陆西楼的拳头又硬了起来，刚要开口损他，眼睛往客厅里一瞟，脸色顿时变了，急忙喊了声：“小帅，你给我下来！”
李锦书回头一看，只见小帅正站在茶桌上，踮着后脚趴在奥黛丽后背，欲行不轨之事。
李锦书脑中轰的一声，崩溃道：“奥黛丽，你沾上了什么脏东西！”
他大惊失色地跑上去，把小帅往外一推，抱走奥黛丽，语气严厉地教训说：“这个小屌丝，跳起来都够不到你膝盖。你是大家闺秀，稍微挑一点行不行？”
他一边说一边看向陆西楼，继续骂道：“长得不怎么样，心眼子还挺多，这才见了几面就动手动脚，一看就是个臭不要脸的，你找谁不行，非得找它？”
陆西楼本就不爽，听出他在指桑骂槐，心里越发气愤，从桌上捞起小帅，训斥说：
“小帅，你看看这位大家闺秀，也不知道跟谁学的，又作又装又矫情，还爱当小三。你要是找了它，以后够你受的，咱要找就找个踏踏实实能过日子的，听到没有？”
李锦书火冒三丈：“你骂谁呢？刚才是不是你家土狗在欺负我们奥黛丽？怎么？你还有理了？”
陆西楼也十分火大：“明明是你家小作精先招惹我们小帅的，而且他俩又没真的做什么，你急什么急？”
两位老总为了狗子 battle 了一通，周雁南在一旁实在看不下去，拉着陆西楼走了。
陆西楼把周雁南送回小区，两人又牵着狗散了会儿步。
陆西楼心中闷闷不乐，好一会儿没说话。
周雁南安慰他说：“你别生气，李锦书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陆西楼没做声。李锦书又不是他什么人，他才不会在那男人身上浪费情绪。
两人走到了周雁南住的单元楼大厅，他终于开口说：“雁南，我想跟你说一件事。”
“什么事？”周雁南问。
“明年‘又东风’想在北京开分店，我得去北京一趟。虽然我们还没交往，我这么说有些逾矩——”
陆西楼顿了一顿，说：“但你能不能给我一点安全感？”
周雁南愣了一下，说：“我怎么才能给你安全感？”
陆西楼想了想：“每天晚上跟我视频一下？”
周雁南略微犹豫，还是答应了。
“谢谢你，雁南。”陆西楼拉着她的手，送到唇边吻了吻，“你快上楼吧，不然我又想亲你。”
周雁南心想他今天一定郁闷极了，走了两步没忍心，又回来抱了他一下，拍了拍他的后背。
就在这时，她莫名想起了一首歌：“兄弟抱一下，说说你心里话。”
真是要命。
陆西楼倒是十分欣慰，抱着她不肯放手，最后还是没忍住，浅浅地吻了她。
周雁南笑了笑，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自在，转身上了电梯。
电梯门关了，她的笑容还是慢慢垮下来。她出神盯着显示屏上的数字，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盘在心头。
她并不排斥跟陆西楼相处，有时她甚至觉得自己也是喜欢他的。
但这种喜欢，好像跟她对李锦书的感觉并不一样。
第四十三章 管天管地，还管领导喜欢谁。
618 大促这天，百味居所有的部门都在加班，密切关注各个电商平台的进展。
周雁南盯的是抖音。晚上 8 点，陆西蒙在官方账号正式开播，直播间瞬间涌进了 2000 人，是个不错的兆头。
这人天生就是当带货主播的料。在过去几周里，他为了卖粉，天天插科打诨，唱戏变脸，无所不用其极。
销量破十万那晚，他兑现了对粉丝的承诺，一口气吃了八桶酸辣粉，撑得一下播就吐了。
由于他的不懈努力，再加上口味升级，百味居酸辣粉线上销量节节攀升，线下表现也跟着水涨船高，近来还有商超主动上门来找他们谈合作。
618 这晚的销售比平时还要火爆，开播半小时就超过了 10 万。
眼见直播间人数已经突破 5000 人，陆西蒙脸上露出一副喝高了的表情，扯着嗓子喊说：
“感谢各位家人，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刚刚接到我们总裁指示，为了感谢家人们对百味居的大力支持，今晚我们会在原有优惠活动的基础上，再搞一个免单活动。
因为我们李总有一个喜欢的人，她是 4 月 10 号生日，李总想借此机会向她表白。
所以，稍后拍下我们 3 号链接的第 4 位，第 10 位，和第 410 位买家，不限额，免单！
听好了，不限额，免单！如果大家运气好的话，你们这辈子的酸辣粉都由百味居包了！
今晚我们这个免单活动会搞三轮，家人们左上角点一下关注啊，机会难得，大家可以跟亲朋好友分享一下我们的直播链接。
家人们准备好，来，321 上链接！”
话音刚落，直播间沸腾了，2000 箱酸辣粉转眼售空。
周雁南盯着手机屏幕，呆愣了足足有十秒。因为，她的生日就是 4 月 10 号。
这时恰好有个下属进来向她汇报工作，周雁南起身说：“你等一下，我骂个人先。”
那个王八蛋，为了营销脸都不要了，这是怕傅瑶华晚一秒弄死她吧。
周雁南闯进李锦书的办公室，他正盯着手机屏幕，跟程凯文庆祝销量再创新高。
程凯文见周雁南冷着脸进门，知道她是来找李锦书算账的，忙不迭闪了人，临走前也没忘了把门带上。
周雁南怒气冲冲走上前，一把将桌上的日历拍在了地上：“李锦书，你凭什么利用我做营销？你征求我同意了吗？”
李锦书捡起日历在桌上摆好，说：“谁利用你了？我堂堂正正地向你表白不行吗？我喜欢你不行吗？”
“你凭什么喜欢我？你凭什么这么表白？”
“管天管地，还管领导喜欢谁，反了你了！我就喜欢你，不服憋着。”
周雁南气得口不择言，脏话都飙了出来：“你大爷的，你是不是有病？”
李锦书不堪其扰，说：“你牙上有菜叶。”
周雁南将信将疑，拿起手机，对着屏幕检查了一下牙齿。
李锦书趁机溜了。
周雁南反应过来被他骗了，冲门口喊了句：“你个死骗子，给我回来！”临走前又把日历拍到了地上，桌上几只小巧的熊猫也被她拍得熊仰马翻。
直播间里，在线人数已经超过了两万，陆西蒙兴奋得满脸红光：
“刚进直播间的家人们，再跟大家说一下。我们的老板李总有一个喜欢的人，她的生日是 4 月 10 号。
所以，稍后拍下我们 3 号链接的第 4 位，第 10 位，和第 410 位买家，不限额，免单！
拍下链接的家人们，在公屏上打‘百年好合’，我们再免费送大家两桶经典款酸辣粉！”
所谓经典款酸辣粉，就是口味升级前一直压在库房卖不出去的那批货。
周雁南再愤怒，也不得不承认，这男人是个营销鬼才，一个丧尽天良的营销鬼才。
这时办公区已经炸了锅，同事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八卦，李锦书喜欢的人到底是谁，他在直播间当众表白，究竟是营销策略还是假戏真做。
周雁南越听越心虚，回办公室拿了包，悄悄地走了。
回家的路上，周雁南一直忐忑不安。同事们背后议论还是小事，这场直播要是让陆西楼看见了，肯定会来质问她。
不出所料，她刚回到家里，就接到了陆西楼打来的微信视频邀请。
刚刚陆西楼正跟赵鸿博和几个旧友在国贸吃饭，陆西蒙的 618 直播炸了场，在他们酒桌上也掀起一股热潮。
赵鸿博看着直播，似笑非笑说了句：“李锦书这孙子有两下子啊，你们知道他喜欢的是谁吗？谁生日是 4 月 10 号？”
陆西楼黑着脸离开了包厢。
周雁南接受了视频邀请，陆西楼强压住激动的情绪，脸色仍有些阴沉：“我是被绿了吗？”
说完他又觉得有些可悲。他跟她约会两个多月，至今不是情侣。就算她跟李锦书复合，也不算绿了他，他至多算出局。
周雁南连忙解释：“是李锦书自己瞒着我搞的活动，我根本不知道这事。”
陆西楼沉默了片刻，闷声说：“我刚刚都想订机票回成都了。”
“我不会搭理他的，你放心。”周雁南心里十分歉疚，略略停顿，喊了他的名字：“西楼你别多想。”
陆西楼竟然因此觉得安心了一些。
他是个有野心的人，何曾因为这种小事满足过？可见在感情里，爱得多的那一方，总是卑微的。
“我再待三五天就回去，等我。”他说。
“嗯，我等你。”周雁南说，“早点休息吧，晚安。”
“晚安。”
陆西楼结束了视频，又给堂弟打去电话。
陆西蒙这会儿刚刚下播，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堂哥骂了个狗血淋头。
其实他早就听戴茜说过李锦书喜欢周雁南的事。今天下午李锦书找上他，说了借营销表白的计划。他虽然觉得对不起堂哥，但在领导的权威和高额奖金的诱惑下，他还是屈服了。
陆西蒙听见堂哥语气愤怒，估摸着他杀人的心都有了，急忙辩解说：“哥，我不是故意给你添堵，主要李总他给我发工资，他就是让我跳楼，那我也得……考虑一下不是？”
陆西楼用四川话骂了句脏话，挂了电话。
心口里已经堵得严严实实，几乎喘不上气来。陆西楼下意识摸了摸裤子口袋，却掏了个空。他这才想起，自己已经戒烟很久了。
他茫然看着街景，正犹豫要不要去附近买包烟，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我带烟了。”
陆西楼一回头，傅瑶华走上来，递给他一支烟，又在他面前点起打火机。
陆西楼就着火点了烟，深深吸了一口，胸口似乎通畅了一些。
傅瑶华跟他并肩站着，两人默默抽着烟，都没说话。
从前他们几个一起在美国留学，赵家两兄弟、李锦书和陆西楼在华人圈都挺有名，被称为北美 F4。
当年她还喜欢过陆西楼几天，向他发出过舞会邀约。可惜这人对她完全没兴趣，宁可去听讲座也不理她，她于是也懒得继续攻略他了。
过了会儿，傅瑶华忽然开口问了句：“西楼，自从跟你前女友分了，你一直单着吧？”
陆西楼没有回答。
“最近有没有喜欢的人？”
“傅总对我的感情生活关心过头了吧？”陆西楼不冷不热说。
傅瑶华笑了笑：“你是不是也喜欢周雁南？”
陆西楼敏锐捕捉到了这句话里的关键信息。她说的是“也喜欢”，说明她知道李锦书和周雁南的事。
这女人工于心计，疯起来很吓人，得不到的东西宁可毁掉。他知道她的为人，所以当年她向他示好时，他没理睬她。
傅瑶华见陆西楼不置可否，又说了句：“要不要我帮你一下？”
陆西楼回头看着她，目光冷冽：“你要怎么帮我？”
第四十四章 你和锦书怎么样了？
6 月 19 日早上，李锦书收到了两封邮件。
一封是财务部发来的 618 成绩单。昨晚，百味居在电商平台的表现堪称完美。这场赵鸿博向他发起的战争，他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另一封，是周雁南的调令。邮件末尾是傅瑶华的签名，抄送给了人事和周雁南，让她下周回北京。
这消息像一枚奇袭的炸弹，将李锦书所有扬眉吐气、意气风发的好心情炸成了碎片。
他本以为，今年三月底傅瑶华来成都时，他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而且两人已经认识那么多年，最后至少会给对方留一点体面。
没想到，她还是将矛头指向了周雁南。
不过这点小计俩还不至于让他慌不择路。在短短的一分钟里，他已经想到了所有的人脉关系和应对方案。
然而按下电话号码前，他又犹豫了起来。
这场调动，本就是因他而起，他根本不确定周雁南是否想留在这里。
即便北京有豺狼虎豹等着她，如果她想回去，他也应该尊重她的意见。况且，有他和林凤生在背后给她撑腰，傅瑶华也不敢做得太过火。
不管怎样，他绝不能再像从前那样，枉顾她的意愿，强行将她留在成都。
这一次，他决心先问一问她的想法。
几乎在同时，周雁南也收到了那封邮件。
她盯着邮件正文，呆坐了十分钟，心里还是乱糟糟的。
过去的一年里，她曾无数次想要回到北京。然而，当这个机会摆在她眼前时，她却没有感觉到一丝喜悦。
毕竟，北京那边向她递出的不是橄榄枝，而是显而易见的陷阱。而且，她在这城市生活了这么久，早已生出了许多难以割舍的羁绊。
一时间，那封短短的邮件好像变成了一个关乎她人生命运的重大问题，她难以抉择，焦虑得吃不下早餐，只想要找个人好好聊一下。
她打开微信，下意识点进李锦书的聊天界面，扫了两眼又退了出来。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都是拜这个王八蛋所赐。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过来给她低头谢罪吗？难不成还要她主动找他？
她又点进陆西楼的对话框。
她本想给他打个语音电话，想起他正在出差，又觉得不应该打扰他。何况昨晚的事已经十分难堪，她不想再雪上加霜，给他添堵。
她烦闷地出了门，到了公司也没等到李锦书的道歉，倒是意外接到了林凤生的电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