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知凛经常出差不在家,被子里,他的味道也淡了不少。
睡前刷会手机,沈含晶发条微信过去,很快锁屏睡了。
第二天醒来,手机收到徐知凛的回复,说手稍微还有点青,但快好了。
沈含晶打字:『什么时候回来?』
那边回复:『今天。』
起床上班,一切照旧。
下午的时候灯具供应商过店,把上次那画做的样品带来。
沈含晶通电试了试:“形是差不多,但光源好像不是这个味道。”她伸手过去,观察手心的感觉:“太刺了,而且旁边的光也有点散。”
供应商找原因:“可能是盖板的问题,光没收好,我让打样师傅换个材质看看。”
“好,辛苦。”
送走供应商,沈含晶回到办公室。
行政过来,问今年年会怎么安排。
沈含晶想了想,让找就近的AN酒店要份报价,选个差不多的宴会厅。
忙完天已经黑了,马路排起长龙,车尾灯密密麻麻,时亮时熄。
想起冰箱没有青菜,沈含晶绕去超市买了点,中间看见上回吃的羊肉饺子,也拿了一盒。
提着购物袋到地库,把袋子放进后备箱时,忽然听到地库的巡逻人员拿喇叭喊了声:“那位顾客,请不要走过道中间,当心前后来车。”
沈含晶抬头,见确实有人走在过道中间,而且离她不远。
那人穿一件旧黄色大衣,脑袋扣一顶黑色鸭舌帽,脸上也戴着大号口罩。
虽然看不清脸,但停下的时候又好像盯着她看了两秒,最后钻进对面的停车区。
可能是被后视镜挂到,叮咣一下有什么东西掉到地上,他蹲身用左手捡起来,很快人就不见了。
带着一点疑影,沈含晶关上后备箱,坐进驾驶位。
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不确定是不是想多,但有点不敢贸然开车,于是把所有车窗锁定,给徐知凛打了个电话。
漫长的嘟声,无人接听。
正好几辆车开出去,都是携家带口的。
沈含晶发动车子,偷偷驶进车流,跟着开出了地库。
但还不敢放松警惕,直到路面,她还一路开一路留意后面,在高度的戒备之中,回到了茵湖。
今天时间充裕,她做了个黄油虾,拌一碟波菜,再把羊肉饺子摊成生煎版的,撒一层白芝麻佐味。
想了想,又加一盘口蘑。
看米饭差不多蒸好,拿手机准备打电话的,看见有个未接来电,是徐知凛的。
拨过去,徐知凛问她:“给我打过电话?”
“对,你在忙?”
“刚开会没听到,怎么了?”他问。
“没事。”沈含晶解开围裙:“你几点回?”
“有个饭局,可能会很晚。”徐知凛说。
“哦。”沈含晶垂眼看着自己手指,摸摸指甲盖:“那你少喝点,感冒刚好。”
“你别等我,自己早点睡。”
“好。”
挂断电话,沈含晶把菜端到桌上,自己慢慢吃了一顿饭。
那天夜里,徐知凛果然回得很晚。
而且之后,也越来越忙。
庄氏那边,持续在二级市场增持AN的股份。
但因为他们跟AN以前的关系,所以外界有说是友情买入的,以防AN股份被盯上,但也有人说庄徐两家已经因为私事闹掰,所以这回,庄氏就是冲AN控制权来的。
各路消息云云之时,AN直接跟季报一起公告,说对庄氏买入AN股票一事,从来都不知情。
这样一来,相当于间接坐实庄氏的动机,也令AN股价小涨。
毕竟有知情人透露,庄氏这回准备了不少钱,对AN势在必得。
不久,到了年度的最后一个月。
这天下午,沈含晶参加完一个协会活动,开车回了店里。
袁妙正好在财务室对帐,对完拐进她办公室,说有个布艺的供应商可能爆单了,这边一批窗帘怎么也催不过来,有两个客户脾气不太好,在微信里骂人。
沈含晶看过订单,直接给那边的销售总打电话,好说歹说,终于得到承诺出货的具体时间。
袁妙这才松口气:“你吃饭了吗?”
“吃了。”沈含晶把手机放回去,沉吟了下:“我想回去一趟。”
“啊?回哪里?”
“回去看看我爸。”
是要回德国的意思,袁妙盖上笔:“上回,叔叔一直没接电话吗?”
沈含晶摇头:“联系上了,但我确实也好久没回去,挺想他的。”
“哦哦,那你什么时候回?”
“忙完这段时间吧。”沈含晶思索。
再聊一段工作的事,袁妙推门出去。
两三分钟,她忽然又跑回来。
“怎么了?”看她急样子,沈含晶问。
“你看,是不是出事了?”袁妙把手机放过来。
是一条最新资讯,上面写的是:AN旗下拥有会员数最多的湃淞旅业,可能存在数据泄露。
事件发酵得很快,她们看到的时候,已经有顾客在网上发帖,说前几天差点被骗子发的链接骗走银行卡的钱,而且点进去还看见过AN的伪官网,现在才知道,真是AN出了问题。
真也好假也好,互联网的消息都是长了腿的,这一秒发,可能不出半小时,已经飞遍全网,而且有了不同版本。
“挺严重的吧这个?”见她一直盯着看,袁妙小心翼翼地问。
沈含晶来回看了两遍,最后在评论区翻找很久:“嗯,严重。”
对一家酒店来说,住客信息都能被泄露,品牌在消费者心里的信任绝对会受损。
但住客可能不会立马锐减,反应最直接的,还得看股价。
次日下午五点,AN股价跌停。
同日庄氏二次举牌,已持AN股份10.08%,逼近AN自持的占比。
庄氏掌舵者庄新成,年已七旬。
在某次出席活动时,他被问到AN这回的数据泄露事件,表示支持后生,相信徐知凛会处理好这件事,给广大消费者一个说法,也会让AN顺利度过危机。
然而也就一周有余,庄氏接连两次举牌,持股已达24.1%,力压原来的山石资本,成为AN第一大股东。
没多久,庄氏以第一大股东的身份,要求更换AN股事及监事,撤除徐知凛集团总经理的职位。
此时外界,更有不少消息。
预测走向的有,支招的也有,比如让AN找一位有钱的白衣骑士,买到超过庄氏股份的比例,稳住话语权。
还有人疑惑,山石资本为什么一直没有动静,全程没有增持过,以及跟徐家要好的蔡家,也没有过任何动作。
蔡家虽然不算雄巨,但如果愿意买到相应股本,愿意在AN董事会占上一席,也可以跟庄氏暂时分抗一下。
然而蔡家没有,就算翻朋友圈,现在的掌事人蔡阳晖也毫不表态。
至此,AN似乎孤立无援。
资本之争愈演越烈,天气却越来越冷,转眼,圣诞接近。
厂商基本都在赶最后一批货,开完月中的会后,沈含晶也慢慢闲下来。
同一条街,不少品牌店员都在数日子等放假,春序积压的单子也出得差不多,整体来说,今年生意真的不错。
赚了钱当然要分钱,财散人聚,最基本的道理。
这天确定年终奖后,沈含晶打开出货安排,看见下午一单是AN的,接待室桌椅。
她打开电脑,见下午没什么工作安排,于是处理完手头的事,跟着送货去了。
到AN时三点多。
这回换的几套都是小接待室,因为早就空出来,所以卸货入场也比较快。
等货装卸完,沈含晶打算去趟楼上。
往外走时她接了个电话,是老店那边打的,正仔细听的时候,外面廊道,徐知凛从眼前走过。
他穿一套深灰西装,后面跟几个人,自己步子迈很大,目不斜视的。
其实已经很久没见,就这经过的几秒,侧脸已经有一点陌生感。
接完电话,沈含晶走到外面露台,正好看见他的车子驶动,离开办公区。
站了站,沈含晶也坐电梯下去,开车回店。
那天她加班到很晚,还没想走的,但车场保安打电话,说她车窗被砸了。
过去一看,确实主驾位的车窗破了个洞。
年底这种事确实会多些,但最奇怪的是,她车里根本没放包,也没有任何财务损失。
保安看了一圈,好心提醒她:“沈小姐,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沈含晶抿了抿嘴。
确实,不为财的话,这一举动很像是纯泄愤。
可谁干的呢,蔡阳晖,还是庄磊?
应该不太可能,毕竟他们都刚保释出来,这种事不管自己做还是找人干,都得不偿失。
但就是因为找不到头绪,才更让人觉得奇怪。
可惜车场太黑了,监控没能查出什么。
沈含晶把现场照片拍了一堆,清理碎渣时,突然想到那天超市地库里,穿戴奇怪的陌生人。
这么一想,后背似乎出了点白毛汗。
她加快速度清理,把车开到4S店之前,先去了趟派出所,登记报案。
等忙完所有,已经是凌晨。
打车回到家,脑袋有点木木的。
推门进屋,徐知凛居然在。
他应该也刚回来,西装脱掉就剩马甲,自己坐在单人沙发里。
沙发矮深,他手里一杯酒,喝到剩一半。
“难得啊,你今天忙完了?”沈含晶走过去。
“你刚下班?”徐知凛问。
“对,刚下班。”
“吃饭了吗?”
“吃过了,你呢?”
徐知凛笑,朝她递出手。
沈含晶把包包放旁边,顺手拉他,却反被扯进沙发。
徐知凛抱着她,把她头顶的毛线帽摘掉:“有静电,打手。”
“天冷是这样的,太干了。”沈含晶坐他腿上,手在他脸上流连,最后摸到嘴唇。
凑过去想亲他的,他往旁边咳两声,只让她亲到脸。
沈含晶垂眼笑了下,把旁边的酒拿过来,喝了一口。
杏仁酒的味道,一点药草味的衬托。
喝完问:“心情不好?”
徐知凛回过正脸,伸手摸她头发:“最近有没有关注AN?”
“怎么了?”沈含晶问。
关注什么呢?关注庄氏要清洗AN管理层,还是,庄氏要接管AN董事会?
“当然是庄氏。”徐知凛坐直一点:“你说他们……为什么这么有把握?”
被问到,沈含晶作势思考:“大概因为……有钱?”
徐知凛眼皮动了下,眼里粼粼笑意:“你看,我之前就说过,我有的一切都很危险,果然这么快就被人惦记了。”
说完,望住沈含晶,片刻坐起来握住她肩头:“如果我这回输了,怎么办?”
沈含晶同样望着他,窄而内收的轮廓,一双眼定定的,黑不见底。
她低头喝酒:“那你会输吗?”
徐知凛看她很久,直到把最后那点酒液全部吞下,才收眼一笑:“放心,我不会输。”
作者有话说:
其实不确定是不是加更,因为明天可能要请假,或者延迟更
第40章 来了
【Chapter 40】
--------
徐知凛的话, 不只是说说而已。
元旦前夕,就在庄氏打算参加AN董事会的前几天,振中药业、山石资本,以及另一家知名地商陆续举牌, 表示持有庄氏股份, 均已超5%。
尔后, 国内一家钻研罕见病的药研室,传出要找买主的消息。
这间研究所口风一直很紧,庄氏跟了好几年都没能扒出点什么,这回消息一出, 振中出手迅速, 以最高价拿下两款原研新药。
而庄氏因为钱大部分都在AN,连出价的top3都没够到。
与盯了很久的方子失之交臂, 后院又起火,庄氏多少察觉不对, 但这时候再调头,为时已晚。
元旦前的最后一个工作日,AN召开股东会,庄氏派人出席, 且目的直接,要求重选董事会。
也就是这天,AN向公安机关报案, 把新招聘的网安团队负责人给送了进去, 请求立案调查。
跟着一起被捕的,还有某位集团高管, 罪名是受贿。
且这两个人背后的主谋, 都直指庄氏。
消息传出来, 几路人马都各有心思。
沈含晶坐在办公室,就算不主动搜索,刷刷朋友圈刷刷微博,相关字句都会往眼睛里蹦。
何况还有个袁妙。
她不清楚沈含晶跟徐知凛之间的事,只是担心AN真的易主,毕竟那是她们公司的大财主。
“你看,这个人好会分析。他说庄氏本来想高额套现,结果到现在,真的钱都套在AN。”袁妙念着手机上内容:“还有这个,药企圈的号,说庄氏这回没拿到药单,明年政府集采,恐怕他们拼不过振中。”
她全部分享过来,沈含晶也撑着脸看了看。
后面药企圈提到的政府集产,有人在评论区做了科普,大意庄氏如果明年真的因为新药而输给振中,造成的损失是很难估算的。
还有人直接讽刺,说庄氏现在应该睡不着觉了,不仅担心集采的事,还担心振中现在要做的事。
毕竟对家买了自己的股票,还在二级市场持续活跃,这情况换谁心不慌?
“这个振中是哪里来的啊?怎么这么帅?”袁妙问。
振中,沈含晶想了想:“蔡思慧记得吗?她婆家。”
“啊,那她还挺仗义的……比她弟弟仗义。”
沈含晶笑着摇摇头。
商业场上很难说仗义这种话,非要说的话,山石资本的孙慈跟徐知凛是大学同学,这是实打实的关系,至于蔡思慧老公朱晰,跟徐知凛应该没什么交情。
所以这回突然出手,应该也有背地里的交易,暂时不为人知而已。
一看时间不早了,沈含晶问袁妙:“回去吗?”
“去哪里?”
“当然是回家啊。”沈含晶关上电脑:“走吧,今晚给你做顿饭。”
离店开车,乖车开到半途,袁妙这才感觉有点不对。
“你跟徐总……还好吧?”她问。
主驾位,沈含晶没说话。
看这样,袁妙也没好再问。
回到富春,车子过闸时,沈含晶忽然慢慢停住:“那个是不是王晋鹏?”
袁妙吓一跳,仔细看还真是:“他怎么知道我住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