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含晶站起来,陷入傻气的停顿。
徐知凛注视着她,一双黑乌乌的瞳仁,看人格外认真。
“风太大,吹迷眼了吗?”他伸手,替她擦了擦泪渍。
沈含晶不说话,咬着唇角看他。
对视着,徐知凛的眼梢也渐渐泛红。
他站近些,喉结微微提动:“怎么办?我不想走。”
沈含晶抿了抿嘴,忽然转过身,手蒙住眼睛,可是努力忍了几秒,最终又转回去,伸手抱住他。
作者有话说:
正文应该还剩最后一章,写到这里,忽然想起两句歌词
我们爱得没有错
凭什么我们要错过
第48章 正文完结
【正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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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走的徐知凛, 留下来过了复活节,又陪着做了次放疗。
最后是沈含晶看他工作实在太忙,才催着他买票回国。
去的时候还有点倒春寒,等回国, 已经是只穿一件长袖的天气。
AN忙, 真的很忙。
决策者一走走这么久, 好多事都压着,急得下面人团团转。
但没谁敢说什么,毕竟主要股权都握在他手里,现在真真正正, 他是AN的话事人。
于是等他回来, 个个跟盼爷爷一样,等着助理列日程跟他见面, 跟他讨论工作。
所以连续半个月,徐知凛没休息过。
等忙出个空隙, 他去江家吃了顿饭。
江富不在,安排的是徐敏。
徐敏是习惯当闲人的,真正脚不沾地的富家千金,这辈子最辛苦, 大概就是生了三个孩子。
至于她和江富,这么多年夫妻,又一起生过三个孩子, 要说散肯定是不容易的, 所以只能先分开一段时间。
饭在家里餐厅吃的,满桌菜, 徐敏基本都按侄子口味来。
家里人坐在一起, 江廷带着弟弟, 江宝琪不怎么敢说话,只能是徐敏这个长辈一直找话题。
扯来扯去,说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又还是提起德国那边的事。
“沈习安,他人好点了吧?”徐敏问。
“可以下地了。”
“那就好。”徐敏点点头,但也不由皱眉:“以前看起来那么健康一个人,不就是有点甲减吗,怎么突然说病就病那么严重……”
她叹气,往旁边看了看,江宝琪眨着眼,干巴巴附和一句:“是啊,肯定好受罪的。”
一时,又陷入不尴不尬的沉默。
这样场合,徐敏很不适应。
她打小也是骄纵过来的,眼睛长头顶上,会吵会闹会目中无人,会因为父母给她取了个平平无奇的名字而发火。
但人也好哄,买身衣服买个包,脾气很快就收住了,管你叫徐敏还是徐明,反正她长得漂亮。
而对于这个侄子,徐敏其实也没什么办法,比如自己丈夫这事,真没多大立场跟他说什么,或者求什么情。
毕竟错,是真的错得很不应该。
时间再倒回去,她记得那年家里弟弟弟妹事故,这个侄儿才会走路,才学叫人。
现在想想,应该是刚学会喊爸妈,爸妈就没了。
那么小,也不知道他懂不懂难受,一个人的时候,有没有落寞过。
徐敏知道自己不是多尽责的姑姑,毕竟她当妈也是甩手掌柜,只管生不管教,马马虎虎的。
所以基于这些前提,也不敢替丈夫向这个侄儿求什么情,加上话放到明面,人还不是他处理的。
往那事上说,江富在公司动手脚被查出来,徐知凛没当坏人,有什么,他直接给江廷说给江廷做。
江廷也够狠,把个当爸的逼出申市,又让当妈的把手里股份转出来,给他们兄弟姐妹三个平分。
钱啊股份啊什么的,徐敏其实不太在意,在她手里跟在儿女手里一个样。
况且她其实也清楚,这样是防止她那个丈夫再搞什么鬼,再犯浑。
想到这些头都痛,徐敏定定神,又想到沈含晶。
“徐凛啊,你跟沈习安那个养女的事我听说了,你们两个要实在分不开,不然再找你爷爷谈谈?”她试图劝了句。
说起来她跟江富,当年也是不被老爷子答应的。
但当时她那个妈还在,受不了她天天哭天天磨,所以先点头,再按着老爷子点的头。
这么一想,徐敏忽然又觉得很能理解侄子了。
于是心里七岔八岔的,想了个办法:“不然,你跟她签一份婚前协议,做个财产公证?”
餐桌对面,江廷差点一口吞掉虾头。
再看徐知凛,慢慢咽下嘴里食物,语气平淡说:“没必要。”
好像……确实哪里不对。
等这餐饭吃完,江廷苦口婆心:“妈,不会劝人可以不劝,别瞎建议。”
“我也是好心。”徐敏有点怅然,摸了摸指甲。
其实老爷子她也能理解,独|.裁一辈子,偏偏在小辈的婚事上接连失去话语权。
人都是这样,越抓不住什么,越想抓住什么。
固执肯定是固执的,一方面觉得自己孙子确实好,应该跟他认为的群体去相处,另一方面,担忧也是实实在在的。
毕竟谁来听,那女孩都不是省油的灯,把徐凛拐跑一次,又跟外界通皮,差点害到公司。
“那你说怎么办?你外公肯定又要气。”徐敏问。
江廷说:“气不气的也这么多年了,当年他不同意,人家直接手拉手跑路,去年他不同意,那不还是到一起去了?您别光想外公什么脾气,得想想徐凛什么脾气,那能拧得过吗?”
感情这种事,谁都是外人。
“说句不好听的,外公现在连公司的事都插不上手,还管得到那些?”
徐敏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现在不是几年前,当初为爱私奔的小情侣,已经是独当一面的成年人,好像确实,已经到了不是什么都需要长辈支持的时候。
换句话说,他们已经完全独立,完全可以按自己的意愿选择伴侣。
时值中午,老太阳开始冒头。
澄黄的阳光照到衣服上,徐敏连忙避到旁边,忽然又脑筋一动:“你说我要不要……帮他们两个劝一劝你外公?”
江廷好笑:“别了,您也不怎么会说话,别回头越描越黑,再说人家两个也不在乎这些,你不用卖力。”
这死孩子,徐敏斜眼睛瞄过去:“糊弄就算了,现在还敢嫌弃你妈。我问你,说过年要带的女朋友,你带到鬼地里去了?”
江廷手放嘴边咳两声:“在追了,急什么。”
说完一抹脑袋,潇洒走人。
*
江家出来后,徐知凛去了趟市中心,谈一个新合作。
地标项目,贴钱都要拿的,图长远效益。
因为竞争大,硬件软件人情都要走,所以最后谈到饭桌上,很晚才散。
出来看眼时间,他在车上拨个电话给沈含晶。
“喂?”那边是下午,电话被接起前,还听到一点吸尘器收梢,以及不近不远的狗叫声。
“吃饭没?”
“这几点,都该吃晚饭了。”
“那边天气怎么样?”
“阴晴不定,上午有雨,这时候出太阳了,但可能夜里还要下。”沈含晶听出那边有点迟钝:“你喝酒了?”
“嗯。”徐知凛手指搭在鼻梁,呼吸悠长。
“喝很多吗?你伤才好多久。”
“没事,我喝很少。”徐知凛清了清嗓子:“安叔今天怎么样?”
“好多了,还带狗出去遛,应该快回来了吧。”
车辆驶得平稳,后半夜的道路,属于晚归的人。
电话打很久,直到下车回家,徐知凛都没挂。
站上阳台,远处江景如带。
他目光拐到外面:“这里好晚了。”
“你还没回家?”沈含晶问。
“刚回。”徐知凛没在外面站太久,稍微醒醒酒就走去浴室,镜子前面看一圈:“沐浴露没了。”
他忽然说这个,那边沈含晶停顿几秒:“你想说什么?”
“你想听什么?”徐知凛嗓音里带着笑意。
想听什么?沈含晶抱着电脑,人往椅背一靠,腿架到茶几,轻轻地哼:“那就干搓。”
“不好吧,搓破皮不舒服,我兑点水再用一回……这个是你买的,我找不到地方,只能辛苦你再买一瓶?”
“自己去买啊,六神的,到处都有。”
电话讲完,沈含晶嘴角拱起弧度,直白的笑弧。
前门风铃响两声,沈习安进来了。
他先是坐在门口的凳子,仔仔细细把身上的灰掸干净,再换鞋走进来:“刚刚听到你讲电话,是徐凛吗?”
沈含晶点点头:“是他。”
“他这么晚还没睡?”
“嗯,他刚应酬回去。”
简单聊两句,沈含晶去做晚饭。
自己发的豆芽,山药排骨,一道冬瓜汤,全是家常菜。
父女两个坐在餐桌上,沈习安接过女儿递来的汤碗:“差不多,你也该回去了。”
“爸你还没好。”沈含晶担心。
沈习安摇摇头,他现在能吃能睡,运动也没什么问题,基本恢复到手术前状态:“我已经没事了,你别担心。”
沈含晶坐下来,汤很清淡,冬瓜片得薄薄的,顶面带点油花,上面撒了香菜,光闻味道就觉得鲜。
她想好久:“那爸,你要跟我一起回吗?”
这个沈习安已经想过的:“我在这里已经习惯,回国肯定不如这里自在……”说完笑笑:“去吧,你还有工作,自己辛苦做出来的事业,不要放太久了。”
提到工作,沈含晶咬着汤匙,看眼养父。
现在好端端坐在这里的人,前段时间还躺在病床上,靠仪器吊着一条命。
她一直以为自己足够冷静,但那时候人在医院,根本控制不住胡思乱想。
看他躺在病床上,听医生说他有多严重时,她心忙意乱,脑袋一团乱麻,觉得自己好像又遭了报应。
她太怕了。
怕他真的半身不遂,还要随时防止再一次的脑出血,更怕他跟生母一样就这么躺过去,那她在世上唯一的寄托也没有了。
所以什么工作什么事业,她几乎全抛到脑后,根本没有心思去管。
但好在,他终于挺了过来。
心里几多庆幸,沈含晶到现在都还在那个情绪里。
她低头喝两口汤,思索了下:“那,我再陪您一段时间吧。”
沈习安不是爱唠叨的人,闻言点点头:“好。”
那天后没多久,沈含晶陪着做完最后一次放疗,等确定沈习安活动自如,她才订下机票。
回国当天,沈习安送她到机场。
同样的侯机楼前,沈习安对这个养女说了一段话。
“晶晶,你早就长大了,是个完全独立的人。我对你没有太多寄望,自己觉得幸福快乐最重要,所以以后有什么决定,你自己想清楚就好,我不干涉你。”
“好。”沈含晶伸手压了下头发,看着这位长辈。
曾经仰头踮脚才能见到脸的人,早也看着没那么严肃了。
他眼里的赞许,她已经知道是不含任何功利心和期待的,以前不关她成绩好不好,现在,更和她有没有出息没关系。
临要分开,沈习安微微一笑:“过自己的人生,轻松一点,不要太有压力。”
“我知道了,谢谢爸。”情绪层层叠叠,沈含晶扭过脸,感受到来自长辈的,含蓄的爱意。
确实也不该有压力的,她这一辈子,其实有数不清的幸运,也有好多次,都被爱回护过。
*
安检登机,二十多个小时的飞行后,沈含晶终于再次踏上母国的土地。
申市机场,4E级的国际机场,旅客吞吐量在全国都属于前排。
到达大厅,徐知凛站在接客口。
已经是五月,他穿得很轻便,头顶刚好有指示牌,站的是一片明暗交织的区域,更显高挺。
看沈含晶出来,他绕到前面去接:“累吗?”
“有一点。”沈含晶把行李箱给他,指指他条纹衫的领口:“穿这样,你不上班?”
“今天可以不上。”徐知凛揽住她,低头吻下去,喉结缠绵地动。
过好久,沈含晶在他怀里微微喘气:“为什么?”
“拿到竞标了。”徐知凛笑意闪过眉宇,是不常出现的张扬劲。
机场出来,他们回到茵湖。
其实航程基本是睡回来的,要说累也没多累,所以沈含晶稍微休息了一下,手里像有瘾,很快爬起来打开电脑。
刚开始是处理一点出货的事,但她越来越上头,干脆抽空回了趟店里,一是表示此人还活着,二是顺便推进积压的工作。
这一忙,忙到晚上十点。
再回家的时候,玄关换完鞋,沈含晶去抱徐知凛的腰:“吃宵夜吗?”
徐知凛低头看她,眼尾稍稍拉耸:“你饿吗,要吃什么?”
沈含晶笑起来,想他应该是有点不开心的,毕竟他特意抽一天陪她,她却扔了大半天在工作上。
她眼珠轻转:“其实还好,我也不饿。”说着踩他脚上亲他一口:“我去洗澡。”
她踢踢踏踏,电脑包手袋全往沙发一堆。
徐知凛跟在后面,慢条斯理地收拾,最后收拾进了浴室。
浴室里,沈含晶摇摇沐浴露瓶子:“你真没买啊?”
“没有。”
“那你这段时间?”
徐知凛往洗手台扫一眼,拿起紫色带压嘴的瓶子:“用的这个。”
沈含晶拿过来研究,发现是她的磨砂膏。
这真是干搓了:“神经。”她差点岔气,笑意在眼里打旋,指尖却作怪,把他拉到身边,手贴过去,拉开拉链,轻轻往下按。
东西就在旁边,沈含晶撕开卡口,忽然想到他们第一次的场景。
套是她买的,黑色包装,连品牌都没有,很便宜的三无产品。
那时候他肯定没想会到那一步,完全受她控制。
她用丝巾蒙住他的眼,运动裤轻松能扯下,要黑不黑的黄昏里,她摸索着套上去,心里其实也咚咚作响,但他明显更紧张,喉结不停磨动,人也很不安,总想阻止她。
但怎么阻止得了,包容尺度越来越宽的后果,就是对她好奇大胆的无限纵容。
也像现在,她扶着熟门熟路套上去,动作行云流水,顺便把他眼镜摘掉。
很快,浴缸里的水也放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