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宫中传言,新天子看中了一位民间女子,不顾大臣的反对,将她立为了四妃之一的德妃。此女自入宫后便得了圣上独庞,更有秘闻,此女居然肖似天子的姑祖母,即那位已逝的令福大长公主。
待这消息走到德妃怀了龙嗣时,他终于得了空闲,可她等到的,却是为婆母侍疾的处罚。HτTpS://ωwω.KαΝsHUSHǐ.cǒm/
任她哀泪流尽,哭声凄沧,铁石心肠他仍是发卖了她身边的所有丫鬟婆子,并命人强行将她送到崔氏房中,不许她踏出房门一步。
她后来才发现,下人每日送去给她的吃食中,竟也掺了乌香。
很快,她也如崔氏一般,每日气短神昏,摇头晃脑的只知吟呜疯哼,时而以头撞墙,涕泗横流,甚至天癸不断,下人却连月事带都断了供给。
糊涂时,她偶尔能自房中望见他的身影,洞房之夜喜烛爆花,他与她温柔缱绻。
清醒时,她忍着恶心想去伺候崔氏,希望崔氏能好起来,她便也能出了那地牢一般秽气冲天的屋子。可崔氏的疯症更甚于她,她每每靠近便被崔氏抓头挠脸,甚至拳脚相向。
她亦是高门贵女,大臣之妇,何曾受过这样的对待,眼看崔氏如油灯耗尽一般死熬,干脆以软枕捂死了崔氏,而她自知死罪难逃,也不原再受这人世间的折磨,亦摔了碗碟,割腕而死。
为何这世她未能与他再续夫妻之缘?
若再来一世,她定要提前断了他所有的路、折了他的翼,然后带他离盛京,与他朝夕相对,修琴瑟之好。
若尘世再无继往,至少,他曾经属于过她…
第55章
似有所感,陶知影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对上如狼似虎的一双眸子。
她差点惊出一身汗,回神后怒极反笑,隔着被子踢了沈同晏一脚,嗔骂道:“夫君怎的夜半了还如此精神?令我好生惊吓。”
沈同晏强忍住想伸手去拽那玉足的冲动,只幽幽道:“吃不着,看看也不成么?”
陶知影轻哼:“若实在难忍,夫君自去找人下火便是,何必非要宿在我房中。”
“那《留晏院》虽没了,自我怀上这胎,母亲可没消停过,她为你物色的人,再设几间《邀晏院》、《请晏院》都行,端看你喜欢就是了。”
呲!这话可是狠狠扎了沈侯爷的心,若是接茬还焉有命在?
自知理亏,沈同晏摸摸鼻子,在入帷月光下扮出一脸委屈相,期期艾艾道:“夫人像在平州那次一般,为我解解火,可好?”
陶知影瞬间双脸滚烫,回身不欲作理。
沈同晏靠了过去,刮刮娇妻的脸,哑声道:“体谅体谅为夫,嗯?”
陶知影用手去拍他,被沈同晏顺势抓了往后方下移去…
陶知影紧紧握住五指,身子也不转,愣是不从。沈同晏全身紧绷,已是气息错乱之态,显然是忍得极为痛苦。
自前次和好后,二人几乎每日夜间都是畅快淋漓,蚀骨欢愉,忽而间被断了粮,这对正值血气方刚之年的沈侯爷来说不啻于上了私刑。
怕扭伤了娇妻的手,沈同晏还是小心地放开了,自己仰面对着床顶的承尘米且喘。
见他如斯炙燥,陶知影干脆伸出脚抬到他肚腹上,暗示道:“医官说三个月后便可以,我已过三个月了。”
沈同晏忙把那脚捉回被子里掩好被角,对着她的额中虚叩了一下,训道:“夜寒深重的,也不怕着了凉!”
又蹙了额:“我现下还不能碰你。医官说的是力度适当,我若中途有个不知轻重的,受罪的总归是你。
这番熨贴的话教陶知影心间柔软无比,她憋了笑,替他将锦被拉至额上,盖住一对饥.渴的双眼。
“如此,夫君便安歇罢。”
被黑暗覆了眼,沈同晏正想往下扒,一具幽香的身子便挂到了他身侧,娇软的声音低低地威胁到:“夫君不许动,被盖若掉下来了,我可是会立时停下的。”
沈同晏浑身麻木,感受到一双嫩若无骨的玉手钻进被下,又游移到了月夸下擎住他。沈同晏喉间干燥无比,内里仿佛沾连住了似的,只能不停带着唾液滚动…
清帐婆娑,月影昏淡。
伺候着娇妻漱过口,沈同晏眉目挂笑:“能得夫人如此一番侍奉,我沈同晏就是立时死了,也值了。”
陶知影在影影绰绰中瞪他一眼:“当着孩子,这是在胡沁什么。”
沈同晏小心翼翼地钻进妻子的被褥中,揽着人叹道:“我说真的,夫人如此待我,就是让我舍了阳寿予你,我也甘愿的。想到夫人还要受生育之苦,为夫恨不能代你受过。”
“我说要把小烟儿那孩子接过来认养,你偏不肯了,这胎若生了个男娃可如何是好?”
陶知影埋首在他怀中:“小烟儿既被宗亲寻回,自然是愿意跟着血亲回固城的,你我怎可强行把人接走。”
“况你好歹是位侯爷,若是没有男丁承嗣,我怕是出了这门子就要被人指戳。还有母亲,她安能容你这般肆意,我这胎若真生了个女娃娃,恐怕她转身又要开始给你物色妾室偏房。”
沈同晏被她这话中的酸意惹得心神愉悦:“夫人且放心,母亲再不敢了。”
“为何如此言之凿凿?”陶知影好奇地微仰头。
“我与真姐儿说了,若母亲再裹乱,我便将她夫婿外放州县。”
“我无甚精力防着母亲,也不想让你分心,真姐儿既事事爱掺和,便让她去操这门子心。”
陶知影:“……”
“夫君英明。”
沈同晏摩挲着陶知影的嘴角,低低的笑道:“我只想做夫人的唇齿之臣…”
这不知羞的下流胚!
陶知影淡定地拍掉他的手:“让你尝个鲜罢了,还妄想有下回?早些歇息罢。”HτTpS://ωwω.KαΝsHUSHǐ.cǒm/
刚得了快活的沈同晏怎么可能甘心断了这个念想,他满带讨好地啄了两下怀中人的琼鼻与樱唇,缠着娇妻讨要今后的份例,倦极的陶知影被磨得不耐烦,咕哝着甩了一句看机缘。
沈同晏在心中咂摸了下,随即笑得暧昧。
他懂了,这个机缘就是娇妻的心情。
雀儿能否再入温室,端看他能否先把娇妻给服侍熨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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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柱金梁的殿宇之内,传来女子撕心裂肺的痛呼声。
在殿外自霞光渐暗等到朝云出岫的天子再也坐不住了。
一向清冷寡言的齐修,眼底泛着血丝,开始拦着每一个进出产室之人询问内室情形。
有宫人吓得铜盆都端不稳,咣当一声便把盆血水洒了满地,触目的殷红溅上帝王袍角。
齐修当即就要冲进去,被赶来的石太后出手拽住。
“圣上莫失了君仪!”
石太后急急斥道。
“女子生产,本就该受这一遭罪。产室乃凶险之地,内里血光盈室,你身为天子,怎可入内?若是冲撞了龙气便是她的罪过了!”
一旁的女医官也连连相劝:“陛下,产房之内,人多则语多喧哗,娘娘之心必惊,惊则心气虚怯,至产时多致困乏,她腹中又是双胎,极有可能招至产厄之灾。”
好说歹说,到底是拦下了欲冲入产室的齐修,刚要劝他更衣上朝之际,便听到了婴儿此起彼伏的啼哭声。
殿外跪了一地:“恭喜陛下,恭喜太后,娘娘诞下皇子与公主。”
石太后各拨了下,伸手接过其中一个襁褓,抱在怀里凝了两眼,便笑开了:“与陛下出生时很是相似。”
齐修的心砰砰急跳,目光只蜻蜓点水般地掠了下两张一模一样,皆是红皱的小脸,便焦急地盯着产室门口。
片刻后,几名宫人抬着裹得严严实实的秦婉姜出来,齐修连忙上前,见秦婉姜鬓发俱湿,面色苍白,双眼亦是半阖,显见是疲至极点。
齐修满目疼惜,当即放软了声音,轻轻抚了抚她的脸:“受苦了。”
秦婉姜也提了提嘴角,语气虚弱:“让陛下担心了。”
齐修对她展眉一笑:“快些好起来,我们的孩儿还着你去抱。”
秦婉姜闭着眼点点头,一胎双生,她元气大伤,实在需要休息。
与医官确认过她身体无大碍后,齐修才回寝殿换了朝服,上朝前拟了诏书,册封秦婉姜为贵妃。
晨霞贴壁,琉璃檐上的辟邪神兽挂霄曳云,宛如跃然九天。
且再等等,他真正想让她去坐的位置,已经在铺道,要不了多久便能遂愿了。
第56章
皇都宏丽,云霞浮动。
沈双捧着一只木盒走在出宫的路上。
喜蛛乞巧,本是闺中女儿在乞巧节用来向七姐儿求姻缘的习俗。而在这大齐后宫中,因为圣上独宠皇后,致使其它妃嫔常年难近圣驾。因此近年来每到七姐诞,不少的宫中妃嫔都会派近侍捉了这蛛儿于盒内,若次日能结出圆正的网,便是应了巧,有望能得到圣上宠幸。
有那实在不甘心的,命人一气儿捉了好些,想着东边不亮西边亮,总有一只能结出令人满意的网来。
小公主齐锦瑟向来是宫里的小霸王。听嬷嬷说,这是因为出生当日没有被长辈亲手抱过,心里分外委屈,便自成了个骄纵的性子,平日里最会向圣上撒娇博怜,圣上也心有愧疚,因而愈加疼宠她。
而只小她一岁的忠武侯府嫡长女沈双,也是个混不吝的,平日在府里只知招猫逗狗,让侯夫人头疼得紧。
等到齐锦瑟七岁、沈双六岁之际,皇后娘娘与忠武侯夫人打过合计,请了有学识的女嬷嬷在宫中设了学堂,让沈双作为齐锦瑟的伴读。
好歹是拘住了这对儿让人劳心伤神的皮猴,两位母亲双双松了一口气。
没料到的是,素来关系就好的俩小姑娘很快就疯一块儿去了。下课后总有法子避开宫人,在殿宇间偷偷溜窜作怪。
禁中的内诸司,什么学士院、通进司、天章阁等地几乎给她们跑了个遍。
尤其是六尚局的宫人,每天掐着她们下课的点,恨不得在每个院殿的前后门都派人把守,生怕一个不留神,便让这两位小祖宗溜进去胡天胡地。
听说宫里悄悄兴起了这样的风俗,齐锦瑟怎能忍受有人妄图从阿娘那分去爹爹的宠,便和沈双偷偷去一个贪心的嫔那儿顺了几盒来,本来想悉数毁掉的,结果还未等她们动手,那些可怜的蛛儿已经大半都被闷死在了盒子内。
沈双实在是想不明白,这小小的花脚喜子吐丝织的网,怎么就能带来姻缘呢?
唔…想来还是人为了自己的欲望捏造出来的,却生生让蛛儿遭了这无妄之灾。
向来大咧咧的沈双忽然生出了怜惜之情,她留下了体型最大的一只,打算要带回府里好好养起来。
转了长廊,一行人迎面走来,为首的小郎君穿着大红的纻丝衮龙袍,腰系玉带,脚踩皁靴,眉眼淡漠,白净美俊。
沈双眼睛一亮,是齐锦归!
不顾嬷嬷与婢女,沈双哒哒哒跑上前,向齐锦归行过礼后,便献宝般地打开了手里捧着的盒子。
虽然虽在她陡然靠近之时便有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但小太子还是被那只八脚蜘蛛给吓得脸色惨白,差点晕在内宦怀里,他脑羞成怒,当场便甩袖疾步回了东宫。
剩沈双一人在原地,摸不着头脑。
她只是觉得公主这位兄长整日里都板着张脸,想来是资善堂的课业太繁重,让他笑不出来,这才想与他分享下自己的宝贝罢了。
片刻后,沈双耸耸肩,继而又故作老成地叹了一口气。
没想到未来要君临天下的太子居然会害怕一只小小的蜘蛛,六岁的沈双为大齐感到担忧。
在宫中呆了一年,沈双与齐锦瑟的感情越发好,两人黏黏糊糊的,恨不得住到一块儿去。
而除了好友外,沈双对这偌大又奢丽的皇宫十分感兴趣,可她听教习嬷嬷说这皇宫内总计有八千多间房屋,而她们每天只有下课后才有时间去探玩,两个小姑娘脚程又短,还得防着侍从的搜寻。
为了能和小友伴把这八千多间房屋都逛个遍,沈双萌生了要长住在宫里的想法。如此既能遂了游览的愿,又能和齐锦瑟长相伴。
小公主对她的这个想法自然拍手叫好。两人嘀嘀咕咕好几日,终于想出了最靠谱的法子——让沈双嫁给齐锦归做太子妃。
两个小姑娘自以为想出了一举两得的诸葛之计,当即高兴得手舞足蹈。在当日下课后,便光顾了尚衣局,祸祸了一位整天打扮得花枝招展,意图勾引宣成帝的昭仪重金贿赂尚衣掌事缝制的双丝绫鸾衣。HTtPS://ωWW.κAиSΗǔsHi.còM/
自那日后,沈双便缠上了齐锦归。
这个不苟言笑的太子殿下在她眼里就是只纸老虎,她可是亲眼见过他被一只蜘蛛吓得毛骨悚然的样子,这样色厉内荏的胆小太子,有甚可怕的?
沈双并不嫌弃齐锦归话少性子闷,且以把欢快带给齐修为己任,小太子每日一从资善堂出来,就能得到在殿门口侯着的沈双一枚大大的,明艳如金乌红日般的灿烂笑容。
尽管齐锦归总是面无表情地从她跟前掠过,但脸厚如沈双,并不介意小太子的冷若冰霜,反而一路跟他到东宫,伶俐的小嘴叭叭地说个不停,直到齐锦归冬雪一般的脸上出现忍无可忍的裂痕时,她才会装模作样地伸个懒腰,示意自己正好累了,再哼着小曲儿摇头晃脑走出东宫。
沈双七岁时,有了一个弟弟。
沈同晏为了这个意外瞪了陶知影的肚子整整十一个月,多次扬言等生出来后就要丢给奶嬷带,结果小世子越长越像陶知影,是个唇红齿白的男娃娃。
沈侯爷再次重操旧业,亲自给儿子换尿布、拍奶嗝,每日散了值便去抱小沈昱。弄得沈双分外忧伤,顾影自怜地感叹自己在爹爹那里失了宠,连带着在齐锦归面前也是垂头丧气的,反倒让齐锦归不自在了一整日。
到了第二日,齐锦归正襟危坐,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心想自己力所能及地给解决一下。他昨夜梦见她哭得稀里哗啦,哽咽不能言,倒是让他的心也莫名跟着抽疼。
结果沈双想了半晌,一本正经地问他:“今后咱们俩能不能只生一个孩子?”
齐锦归瞬间被她闹了个遮都遮不住的大红脸。
不过,沈双的忧愁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沈同晏发现自己如珠似宝的儿子越来越喜欢缠着陶知影,大有独霸他妻子的意思。
不管是日间还是夜里,只要他睁着眼,夫妻二人就别想有亲密的举动,哪怕是一个换尿布一个递巾子都不行。
沈同晏头疼得紧,麻溜的就又让人多找了两个奶母,不顾儿子撕心裂肺般的痛哭,硬是把这个黏娘狂魔扔给了一屋子的奶嬷和丫鬟。
倒是沈双开始心疼起了阿弟,每天都要去阿弟的院子里陪他玩一会儿。等沈昱慢慢长大,不再是个看不懂眼色的奶娃娃时,父子关系又自然得到了修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