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赵明月和慧娘手里递过去的,其他人放到嘴边都不张口,赵发财和刘婆子也不行。
赵明月对两个同窗声称,它两是自己兄弟,拜过把子的那种。
大黑和白雪在赵明月心里,就是家人。不出家门的那三年,它们时刻守在她身边,出门求学后每日接送等待,是除了慧娘外,这世上最亲近的存在了。
每天她从私塾出来,这两只都是猛晃着尾巴,欢欣不已的围着她转。大黑把头蹭过来,示意赵明月把书包挂它脖子上。
书箱太沉,改为书包后,大黑和白雪就能挂得动了,赵明月就不用赵发财送去上学了。
大黑这举动把宝玉兄弟馋得眼神粘在白雪身上,扯都扯不开。
“明月,你让白雪也帮我背背包,我明天给大黑和白雪带骨头来啃!”胡佳玉眼巴巴道。
张佳宝紧挨着大黑走,一边顺毛,一边同样的表情看向赵明月,“我也带,我也带!”
“你俩一人一天啊,这书包沉不沉啊,别累着了我家白雪。胡佳玉,今天你先。”赵明月直接定下来顺序,要不然这两准能吵起来。
宝玉两兄弟立马把自己也要养只狗的决定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们又不是没见过别的狗,就没有一只像大黑和白雪这样威风还有灵性的。
养一只傻不拉几的狗还不如养着大黑和白雪。
他们带的骨头大黑和白雪吃了,虽然不是亲手喂的,反正只要吃了就是他们养着了!
*
草纸的供应稳步上升,仍然供不应求,现在赵明月每月能得一两银子的分成,赵家三兄弟能分二两。
草纸的质量也提高许多,大金听明月说的,往纸浆里加各种粘稠多汁的植物茎液,现在草纸的韧性已经不错了。
六月份的时候,金银们第一次来了县城。
金银们的到来,让慧娘她们轻省不少。
大金二金帮着揉面,大银二银包了家里的衣裳碗筷洗刷,几个小的也可以帮着洗菜剁馅。
慧娘腾出时间来,一边织布,一边教几个侄女。
按现在挣钱的速度,再过两年,家里也能买两台织机了。
侄女们出嫁能带着织机,就算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在婆家也能挺直腰杆过日子。
赵明月每天散学回来,就给表哥表姐们教些字和算术,他们白天趁着空闲学。晚上男娃们一个屋,女娃们一个屋,地上铺了竹席,这时节睡着也不冷。
“明月,你真不跟哥哥们一起睡?我们现在天天洗脚,一点都不臭了”三金对小表弟的感激之情无法言表。是好兄弟就该并排睡!
“你们几个粗手粗脚的,别晚上踢到了明月。明月还小呢,要不要跟姐姐们一起睡?”大银看明月眼里都是爱怜。
“我就跟娘睡。”赵明月隔几天就要义正辞严拒绝一番表哥表姐们的好意。
金银们对小表弟的谢意,全表现在了邀请小表弟一起睡上。
在县城的日子真是开心!
大家都在一个院子里做事,一天吃三顿,姑姑家的饭菜舍得放油放盐,吃起来特别香。
菜包子每天都能吃,隔几天还能吃肉包子。
姑姑教织布,明月教字和算术,现在包子馒头他们也都会做了,未来突然就变得明朗又美好起来。
*
人手足够,赵明月就可以实验做香皂啦。
花瓣大金他们去城外一趟,就能摘回来不少。
赵明月每月草纸的分红都是她自己存着,银钱足足的。休沐日的时候,赵明月买了大块的猪油,慧娘炼油,满院子香得人流口水。
沉淀好的草木灰水分成不同的份数,放进一个个小陶罐里等着搅拌,每个陶罐里都是不同的配比。
赵明月做这些时都在自个房里,没让金银们看见。
一是解释起来麻烦。
二是香皂的方子,她老实的表哥表姐们知道了,不一定是好事。
三呢,钱帛动人心,赵明月不想考验人性。现在没事,不代表以后没有麻烦。
吃完中饭就开始搅拌,大的小的轮换着搅。一直到日暮西沉,才成了赵明月说的糊糊状。
金银们胳膊都酸了好几回,赵明月拿出私房钱,跟她娘买肉包子奖励表哥表姐们。
“娘,我以后还常买,你给便宜几文钱呗?”赵明月晃着慧娘的胳膊要“亲情价”
慧娘他们吃肉包子改善生活都是有固定时间的,赵明月不想坏了规矩。
“成,娘给你每个少收一文钱。”慧娘也疼侄儿侄女们,但她也注意着分寸,不能让侄儿侄女们觉着赵明月的东西,他们可以随便要。
加了花汁子,倒进模具里,接下来就是等待了。
每个模具底下都是不一样的花纹,赵明月画了简单的样子,赵发财友情提供半吊子雕刻手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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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一日日的热起来,这会就格外能体会到院子里有井的好处了。
热的时候打盆凉水来洗洗手,一早打起来的水放太阳下晒一天,晚上可以直接冲澡,没卖完的包子还可以吊在井里保存。
大黑和白雪热得吐舌头,赵明月心疼,中午来接她的人变成了大金。
宝玉兄弟觉得上学的乐趣都少了一半。
赵家三兄弟花钱在村里买劈柴,浸泡好的秸秆切碎也分给村里人来做,打浆的时候不时看一眼火,抄纸张氏她们就能干。
原来打算自己做土砖的,也只做好了模框,请村里的好手做了一批出来。农忙的时候,也请了人手帮忙。
金银们不在,地里的活不能有一丁点马虎,他们几个大人忙不过来了。
村里人知道他们在做草纸,五份才一文钱,再一问是如厕时用的,都觉得这营生应该也挣不了多少钱。
赵家忙不过来还在村里请人,劈柴也收得多,大伙都能跟着挣几文钱,也觉着不错。
赵家送金银们去县城,女娃是以跟慧娘学织布的名义,男娃是说去县城里找找跑腿的活计,反正他们阿爷对县城也熟了,晚上打个地铺睡院子里也不冷了。
村里人恭维:“大银几姊妹学了这门手艺,找个家境好些的婆家,下得去手买织机,往后也跟慧娘一样,能攒下不少钱来呢。”
心里想的是:慧娘织布手艺是好,不过那架织机太贵,得织多少布才能回来织机的钱?更何况这手艺也不是那么容易学的。
村里人羡慕的是赵家男娃们可以去县里找活计,小小年纪就去县里见了世面,长大了指定是精明人。
大金他们去县里找活计,找得着能往家里拿银钱。找不着也没事,带些粮食放县里,有他们爷奶看顾,晚上又有睡的地,除了家里少了干活的人,其他也没啥。
谁叫人家姑姑在县城有落脚的地呢?对这种娃儿能出去奔前程的事,村里人多数还是要酸一下的。
也有说赵家心大的,家里娃儿一个不拉全送出门了,万一有啥事,这离得又远,当爹娘的不心疼啊?
旁边就有人反驳,人家爷奶和姑姑都在县城呢,又不是人生地不熟,两眼一抹黑。再说了,赵家兄弟每旬还去趟县城送草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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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明月七月转了班,准备考童生了。宝玉两兄弟幽怨的眼神,持续了一个月。
赵明月被迫跟他们拜了把子,三人一起发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誓言,宝玉两兄弟才原谅了赵明月抛弃同窗的罪过。
赵明月也对两兄弟的学业进度提出了要求,洋洋自得道:“两位弟弟再不勤学苦读,过两年兄弟我就要考童生去了。之后就要去府城进学,考秀才,中举人。到时候咱们三兄弟天各一方,怕是想见一面都难了。”
胡佳玉不乐意:“我俩就不是读书的料,我娘也只让我学些字,会算数,长大了能接家里的铺子就成。”
张佳宝窃喜:“明月你要中了举人,我就是举人的哥哥,还考啥考啊?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呐!”
赵明月无语:“你俩又不是脑子不好使,怎么就不行了?”
两兄弟是不会承认自己脑子不好使的,才一年就被赵明月落下了,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得劲。
都怪自己太贪玩,明月太勤奋。
因着赵明月太卷,两兄弟也比之前认真了不少,李夫子都夸了。
两兄弟家一个在县里开着布庄,一个开粮店,都是县里的地头蛇,家里人平日里没少听两兄弟夸自个的拜把子兄弟。
这么一个聪慧又刻苦的娃,带着自家不成器的也跟着好好学习了,做家长的心里自然对赵明月喜欢得很。
第18章
刘婆子去卖布,发现铺子里给的价高了,掌柜的笑容也真诚了。赵发财去买米面,铺子里紧着新鲜的给,还主动降了价。
赵明月知道缘由后哭笑不得,这估摸着就是学霸带动了学渣同桌的学习,学渣家长心里想感谢,又不知如何下手。
送个礼吧,都是同窗,反而伤了娃儿们的情谊;啥表示都没有吧,心里总惦记着得谢一下。
这样铺子里让点小利就挺好,不费多大的事,对方接着高兴,娃儿们还是傻傻纯纯的同窗情。
并不是!
赵明月只是觉得两兄弟挺单纯善良的,与之交好没有坏处,以后可能还用得上!
她和慧娘头上悬着达摩克利斯之剑,没有幼稚懵懂的权利,更没有陪同窗们玩的时间。
就是给舅家寻个挣钱之法,拉扯几个表哥表姐,也有一大部分原因是自己要争分夺秒背书,腾不出手来挣银子,而挣银子也是迫在眉睫之事。
再过几年,自己身边得要有靠得住的能办事的自己人,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亲情有,但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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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底,赵明月从那批皂化好的香皂里,选出最好的一块来试用。
泡沫少了些,清洁度够用了,洗完手还挺润滑,成品也漂亮。其他的也都能用,就是有的硬度没有这块好,有的清洁度差了一些。
这一批十二块香皂都自家人用了,洗手洗衣裳洗头发,大家都觉得好使。
“杂货铺里一颗小澡豆都要十文钱,香皂比澡豆好使,还这么大块,卖五十文一块都使得。”慧娘说这话时,一脸怀念。
一院子的人,只有慧娘使过一颗澡豆。澡豆价贵,大户人家也会省着用,一般只用来净面洗手洗头发,洗贵的衣料子。
普通县城人家日常不会买,家里女儿出嫁办席那天多会用一颗,新娘子看着就干干净净的。
村里头家里银钱宽裕,对新媳妇格外看重的人家,才会在娶妻的时候办酒席,澡豆是不会买来用的,不划算。
有些人家新人成亲,男方家的聘礼已是节衣缩食攒了几年才够,没有余钱办酒席,只自家人一起吃顿丰盛些的饭,就算是小俩口成亲了。
赵大虎娶慧娘也没办酒席,给慧娘的东西却是不少。织机,新衣裳......澡豆也是其中的一种。
刘婆子见状,心里暗叹一声,大虎对慧娘那是没得说,就是命不好,明月要是有个兄弟......
香皂赵明月现在是不打算卖的,卖个几文钱的吃食没人会眼红,卖比澡豆还好使的香皂,那风险可太大了,即使是切小了卖也不成。
赵明月肃着脸,沉声告诫家人:“这东西不能在县城里卖,除了咱们这几个人,其他人就都不要知道了,轻则引来牢狱之灾,重则家破人亡。”
赵发财瞪大了眼,大银二银拿着香皂的手都在抖,大金骇了一跳:“.......明,明月你咋让我们做了?”
赵明月缓和了脸色:“之前我也不确定能做出来,咱自己在家做,谁都不说,没事的。就算是被人看见了,也不知道是干啥用的。”
赵发财松了一口气,明月这说得也太吓人了!
就算是心里觉着明月是夸大了,一院子里的人都在心里紧了紧弦,这事绝对不能对人说一个字,爹娘也不成。
等众人不那么紧张了,赵明月又道:“趁着这几个月还有花汁子取,咱们再做几批出来放着。”
“咋,咋还做这吓人的玩意呢?”刘婆子不解。明月都说得这般严重了,不捂紧了带棺材里,咋还要做哦?
赵明月淡定道:“今年做一批,明年做一批,放地窖存好了,后年去府城,我想法子卖了。”
赵发财这会脑子都不会转了,这书读得值啊!明月小小一个,本来就聪明,这读了书更了不得了!
“明月?”慧娘失声道,“后年就可以去府城了?”
别人可能还意识不到明月话里的暗示,她这个做娘的早听明月说过,中了童生就要去府城求学考秀才了!
“应该没问题吧?”赵明月没把话说死。
到时候她学识是没问题的,只时间还早,变数那么多,明年年底的县试,结果没出来前,她也不能先下定论。
这里算虚岁,她明年考童生的时候会算到八岁,李夫子说府城隔两年就有十岁就过童生试的,她也不算太出格。
十四五岁有中秀才的,到时候她以早慧为由,十一岁中秀才也说得过去。
最好在十四五中了举人,之后少年轻狂,能中同进士就省了银子,不能就使些银子,谋个县令的职位,到时候伪造户籍轻而易举。
两三年后,因病请辞,选个山清水秀的地,做个乡绅老爷。
这期间选几个聪明伶俐的孤儿认作义子,或习武,或读书。等他们成长起来,家里有了依靠,又能互相制衡。
到时候“赵明月”病死,自己以“赵明月”夫人的身份出现,以后悠哉悠哉做老祖宗。
赵明月对未来的规划清晰明了,现在苦几年,往后就轻省啦。
现代初中、高中的孩子想要考个好学校,不也从早到晚埋头苦学。真要说起来,自己现在每天学的时间还没那么长呢。
“明月你别勉强自己,还有娘在呢。”慧娘眼里含泪,她的明月哟,这么大点,都要操心两年后的事了......
母女两个说着旁人听不懂的话,这会大金大银他们也回个神来了。明月说不能说给别人知道,那就谁都不说就是了;明月说继续做香皂,那就继续做好了。
几个大的互相对着眼神,一会得继续吓唬吓唬几个小的,可别嘴上没把门,把这事秃噜出去了。
再做香皂的时候,大家都下意识的不去想自己搅拌的是啥。反正明月拿出来,让搅成糊糊,他们就只管搅就成了。
大伙都知道里头肯定是放了油,至于还放了哪些,都不去探究。
明月给了自家做草纸的方子,姑姑做包子馒头的法子也没瞒着大家,再去寻思做香皂的方子,那就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了。
再说了,这东西还得明月想法子到府城卖,他们做来干啥?家里要是知道他们拿猪油来霍霍,不得大笤帚追着打?
赵发财和刘婆子这会也不害怕了,既然明月说这东西以后要往府城去卖,就说明这玩意本身没啥问题。至于是啥原因不能现在卖,也不能说出去,他们想不明白就不想了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