嫔妃们纷纷背过脸去拭泪，这样的母慈子孝，自己这辈子是不可能有了。
孙娴，冯清君几人都暗暗感激赵明月，年纪越大，越怕孤独终老。
赵明月回过神来，抹把眼泪，笑道，“你们都来贺我生辰，我太感动了，忍不住才哭的。”
德妃嫌弃，走上前来，“喏，送你一块帕子，别用手背抹眼泪了。”
身为皇贵妃，就该雍容华贵，仪态万千，拿手背胡乱抹眼泪像话么？
赵明月接过，喜笑颜开，“这么精致的双面绣我可舍不得用，留着当传家宝。”
“你敢不用试试看？”德妃抬起下巴，“以后每月都送你。”
赵明月受宠若惊，“不用不用，我怕你眼睛累着了，我用纯白帕子就行。”
眼瞅着德妃眉头一挑，不知道又要说啥，赵明月忙道，“你看我叫明月嘛，绣一轮明月就成。”
狗皇帝就要回来了，你还会给皇贵妃绣帕子？一轮明月简单，一月送一条的话，一天就能绣够一年的。
接下来赵明月就如同“皇帝”一样，高坐看台，看着美人们弹琴跳舞。
皇贵妃喜欢看，这一年大家都学了一手。
第一个上场的依然是淑妃和贤妃，贤妃跳着跳着，居然给她抛了个媚眼，赵明月捂脸，满堂哄笑。
其她人有样学样，赵明月脸红红的，庆幸自己不是个男的，要不然肯定是个海王。
不同风情的大美女眨巴着大眼睛，笑意吟吟的看着你，这谁顶得住啊！
筵席动筷之前，赵明月执起酒杯，“谢诸君厚爱，祝诸君长乐。”
淑妃掩唇，笑道，“明月，你要不扮回男装？叫姐姐们也瞧瞧什么是俊俏少年进士？哎呀，穿着县令服的明月也好想看呀。”
赵明月看着两个小孩儿，指指在座的各位，“美吗？”
兄弟俩环视一圈，点头。两兄弟年纪虽小，美丑还是能分清的。
“以后你们兄弟俩都只能娶一个。”赵明月道，“寻一个喜欢的姑娘，相亲相爱，白头偕老。”
离得近的，听清楚了的，还不来得及理理心中五味杂陈的情绪，只听赵明月又道，“美人有毒，一个就够了，多了招架不住！”
什么情绪都没有了。
皇贵妃一如既往的叫人猝不及防。
淑妃心里叹息，一生一世一双人，哪个女子不想要？
只是这世道，别说是权贵之家了，有点家底的人家都恨不得三妻四妾。
就是表哥，娶了妻之后不也抬了姨娘？
也只有皇贵妃这样，当过了“男人”的女人才懂她们的心。
哦，也不是没有只守着一人的有情郎。
如丽嫔，情郎苦等多年，身边无一人。
如安平侯夫人，生了儿子还可以跟娘家姓，继承娘家的香火。
生了儿子还可以继承娘家的香火？淑妃看着赵明月，所以，其实娘娘是想……
这怎么可能？
远在凉州的周麒，好不容易收到了京城的来信，喜滋滋打开，表情凝固了。
朕死里逃生，受了这么重的伤，连句关心都没有？
朕砍了慕容烈，连贺喜之意都没有？
他发出了和顾昱一样的叹息，朕远在凉州，到底是哪里又惹你了？
周麒从胸口拿出那封“情意绵绵”的信，两封信放一起。一页一页翻看顾昱和小路子的“信”，神情凝重。
到底是出什么事了，让赵明月对他这样冷漠？
第138章
生辰宴后, 赵明月留下了宋瑾瑜。
“我想叫你留在宫中一段时间，看策论，你愿意么？往后我身边要有看折子的人, 现在只淑妃一个不够。”
皇帝肯定会死在她前头, 琚儿若是一时不能担起重任, 还得她来支应。
她离宫之后再回来，身边没有帮手, 一开始多半会手忙脚乱。
趁着皇帝还未回来，宋瑾瑜先接触了解下政事, 之后几年她再一点点教。宋瑾瑜识文断字, 心性好, 又难得有自立自强的意识, 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宋瑾瑜起身, 行大礼，“宋瑾瑜谨遵娘娘之意。”
她认真道：“瑾瑜今日出宫收拾衣物，明日一早就进宫来听候娘娘差遣。”
娘娘做了监国，身边是得有帮衬的人，娘娘开口了，她就应。
“往后余生, 还请娘娘多多教诲。”
“好, 往后你就跟在我身边。”赵明月高兴道。
冰雪聪慧，勇于担当, 真好。
没有家族支应, 就敢义无反顾的领着人出宫的女孩子，果然没有让她失望。
殿外的孙娴几个在门口迎上来, “娘娘跟你说什么啦？”
宋瑾瑜笑笑，“我不是不打算成亲吗？娘娘让我来宫中做她的帮手。”
娘娘要做什么, 她也不清楚。
但她知道，跟在娘娘身后，她这辈子一定不白活。
出宫的这段时日，她看遍了京城繁华，每一天都是从前不敢想的快活日子。
就算是为娘娘死了，此生无憾！
明月皎皎，清辉照人。
人偶尔也会抬头，感念清辉。
孙娴跺脚，“早知道我也不嫁人了，来为娘娘做事。”
“哈哈哈，那你得问刘少卿愿意不愿意。”
“冯妹妹，你嫁人的时候还得来拜别我这个娘家人吧？当心到时候给你夫君脸色看哦。”
……
“全嬷嬷，这副妆容够气势么？”赵明月问道，“皇贵妃的威严够不够？”
这届会试，殿试来京城的人比以往少了些。
之前朝廷发的旨意，会试、殿试照常进行。但凉州那边战况不好后，许多举子就犹豫了。
近处的还好，十天半个月能赶到。远些的，想知道凉州之战的结果后再来的，就赶不及了。
能赶来的都是做了决断的勇士。
今天就是殿试的日子，她吃过早饭要去走过场，还可以下来巡视，吓唬吓唬写卷子的举子。
还有张博文和吴季霖，他俩也进了殿试呢。
多年不见，也不知还能不能认出她了。
也是她太忙了，同窗好友进了京，都不能出宫去见见。
全嬷嬷给她泼一盆凉水，“殿试的举子还敢抬头看娘娘的仪容不成？”
“是哦。”赵明月怏怏道，“说不定他们还觉得高坐看台的不是皇上，是皇贵妃，运气不大好。”
把头上重的簪子，钗子都拆下来。
“不过，全嬷嬷，前三甲是我去点耶。”赵明月得意道，“状元选才华横溢的，榜眼选沉稳谨慎的，探花就选最好看的。”
举子们不敢看她，她能看举子们啊。
不过，别的人不敢保证，张博文和吴季霖肯定是敢看她的。他们曾经还送过她“家传秘籍”，拿她当自家子侄呢。
紫苏比赵明月还兴奋，“对对对，探花郎就是选最好看的。要我说，当初皇上就是眼神不好，合该点娘娘为探花郎的。”
全嬷嬷继续来泼冷水，“前十都是勤政殿选好了的，探花郎的卷子要是靠前还好，要是在后面，一样点不了。娘娘赶紧用膳去，别跟紫苏在这逗了。”
顾昱在门口等着，“娘娘，皇上来了信。”
赵明月挥挥手，“回来再看。”
“是海东青传来的急报。”顾昱低垂着头，一副娘娘你别为难微臣的样子。
“拿来看看。”赵明月狐疑道，“什么事这么急？”
顾昱递给她一个纸条，头垂得更低了。
“一甲二甲不能低于三十五岁？”赵明月疑惑道，“点一甲二甲什么时候有这规矩了？难道本宫当时得了个倒数第三，是因为年纪太小？”
顾昱艰难道，“许是皇上觉着还是岁数大些的人经历的事多，心性也更沉稳些，为官更得心应手些吧？”
“行吧。”赵明月小声嘀咕，“三十五岁以上的还有长得好看的么？”
高坐看台，底下各人的一举一动都清清楚楚。
举子们喊“皇贵妃千岁，千岁，千千岁”的时候还挺有朝气的，赵明月满意。
人才们，可别愚忠了，你们是为国效力，为民做事。
学成文武艺，卖给帝王家过时了啊。别管上头坐的是不是皇帝，精忠报国就是了。
赵明月看向她曾经坐过的角落，幸好她当时一直没抬头，这地方看过去清清楚楚。
多虑了多虑了，狗皇帝压根不记得她的长相。
看着底下都刷刷动笔写了，赵明月向下踱步。
哦豁，心理素质还挺强的，是写得太认真，还是觉得皇贵妃的威严不够啊？
走到张博文和吴季霖跟前，嗯，两人都停顿了下。
咳，庄严的考试现场，不是打招呼的好时候。
再走过两列，她的戏份结束，退场，回勤政殿批折子。
“许尚书，这二百四十人的卷子判完，全都拿来本宫看看。”赵明月道。
许尚书犹豫，“娘娘要亲自选一甲二甲？这怕是时间不够啊？”
“一甲二甲的人选还是你们呈上来，本宫就是想多看看卷子。”赵明月道，“皇上也快回来了，本宫有空看，就当是看话本子了。”
许尚书拱手：“微臣遵旨。”
娘娘拿殿试卷子当话本子看也好，比看那些情情爱爱的话本子强多了。
皇上已到不惑之年，而娘娘才过及冠之岁……
看卷子好，看卷子好。
一甲二甲排名赵明月没动，许是勤政殿的大佬们也看了那张“一甲二甲不能低于三十五岁”的纸条，一甲二甲岁数都在三十五到四十之间。
据许尚书的暗示，探花已经是他们矮个里拔出来的高个了。
这届新科进士打马游街要叫百姓们失望了，赵明月殿前“面试”一甲二甲的时候，特意多看了几眼探花郎，长相普普通通。
也好，京城百姓早该学会留着些花啊朵儿的，扔给排名靠后的俊俏进士们。
欸，她的两个同窗都没有进一甲，二甲。
大军班师回朝的日子越来越近，赵明月想着自己应该过不了多久就能出宫了，是时候加入京中百姓看热闹的队伍了。
有淑妃和宋瑾瑜帮忙，这段时日要仔细看的折子不多，时间也有了。
赵明月换了男装。
“娘娘，瑾瑜扮男装也很熟练了。”宋瑾瑜道，“瑾瑜对京城熟，还可以给娘娘介绍介绍。”
娘娘这会换了男装，不就是想要去看进士游街嘛？她也从未见过呢。
淑妃一脸怀念，“本宫也许多年未曾见识过了。”
赵明月：“那我和瑾瑜扮成芸夫人身边的家丁？”
紫苏：“夫人身边得有丫鬟，紫苏换身衣裳就行！”
赵明月小声，“一会偷摸着走啊，贤妃长得太美了，太容易被认出来了。”
她要是想跟着去，她们八成就去不了了。
点头。点头。
顾昱面无表情的在前引路，娘娘要出宫也就罢了，扮成淑妃娘娘的家丁？
别说，扮得比宋瑾瑜强多了。
玲珑酒楼二楼厢房，三只脑袋凑在桌子前嘀嘀咕咕。
赵明月：“等皇上回来我就搬到行宫去，你俩要不要去？”
宋瑾瑜：“娘娘在哪我在哪。”
淑妃惊讶道，“明月不喜欢皇上？”除了这个理由，她实在是想不到赵明月要出宫的原因。
赵明月看她一眼，“芸夫人不也不喜欢。”
淑妃自嘲，“皇上也没喜欢过我啊。”
赵明月：“那是他眼瞎，也许是自惭形秽，知道配不上你。那若是皇上喜欢你，你会喜欢他么？”
气氛太好，赵明月觉着闺中姐妹说悄悄话真刺激。
“那要看是什么样的喜欢。若是像对清玥和沐灵儿那样的一时宠爱就算了，跟喜欢个小猫小狗似的。”淑妃兴致勃勃，“皇上到是真心喜欢明月你，你为什么不喜欢他？”
“一时说不清，往后你们或许会知道。”我要怎么解释：我的三观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谁敢喜欢一个能随时要你九族性命的人那？德妃那种恋爱脑除外。
更不用说她和狗皇帝之间“仇怨”颇深。
可惜狗皇帝太凶残了，她良心尚存，压根不是对手。
“我不敢喜欢皇上，皇上看起来太凶了。”宋瑾瑜小声道。
哇塞，这直觉神了！狗皇帝视人命如草芥，何止是凶啊。
“皇上未必会放你走。”淑妃沉思道，“他看我和贤妃在你身边都觉得碍眼。”
她一时有些忧心，皇上在明月面前压根不是他真实的模样。
皇上他年少即位，手段了得，满朝文武谁不畏惧？
明月未进宫前，皇上动不动就要砍人脑袋，所以她爹才一定要让她进宫看着表妹。
皇上一直无子，时日越长，越来越疯魔。
“说好的三年，皇上不会要反悔吧？我努力过了，真的无法喜欢皇上。”赵明月声音放低，“这么说如何？”
狗皇帝不要脸，连尊严都不要了？努力了都无法喜欢你耶？
淑妃摇头，“反正我觉得皇上不会轻易放你走。”
“你反悔？呵，以后我就天天跟无忧和琚儿说，你打我骂我不给我饭吃，让无忧救我出去。”赵明月胜券在握，“琚儿是还小，无忧可是一定会听我的话。”
赵明月补充道，“他不会把我关起来，也不能不让无忧来见我。”
宋瑾瑜：……
淑妃一言难尽，想了半天，憋出一句话，“赵明月，你确实是不简单！”
这么不要脸的话都能说出口。也许，可能皇上才不是你的对手？
赵明月得意：“等着吧，以后带你们出宫过快活日子。”
“琚儿还小，怎么能离开娘？”淑妃不赞同，“明月就算要出宫，也得等琚儿大一点吧？”
赵明月摆摆手，“我会常去看他的，大不了先去和冯清君她们做邻居，皇上去勤政殿我就进宫，他回来前我就走。”
“反正这宫是出定了。”赵明月喟叹一声，“等他死了，我进宫当太后。到时候你俩再来帮我看折子。咱们一起去行宫，一边逍遥快活，一边看政令，学治国之道。”
淑妃点头，“若如此，姐姐跟你一起出宫。”
皇上有了太子，更不会进后宫了，清玥就算一时犯了蠢，也不会是多大的事。
分享了小秘密，三人之间的关系跟亲密了。
有些人就是这样，相处很短一段时间就知道是知己。
看了进士游街，惊叫着扔了一篮花瓣儿，买了各种小玩意儿，三人满意回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