纹完才觉得冲动了,但是也没怎么后悔,在第二天晚上的时候,又独自去了同一家纹身店,纹了第二个纹身。
腰上那张里拉琴。
这两个自相矛盾的纹身,就像她和沈纵京这段关系,她不知道这段关系的结局是坠入更深的地狱,还是窥见一线生机。
后面每次做的时候,沈纵京特别喜欢握着她腰身上的那张琴,而暴烈缠绵的吻总落在Avici五个字母上。
每次都能让他弄出个印来。
陈苒勾着她手肘的力再紧一点儿,并没有追问那个纹身是什么含义,只轻声说:“纹的时候很疼吧,烟烟。”
语气里心疼得不行,仿佛她自己也疼了这一遭。
黎烟笑了笑:“你相信地狱里有里拉琴吗?”
陈苒反问她:“你信吗,烟烟?”
“我有点不信。”她答。
而陈苒说:“我信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们正好走到活动教室,里面只有林子航在,其实平心而论,相比沈纵京的那种渣,林子航算是还不错的男生了,爱恨都干脆清白,只是可惜,他也和她们不在一个世界。
喜欢这样的公子哥,注定挺难的。
黎烟把空间留给他跟陈苒,独自去了走廊另一头的水房。
水房里有人,她要推门的时候,听到了李曼琪的声音:“所以昨晚差点夜不归宿咯,听我朋友说是去华艺面试,啧,大晚上的,面试官得多敬业。”
里面一阵笑,门在这时被拉开,李曼琪正说到兴头,看到她,先吓了一条,充满做贼心虚之态,挺快又冷静下来,伸出手,状似亲昵地拉她:“烟烟啊。”
手刚伸出来,被黎烟反手握住。
空气里的火药味无声无息,李曼琪旁边那几个女生都是临时碰到的,平时不太熟,看情况不对,纷纷找借口走了。
李曼琪甩了下被她握着的手腕,没甩开,反而被扭了一下,低低说了句我靠。
黎烟的视线跟她相碰:“你朋友看见我进华艺了?”
李曼琪哼一声:“都听见了啊,对,她看见了。”
“然后呢?”
李曼琪说:“好学生,看着柔柔弱弱,劲儿不小,怎么练出来的。”
黎烟平静重复:“然后呢?”
至此,李曼琪终于从她的平静里看出了点儿不打算轻易过去的狠劲,咬了下唇:“谁没事闲得盯梢。”
“那就是没看见。”黎烟总结,“既然不是没事做,一天到晚盯着我做什么?”
她这句问得像是确然有什么疑惑,绵里藏针,手上的劲儿半点没松。
李曼琪皱眉:“黎烟,你高中那些事我刚听还不太信,现在有点信了,啧,什么叫盯你,B市就这么大,我朋友多,总是碰到能怪谁?”
“那沈纵京呢?他昨晚干了什么你朋友知道吗?”
黎烟半真半假地问了这句,虽然猜出李曼琪应该不知道她和沈纵京在一起,不然现在两校论坛早炸开了,但还是做了个试探。
没想到李曼琪竟然知道沈纵京傍晚的行程:“在京大图书馆咯。”
“你怎么知道?”
“你想泡谁,不先了解下他日程?”
“...”
没想到李曼琪受过一次情伤后,放弃了表面光鲜实则怂得不行的傅昌那挂,转而关怀上了有点爷们气概的沈纵京。
由此也能看出沈纵京确实有点厉害,李曼琪到现在没研究出来是他插的那一手。
李曼琪问:“满意了吗?手腕疼。”
语气仍旧是一副太妹的样,但是多少有那么点服软的意味,不过这个服软也不过是现在战斗力有限,又碰到了她这个什么都不怕的。
她这样的人不会觉得自己错,更不会改。
黎烟懂。
她看着李曼琪的眼睛:“以后看到什么说什么,李曼琪,你可能不知道,我已经死过两次了。”
最后半句她贴在李曼琪耳边说的,少女的裙摆被风吹起,背影干净美好得不行,但她直身的时候,李曼琪的眼底露出深深的忌惮。
仿佛耳语的那半句话是什么可怕至极的东西。
黎烟松了手,转身往走廊尽头走。
走了两步,才看到拐角的沈纵京。
他抄着兜,身上穿了件偏正装的衬衫,这一身帅得不行,神色间又有股懒散劲,这会儿跟她对视,眼底有笑意,明显是看到了刚才她跟李曼琪之间的有趣勾当,不过隔得远,估计没听到具体内容。
这混蛋就这么隔岸观火。
她跟他擦着肩走,手肘摩擦,一阵的燥和痒,快要分开时,被他倏地握住。
心跳倏地一滞,她扭头,轻声说:“沈纵京,这儿人很多。”
他的视线往下一点:“头发。”
黎烟随着他的视线看,她的发尾还真勾在他的领夹上,勾缠得挺紧,她抽了一下,疼得嘶一声,不敢硬拉了。
而沈纵京除了好心提醒那一句,又恢复了悠哉模样,手插回兜里,没帮忙的意思,道貌岸然得很,倒是视线往她的裙子落了几次。
显然是认出来了。
他当然得认出来。
暧昧涌动,燥意从胸口一寸寸扩大,她解着缠绕成一团的头发,额几乎抵着沈纵京的胸膛。
呼气起伏交缠,渐渐不稳,她微弯着腰,手上的细链折着细细的光,一晃一晃,期间勾了下他衬衫的第二粒纽扣,她正用力,没注意到,雪白的手腕倏地勒出一道细红。
越急躁越解不开,甚至缠得更紧,她压着呼吸,心神分了一半在外面有没有人上,掌心一层细汗,腿根被裙摆打着,一阵阵的痒。
沈纵京悠哉说了一句:“裙子很好看,烟。”
混蛋死了。
她的小腿在这会儿麻了,踉跄一下,被他眼疾手快地扶住腰,他扶住就没放的打算,像是终于逗够她了,打算讨点昨晚的债了。
她整个身子都发软,偏耳根烫红,自觉不能红,但越想越起反作用,头脑发热,耳根更红。
沈纵京帮她解那缕发,他这个角度更不好解,而且他在这事上不疾不徐得很,她一开始低头不看他,后来脖颈酸疼,一抬头,耳根从他的袖口磨过,颤栗一记。
呼吸交磨,湿腻燥热。
外边突然传来一声:“欲求不满啊你。”
她抬头,头皮被扯得一麻,沈纵京也抬头,没忘护了下她的那缕发,不然刚才就不是麻而是疼了。
说话的是余明,不过话是对着听筒说的,估计是在给谁打电话,眼见就要踱到这边。
沈纵京利落抽了领夹,那缕发垂回她颈侧,发尾勾挠着银色领夹,轻轻晃动。
所以以沈纵京的聪明程度,肯定一开始就想到了这个法子。
她朝沈纵京看了一眼,他在慢悠悠地笑,来不及计较这事,她匆匆跟他擦肩往教室走,发尾的香味碰着他的领口。
进教室的时候呼吸仍旧不稳,她用美工刀把那缕头发割断了,总算解开了,而沈纵京在十几分钟后才跟余明一道进来。
余明手里搬了个箱子,笑嘻嘻地说:“会长请大家吃甜筒。”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那个箱子上,黎烟在这个空隙往沈纵京那儿看了一眼,正好撞上他投过来的,在半空暧昧勾缠一息,她倏地收回。
沈纵京已经道貌岸然地在一堆“谢会长”的声儿里,提了个甜筒,闲闲散散撕着外包装。
所有甜筒都是牛奶味的。
陈苒问她要不要,她摇头。
胸腔还细细地燥,这次活动主要是为了筹划拍摄一个公益性宣传视频,主题是校园欺凌和言语暴力,沈纵京在十分钟内讲完了这件事,后面就是具体负责的傅昌来说。
傅昌最擅长的是讲废话,在他长篇大论的时候,坐在黎烟对面的李曼琪一直交替瞪视着他和黎烟,这会儿李曼琪的几个姐妹都在,底气足了。
黎烟轻皱着眉,在傅昌讲到一半时起身。
陈苒悄悄问:“你去哪儿?”
“厕所。”
她确实去了女厕,在门口的拐角打了根烟,裙摆被风掀动,落了细细的一片烟灰,她出神看了两三秒,伸手去碰。
指尖快要碰到的时候,兜里的手机叮一声。
李曼琪的消息。
眼睫翕动一下,目光淡而凉薄,她准备把手机调静音的时候,第二条消息发进来。
【J:小操场】
指骨轻磨一下,她打字。
【拐我走?】
沈纵京的消息挺快发进来。
三个字。
【J:来不来?】
混蛋又直白的语气。
她抿唇,把这三个字读了两遍,决定过去。
那间活动教室里的事实在太无趣了,相比而言,和沈纵京在一起明显有趣多了。
到的时候,沈纵京正懒洋洋在看台上,看远处的一场训练赛。
傍晚的斜阳打在他的领口,镀一层光,一身的公子哥气挺明显,距离感十足。
她过去的时候沈纵京正好侧头,挺直白地把人往怀里一带,两人继续了刚才走廊的那个吻,唇舌相缠,呼吸细细起伏着,谁都没出声。
腐坏又安静的一个吻。
她靠在沈纵京胸膛轻喘的时候,看到他手里有个东西。
甜筒。
桃子味的。
第19章 刺
说腐坏的一吻, 是因为被李曼琪激得有点上头。
不然这时小操场人不少,活动教室也有一堆眼睛盯着,她怎么会出来跟沈纵京鬼混。
沈纵京显然也深谙此点, 他这个人聪明得不行, 这么聪明的一个人, 偏花了一小半的头脑在跟她鬼混上。
大概是他也觉得这事挺爽的。
两人这段关系, 还真是刺激又堕落。
她一开始跟沈纵京在一起就没那么纯粹, 掺杂着压抑的恶劣和对世俗的报复,但是也心知肚明, 招惹沈纵京,必定伤筋动骨。
只是不知道这样的伤筋动骨会应在哪一天。
而对于她来说,应在哪一天都无所谓,反正也没有哪一天足够有趣,有趣得值得留恋。
她的额抵着沈纵京的胸膛,撕着甜筒的包装纸, 声儿闷而徐, 沈纵京低头看一眼:“刚去抽烟了?”
“你怎么知道的?”拆甜筒的动作停了片刻, “我洗过手的。”
问完没几秒就想明白了,还能怎么知道的, 刚才都是深入交流了, 洗手哪儿有用。
耳根一红, 甜筒包装撕完了,她转移话题:“怎么刚才那箱没有桃子的?”
“都买桃子的你乐意?”
“还好。”
“爷不想买。”
这话说得就很带劲, 她特别喜欢他这个时候。
喜欢他身上的轻狂劲儿。
喜欢他那股对一切都看轻, 尤其懒得理会世俗道德的劲儿。
她低头吃第二口甜筒。
远处几个京艺的学生往这边走, 她倏地从沈纵京怀里退出来,甜筒在慌乱中蹭过他的领口, 沾了道淡淡的粉。
沈纵京扔抄着兜,转身去了看台后。
那几个女生的目光在这时转过来,挺险的,再早两三秒,大概就能看到沈纵京了。
头皮微麻,她吸口气,一个女生认出她来了:“嗨,你是不是雕塑系的黎烟学妹?”
她抿唇:“我是。”
大概是这个样子太乖太可爱,惹得打头的女生过来捏了下她的脸:“很软诶,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真的挺像摆在橱窗的洋娃娃。”
“听说学妹是专业第一考进来的呢,人漂亮专业棒,妥妥我妈口中别人家的孩子,成瑶,你别把人家脸捏红了。”
“别说了,我在我妈眼里就是麻烦精,一天被她念叨八次。学妹这么好,肯定不会给谁带来麻烦吧。”
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黎烟的指骨收拢,攥在掌心,有细细密密的疼意。
那几个女生走后,沈纵京从看台后转出来。
她下意识去勾他的脖颈,紧紧勾住,像溺水之人抓住什么稻草,沈纵京低头,跟她唇碰唇。
呼吸起伏缠绵时,她的脑海中一片混乱。
“学妹这样好,肯定不会给谁带来麻烦吧。”
“有的人是生来干净的,不该跟什么脏东西沾在一起。”
“小扫把星。”
“烟烟,你得乖一点,别辜负你妈把你生下来。”
以上这些话贯穿了她十九年的人生,并且在她彻底腐坏前,还会继续贯穿下去。
这次她被沈纵京拉到了看台后,对面训练赛的球队散了场,三三两两路过看台,说笑声,脚步声都分外清晰。
眼睫颤动,心跳剧烈。
再一次清晰地认识到,她没法完全抛弃道德感跟沈纵京鬼混在一起。
她在唇被撬开前把沈纵京推开。
两人还是缠绵的姿势,她的一条手臂还半勾在他脖颈,她轻促地呼吸着,沈纵京的胸腔也在起伏。
“沈纵京。”
“嗯。”
“今天不行。”
沈纵京伸手钳了下她的下巴,两人的目光就这么在方寸之间撞上,他这个人一向聪明得很,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三秒后,已经把她是怎么想的摸清了十之七八,公子哥的脾气上来几分。
这事任谁都得有脾气。
刚才招惹他的是她,说今天不行的也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