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烟靠着门板,目光看着李曼琪:“你朋友看清是谁了?”
“当然没看清。”
“哦。”
李曼琪没想到她就回了这么轻描淡写的一个字,往前一步:“你不会这几天都跟人鬼混,不知道这事传成什么样了吧?”
黎烟还真不知道,她这两天除了来学校上了一节专业课,剩下的时间都在家补觉。
李曼琪走后,她登上学校论坛,看到首页一个爆贴。
扒她和她校外男友的。
最新一楼已经到了精彩刺激的多角恋,想象力丰富得不行。很多谣言,即便一开始听的时候不信,也会埋下怀疑的种子,久而久之,假的就成了真的。
她的名声就这样温水煮青蛙似的腐坏下去。
沈纵京大概也才知道这个帖子,活动快结束的时候,他发了条消息过来。
【J:一会儿教室见】
他给她发的消息里这种句式的几乎占据了一半,由此可见两人关系的糟烂程度。
论坛上传的多角恋跟这个一比,其实还差了一点。
还好暂时没人猜到这儿,猜到沈纵京。
她回,好。
活动结束,黎烟落后一步在教室等。
沈纵京在十分钟后从外边进来,身上有冰凉的烟草味,他刚才抽烟去了。
两人在十平方米的教室对视片刻,沈纵京把门带上,懒洋洋看她一眼:“眼圈青成这样?”
她垂下眼睫:“昨晚没睡好。”
最近一直在做噩梦,反复地梦到那个纸飞机,梦到充斥着血腥气的那一晚,梦到无数次被叫小扫把星的瞬间。
沈纵京再往她这儿看了一眼,包含着点儿没运动也没见睡眠质量提高的意味。
她之前总觉得缺觉是因为睡前的流汗运动。
黎烟看他一眼,恹恹嗯了一声,手腕被他握着,有一搭没一搭地摩着,她颤栗一下。
沈纵京终于进入正题:“那件事我听说了,我能解决。”
说完他看着她,黎烟当然知道沈纵京说的能解决是怎么解决。
这件事的最好解决办法就是两人的关系公开。
但是也是副作用最剧烈的一种解决方式。
“周家和你家里会让你这么干?”她轻声问。
“你不用管这个。”他问,“你喜不喜欢和我在一起?”
怎么可能不用管呢?黎烟太清楚了,胸腔凝着细细的躁。
“沈纵京,你还记不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你对我的不是喜欢。”
“你现在知道喜欢是什么了?”他反问。
“我不确定,”她说,“但沈纵京,喜欢不是应该让对方看到最好的一面吗?咱俩看到的都是彼此最坏的一面,你第一次见我就是帮我灭烟,第二次见咱俩就鬼混在一起。”
沈纵京盯着她的眼睛:“不会在喜欢的人面前抽烟?”
“嗯。”
“不会毫无顾忌地鬼混?”
“沈纵京,你…”
他从这四个字里听出答案,伸手去握她的下巴,她还没反应过来,唇舌一下被撬开,他在最初的侵略后,慢慢跟她勾缠。
呼吸湿湿潮潮,心跳剧烈。
黎烟的脸颊霎地红,在干柴烈火里软下来,最后习惯性地揽住他的脖颈。
沈纵京在这一刻抽离。
她的感觉都被吊起来了,偏偏沈纵京停在这儿,她轻促地呼吸着,眼睫和嘴唇都湿漉漉的,胸脯起伏着。
沈纵京抽离后并没有跟她分开,而是扣着她的后颈骨,跟她额抵着额:“他能让你爽?”
这话问得很有点混蛋,沈纵京的语气里压着点脾气,握着她下巴收紧。
两人的视线相缠,彼此都沉沉地呼吸着,她的心口再热一下,仍旧快得抓不住。
楼梯间传来陈苒的声音:“烟烟,你还在教室吗?”
她吓了一跳,下意识推沈纵京,沈纵京再看她两眼,提起外套往外走。
陈苒进来的时候,她的手背抵着脸颊出神。
陈苒说:“烟烟,中午陪我去食堂吧。”
她点头,握着陈苒的手腕往外走,陈苒下意识挣了一下,很快又停住动作。
这一动作太过微小和迅速,黎烟没有觉察出来。
陈苒换了个话题:“我刚才好像看到沈纵京了。”
她回:“嗯,他有东西落下了。”
模样乖软得不行,让人没有一点怀疑。
第二天下午的公选课沈纵京没来,周昊没来,余明他们都没来。
第一节课结束的时候,她听到前边一个女生问她同伴:“要不要翘课去球场!!听说沈纵京他们在。”
黎烟吸口气,起身往球场走。
三四点的天仍旧是冷的,冷得一张口就呼白气。
她走到球场的时候脸颊和脖颈都冻得很红,揣在兜里的手指轻微僵直。
沈纵京一行人正从休息间往外走。
他跟周昊身上的打球服一个是黑色的,一个是红色的。
她的心口轻微起伏,目光不动声色地朝那角看,怕他搞出点什么。
好在他只是插着兜往球场走,专注地跟余明说话,即便侧头时看到她了也没落第二眼。
她站的位置是看台的第一排,傅昌还在休息间没跟上来,周昊往她这儿看了几眼,没有过来,余明礼貌跟她打个招呼就去前面放东西了,直得不行,对于周遭微妙的氛围完全没有察觉。
沈纵京跟余明并排走,他走在靠近看台那侧,目不斜视地跟她擦肩而过,不到零点一毫米的距离,手背碰在一起,随着他往前走一步迅速分离。
她的呼吸冰凉,他的气息滚烫。
黎烟的眼睫颤栗一下,抽手。
这一迟滞的动作带着轻微心虚,她抬头看一眼远处的周昊,再看一眼三步外的看台。
余明在放东西,沈纵京倒退一步,头也不回地把冲锋衣往后一抛。
正好砸到她这儿,衣角擦过她的手背,剐蹭出一片红。
她吸口气。
这个混蛋。
冲锋衣还沾着沈纵京身上滚烫的体温,衣兜的位置有点热。
她伸手去摸,摸到里面的一个暖贴。
外面的塑料包装撕开了道口,暖贴里灌了空气,已经热起来了。
她盯着暖贴看了一会儿。
沈纵京最近有点虚。
第35章 刺
这时吴方从休息间出来了, 照旧发挥了他的雷达探照功能,隔着老远就笑嘻嘻地朝她挥手:“黎烟妹妹在?你们好学生也翘课看球?”
心跳快了一刹,她抿了下唇, 想起怀里还抱着沈纵京这个混蛋的冲锋衣, 叠好放一边。
沈纵京抄着兜, 这会儿回过身, 正好撞上她这一略显心虚的动作, 懒洋洋抽了口烟。
她垂下眼睫,避开跟他的对视, 长发被风吹得晃动。
吴方那句“好学生”让她彻底清醒过来。
昨天沈纵京说出的那句话,无论是真心还是刺激感上头,都是不可能的。
两人这段关系开始得糟烂,也是因为糟烂才能维系下去。
而那些束缚她的世俗枷锁,一面磨去她的生气,一面也在把她往回拉。
她没法挣脱, 真的挣脱了, 一切会彻底失控, 走向自暴自弃。
所以她可以抛弃道德感地跟沈纵京鬼混,但是两人不可能真在一起。
真在一起, 她的人生好不到哪儿去, 沈纵京也得沾一身泥, 前几天的事就是很好的例子。
最后是真的好散不了。
黎烟太清楚了。
但即便这么清楚,在他说出来的那一刹, 心口还是热了一下。
在所有人都对她避之不及的人生里, 沈纵京是第一个看破她的糟烂, 还愿意跟她牵扯上关系的人。
她没接余明的话,沈纵京更懒得搭腔, 倒是余明回了吴方那句:“人家翘一学期课成绩都比你好。”
吴方摊手:“论学习成绩,那谁赶得上黎烟妹妹和沈纵京。”
两个名字被并排提及,难免多了几分暧昧。
余明说:“之前还碰到过他俩一起学习。”
黎烟的呼吸紧了一下,目光看过去,沈纵京不疾不徐地看了余明一眼,懒洋洋接:“哪次?”
“哦,就是那次在图书馆,你俩给这一届的押题复习大纲。”
吴方呦了一声:“你们还约学习?下次叫上我呗。”
沈纵京:“学习这事叫你干什么?”
吴方回:“我也学习。”
黎烟松了口气,呼吸间湿湿冷冷,沈纵京转头,坏劲看她一眼:“你脸怎么了?”
她的脸红得不成样子。
一半是被风吹的,一半是因为学习这两个字。
沈纵京这话把所有注意都转移到了她这儿,她说:“冻的。”
仍旧是万年不变的理由,但是偏偏在场每一个人都能被她的模样骗过去。
沈纵京边戴护腕边回了一句:“不禁冻。”
这三个字禁不住细想,她捂唇咳嗽了一声,似乎印证了这三个字。
吴方笑嘻嘻说:“学妹去休息间呗,那儿有窗户,视野也好得很。”
余明扯他一把:“得了,人学妹一会儿没准还上课去。对了,林子航来了没,就等他了。”
“没,他最近不是分手了吗,刚他前女友说来把之前的东西还他,两人这会儿估计在休息间呢,要不我出来吹什么冷风?”
林子航,前女友,休息间。
黎烟皱眉:“林子航和陈苒怎么了?”
吴方说:“不清楚,不过纵爷没准知道,之前林子航找他约了好几场酒。诶我纵爷呢?”
“去球场旁边的资料室了,”余明的下巴朝左边指了指,“有个活动的对接人临时要个东西,他刚过去。”
黎烟不动声色地往看台上看了一眼。
沈纵京的烟盒跟火机都还在,那件冲锋衣也还在看台上,她放得急,只随意折两折,领口压了点细细的褶。
像抓痕。
她收回视线,低头看着手背那一小片红。
她的皮肤是真挺嫩的,一擦碰就起红印子,一开始跟沈纵京鬼混的时候,什么刺激疯狂的都试过,身上常有些印子,尤其是腰身。
所以那段时间她都穿过膝的长裙,还在京艺一度风靡。
吴方坐在她旁边,没话找话跟她聊天。
她心不在焉地回了一会儿,看了眼时间:“我回去上课了。”
这个时间正好赶上最后一节课。
吴方说:“下回你跟沈纵京学习叫上我呗,说真的,我期末都快挂了。”
黎烟嗯一声。
从球场离开,她没回教学楼,绕了一圈去了资料室。
资料室里的打印机嗡嗡作响,沈纵京在窗边吹风。
空气中有甜冷的蜜桃味,沈纵京的指间玩着一根烟,没打。
黎烟进去的时候,他正捏碎第二粒爆珠,蜜桃味更浓重几分,渗进每一次呼吸间,勾起细细密密的痒意。
她走到沈纵京对面,沈纵京瞥她一眼,手背碰她的耳根:“冻成这样?”
她的耳根还是红的,滚烫,周围的肌肤冰冰凉凉,酥麻痒意顺着带着灼烫渗到周遭,她颤栗一下。
“我怕冷。”
他的腔调懒散又坏:“喜欢热的?”
她的耳根又被揉了一记,猝不及防,心跳也酥麻一刹。
“混蛋。”
沈纵京笑了一记,边笑边收打印机的资料,他还真是正经八本来打印的,收完说:“我走了,记得锁门。”
言下之意是不打算陪她玩下去了。
她问:“林子航跟陈苒是怎么回事?”
“不熟。”
“林子航不是找你喝过酒?”
“咱俩不熟。”
沈纵京已经走到门边,她吸口气,抓住他的手腕。
然后听到走廊里两声低低的抽气声。
走廊里居然有人。
头皮一瞬麻,就记得握着沈纵京的手腕不让他走,沈纵京倒是淡定,瞥她两眼,反手砰地带上门。
两人几乎挨在一起,胸腔相抵,感受得到彼此的呼吸声,她仰着脖颈,气息几乎挨凑在他的耳边:“沈纵京。”
轻轻软软。
她的耳垂也沾了点蜜桃味的甜液,上面一层细绒,又还红着,像极了熟透将腐的蜜桃外皮。
“他跟陈苒动真的了,应该是陈苒提的分手,别的你得去问他跟陈苒。”
“他俩什么时候分的?”
“两周前。”
那场初雪前后。
腰被沈纵京一下提近,门板一声轻响,她的指甲陷进他后颈的棘突。
她的气息不稳,沈纵京盯着她的眼睛,手指从她的后颈骨抚下去,她的呼吸一促,又生生憋回去,任他作乱。
乖软得不行,但不配合。
空气湿湿潮潮的,弄得到处都掺了湿潮,蜜桃的冰凉甜意顺着背脊探进腰间。
她的眼睛沾染了湿意,倒映不出沈纵京的模样。
沈纵京说:“你有点没良心,烟。”
在她有所反应前,他放了人,开教室门往外走,外边那几个人还在,全怀着一颗八卦的心,沈纵京关门的时候问:“好看?”
一众人作鸟兽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