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为死罪,乡邻为他求情,最后被判刺配绥州。
没想到,被发配军中后,反而得了势,屡立战功,迅速升迁。
到这还是很正常的,但他接下来的操作,就让人大为皱眉了。
崇文帝的宰相,也不一直是萧南山来着,最开始,他还是从他爹那,继承过来一个宰相的。
那时的冯相,发现了邓义这么一个人才,立时予以重用和培养,从此邓义的前途,可谓是一片光明。
冯相对邓义来说,可谓是有知遇之恩,但在萧南山斗倒原来的冯相后,他直接背刺冯相,马不停蹄地投奔了萧南山。
文人相争,讲究不失君子风度,就像萧南山输了之后,他的政敌都会给他送行,像邓义这种直接背弃恩相的,实在太过无情无义。
因为这个,满朝的文人都不太喜欢他,但不喜欢也没办法,他实在是太能打了,萧南山执政能那么稳固,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他。
原本威胁大齐的,不止有北面的北戎,还有西面的西羌,结果邓义只用了三年时间,就带兵扫平了西羌,这一灭国政绩,直接把萧南山焊死在相位上。
既然他是萧南山的人,崇文帝原本不应该说什么的,但他很快又做了一件让人眼前一黑的事,那就是——
他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光王世子做侧妃。
崇文帝简直被他这一手,弄得脑瓜子嗡嗡的,他是很想相信他,但你就瞅瞅他干的这些事,哪里值得被人信任了!
袭红蕊听完崇文帝的顾虑,忍不住笑出声,崇文帝无语地看向她:“笑什么?”
袭红蕊立时掩住嘴,将笑容遮掩过去,双眼却依然亮晶晶道:“皇上这么说,臣妾倒更觉得他可行了。”
崇文帝转头:“怎么说?”
袭红蕊轻笑:“这说明这位邓老将军,虽然在军事上出类拔萃,但在政事上,脑子完全不够使。”
“脑子不够使,可比心眼坏强多了,依臣妾来看,未尝不可用。”
崇文帝不解:“为什么这么说?”
袭红蕊眨了眨眼睛,不答反问:“皇上,臣妾想问您一个问题,您这几个侄子里,谁最常惹您生气?”
崇文帝毫不犹豫道:“当然是老三了!”
因为被一母养大的情意,他早些年是很宠光王的,对宁琮这个侄子也爱屋及乌。
万没想到等他老了后,这父子俩对着他骑脸输出,崇文帝真是一想都心口疼。
袭红蕊哈哈大笑,一拍桌子:“那破案了,您几个侄子里,最蠢的就是光王世子!”
崇文帝:……
这个案不用破,一看就知道……
袭红蕊却撑着下巴,异常狡黠地笑道:“蠢人虽总喜欢惹人生气,但他们却未必会有多少坏心思,所以光王父子,有可能真的只是被您骄纵坏了,而邓老将军,也有可能真的只是不能领会您的心意。”
“与其相信那些八百个心眼子的聪明人,倒不妨更相信蠢人一些,说到底,光王世子这一脉,是与您最亲的一脉。”
“咱们最近这么筹谋过继幼子,可能也实在伤了他的心,打一巴掌,给一甜枣,多少也该给一颗枣了,您不能让他彻底和咱们离心了不是吗?”
崇文帝听了,忍不住长叹一口气,没孩子就是这点不好,根本没有和宗室翻脸的底气。
其实仔细想想,就算袭红蕊不提,也没有比邓义更好的人选了。
既然如此,他也顺道给他那个蠢侄子,发一颗甜枣吧。
让他觉得,他亲爱的伯父,还是没有彻底抛弃他的。
就这样,在夫妻俩轻飘飘的几句私房话中,此战所有重要人选,都敲定下来了。
……
马泽恩从朝会上下来,只觉得上朝如上刑。
他妹说同是亲兄弟,不能只顾二弟落了他这个亲大哥,所以也要给他找个好差事。
但他其实真的不需要,能不愁吃不愁喝,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每天去官衙,看着别人都在忙,就自己在那喝茶,谁能理解那种感觉,有多难受啊。
往那一坐,就觉得屁股长刺,一低头,就觉得有人在看,整的他想偷偷拿些话本消遣度日,都心虚的不行。
最后只能一遍遍翻着那些根本看不懂的公文,然后有人来的时候,打个哈哈。
现在朝廷要打仗了,肯定和他没什么关系,他还是回家好好带孩子吧。
现在他的小乐容,已经会对着他使劲,努力张嘴,要说话了。
马泽恩看着宝贝女儿,疲惫的心情一扫而空,开心地逗弄起来。
正在他和女儿玩得不亦乐乎的时候,突然有人传旨,皇上召他速速进宫。
马泽恩和陪在女儿身边的田芳同时一愣,但传旨太监催得那么急,顿时顾不上什么了,赶忙穿上官服进宫。
等他来的时候,已经等在那许多人了,马泽恩噤若寒蝉,移到最熟悉的秦行朝面前,扯扯他的衣角,小声问:“发生什么事了?”
秦行朝站直身体,不动声色道:“应该是战事相关。”
马泽恩异常迷惑:“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秦行朝转头看向他。
本来是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但既然你出现在这了,恐怕就有大关系了。
第97章 不会打
所以当崇文帝宣布完指挥使的人选后, 马泽恩甚至没有太惊讶,毕竟对他来说,优先需要解决的问题是——
指挥使是干啥的?
人群一片寂静, 只有朱尔赤直接瞪大眼睛, 不敢置信道:“荒谬!荒谬!北戎兵都打家门口上了, 一军指挥使,怎么能定得如此儿戏!”
崇文帝不耐烦道:“那卿觉得定谁合适, 你觉得谁合适, 就推荐给朕, 没有就闭嘴, 朕要你们这些大臣, 是给朕解决问题的,不是给朕找问题的!”
朱尔赤:……
他也不是什么军政专精型人才, 让他提人选, 也实在难为他,立时将头转向林儆远的方向。
林儆远被他看着,目不斜视, 只直直看向上首的崇文帝, 没有一丝想要开口的打算。
朱尔赤立时又将头转向好友卞素, 然而就连他也只是看了他一眼, 很快转过眼去,低头沉默不语。
一刹那,朱尔赤全都明白了。
他抬头看向崇文帝,再看向林儆远,又看向卞素, 最后只能看向自己,冷笑一声。
原以为会有什么改变, 其实什么都没有改变。
都是一样的人,都是一样的事,他不能改变别人,但能改变自己!
辞职!回去就辞职!
除了朱尔赤这个难得的犟种,其他人都很有默契地保持了沉默,就算是面有不愉,也不敢像朱尔赤这样直接怼出来。
于是崇文帝顺利地下达了接下来的所有任命,并命令众人马上以马指挥使为中心,迅速开展备战工作。
这个时候,马泽恩终于从纷纷扰扰的乱局中回过神来:以谁为中心?
然而轮不到他想明白,立时被各个人扯走,摆在中心的位置,然后一群人闹闹哄哄地切磋起来。
不知怎么作战计划就定了,不知怎么作战书就出了,然后往上一交,通知他回去收拾衣服,马上要过冬了,北边天冷,多穿点。
马泽恩:嗯?
……
马泽恩从头蒙到尾,其他人可不懵。
如今整个朝堂最大的一件事,莫过于和北戎的战事,自然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在这上面。
听说挂帅人选定邓义后,光王世子顿时欣喜若狂。
一直以来,宁琮都以为自己继位是理所应当的事,毕竟早些年崇文帝和他们家的感情是真好。
崇文帝登基后,所有兄弟都封了郡王,只有他爹光王被封了亲王,和亲弟弟也不差什么。
皇帝无子,不过继他过继谁?
但崇文帝想要过继幼子,扶持太后的打算暴露后,宁琮的自信突然被打碎,开始惶惶不安起来。
而如今崇文帝任用他岳父之一挂帅,他突然又感受到来自皇帝大伯的信任,果然他们才是一家人,就算是备胎也是第一胎啊!
当然,这听起来好像也不特别令人愉快……
但讲道理,从过继幼子,到太后摄政,谁知道中间会有多少意外,怎么就确定一定能成功呢?
但凡有一个环节失败,皇位继承者,舍他其谁呢?
他的幕僚,很多规劝他暂避其锋,低调一些,可他为什么要低调。
低调是那些完蛋玩意需要做的事,他宁琮,需要吗?
那些个人,连娶个媳妇都要遮遮掩掩,瞻前顾后,他娶七八个娘家位高权重的姬妾,又有谁敢置喙。
他可以实际握到手的财富、权柄、势力,那些低调的人,可以得到吗?
所以岳父!岳父父!好好打!打赢了,也是你女婿我的功劳啊,哈哈哈!
……
光王世子兴冲冲地去找他的邓岳父了,他林岳父那,就显得格外冷清。
安静的书房里,林儆远抬头看了一眼季真:“参战的名单出来了吗?”
季真笑了一下:“出来了,上面这次,恐怕是很防着咱们,几乎将咱们的人完全隔绝在核心外。”
林儆远的表情依然没有什么变化,淡淡道:“如此也好。”
季真立时笑起来,可不好嘛,这样一来,如果输了的话,可和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真是不知道那个女人是怎么想的,居然让自己的大哥去当指挥使,她以为打仗是那么简单的事,只要想赢就能赢吗?
最近几天,袭红蕊凌厉的攻势,几乎让他们招架不住,恨得咬牙切齿,却束手无策,没想到在这样紧要的关头,她自己出了这样的昏招。
因为扳倒萧南山、建天下第一楼、建集言司,还有那个该死的《天机误》,袭红蕊在民间的声望,前所未有的高,可这次她犯了一个大忌。
大齐朝廷历代以来,都不太爱打仗,因为每次出兵,所费弥巨,远胜于每年给北戎岁币的数量,不如谈盟约。
但普通百姓可不那么想,他们只觉得朝廷是让他们出钱出力,去北戎那边屈膝贿和,为此怨恨颇深。
在这种情况下,打赢了不能得到赞赏,打输了却可以轻易招致民愤。
更不用说袭红蕊还安插她那个什么也不懂的大哥,去军中担任那么重要的指挥使一职。
一旦打输了,朝廷无奈增加岁币,百姓们的怨念,会顷刻间将她过往建立的一切,冲刷个干干净净。
虽然袭红蕊立后的事,通过了满朝大臣的决议,可没最终走完流程,只要拖下去,就能拖到不成。
就算皇帝执意要立,犯下那样大错的皇后,也早失了民望。
一个祸国乱民的“妖后”,还有什么不好对付的吗,呵。
想到这,季真这些天被一个女人压下去的郁气,一扫而空,压抑着兴奋看向林儆远,却发现老师脸上并没有多少喜色。
不由好奇地问:“老师,还有什么问题吗?”
林儆远看着桌上的茶杯,有些出神,许久才道:“如此一来,虽能扳倒对手,却必然有碍于国,有伤于民,吾不能决也。”
闻听此言,季真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了。
许久,才抬起头,神色郑重地看向林儆远:“老师,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如今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想要言必行,必须权在手,如果不能登临高处,又怎能一呼百应,一展抱负呢?”
“古语有云:取之以逆,守之以顺,不违义也,大丈夫不拘小节,纵然一时不慎,也好于将国事交于一介妇人之手。”
林儆远闻言陷入沉默,许久,似乎下定了决心。
闭上眼睛:“此事就交给你去办吧,做干净点。”
季真得到指令,立时躬身应诺:“老师放心。”
……
因为马泽恩什么也不会,所以给他挑军师团,就费心多了。
崇文帝看向袭红蕊:“最后选谁?”
袭红蕊看着官员册子,指了一指:“就选郭山郭大人吧,他有经验,而且原是萧南山的人,想必不会和乱七八糟的人有瓜葛,臣妾放心。”
郭山?
崇文帝回想了一下,点点头,表示赞同,不过忍不住又道:“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别派你大哥去,这万一出了意外,甩都甩不脱关系。”
袭红蕊轻笑:“皇上,能出什么意外,咱们出那么多人,还有个常胜将军挂帅,就算打不赢,还能打输吗?”
崇文帝一想也是,便也同意了,只是看向袭红蕊的时候,忍不住笑道:“你啊,平时做事没什么大差,只是有些时候,太爱行险,长久下去,恐怕要栽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