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着的时候,对姚公子的不喜极为外显。换成一般大户,府上要是有这等侍女敢说主子闲话,早被处理了。
容宁对瑞亲王府这般,只有一个念头:这闲话说得好~
她等两个侍女走远,从假石后面跑出来,凭着记忆,摸索着朝可能是瑞亲王府书房的地方前去。
瑞亲王府很大。
拥有从龙之功的瑞亲王,府邸当然不可能小。而府大人少,给了容宁充分机会找到地方。
她七拐八弯,终于在一阵骂骂咧咧声中,找到了姚锦澄所住的地方。
姚锦澄住在瑞亲王府的一个小院内。这个院子是内嵌的小院,小厨房和小书房都有。
这等待遇,堪比永安园里的皇子公主。
大概是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的丑态,姚锦澄小院门口站了一堆人,全部低着头一声不吭背对着小院。
容宁探了探头,往小院后头绕了绕,施展爬墙大法,窥探起小院内的情况。
姚锦澄不在院子的场地上。他还在书房里愤怒走来走去,走来走去。
“我这么多年来辛辛苦苦难道没有人看见么!”
“一个两个都不管事,只有我在干活!逢年过节不管是在忙什么,我都快马加鞭赶回来!”
姚锦澄双眼几乎恨到血红。
门窗大开,他本可以看见容宁,结果在这个状态下什么都没看见。
他极为焦虑,本来还算看得入眼的容貌,已经扭曲得不成样。愤怒蒙蔽了他的大脑,他的视线。
本来书房里应该有的文房四宝和装饰瓷器,现在可以说是一样都找不到。
当局者迷。身为旁观者的宋嘉佑曾经提点过他,只是他根本没听进去。
姚锦澄所得到的,其实已经远远超出了他可以拥有的。瑞亲王名下做事的人,一个个逢年过节快马加鞭要给瑞亲王送礼,平日也天天做事。
除了“义子”这个名头,姚锦澄做得并没有比瑞亲王下属更出色,拿到的已经比瑞亲王下属更多。
姚锦澄的痛苦,与容宁半点没有关系。
这世上比姚锦程痛苦的人多了去。他这种愤怒与怨恨,容宁几乎不屑去多想。
姚锦澄无聊无趣平庸矫情。
容宁单纯是过来打人的。
她胆子极大,趁着姚锦澄背过身一拳打在桌上的瞬间,翻身入内,飞速靠近人。
姚锦澄没有正儿八经学过武,只是学过一些骑射。他不会想到有一天,有人胆敢到瑞亲王府套他麻袋。
他猝不及防见到铺天盖日的阴影罩下来,尚且来不及喊出什么话,脖颈处便传来一阵剧烈疼痛。
他眼前发黑,当场意识昏沉瘫软倒下。
容宁双手扶着麻袋里的姚锦澄,用力将人往书房死角处拖拽。至于姚锦澄不幸撞到桌角地面之类的情况,那只是容宁一个不慎。
她一脸无辜看着要姚锦澄撞了好几次桌椅,内心想:好吧,是好几次不慎。
取下麻袋,容宁在四周找了找,硬是没找到什么适用的东西。她万分可惜,只好取了姚锦澄的腰带,捆了人的双手,再脱去姚锦澄的鞋子,把人袜子拽下来,塞人嘴里。
她想到一点,从口袋里拿出了草药丸和鲜花完。都是好东西,一个让人平心静气,无法人道。一个让人肤白貌美,多次出恭。
各取一粒,她取出袜子强行给人喂了下去,再重新塞回娃子,最后满意将麻袋重新套上。
容宁下手很有分寸。既不动骨,也不伤筋。就是专挑一些肉厚的地方打,能打得人几天浑身青紫,几天褪不下去。
她对着□□打脚踢,硬生生将本来昏过去的人打醒。见人颤动起来,容宁露出嬉笑的笑脸,蹑手蹑脚走人。
在不留下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容宁飞速再度翻院子出门,快速离开瑞王府。
她全程没有开口说一句话。说话会让她留下声音的证据,说的内容可以让人揣测她的目的。
容宁翻墙出瑞王府,站在高墙上居高临下望着这一处瑞亲王府。她唇角一勾,纵身从墙面上朝外跳下。
朝着那位继续值守的锦衣卫眨眨眼,她大步奔走,彻底离开现场。
没过多久,姚锦澄小院门口,一位仆从半天没听到身后响动,试探性侧转身子,想要往后窥探一下情况。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见到一个麻袋撞击着从书房里冲出来,被门槛绊住直接摔个狗啃。
这仆从呆了呆,随即发现了麻袋下半身的华服,正是姚公子的:“姚公子!!”
本来众人听见任何声音都不敢回头,而这一声大喊,让所有人全下意识看了过去。
不看没事,一看后他们惊恐发现姚公子竟被人套了麻袋,纷纷手忙脚乱冲进院子里帮忙。
“姚公子!”“公子没事吧?”
“呜呜呜――”
而此时此刻,容宁喂给姚锦澄的药奏效。能让人肤白貌美但需要出恭的鲜花丸,先一步起了作用。
“噗”一声,一股恶臭从姚锦澄身上传来。
姚锦澄僵住。在麻袋被扯开后,他眼内失去了光亮,一动不动躺在地上。对于他而言,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已然开始降临。
……
容宁去店内拿了衣物,洗把脸后换上衣服径直回了家。
她原本不想对姚锦澄下这种手。这种跳梁小丑,自己闹腾自己,不需要在意。
民间传闻对她来说,其实也没有太大影响。
身正不怕影子歪,锦衣卫都查不出她有什么心思。
而秦少鹿兰坪芾忠馑拥有什么凤命,好名正言顺去找她爹定国公谈婚事。
只是,秦少潞妹好累。
容宁想到这里,轻微撇嘴。
秦少略缤硪操劳的事情太多。就和朝堂上他发怒说的那些一样,天下大事如此繁多,不该拿这等小事来说。
姚锦澄所引发的各种事情,实在令人一管浪费人力,不管深感糟心。煤矿的事算正事,其后一会儿婚事,一会儿谣传,没完没了。
锦衣卫要处理的官员和查的消息那么多,宝坤指挥使和徐缪凌都被派去了山西,结果秦少禄挂抽人来盯梢姚锦澄这种废物。
必须得打一顿。
这种人该在床上多休养,省得出来惹事。
容宁打完人,心情颇好。
她这回没有避开家里任何人,迈着六亲不认、正大光明的步子走的正门。
大步回到房间,容宁稍微整理了一下要带去山西的行李,结果惊异发现一盏茶时间过去后,她娘亲和嫂嫂都没有主动来找她!
容宁打包好行李,背上行李出门探头探脑。临着走,总归要和娘亲和嫂嫂交代一声。
这探头探脑才没几下,管事好笑赶过来交代:“夫人不在府上。小少爷和小小姐闹了点事,夫人和少夫人上门去处理了。”
容宁自小也惹事,相当体谅:“没事没事。我娘习惯了。嫂嫂这么几年也习惯了吧。”
管事哭笑不得。
容宁见众人有事忙,便不打扰:“等他们回来,你和她们说一声。我这回要去山西一趟,尽量早去早回。”
管事一听,知道这必然是上面吩咐的命令,当即应下:“是。”
第70章
容宁万万没想到, 自己没有打算和徐缪凌一起出京城,结果还是在京城城门和人撞上了。
她看向了队列中的秦婉儿。
秦婉儿穿了女子骑猎的装束,稍带局促骑在马上。她的宫女一道跟着去, 在另一匹马上。两匹马看上去相当温顺, 不知道能不能适应赶路。
徐缪凌见到容宁并不惊讶。
他稍点了下头,和容宁说了情况:“我们一群人加速前往山西。护送粮草的队伍跟在后头。行进的速度会比行军快。”
他们这些人先负责送粮食。而这决定也让容宁清楚徐缪凌是什么想法。
马可休,人少休,尽可能将去的路程缩短。
路上这些粮食只要不出什么意外,有秦婉儿亲自跟着, 以及徐缪凌督查,不会有太大耗损。
容宁踢了踢马腹:“走吧。”
徐缪凌带头,一行人出城门,很快前往山西。与此同时, 关于婉儿公主亲自下山西, 给灾民送粮送钱的消息一并传开。
车队每到一个地方, 收到消息的官员们都惊奇万分亲自出来接待。他们从来没有想过, 婉儿公主会亲自从京城出来。那些公主几乎除了京城、江南行宫和封地, 其它地方全然不去。
哪怕施粥, 也不过是在这几个地方施粥, 装装样子而已。像这种真正去救灾的, 实属少见。
他们稀奇出来接待,更惊奇发现, 容少将军竟是陪同一道出来的。
要知道容少将军自从回了京城之后,一直跟在帝王身边。也就是说,陛下非常看重婉儿公主, 让恰好是女子的容少将军陪同一并前往山西。
没有一个人以为容少将军有别的事。
毕竟她以前只负责边塞打仗和驻守,现在回来负责陛下安危, 实在有些大材小用。倒不如说现在带着将士一道去救灾,比守护陛下安危更很合适。
最让百官诧异的,是整个一行队伍几乎没有怎么休息,稍休整吃过饭后,大部分人在最短时间内找人换了马,随即继续往山西去。
秦婉儿没有遭受过这种苦,好几次在中途休整吃饭的时候摸上粮草堆睡觉。她从没想过有一天,她能在麻袋装满的粮草上睡着。
容宁很意外。
她意外秦婉儿没有任何抱怨的话,完全坚持下来。
她盯着反而泪眼汪汪的宫女铃音,咬着干草和徐缪凌感慨:“人总是很神奇。我以前没有想过你真的可以做好一个锦衣卫。也没想过一直哭哭啼啼的公主能够一路跟着去山西。这么长时间骑马,腿上估计都磨坏了。你看她宫女都哭成这样了。”
徐缪凌从口袋里摸了一粒糖,递给容宁:“你替我给婉儿公主。”
容宁惊奇看着手上这一粒纸包着的糖:“你还随身带糖?我以为你们锦衣卫只随身带提神醒脑的药丸。”
徐缪凌开口:“上回去看姐姐的孩子,小家伙送的。放在口袋里打算执勤饿了吃。”
容宁应声:“哦。”这倒不意外了。徐缪凌是徐家最小的儿子,比他年纪长得兄姐都成婚有子或有女。
她拿着糖走到秦婉儿身边,看人努力小口小口喝水,递过去了糖:“徐缪凌让我给你。”
秦婉儿望着眼前突然出现的糖,眼眸一亮:“糖!”
她高兴接过来,望向不远处的徐缪凌。徐缪凌面上没有任何表情,看上去是相当冷酷的锦衣卫。听说是一直在北镇抚司的。
北镇抚司杀人无数,凶名在外。她其实一路看徐缪凌没什么情绪,内心常常发憷。
秦婉儿小声和容宁开口:“你能替我谢谢他吗?”
容宁一脸莫名看秦婉儿,又咬着干草走回去,皱起眉头:“她说要我谢谢你。你们两个互相传递,为什么要通过我?”
徐缪凌朝着秦婉儿方向点点头,随后转身:“我又不尚公主。”
容宁瞪大眼:“你这话说的,好像我尚公主一样。我要尚也是尚陛下啊。”
旁边听到一耳朵的侍卫,本来在好好喝水,一口水喷出来,当场呛成傻子。他猛烈咳嗽,惊恐看向容少将军,怀疑自己幻听了什么话。
徐缪凌这些年越来越沉稳镇定,奈何好友是容宁:“……你在边塞到底嚣张成什么样?怎么什么话都敢说!”
容宁刻意装作腼腆羞涩:“边塞生活苦。大家要是连嘴上都要限制住,日子还有什么盼头?你们这些人就是经历少了,这种话才哪到哪。”
她手下的兵闲来无事凑热闹,一会儿能表演倒拔垂杨柳,真人饰演杨柳;一会儿上演大宅院,表演姐妹情深;还有能假装自己是太监,翘着个手指数落人的。
人有千种万种,当然百态。
“大惊小怪。”容宁如此这般,想起秦少拢“要是陛下在这儿,肯定配合我。既然容卿想要尚,也不是不可以。”
她是不可以打赌,不然一定赌秦少禄嵴饷此怠
徐缪凌被这种刻意的腼腆羞涩瘟到,疯狂加快脚步,不想被带歪。他好不容易在这群锦衣卫面前树立威严,绝不能因为容宁而崩塌。
容宁看徐缪凌跑了,朝着边上侍卫耸肩:“徐缪凌不行。”
侍卫:“……”不啊,是您不太正常啊!大家都不敢开陛下这种玩笑的!朝堂之上,就连催陛下成婚,陛下都会发火的!
容宁看懂了侍卫崩溃的情绪,瞅这人直接摇头:“你也不行。”
侍卫卑微:“属下是不行。”您有点太行了!
在这种氛围下,太行的容宁和不太行的一群人很快到达目的地。
山西的天落过雨,云层厚重,整个天灰蒙蒙。百姓居住的州府处,往来人众多。众人穿着的衣物看上去都不错,仿佛安居乐业,并没有灾事。
就连秦婉儿都忍不住问身边的人:“好像大家都没有什么事,是在别的地方暴雨吗?”
有侍卫当即告诉秦婉儿:“回殿下,挖炭一般在郊外,不能影响百姓生活。暴雨受灾的地方,多是在农田和矿洞。”不会在州府城镇内。
秦婉儿恍然点头。
过来接人的士兵们出现,很快带着他们一行人前往外郊,越走越偏。很快容宁发现行走过的路上,草木稀疏,几乎很难看到多少绿。
她牵着马绳,轻微挑眉:“都说边塞苦,我看这些地方未必比边塞好到哪里去。”有石炭的地方不好种粮食,野草都不乐意长。
领头的侍卫沉重:“挖炭是苦活。不过这种事情需要人来做,要是没有他们挖探,无数百姓都会面临冻死饿死。烧饭很多人家用的不是柴火而是炭火。北方冬天打柴一样不容易。”
他们很快到了地方扎营处。
由于这段时间才下过暴雨,地面上并不干。此时扎营的地方,一处多是侍卫们在忙碌,另一处几乎都是老百姓。
侍卫们进进出出脚步匆忙,人少。老百姓那儿几乎是一堆人住在一个帐篷中,他们人头攒动,只是衣服都缺衣少裤的。在秋日好像都察觉不到冷。
侍卫服和官员衣服不一样,容宁很快找到其中的宝坤指挥使、大太监何祥以及工部两位大人和地方知府。
他们收到消息,纷纷出来迎接秦婉儿。
何祥见着秦婉儿长大,见到人后行礼:“见过婉儿公主。婉儿公主大善。”
秦婉儿忙过去挽起人:“没有没有。我过来尽量不添麻烦,能帮助大家就很好了。”
一时间相谈盛欢。
容宁过来并非是为了救灾一事。
她跟着众人稍微客套了两句,很快随意找了个借口离开。她没有选择去看侍卫们的帐篷,而是前往老百姓帐篷,去看看有没有新线索。
一个侍卫在一个帐篷里劝说:“这几天天气不好,你们要不还是都先回家?等到时候天气稳一些,不再下暴雨,大家伙再入矿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