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月笛穿着一条暖青色的吊带长裙,风衣搭在臂弯,她五官本就生得明艳,身材又高挑,这身打扮更显妩媚动人。
“昭昭,”戚月笛走过来,和江昭意打招呼后,看向一旁的裴牧迎,问:“这位是?”
江昭意和戚月笛打了招呼,要为她介绍裴牧迎,哪想裴牧迎主动向戚月笛伸出手,一双眼直勾勾盯着她,“您好,我是阿昭的未婚夫裴牧迎。”
裴牧迎看戚月笛目光隐晦,但她常年混迹风月场所,哪能不明白这是男人看猎物的眼神,浅握一下裴牧迎的手,快速收回:“您好,戚月笛。”
戚月笛只是过来和江昭意打个招呼,听到男友叫她后,就和江昭意挥手告别,和男友一起离开了。
江昭意转头,发现裴牧迎的眼神紧跟戚月笛,她不着痕迹挪开眼,提醒他:“不是要去吃晚饭吗?”
裴牧迎立刻收回视线,和江昭意一起上车,去了两人上次的法餐厅吃晚饭。
吃完饭后,裴牧迎送江昭意回家,江昭意礼貌和他道谢,转身要走,裴牧迎忽地拉住她的手,江昭意回头看去,强忍不适问:“还有什么事吗?”
裴牧迎顺势揽上她的肩,指腹在她肩头暧昧摩挲,看着江昭意的眼睛开口,语气别有深意:“既然明天要一起去青芜市,今晚不如……”
没等裴牧迎说完话,江昭意迅速挣脱开他,冷着一张脸拒绝:“不了,我家有门禁,先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
裴牧迎手揣进兜里,恢复一贯温和的笑,“行,你早点休息。”
江昭意冷淡嗯了一声,转身离开。
等她走后,裴牧迎瞬间变了脸,烦躁地扯掉领带,低声骂了一句脏话,转身上车。
坐在前座的司机扭头看过来,问:“裴总,现在是送您回去吗?”
裴牧迎降下车窗,点燃一支烟,吐出烟雾,开口:“先换辆车,改道去皇城长安。”
――皇城长安。
平京最大的夜场会所,亦是出名的销金窟。
司机低声应是,背在身后的手摁熄屏幕,转身坐好,发动引擎,驱车离开了。
/
回到家后,江昭意把手包扔在榻榻米上,疲惫地躺在床上,头顶的金色手工雕刻吊灯泻出暖黄色的灯光,晃得她眼睛一阵发晕。
江昭意索性闭上了眼,躺了许久,她翻过身从包里捞出手机看消息,通知栏显示她的微博有新消息,江昭意以为是大号,就直接点开了。
哪想半月前登录的小号,没有退出来,有人在她那天发的微博下评论。
江昭意拇指摁着屏幕滑动,只有零星几个网友在她这条微博下评论:【有生之年,居然能看见博主更博,不过看博主这条微博,你是和他重逢了吗?】
还有顶着明显是裴延粉丝艾迪的账号问她:【小姐姐,你喜欢的人是裴神吗?】
……
江昭意盯着这些评论看了许久,直到眼睛酸疼,没有回复,退出微博界面后,放下手机,江昭意从包里捞出一盒沉香。
熟练打开烟盒,磕出一支烟含住,江昭意伸手进包里去摸打火机,里面没有,她夹着烟,走到书桌前,拉开带锁的抽屉,从里拿出打火机,低头点燃了烟。
烟雾缥缈,笼住江昭意清丽眉眼,她扬起下巴,周身气质颓丧。
抽完烟,江昭意把烟头摁灭,丢进垃圾桶,转身进了浴室洗澡。
洗完澡出来,江昭意坐在梳妆镜前护肤,手机铃声响起,她停了动作,俯身捞过手机,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号码,归属地是平京。
疑惑拧眉,江昭意还是接通电话,礼貌地问:“您好,哪位?”
听筒里响起一道疏懒的笑声,很沉,江昭意觉得耳熟,还没细细思考是谁时。
紧接着,那道熟悉又散漫的嗓音响起:“小嫂子,晚上好。”
“……”
第二十三章
“……”江昭意默了一瞬, 开口,嗓音清淡,“你哪来我的号码?”
电话那头响起“啪――”地一声轻响, 是机匣开合的声音, 裴延点燃了烟, 吸了一口,语气吊儿郎当的,没一点儿正形:
“连搞到你号码这事儿都办不到, 还谈什么把你追回来?”
裴延声音低低沉沉,被电流处理过后,自带磁性, 一股脑地往江昭意耳朵里钻,酥酥麻麻的痒, 紧贴手机屏幕的那块肌肤烫得厉害。
静默须臾,江昭意再开口问:“你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儿吗?”
裴延夹着烟, 指尖轻掸, 灰白烟灰簌簌地往下掉,语调懒洋洋的:“没办法, 谁叫你一直拒绝我好友请求, 我只能打电话来找你了。”
江昭意心虚:“……”
“所以――”裴延咬着字音低笑,“通过下好友呗。”
江昭意盯着被吊灯晕出灰白光斑的天花板, 眼睛发酸, 闭眼又睁开,语气坚决:“裴延, 我和你说得已经够清楚了,我们没有可能。”
裴延静静抽着烟, 烟味在唇齿蔓延开,沉香的甜味褪去后,是无尽的苦意。他舌尖递了抵烟屁股,懒散地叫她:“江昭。”
原本要挂断电话的江昭意一顿,轻嗯一声。
裴延抽完最后一口烟,把烟蒂在金属垃圾桶上重重摁熄,丢了进去,缓缓开口,语气不容抗拒:“你觉得换一个联姻对象怎么样?”
江昭意心跳了一下,原本死去的灰烬,又开始重燃。
她平复过快的心跳,尽可能让自己语气平静,问道:“裴延,你想做什么?”
裴延没有正面回答,语气依旧是一股懒散地痞劲儿,焉坏儿:“既然哥哥可以,为什么弟弟不行?”
“裴――”江昭意才出声,裴延就挂断了电话。
听着听筒里响起的一阵忙音,江昭意平静的心再掀波澜,却又忍不住期待,裴延这个人想做什么事,就一定能做到。
因为他是裴延,天生的胜者。
“叮――”地一声,熄灭的手机屏幕再次亮起。
江昭意垂眼,是裴延发来的消息,字里行间透着一股狂劲儿:【早点儿休息,所有的事儿,我都会处理好,你只管乖乖等着我来娶你就成。】
手指停在这条消息许久,屏幕熄灭,江昭意没有回裴延默默存下了裴延号码。
她给裴延的备注是“A.1027同学”。
虽然看上去很像朋友圈里卖货的微商,但他永远在她通讯录第一位。
那个惊艳了她一整个青春的少年,无论光阴流转,他永远在她人生里拨得头筹。
放下手机,如往常留一盏床头灯,上床睡觉,大概是因为有了裴延这条消息,许久未睡好的江昭意,第一次睡了一个安心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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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十一点,皇城长安门口。
车里灯光昏暗,裴延冷眼掠过手里的报告单,街边霓虹交织如虹,拖着长长尾巴扫过来,将他挺拔身影拓印在车窗上。
“你这位堂哥挺会玩儿,”坐在他身边的陆政屿徐徐出声,清冽嗓音里满是讥诮,“你家老爷子派他去开拓欧洲市场,他直接在阿姆斯特丹定居了。”
裴延眉眼全是嘲讽,冷笑一声,没有接话,问前座刘辉:“他在哪个包厢?”
“3921,”刘辉说,“今晚那儿有个局,是音尚传媒的刘董组织的,旗下不少女艺人都去了。”
裴延戴上口罩,鸭舌帽,帽檐在硬挺眉骨压出一道浅浅的暗影,他漫不经心地问:“都有谁?”
刘辉余光瞥过车后座的陆政屿,男人长腿交叠,坐姿笔直,正阖目小憩,窗外霓虹从他深邃立体的脸庞扫过,矜贵气质浑然天成。
“……除了一些才出道不久的小明星,逢兮小姐也在。”刘辉声音愈发低,像怕触碰了谁的逆鳞。
裴延扬眉,目光转向陆政屿,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陆政屿撩起眼皮,狭长黑眸锐利,冷淡扫过裴延,推开车门下车,低眸睨着裴延,语气不善:“想要我抱你下来?”
“我自个儿有脚。”裴延从车上下来,和陆政屿走进皇城长安。
皇城长安的经理一听裴延两人来了,立马带人迎了上来,先毕恭毕敬打了招呼,跟在两人身边问:“陆先生,裴少爷,您俩位今天过来,是去陆先生专属包厢,还是另开包厢?”
“不用麻烦,”陆政屿语气淡淡,“我们来这儿找朋友,你们忙自己的去。”
经理诶了一声,扭头叫人跟上,一点儿也不敢慢待眼前这两位主儿。
一个身处的陆家虽已退出平京权贵圈,但在外祖扶持下,白手起家,几年间就以雷霆手段,在商界占有一席之地。
另一个是裴家的小少爷,裴家是平京权贵圈的翘楚,即使这位小少爷跟家里闹翻了,但放眼平京一圈儿,谁敢给他甩脸子。
平京圈里那群衙内小姐们,谁见到这两位主儿,不是绕道走,就是俯首扮小。
今晚3921的这场局是刘董组织的,目的是想搭线上裴牧迎,给自己新捧的小女星拿到华太集团旗下影视公司,最近投资的一部影片女主。
包厢里除了被刘董叫来的一圈音尚传媒旗下女艺人,还有皇城长安的服务员,莺莺燕燕一群,围着裴牧迎等公子哥们,说笑谈话。
逢兮端着一杯酒,坐在角落里,冷眼觑着,裴牧迎左搂着一个小女模,右搂着一个小歌星,手已经摸上其中一个女生的大腿,暧昧摩擦。
真你妈恶心。
面子还是要维持,逢兮端起酒,来到裴牧迎面前,笑不达眼底:“裴总,这杯酒敬你,我晚上还有戏要拍,就不再这扰您雅兴了。”
裴牧迎已经喝了一圈酒,微醺的目光不掩兴致落在逢兮脸上。
逢兮的美是盛气凌人的明艳,复古红吊带长裙,衬得她肤白胜雪,此刻浅笑盈盈,微扬的狐狸眼,透着暧昧的撩人。
搁在以往,裴牧迎是不敢肖想逢兮的,毕竟整个平京圈谁不知道,她曾是陆政屿娇养的人儿,即使两人掰了,也没人敢潜规则她。
前两年有个投资商在宴会上对逢兮动手动脚,不过两个月,公司就被收购,收购公司正是陆政屿名下的恒创风投。
但这会儿酒意上头,裴牧迎也没了顾忌,丢开怀里两个小女星,握住逢兮手腕,就要把人往坏里拽:“逢小姐别急,再喝一杯吧。”
裴牧迎的手在逢兮白嫩肌肤摩挲,逢兮泛起生理性恶心,强压下去,这样的场合,她这些年遇见不知多少回,已经处变不惊。
逢兮不着痕迹抽开手,端起两杯酒,一杯递给裴牧迎,笑盈盈地开口:“裴总既然发话了,我哪有不配合的,您请。”
见逢兮这么上道,裴牧迎眼底有了笑意,接过她手里酒杯喝完,还是不放人走:“今晚就留下来吧。”
我留你妈。
逢兮咬紧槽牙,心底怒骂裴牧迎,面上依旧笑得明艳:“那可不行,裴总好意,我心领了,抱歉,先走一步。”
再次被拒,裴牧迎温和面具挂不住,旁边向来捧他的几个公子哥见此,有人啧了一声,看向逢兮目光不屑:“逢小姐,你别给脸不要脸,爷几个儿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气。”
“实在抱歉,今晚这戏我不能请假。”逢兮依旧笑着,但语气是冷的,“所以就不陪各位了,抱歉,先走一步。”
逢兮转身要走,刘董见此想打圆场,被裴牧迎拦住。
坐在门口的富二代,直接拎起一瓶酒从逢兮头上淋下,黏湿的酒液从逢兮白皙脸蛋落下,头发全部黏在皮肤上,瞬间泛起鸡皮疙瘩。
逢兮依旧强撑笑意,和对方道歉:“抱歉,扫了您的兴了。”
那富二代轻嗤一声:“我高兴,就尊称你一句逢小姐,扫我兴,你看你算什么玩意儿?我记得你当年也是在这儿出台的吧――”
“……”逢兮浅笑不语。
对方继续嘲她:“不过是跟了陆政屿几年,有了个影后的虚名头衔,就以为能摆脱曾经陪酒女的身份了?啧――”
“麻雀变凤凰,异想天开。”
这一句话落地,包厢里众人嘲笑出声,像一把把利刃,剥开了逢兮所有光鲜亮丽的面具。
逢兮唇角弧度一点点压下,扫过面前这群笑个不停的公子哥儿们,无论是光鲜亮丽的女明星,还是为讨生计陪酒的服务生,对他们来说都是一样的玩物。
能随意践踏。
“站那干嘛,还不滚过来。”刘董出声,“赶紧给裴总他们敬酒道歉。”
逢兮抬手捋过濡湿长发,端起一杯酒,撑起笑意,朝裴牧迎等人走来,弯下腰,语气几乎卑微到尘埃里:“抱歉,是我――”
话还没说完,紧闭的包厢门从外推开,走廊如昼的白光像一把锐利的剑刃,强势劈开这奢靡的声色世界,昏暗包厢瞬间明亮起来。
光明降临了。
逢兮扭头看去,光有些刺眼,她适应了许久,才看清站在门口的两人。
裴延单手抄兜,戴着鸭舌帽,低头玩着手里的打火机,一副漫不经心的姿态。
一边的陆政屿,枪灰色高定西装熨烫得不染一丝尘埃,白衬衫,浅灰纯色领带,银色领带夹在灯下微微反光,他就站在那儿,目光穿过众人,落在她身上。
像极了那年。
逢兮别过脸,不想被陆政屿看见此刻的狼狈,耳边响起有节奏的脚步声,再抬头,陆政屿来到她身边,一件带有冷冽乌木气息的外套披在了她肩上。
她心跳了一下,很快镇定下来,就静静注视着陆政屿。
陆政屿掏出手帕,温柔且细致地给逢兮擦去脸上的酒渍,看着她问:“谁拿酒泼你的?”
“……”逢兮不语,侧脸避开陆政屿目光。
陆政屿动作一停,虎口钳制住逢兮小巧下巴,黑眸危险眯起,盯着她的脸说:“谁拿酒泼你了,就给我泼回去。”
“――我陆政屿的人,不能吃半点儿亏。”
包厢在裴延和陆政屿进来时就安静了下来,谁也不敢惹这两位主儿,若说裴延的疯是摆在明面上的,那么陆政屿的狠就是阴着来。
即使陆家从平京权贵圈离场,但多年积攒下来的人脉也不可小觑,放眼这四九城,谁敢给陆政屿甩脸子瞧。
谁不知陆政屿这人看起来一副端方君子的斯文模样,实际上心狠手辣,上一秒和你谈天叙旧,下一秒就出手掐你命门。
从陆家没落,他不过几年就借着外祖之势,白手起家就能看出,这位主儿应了圈里那句话:“宁惹裴三,不招陆爷。”
刚拿酒泼逢兮的富二代这会怕的要死,拼命给裴牧迎使眼色,期盼裴牧迎能帮忙说上两句话。
裴牧迎这会酒也醒了,挂着一副温和的笑,和陆政屿搭关系:“二哥,您看这事儿就算了,都是自己人,何必弄这么难看?”
陆政屿连个余光都没给他,替逢兮擦去脸上的酒渍,看着她,轻挑眉:“还不动手,等着我帮你?”
“那他们后面找我麻烦怎么办?”逢兮看着陆政屿,一双眼波光潋滟,格外动人,“我无权无势,有点儿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