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昭意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夜色发呆,耳边倏地响起裴延声音,没有平日里的吊儿郎当,一本正经:“只你一个。”
只你一个,别无他人。
江昭意一怔,转头看向裴延,他流畅锐利的侧脸陷入暗色中,喉结落拓,手搭在方向盘上,腕骨上的白色丝巾被风吹得飞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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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大街几乎无人,车辆也稀少,深灰帕加尼一路畅通无阻,在江昭意快要睡着时,开进了一幢独栋别墅旁的车库里。
江昭意眨眼,问裴延:“不去酒店吗?”
裴延倾身为她解开安全带,顺势抬手掐住江昭意下巴,看着她的眼笑:“我的酒,可不在酒店里。”
江昭意脸一红,催促裴延下车,裴延笑了声,松开了她。
从车库里出来,雪已经停了,别墅里亮着灯,江昭意借着光看清眼前建筑。
北德双层建筑风,大气且内敛,庭院里栽种着德国最常见的云杉树,车库斜对面是游泳池,还有一个小池塘,设施一应俱全。
江昭意想起裴延素来爱在国外为歌曲采风寻找灵感,他又是个骄矜惯了的主儿,不爱住酒店,便每去一处地方,就在那儿买下一处房产。
来回几年,这位大少爷名下的房产遍布世界各地。
进了门,光线更明亮,墙壁是冷白色,客厅右侧是开放式厨房,左侧房间门虚掩,似乎是裴延的工作室,里面摆放着一架黑色三角钢琴,地上散落着未写完的五线谱。
江昭意问:“酒呢?”
“不急,”裴延说,转身从鞋柜里取出一双新的白色棉拖,拿起一只托在手上,单膝下蹲,仰头看着江昭意,“抬脚,换鞋。”
江昭意一愣,看着裴延脱下高跟鞋,给她穿上棉拖。
脚上白色棉拖软绵绵的,江昭意低睫看着裴延,男人黑发泛着微蓝的光,为她换鞋时的动作温柔又细致。
裴延为江昭意穿好拖鞋,缓缓起身,朝她伸出手:“酒窖在二楼,我带你去。”
江昭意点头,牵住裴延的手,任由他牵着自己上楼。
酒窖在二楼走廊倒数第二间房,裴延按下墙上开关,明亮瞬间笼罩整个空间,江昭意放眼看去,橡木原木定制的酒柜陈列着各种品类的酒,设计简约又大气。
大少爷往墙上斜斜一靠,挑眉:“自己个儿挑去,我得出去一趟。”
“为什么要出去?”江昭意疑惑。
裴延示意她靠近,江昭意走过去,裴延便伸手揽住了她的腰,两人身体无缝相贴,江昭意能清晰感觉到这一刻,她的心跳和裴延持平。
裴延撩开江昭意卷发,低头,在她耳边说,语气焉坏:“走太急,忘买避孕套了。”
热气扑耳,江昭意耳朵泛起热意,她脸热地推开裴延,以一句我去选酒了,慌忙跑开。
裴延瞧着这姑娘跑远的背影,低笑出声,须臾收声,目视江昭意说道:“乖乖在家里等我,别乱跑。”
一瞬间,江昭意觉得他们是相爱许久的恋人。
也只是一瞬间,江昭意就回到了现实。
于裴延,她只是一场风月里相遇的陌生人,于她,这是一场暗恋成真的美梦。
回过神来,江昭意冲裴延笑着点头:“好。”
楼下响起关门声,江昭意走到窗前,看着裴延走进夜色里的背影,削瘦,挺拔,直到消失不见,她才收回眼,站在酒柜前挑选酒。
酒柜摆列的酒品类众多,应有尽有,江昭意于品酒上多有涉猎,视线巡睃一圈后,选了最上方摆放的一支产自波尔多的赤霞珠混酿。
选好酒,江昭意从二楼下来,把酒放在茶几上,坐在沙发上等裴延回来。
此时,大衣兜里的手机发出呜呜的震动声,江昭意拿出一看,是Joe发来的消息,语气很愧疚:【抱歉啊Eloise,我喝太多了,居然直接就抛下你就走了,你现在安全到酒店了吗?】
江昭意斟酌许久,打字回复:【我已经安全到了,你早点休息。】
Joe:【[亲亲.jpg]你也是哦。】
结束和Joe的对话,江昭意打开微博,发现热搜从先前裴延和江枝意的绯闻词条变成了#裴延 少蹭#,话题后面依旧跟着一个鲜红的“爆”字。
江昭意点开#裴延 少蹭#这个话题,占去广场热门第一的是裴延五分钟前发的一条微博。
@裴延:【少蹭。】
简短二字,符合裴延一向不羁高调的行事作风。
点开评论,除了网上冲浪的吃瓜路人,就是裴延粉丝的评论。
【@jzy 姐,听见没,我哥叫你少蹭热度,专注个人。】
【我TM直接笑暴富了,不愧是你啊裴延,内娱辟谣第一人。】
【退!退!退!某逢男必拉郎姐,少来蹭你裴神热度,你裴神忙着准备新专呢,没空拉搭理你这个跳梁小丑。】
……
江昭意退出微博,凝望茶几上的葡萄酒想,她能不能把裴延发的这条微博当成他给自己的解释?
钥匙插入舌锁的声音响起,江昭意回头看去,戴着口罩的裴延拎着购物袋走了进来,身后一片皑皑雪色,他走得急,肩上的雪还未消融。
裴延在玄关换了鞋走过来,把手里购物袋往茶几上一撂,在江昭意身边坐下了。
茶几上购物袋有两个,江昭意刻意忽略装着方形盒子的购物袋,目光看向另一个,白色购物袋里是一盒壳聚糖聚维酮碘溶液,和一包医用棉签。
江昭意疑惑,裴延买碘伏和棉签做什么?
裴延散漫的眼神掠过茶几上立着的葡萄酒,轻挑眉,笑她:“还挺会挑。”
“既然你请我喝酒,那就得喝最好的。”江昭意心情不错,和裴延说话的语气也捎上平日难得的俏皮。
裴延只笑未语,然后起身,半蹲在江昭意面前,仰头看她:“脱鞋。”
江昭意眼睫飞快闪动:“啊?”
“傻。”裴延笑了声,弯腰把江昭意脚上拖鞋脱下。
江昭意的脚生得很好看,足背弧线流畅,皮肤冷白,脚趾莹润,指甲染了一圈漂亮的猫眼绿,在灯下泛着绿色的光。
裴延托着她脚的指节忽地攥紧,掌腹余温烫得江昭意一颤,想要立刻收回脚,却被握得更紧了。
“你脚很漂亮。”裴延撩起眼皮看她,黑眸一层欲.色,看得江昭意脸红。
江昭意不自在地挪开眼,脚趾微蜷,那圈猫眼绿的光也跟着闪了一下,她小声问:“你怎么又脱我的鞋?”
“上药。”
裴延屈膝跪地,把江昭意脚轻轻放在自己腿上,侧身从茶几上拿过碘伏和棉签,低头小心翼翼地处理她被高跟鞋磨破的脚后跟。
密密麻麻的疼意从脚后跟蔓延开,江昭意倒吸了一口气,眼尾渗出生理性的泪。
在裴延给江昭意清理伤口时,她盯着他轮廓流畅的侧脸想,原来他是察觉到了自己被磨破的脚,才买的药。
裴延给江昭意处理好伤口,用湿巾擦手消毒,一抬眼,对上小姑娘那双因为疼意泛红的杏眼,湿漉漉的,特别无辜。
勾起他骨子里所有的恶劣因子。
裴延一手按住江昭意的下巴,另一只手为她擦去眼角的泪,眼底情绪压抑,声音低又沉:“弄疼你了?”
江昭意羞涩的轻嗯一声,她天生就怕疼。
裴延捏住她下巴的虎口忽地一用力,两人距离又近了些许,江昭意被动的仰头看他,心尖忽地一颤。
房间温度寸寸攀升,江昭意觉得自己像一条即将被渴死的鱼。
裴延虎口卡住她的下巴,拇指指腹在她柔软的唇瓣轻揉,眼神很暗,语气暧昧又低沉:“先别哭,待会慢慢哭。”
第四章
裴延唇压了下来,江昭意倏地偏头躲过,脸颊发热,小声说:“你不是邀请我来喝酒的吗?”
“行,先喝酒。”裴延乐得纵容她。
两分钟后,裴延拿着酒杯和开瓶器返回,把葡萄酒倒进透明玻璃高脚杯,桃红色液体微漾,醇正的葡萄酒香蔓延开。
裴延把酒杯递给江昭意,她道谢接过,轻抿一口,葡萄酒的涩甜味道瞬间充斥整个味蕾。
“味道如何?”裴延问她。
江昭意抿了一口酒,说:“酒正醇香,是产自拉菲庄园的酒吧,年份应该挺久了。”
“挺会喝。”裴延挑眉,在江昭意身边坐下,酒杯里的桃红液体随他动作漾起波澜。
裴延脑袋转向江昭意,具有侵占性的目光从她眉眼一寸寸描摹,落在她被酒液染红的唇上,唇形漂亮饱满,唇色潋滟,引人遐想。
江昭意脸颊好不容易褪下去的热意,又有蔓延之势。
江昭意正欲说什么,倏地,被裴延用手卡住了她下巴,她微微一愣,一双雾蒙的眼就那么懵懂地看着他。
裴延指腹在她唇上轻揉,江昭意唇角抹开一色潋滟,分外勾人。
“会接吻吗?”裴延眼神幽沉,问她。
江昭意脸红摇头:“不…不会……”
“我教你。”裴延低笑了声,抬起江昭意下巴吻了下来。
江昭意从没和人接过吻,不知道怎么去回应裴延,她只能像个笨拙的初学者,闭眼仰头,被动承受来自裴延的吻。
如果说江昭意是一个初涉接吻这门课程的学生,那么裴延就是一位极有耐心的老师。
他一边轻啄她的唇,一边沉声教她:“宝贝,用你的手环住我。”
江昭意红脸嗯了一声,细l胳膊攀上裴延后颈。
见她如此乖顺,裴延像奖励一样在江昭意唇上亲了亲。她闭着眼,听见男人用那把好听的嗓子在她耳边说:“张嘴。”
江昭意唇微张,裴延强势撬开她紧合的贝齿,先是轻轻吸吮她的唇瓣,又用舌尖舔舐,她口腔每一寸领域,都沾上了他的气息。
酒杯早跌落在地,红色液体浸湿了昂贵的手工地毯,屋里气温寸寸升高,恍惚间,江昭意听见了外面雪从枝头落下的声响。
一切都显得那么暧昧又安静。
江昭意环住裴延脖颈的手不受控制地下滑,颤抖指尖紧紧抓住他的大衣,裙下双腿轻蹭,足背微弓,那圈染了猫眼绿的脚趾也羞涩的蜷曲。
她想,原来和喜欢人接吻是这样的感觉。
心动、紧张、害羞……所有情绪如潮水涌来,她的感官完全被男人身上冷冽散漫的雪松木香占据,理智荡然无存。
几分钟后,裴延从她的唇离开,低头看她,小姑娘眸底一片水似的雾,眼尾很红,睫毛轻颤,羞涩躲开他的打量。
裴延强硬掰过江昭意的脸,迫使她和自己对视,看似商量的语气,不掩占有欲:“你还有后悔的机会。”
江昭意看着裴延的眼,明晃晃灯光下,男人眼睛被欲染深,漆黑又深邃,眼下那颗红痣蛊人,只是这一刻,她在他眼底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心弦一动,江昭意两只手环上裴延后颈,主动吻了上去,反问:“为什么要后悔?”
从今晚选择和他走,她就没想过后悔。
裴延一只手搂住江昭意盈盈一握的腰,另一只手顺势而下,有力的手臂托住她的臀,她下意识分开双腿勾住男人精瘦的腰。
他低头吻着她,沉哑地问:“你的名字?”
江昭意本来想说“江昭意”这个名字,不知怎么的,一个久违的名字浮上心尖,她几乎是脱口而出――
“江昭,我叫江昭。”
裴延吻她动作似乎停了一瞬,又低头亲她的唇,声音缱绻又温柔:“裴延。”
江昭意想说,我早知道你是裴延,但下一秒,男人用力咬破她的唇,看她的眼神满是病态的占有欲:“记住了,待会上你的人是裴延。”
唇瓣痛意还没来得及褪去,裴延又低头吻了下来,每吻一下,他便叫她一声“昭昭”,极致的深情,刻骨的温柔。
让江昭意都快产生幻觉,她好像被眼前人爱了好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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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昭意被裴延一路吻着,抱上了二楼。
主卧房间没开灯,她只能借着窗外照进来的朦胧月光,看清房间布置。
浅灰为主的冷淡风装修,正中摆着一张两米长的大床,床上被褥整洁,一旁是一盏风信子的落地灯,落地窗角落里放着一把黑色大提琴,处处透着简约的高级感。
裴延把江昭意抱到床上,柔软床面微陷,倏地,江昭意眼睛被一层松软的面料覆盖,是裴延用丝巾把她眼睛遮住了。
视线一片黑暗,江昭意内心漫上一阵恐慌,指尖用力地抓住裴延衬衫,忐忑地叫他:“裴延……”
裴延半跪在床尾,俯身搂住江昭意纤瘦的腰,她的栗棕卷发随着他动作,丝丝缕缕勾缠住他削瘦好看的腕骨。
“我在,”裴延应了一声,另一手穿过她的五指,和她指缝相贴,像是安抚,却又恶趣味地凑近耳畔说,“江昭,还能认出我是谁吗?”
江昭意颤声回:“裴延…是裴延……”
能让她不顾一切和他走的人是裴延,能解开禁锢她灵魂枷锁的是裴延。
从来都只有裴延,能让她抛弃一切。
不顾世俗,和他疯狂。
江昭意眼前一片漆黑,所有感官都被无限放大,她像是一条鱼,从海底而来,喘息不停,又回到海底,一片潮湿。
裴延的吻落在她心尖,气音似的声微喘:“你这颗痣,和我很像。”
“……裴延,”江昭意不知该说什么,只喃喃的喊他。
“别乱动,”他的声音传来,闷闷的,很哑,“我没做过,怕伤着你,听话点儿。”
浪潮从四面八方涌来,江昭意无助扬长脖颈,像只濒临死亡的天鹅。
裴延抬手解去覆在江昭意眼前的丝巾,她睁开湿润眼睫,望进他那双漆黑不见底的眼,像是夜色下的海,危险又神秘。
江昭意想,她快溺死在裴延这片海里了。
又潮又湿。
窒息过后,又迎来了新生。
裴延虎口掐住江昭意下巴,低头吻她,语气恶劣到了极致:“尝尝,你的味道。”
江昭意还没回过神来,唇齿就被裴延撬开。
她向来是个学什么都快的好学生,在短短时间里,接吻这门课程已经修得满分,仰头和他亲吻,像渴死的鱼,像煮熟的虾,贪婪吸取氧气。
很快,裴延从她的唇离开,没再继续动作,就静静地凝视她。
江昭意抬睫对上裴延的眼,他眼底的那抹铅灰的冷淡早已消失不见,漆黑瞳孔染上了浓烈的欲,眼下那颗泪痣红的像血。
妖治的勾人。
江昭意想起今晚巡演的曲目《毒蛇之吻》,它是著名钢琴曲《伊甸园》的第三篇,是作者博尔科母根据《圣经》里的神话故事《亚当与夏娃》内容改编而成。
在第三篇章里,狡猾的毒蛇引诱夏娃偷吃了上帝栽种在伊甸园中的善恶树禁果,引起世界颠倒,从而陷入混乱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