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哪个人，半夜三更都还缠着我给她讲题。”
楼音音笑嘻嘻的回头看他，目光也十分大胆，“你啊。”
“我知道是你。”
“但是我不能告诉他们这个人是你。”
“为什么？”
“因为……”少女眼含真情切切，只看着他，“你答应过我的，只给我一个人讲题。”
江畅拿她没办法，是真的没办法。
时间悄悄地流逝，只是一转眼的瞬间，距离高考只有五六十天。与时间比赛的那根线近在咫尺，所有人都紧绷着同一根线。
一诊之后的某次班级小测验，丛枝突然起了不适应反应，成绩急剧下滑。
这突然来的大动作吓坏了王语姗，同时也吓坏了她自己。
中午大课间，王语姗将她喊去了办公室。这好像是她第二次因为成绩被喊到办公室里，而这一次还是在快要高考的最后这个阶段，丛枝心里窘迫又慌张，总觉得是自己出的问题害她们白担心。
站在王语姗的办公桌前，丛枝两只手垂落胸前，她颇有些担心的看着连连翻动成绩表的王语姗，试图从她的眼睛里发现些什么。
只是下一秒，王语姗抬起头来看向她，跟她说明这次考试结果的情况。
“这次考试的难度题型不是很大，但是你的成绩却是咱们班下降最快的，是最近遇到什么烦心事儿了吗？”
“可以跟老师说说吗？”
丛枝怔愣两秒，下意识的摇头，“没。”
她主动揽下错误，“可能是因为最近压力太大，是我自己的原因。”
“我之后，一定尽快调整好自己的心态。”
王语姗并没有怪她，以前她带过的班级里也有过这种类似的情况，不过丛枝又要特殊一点，这个孩子努力肯学，勤奋上进，虽然基础是比文德中学初中部直升上来的那些孩子差点，但她胜在有一颗肯学习的心。
经过不断的锤炼打磨，她也爬到了一个不错的排名位置。
想到这里，王语姗突然问道：“想好要考什么大学了吗？”
“想好了。”
“我想考京都大学。”
和祁骁一起。
“京都大学？”
“嗯。”
王语姗对她的这个答案很是出乎意料，京都大学是全国双一流大学，门槛很高，对于丛枝的成绩来讲，她目前的最高成绩也只能擦边摸到这所大学的分数线边缘，还得在完全不出差错的情况下。落榜的几率很高。
王语姗眉心一皱，“你怎么会想考这所学校？”
被问得措手不及，丛枝温吞着声音，“我一直想考的……”
她不敢说是因为某个人。
也不敢说那个人的名字。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所学校的分数线太高，你上线的几率很低。”
这个丛枝当然清楚，那天她答应祁骁考同一所大学时就已经清楚了，可她又能怎么样呢，遵从内心，她还是想考这所学校，想和他站在一起。
楼音音都能为爱奋斗进步，她相信她也可以。
于是跟王语姗说：“我知道的老师，但是我还是想试试。”
她目光真挚的看向她，“我不想留遗憾。”
之后她回了教室。
楼音音正在折千纸鹤，满满一大罐，全是五颜六色的彩色卡纸。
听见身后的动静，楼音音转过身看她，“枝枝你回来啦？”
“嗯。”
她愁眉苦脸的，看起来有些闷闷不乐。
楼音音安慰她，“别难过了，只是一次考试而已，还有一个多月呢，好好努力一下肯定来得及，更何况你还有我，江畅，祁骁，我们三个都会帮你的。”
丛枝承认，自己有被楼音音的话安慰到。
她嘴角浅浅弯起。
视线越过她的脸，看见了她桌上立着的玻璃瓶，里面装满了千纸鹤。
目光被吸引。
丛枝突然问：“音音，你折那么多千纸鹤干嘛？”
提到这个，楼音音的脸上就是藏不住的笑意，羞答答的，“这不马上就要高考了嘛，我打算在高考之后跟江畅表白。”
“你……”
“这是秘密，你千万不要跟他们说哦。”
“你折千纸鹤，是要打算送给他吗？”
楼音音点头，“当然啊，你没听说过那句话么，给喜欢的人送一罐自己亲手折的千纸鹤，能给他带去快乐和幸福。”
“我希望他快乐，也希望他能幸福。”
这句话，丛枝记了很久。
距离高考只剩下十五天，还能拼命努力的日子已经剩的不多，丛枝手里捏着笔，视线怔怔地看着教室前面张贴在角落的那个数字。
时间过的这么快啊。
还有十五天。
他们就要各奔东西了。
突然而然的这一瞬间，她心里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酸涩。
眼睫垂挡下失落的那一刻，前面响起一道声音，是冲着她旁边的人来的。
凳脚吱呀呀的响着，“阿祁。”
江畅转过身来，手肘懒散的搭在祁骁的课桌上，整个人也跟着散漫几分。
视线幽幽的落在那个人的身上。
然而祁骁却对他投来的视线置之未理，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手指捻动着书页翻过去，轻声“嗯”算作回答。
“这马上就要高考了。”江畅的眼神颇有意味的打量他，瞧他那股散漫又认真的劲儿，“就是不一样了啊。”
“有屁快放。”
“……”
江畅笑嘻嘻腆着张脸，“高考之后不就是你生日吗，你打算怎么过你的成人礼？”
一旁埋头算练习题的手一顿。
随后听见身旁的人说：“不怎么过。”
“这么没劲？”
“这好歹是你的成人礼诶。”
江畅在他耳朵旁认真的吹着耳边风，“况且还是高考后，你就不准备请咱们哥几个狂欢一下？”
话音刚落，被卷成棍的书就直直砸在他头顶上，祁骁笑骂道：“你好像很闲啊。”
“我这不是在为你考虑吗，也就你自个儿，一点也不重视自己的成年礼。”说着，江畅摸摸脑袋，声音里颇有些委屈，“还打我。”
“……”
听着他这委屈巴巴的声音，祁骁一把合上书甩在桌上，他身子懒散的向后靠着，双手环胸，“每年就是那几个玩儿法，没意思。”
“这次可不同啊！”
祁骁挑眉，“？”
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虽然玩儿法单一，但是今年给你庆祝生日的，肯定很多啊，而且还热闹，”江畅一边说着，余光瞥见他身边认真埋头看书做题的丛枝，灵机一动，“你同桌！”
丛枝笔尖一顿，刚刚她一直分心在听他们讲话，手里那道题怎么也没算出来。
这会儿又听见江畅的声音，她心跳一抖，不明就里的抬头看过去。
江畅就像是抓到浮萍一样，“丛枝！”
“丛枝都没参加过你的生日会，你俩同桌一场，更何况马上就要分别，不得在最后一下拥有点彼此的美好回忆？”
“……”
倒是个好主意。
祁骁浅浅的勾了勾唇，扭头看向她，“同桌儿。”
倦懒得声音里带着点翘。
丛枝猛一回神，视线移过来了点，与他对上。
“要来吗？”
我的生日会。
毫不犹豫的，丛枝点头。
一个“要”字，落进祁骁的心里，脆生生的甜。
第41章 诀别
十五天的时间转眼就溜走, 高考就考三天。
临考前，丛元洲给丛枝打了电话给她加油鼓气，甚至还拿自己那时候高考中途发生的迨吕捶潘伤的心情, 丛枝就在这头乐呵呵的笑着。
父女俩说了好一会儿话，最后丛元洲鼓励她，“枝枝，爸爸虽然无法陪在你身边，但你要知道，爸爸永远都站在你这边给你加油, 无论你做什么决定, 爸爸都支持你。”
说着说着, 丛枝心里就哽涩, 她忍着鼻尖的酸意, 朝电话里说：“好。”
高考三天很快就过去, 紧紧绷住的那根神经也逐渐松懈下来。盛夏里蝉鸣声聒噪, 阳光热涌着前来, 穿透树枝绿叶, 在地面上落一层灰色斑驳。
丛枝走在马路上，闭上眼尽情的张开手, 感受迎面吹来的那股燥热的风。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般轻松过了。她睁开眼，阳光氤氲又晃荡着, 跳跃进她的眼里。
“枝枝。”
身后传来楼音音的声音。
丛枝转身, 瞧见她小碎步的跑到自己的面前。
“你走这么快干嘛呀。”
“我都快追不上你了都。”
丛枝失笑，抬手帮她捋了捋有些乱的刘海。
然后两人并排着走, 浅浅的碎影落在她们身上。
楼音音心情很好, 脸上的笑容浅浅。
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她是有多开心。
但丛枝并不知道她在开心什么，于是问道：“音音, 你今天是遇到什么开心的事情了吗？”
楼音音不当她是外人，羞答答的说：“我跟江畅表白了。”
丛枝有些惊讶，想起之前她说的高考后就对江畅表白，没想到居然是来真的。不过看她这开心得傻不愣登的模样，结果应该是好的。
“同意了？”
楼音音连连点头，脸颊浮上一层可疑的粉，“没想到他居然也喜欢我。”
这让丛枝有些羡慕，她想到祁骁，祝贺她，“恭喜你了，得偿所愿。”
“你呢枝枝？”
“什么？”
“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猝不及防的就被她问到了这个问题，丛枝迟钝的懵了瞬。
但这慢半拍的反应也在同一时间让楼音音确定了答案，她笑嘻嘻的看着她，“你有对不对？”
那是一种被抓住把柄的心虚感。
心跳声咚咚咚咚地响个不停。
她甚至更大胆了些，凑近她问：“是谁啊？”
丛枝别开眼。
楼音音就拽着她的手臂撒娇，“哎呀你跟我说说嘛，我保证不和别人说。”
“说说嘛……”
“枝枝……”
尽管这人是楼音音，丛枝也不敢，含糊其辞，“你不认识的。”
“我们学校的？”
“不是。”为了这个谎言听上去更真实些，丛枝毫无头绪的乱编，“是别的学校的。”
“他长得怎么样？帅吗？”
丛枝脑海里浮现出祁骁的身影，那始终懒懒散散的模样，唇角也总是会带点浅浅的弧度，薄薄的眼皮盖住那双黑沉的眼睛。
她认真说道：“帅。”
“哇，那肯定是个校草！”楼音音猜测道：“我猜他人一定很好，人温柔如春风，谦和有礼貌，应该是属于优秀学霸的那种。”
“我猜的对不对？”
“一些对，一些不对。”
祁骁并不是温柔如春风的人，在她眼里，他肆意不羁又意气风发，人总是吊儿郎当的，也很喜欢逗她。
总之，是和温柔搭不上边的。
没一直停留在这个话题上，丛枝提到祁骁的生日会，“之前江畅说祁骁生日要举办聚会，到时候应该肯定很多人都要过来吧。”
“也不多吧。”楼音音想着，“以前只是我们几个玩儿得好的庆祝一下。”
“不过这次可就有些说不定了。”
丛枝点点头，若有所思着。
“对了，你给祁骁挑礼物了吗？”
丛枝微顿，含糊其辞道：“挑……挑了。”
“你准备的什么？”
想起放在自己房间的抽屉里的那罐千纸鹤，丛枝眸光闪了闪，“这个我可不能告诉你。”
“？”
“怕你模仿。”
“……”
祁骁的生日在高考之后的第二天，江畅在苏城市中心的某家高档会所里给他租了个局，一方面是为了庆祝他十八岁生日，另一方面则是对过去的高中生涯的那些辉煌岁月说再见。
晚上八点。
一窝蜂来给祁骁庆祝生日的好友聚集在会所里的某间包厢里，叽叽喳喳的闹个不停。
丛枝和楼音音最后才来。
脱离了校园生活，一群人都开始玩儿得很野。
楼音音今天化了些淡妆，一身无袖的碎花短裙，脚踩着双带点跟的凉鞋，整个人青春又有活力。
丛枝今天也没有再穿那些朴素简单的衣服，她去市集上淘了件白色的连衣裙，很简单的款式，圆领设计，露出手臂和双腿，被包厢里五颜六色的灯光一照，倒看不清晰起来。她今天背了个小背包，鼓鼓囊囊的。
包厢里都是清一色的男生。
此时她俩一推门进来，时不时便会有人扭头朝他们打量。
和祁骁玩儿得好的同学基本上都认识楼音音，但对丛枝就有些脸生，有些调皮外向的男生嘻嘻哈哈的朝楼音音一脸的笑，张口就来，“楼音音，你旁边的妹子咋看起来这么脸生呢，也不给我们介绍认识认识？”
那些人的视线都略有深意，楼音音小鸡护崽似的，将丛枝挡在身后：“介绍给你们干嘛，你们这群大老爷们儿又没安好心。”
“靠，有你这么说话的么，我们在你眼里品质就这么差？”
楼音音哼唧一声，不管他们，拉着丛枝的手臂就往江畅那边走。
坐下后，楼音音才问：“祁骁呢，今天可是他生日会，怎么不见正主？”
江畅懒懒的靠在沙发上，刷着手机，微弱的光亮照着他的脸，闲闲地回了一句：“接人去了。”
“还有谁要来吗？”
“我哪知道。”
“……”
包厢里哄闹成一片，丛枝乖乖的坐在楼音音的身边，一双乌亮的眼睛静静的打量着这个对她来说的异世界。她第一次参加别人的生日会，也是第一次来这么高档的地方，更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多人共处一间包厢。
一切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陌生而新奇的。
突然，手臂被旁边人碰了碰。
丛枝扭头看向楼音音，她手里拿了杯果酒，递到丛枝面前。
她从没喝过酒，连这种酒精含量极低的果酒也都没碰过，对楼音音摇摇头，她说：“抱歉，我不会喝酒。”
“试试嘛枝枝，这个酒精含量不高，就跟饮料一样。”
但怎么说也都还是有酒精的，她正要推辞，楼音音就又说道：“喝了不会醉的，你放心，况且今天难得嘛，度过了高考又是祁骁的生日，你应该尝一尝挑战一下自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