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今天火葬场了吗——甜鸢【完结】
时间:2023-08-03 14:35:11

  过了半个时辰,花匠对着莫怀和谢欲晚摇了摇头:“看不出问题,就像是自然落下枯死的竹叶,没有虫,没有病。”
  莫怀将那日在竹林看见的场景描述了一番,花匠犹豫间又拆解了一片叶子,还是摇头道:“看不出是因为什么原因,若是一片竹林,绿叶和枯叶如此泾渭分明,用常理已经解释不清了。即便是病症,一大片说明具有传染性,那么另一大片为何都没有被感染。公子,说不通的。”
  谢欲晚应了一声,轻声道:“麻烦了。”
  莫怀将人安置在了房中,虽然是如此说,但是还是带花匠去看看。莫怀看着前方出门的公子,转过身对花匠吩咐着一些事情。
  花匠听着,时不时应上一两声。
  *
  见到谢欲晚从花匠在的地方出来,姜O走了上去,挽住了他的手,轻声道:“如何?”
  青年看着身侧的人,摇了摇头,温声说道:“得去竹林看了才知。”
  两个人一同到了桌前,坐了下来。姜O虽然有些失落,但其实一早也猜到了。此时她手中拿着一片枯黄的叶子,稍微用力一些,叶子就碎成几块了。
  她将碎掉的枯叶又拼成一片完好的叶子的形状,随后望向身旁的青年:“我们什么时候去远山寺?”
  “用过午膳了去。”
  *
  用过午膳后,一行人启了程。
  临出发时,寒蝉搬了两筐梨子到马车上。姜O在一旁看着,发现寒蝉手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白白的一截纱布,捆在衣服上,还系了一个蝴蝶结。
  要想不知道是谁包扎的都难,姜O摇了摇头,她其实不太知道寒蝉这般的人,摘个梨子如何能弄伤自己。毕竟寒蝉如何看着,都不算马虎的人。
  被晨莲搀扶着上了马车,姜O翻开了一本书,很快谢欲晚也上了马车。他见她在看书,便也拿了一本,在她的对面静静地翻阅着。
  晨莲对诗书毫无兴趣,手勾勒着衣袖中的匕首。
  *
  到了远山寺。
  才上山,姜O就看见了从前那个常接待他们的小和尚。只是小和尚身上穿的衣服同从前不太一样了,看起来将整个人都衬得长了一些。
  姜O行礼:“师父好。”
  小和尚见到是他们,也认出来了:“施主好,还是去后山吗?”
  一旁一个年长一些正在扫地的和尚看了小和尚一眼,小和尚才发觉自己又说错话了。出家人不该同施主熟稔,但是话已然出了口,小和尚也只能垂下头。
  谢欲晚轻看了一眼:“多谢领路。”
  小和尚松了一口气,不敢看扫地的和尚,手向后山的方向引了引:“施主请。”
  小和尚在前面领着路,谢欲晚扶着姜O,花匠跟在莫怀旁边。晨莲和橘糖这一次倒是没去,而是同寒蝉一起将梨子送到厨房中。
  大约过了一刻钟,一行人到了后山。姜O望了望旁边的风景,知晓快到了。因为四处都是山,都是树,到处都郁郁葱葱一片,一眼的确也看不见竹林。
  姜O看着被谢欲晚牵住的手,轻声道:“快到了吗?”
  青年看着不远处的景色,沉默了一瞬,握紧了少女的手,轻声道:“到了。”
  姜O讶异,因为刚刚从远处她什么都没有看见。她的眼神从谢欲晚身上转到身前,看见面前的场景时,整个人愣住了。
  一旁的花匠望向莫怀:“哪里有枯黄的竹叶?”
  莫怀沉默地向不远处的竹林望去,入眼只有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全然新绿,甚至比上次还要绿一些,像是新长出来的一般。一眼看去,甚至没有一片叶子是枯黄的。
  姜O轻声惊讶了一声:“它们全都好了......”她牵着谢欲晚的手,向前走去,这是恰好有一阵风吹来,在他们走近的瞬间,竹叶被风吹动,像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少女弯了眸,夏日的光映在她洁白的脸上。她望向身旁的青年,声音很轻:“它们在同我们打招呼。”
  谢欲晚眸怔了一瞬,对上少女时变成了柔和的笑,他看着她,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像是被风吹狠了,他们身后落下一片又一片叶子,每一片都很绿。
  莫怀已经带着花匠上前查看了,谢欲晚侧脸望向这片郁郁葱葱的竹林,那一声声佛经在他心中响起。
  身旁少女还在轻声说着什么,他转身望向她时却只是在想。
  不是我们,是你。
  是小O。
  这片竹林会打招呼的人,从来只有一个。他想不起来关于这片竹林的一切,但是他知道,便是这般。
  若是此时橘糖在,她望着这片全然新绿的竹林,大抵会惊讶得许久不能反应过来。因为在她的回忆之中,前世当她走入这片竹林时,抬眸之际看不见分毫的绿。
  *
  送完梨子,寒蝉便先走了。
  晨莲和橘糖一同逛着寺庙,到了一颗梧桐树前,橘糖看着前面正在写红布条的男男女女,也乖乖地排起了队。
  见状,晨莲也站在了橘糖身后,‘乖巧’地排队。前面的人很快写完了,将红布条系好之后就离开了,晨莲看见橘糖上前一步,俯身写了起来。
  橘糖没避人,晨莲也不是会主动避开的性子。于是橘糖的一笔一划都落入晨莲眼中,橘糖下笔到一半的时候,晨莲手指轻轻曲起,等到橘糖写完之后,她垂了垂眸。
  那张红布条上,大大方方写着:“神佛在上,信女以一生相求,唯愿小姐同公子一世平安。”
  晨莲看着被系到树上的红布条,又望向不远处寒蝉所在的树。停顿片刻后,她收回了眼神。晨莲有些无奈地想,这世上原来真有在姻缘寺求平安的傻-子呀......还不止一个。
  真配。
  轮到她时,橘糖便没有看了。在橘糖看不见的地方,晨莲拿着笔,停顿了许久,一个字也写不下。过了许久之后,她才终于将红布条挂上去了。她是飞身上去的,挂的地方比橘糖要高许多。
  挂好之后,她走到橘糖身边:“走了。”
  橘糖轻声应了一声,随后领起路来。晨莲好奇地望了一眼橘糖,她记得橘糖明明是个不记路的性子,为何这一次能够记住路了。
  要知道,寺庙中的路克并不好记。可晨莲也懒得问,最重要是同她没有太大的关系。她向前走着,向着看着,从未回头一眼。
  风扬开那一方挂在高处的红布条,上面是少女难得娟秀的字迹――‘神佛在上,信女以一生相求,唯愿小姐和公子一世平安。’
  *
  橘糖领着晨莲走了半个时辰,顺利地寻到了姜O一行人。途中她们有遇见小和尚问需不需要带路,橘糖脱口而出:“不用了。”说完之后,她才后知后觉地看了身旁的晨莲一眼。
  晨莲便当做自己什么都没有听见,待到小和尚走后,继续跟着橘糖一同走。一路上,她们看见了许许多多的梧桐树,每一颗梧桐树上都挂着数不清的红布条。
  其实不止树上,地上也有很多。她们偶尔会看见有小和尚在扫着落叶,扫着扫着,那些掉下来的红布条就同落叶一样,都成为了垃圾。
  橘糖眼眸在落下的红布条上停了一瞬,随后轻声道了一句‘阿弥陀佛’。晨莲悄然一笑:“橘糖姐姐还信佛吗?”
  从前橘糖定是要计较这个奇怪的称呼的,但是今日她只是轻轻应了一声:“嗯,世上有神佛的,要信。”
  晨莲垂眸一笑,随上了橘糖的脚步。她想,或许神佛教会了橘糖如何走着山寺复杂的路吧,这路若是小姐来走,定是会迷路的。
  *
  一个时辰后,花匠检查完了竹林,没有发现任何问题。花匠回去向莫怀报告时,还从怀中拿出了一片落叶,满口道奇:“从这根部看,这竹叶应该落了几日,但居然没有一点干枯的痕迹,奇哉,奇哉。”
  既然竹林没事,一行人自然就下山了。马车在下山的路上颠簸时,姜O垂下眸,想着这好像是第一次她们没有在远山寺过夜。想着想着,她不由笑了起来。
  那片竹林总让她想到谢欲晚,从前看见竹林生病的模样,她心中总是格外地担忧。如今竹林全然新绿,她也格外地开心。
  “谢欲晚。”她轻声唤着。
  青年的眼神抬起,望向她。少女上前拉住了他的手,一根一根掰着,从左边到右边,再从右边到左边,这样来回两次后,她笑着扑到了他的怀中。
  他温柔地将人搂住,低声笑到:“这么开心?”
  姜O点头,从怀中拿出花匠给她的那片叶子:“竹子不吃药也能病好......那下次我如果生病是不是可以先看看,再看喝不喝药。”
  她说着胡话,他就温柔应着:“可以。”
  姜O还未做出反应,就听见青年轻声补着:“小O就先看个一眼,这一眼过去之后,便喝药。”
  姜O一怔,随后明白他在逗她玩,她手中玩着叶子,纤细雪白的手指映在一片新绿上。青年将她的手从叶子上拿开,轻声道:“它们也喝药了的。”
  青年的声音很轻很温柔,听得姜O有些想睡觉,左右在谢欲晚怀中,她干脆闭上了眼,轻声道:“我们不是说好不能骗人吗......”
  谢欲晚垂着眸,手轻轻地摸着她的头,温柔哄着她入睡。
  在姜O睡过去的最后一刻,她恍惚间听见,青年在她耳边说:“没骗人。”她一边想着谢欲晚是个骗子,一边将人搂紧入睡了。
  马车之中,谢欲晚望着趴在他腿上睡过去的人,轻声地笑了笑。
  他轻轻摸着她的头,低声道:“不骗人。”
  *
  昏暗的宫殿之中。
  徐宴时看着整个国家的地图,想要寻出一处同谷椿相同的地方。但是他寻了一夜,还是未寻到合适的地方。
  他颓然坐在地上,面前是数步台阶。他每爬一次,每爬一步,都在学着舍弃。如今皇兄和三哥斗得越发厉害了,三皇如今寻他的频率越发频繁,父皇应该很快就会来问他封地的事情。
  徐宴时穿着一身长长的袍子,从地上起身时,袍子上面因为久坐而出的皱褶似乎一瞬间全部消失了。他正犹豫着,宫殿的门突然从外面开了,黄昏的光陡然照了进来。
  他望向来人,捏紧的手放下。
第一百一十六章
  因为有些没有站稳, 徐宴时整个人又摔下去,黄昏的光将一切都照了出来,明明一片暖黄, 却带着三分不可言说的颓然。
  徐宴时低垂着头, 脚步声由远至近, 一身雪衣的青年立于他身前,轻描淡写道:“起来。”
  他怔了一瞬,随后沉默地从地上爬起来,因为腿脚的缘故, 难免有些踉跄。徐宴时其实不想这样,特别是不想在这个人面前这样, 但是他忍不住。午夜梦回之际, 他总是会想到儿时发生的一切。
  在那个只有杂草的废弃的宫殿,有一日飘进来了一颗花的种子, 他一日一日守这花长大, 可还没等到花开,就被皇兄身后的侍从一脚踩进了泥中。
  被踩入泥中的, 从来不止那一株花, 也从来不止一个他。现在一条康庄大道摆在他身前,可是向前走的每一步,对他来说都好难。他曾经以为他可以靠着‘恨意’一步步前进,可是走了许久, 他望着那高高的皇位,却不知道自己在为何前进。
  他身前青年的声音很平静, 似乎不觉得他现在这般模样有何异样:“功课呢?”
  徐宴时沉默地转身:“老师同我来。”
  他们一并去了书房, 徐宴时在前面领着路,衣袖中的手不由捏紧。他从书桌上拿出写好的功课, 准备递给身后的青年,然后就听见身后的青年淡声道:“重新做吧。”
  徐宴时一怔,安静地在书桌旁坐下,重新做起功课来。那些复杂的心思在这一刻凝在他握着笔颤抖的手中,他以为青年还会说些什么,可青年什么都没有说。徐宴时怔了许久,到底因为谢欲晚就在他身旁,他手中的笔开始动了起来。
  不远处,谢欲晚一身雪衣,坐在一方圆桌子旁翻阅着书。书是他从这宫殿的书房中随便拿的,从前他看过一次。夕阳的光顺着窗照进来,很快便消失了,书房内亮起了灯,徐宴时手中的笔越来越稳,反倒是谢欲晚关上了书。
  他垂下眸,想起适才在马车上的场景。
  马车停下来之后,他便唤醒了已经睡过去的小O,可能因为睡了一觉,她也不同他纠结是不是‘骗子’了,一起用了一顿午膳后,小O便回去青山了。
  莫怀拿着宫内的消息,同他汇报徐宴时这边的情况。他原本是不准备来的,但是想了想,还是来了。谢欲晚抬眸,望向不远处正在写功课的人,垂眸翻了一页手中的书。
  对徐宴时来说,如今同前世的确不太相同。太子还未上位,虽有残害手足之举,但远没有上一世上位之后那般疯狂。他能原谅徐宴时一时的犹豫,左右他们其实并不着急。
  一直到外面的天彻底黯淡下来,徐宴时才重新写完了手中的功课。他拿起功课,向着谢欲晚走去,恭敬地唤了一声‘老师’。
  那本新写的功课被他放置在桌子上,徐宴时低垂着头。
  谢欲晚却没有看他交上来的功课,只是平静望着他:“明日要下雨了,腿会疼吗?”
  徐宴时一怔,他适才想了许久,却从未有一刻想过是这般的开局。他摇摇头:“没有那么疼。”
  “那便是还会疼。”谢欲晚轻描淡写,将手中的功课摊在桌子上,一页一页同徐宴时讲解起来。徐宴时安静地听着,等到有一处,谢欲晚停了下来:“听懂了?”
  徐宴时捏紧手心:“没有。”
  青年平静着眸望向他:“那为何不问。”
  徐宴时犹豫许久,垂下了眸:“我不知道。”似乎这已经是一种坦诚,因为是自己的选择,徐宴时此时说不出‘后悔’这两个字。与其说是‘后悔’,不如说他重面了自己的‘懦弱’。
  那颗碎玉如今安静地挂在他的脖间,用一根红红的细绳穿着,被他重重的华服掩着。没了曾经那触手可及的尖锐,他似乎整个人也平和了下来。
  徐宴时知道,他生来就不是一个勇敢的人。他被动承受,他不反抗,他不追求,他望着那些苦难,吞咽,消化,无视,然后扬起无所谓的虚假的笑。即便是恨,过了些时日,在他心中也过得‘浅薄’起来。
  他这样的人,一个身体和心灵都残缺的人,要如何成为一个国家的天子。
  谢欲晚静静看着他,声音格外地平静,像是夏日的雨:“很难吗?”
  徐宴时一时间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于是他应了一句:“有些。”说话的时候,他一直垂着头,有些不敢看谢欲晚。
  谢欲晚抬眸望向了徐宴时。青年的神情没有什么变化,他收起了徐宴时交上来的功课,推开了书房的门。
  徐宴时不明白,下一刻就听见一身雪衣的青年声音平淡地说:“这般为难,那便算了。御医那边说,天子还有一年,太子那边同三皇子缠斗得厉害,也没有多少人手和精力盯着你这边。天子问你封地,既然你不想选谷椿,那便去引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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