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今天火葬场了吗——甜鸢【完结】
时间:2023-08-03 14:35:11

  像是料准了四周无人,她‘噗嗤’一下,爬上了窗。全程有些摇摇晃晃的,她的手死死捏着窗,小心翼翼地坐到了窗户上。
  浅浅的屋檐就在她的头顶,她抬头,望向一片漆黑的夜色中点点的繁星。她轻轻地看着,春日的风温柔地卷起她披散的发,映出她满是温柔的眉眼。
  她其实也没有想到什么,只是淡淡地看着那一片星空。
  那日同于陈离开的时候,她没有走门。因为上一世她从未爬过窗,走一些从前没有走过的‘路’,在那个只有淡淡月光的夜,似乎独具氛围。
  今夜是因为什么呢?
  姜O很难表述明白,因为她知晓从明日开始,她将彻底踏上一条同前世不同的路。
  *
  隔日。
  长安城突然下起了雨。
  这是春日的最后一场雨,却止不住城中纷飞的消息。
  丞相府的人只是随口提了一句,那姜奉常家的姜三小姐,听说前些日被我家大人收为了学生,是就是你知晓的那种学生,朝廷中那些大臣觊觎这个位置这么久,都想为自家小公子讨要,谁知道我家大人偏偏相中了一个女郎......
  一时间,人心的风雨,比这长安城飘泊的雨还要大些。
  不同府的马车在长安城最繁华的那条街道上拥拥挤挤,最后都停在了两个石狮子前。这府的管家左看看,见到御史大人家的车来了,忙对着后面的小侍望了望。那家的管家右看看,掰着手指数着拥堵在一块的马车......
  一道青色锦袍的身影十分出众。
  旁边的小太监小声喊着:“祖宗啊,祖宗啊,这种事情让府中的管家来不就好了,这么大的雨,若是感染风寒了小的该如何交代呀。”
  一旁的少府家的三公子直接轻呼:“安王都来了。”
  徐宴时一双狐狸眼左晃晃,右晃晃,完全不理会身旁的小太监。
  王家有一纨绔,平日同安王交好,王府的管家也同安王见过几次,此时不由上前行礼:“安王也是来拜访姜奉常的吗?”
  安王挥一挥袖子,嫌弃道:“姜禹那个老头有什么好见的,你们也不是来见姜老头的呀。”
  王管家被说的摸了摸没有的汗,然后就看见安王摸了摸下巴。
  徐宴时眼珠子一转,轻哼道:“看热闹,看热闹知道吧。话说这姜三小姐我从未见过,得见一见,能让谢欲晚收为学生,真乃神人,见,得见!”
  他越说越激动,各家还在左右徘徊时,他直接上前敲响了大门。
  姜府内一众人早急的团团转,唯一知晓些内情的姜玉郎捂住了脸。前两月谢兄说的不还是欲求娶吗,今日怎么就要收为学生了。
  姜玉莹冷了脸,手中的茶盏已经摔了四五个。
  姜玉郎看着气急败坏的妹妹,也不知道能说什么。刚想说什么,就看见姜玉莹甩开袖子走了。
  高座上的姜禹和姜老夫人都没有说话,姜禹面色沉重,姜老夫人却带了三分喜色。
  传报的小厮已经冒雨推开了门:“大人,老夫人,安王求见。”
  原本一言不发的大堂顿时热闹起来,姜禹和姜老夫人对视一眼,忙到:“请,快请。”
  外面一众人看安王敲响了门,也忙都上前敲响了门。大雨瓢泼之间,敲门声如雷声一般。
  徐宴时捂嘴笑了起来,身旁的小太监头上都在冒汗了。
  他家殿下就差没有说‘打起来’‘打起来’了,难怪他平日日上三竿才起的殿下今日一早便自己起了床,他以为终于要用功读书了,哪里知道是来看热闹的。
  哪怕就是同这些人一样来求娶姜三小姐也好呀,一大早起来冒着雨马不停蹄赶来姜府――看热闹。
  小太监认命地将伞举高了些。
  看着那些人争先恐后的模样,徐宴时笑着笑着,肚子都笑疼了。
  热闹看够了,他才不想见什么姜老头,溜了溜了。
  至于那姜三小姐,世间神人那么多,他倒也不是都要见一见,玩大了真让老三老五误会了,他好日子也到头咯。
  徐宴时转身就走,看见大雨在石头上挡出小小的水泡时,脸上纨绔的笑意怔了一刻。
  小太监见他突然哑了声音,小声道:“今日乐子不够殿下开心吗?”
  徐宴时低声道:“开心。”
  小太监:......
  *
  丞相府。
  橘糖咬着一方馕,咽了许久都没有咽下去。
  莫怀在下面垂着头,汇报着消息:“公子,消息已经放出去了。只是......”
  正在处理公务的谢欲晚淡淡抬起头:“只是?”
  橘糖咬着馕,望向莫怀。
  莫怀轻声道:“求亲的人已经踏破了姜府的门槛。”
  谢欲晚持着笔的手一怔,许久,才轻声应了一声:“嗯。”
  橘糖呆呆咬着馕,把自己咽住了:“咳,咳,咳......公子,公子,你寻我要的那罐糖,是不是给小姐送过去啦?”
  看着谢欲晚的神色,她声音越来越轻。
  谢欲晚淡淡扫过橘糖,最后停在她手中的馕上:“谁许你在书房用膳的?”
  莫怀垂着头,甚至向后退了一步。
  战火蔓延橘糖一个人就够了,他手中还有许多事务,他转身准备退下,就被谢欲晚平静唤住:“莫怀,漠北那边的事情为何半月没有进展了。”
  橘糖眨了眨眼,艰难咽下口中的馕。
  莫怀心中叹了口气,嘴上却还是平静着声调:“那边安插的人没有完成之前布置好的东西,我们暂时没有合适的人派过去。”
  谢欲晚放下手中的笔:“你过去?”
  他声音很淡,却又一字一句,慢条斯理,眸中神色同平常无异,但屋子中的两个人都感受到了一丝寒意。
  橘糖咬着馕,默默退下。
  莫怀只是垂头解释:“公子再给属下半月。”
  屋内沉默良久,谢欲晚没有说话,莫怀只能忐忑地垂着头。
  许久之后,谢欲晚淡淡看着手下斑驳了墨迹的书页,轻声道:“下去吧。”
  莫怀如释重负,转身之际,望了一眼素白屏风前的公子。
  在那永远如死水一般的平静中,此刻泛滥了些许茫然。像是淡淡一层,萦绕在公子周身,裹住了他的神色。
  “砰――”
  莫怀关门的声音很轻。
  向来很轻。
  谢欲晚平静地将手下斑驳的书页拆下来,捏成团,放置到一旁。
  书页上斑驳的墨点似乎在提醒他适才的荒唐。
  他不知晓自己心为何而乱。
  青竹即便在雪地里,依旧身姿修长,可雪迹斑驳――
  书房中只剩下安静拆卸书页的声音,随后是毛笔落在纸面的细微声响,像是雪一层又一层,青年眸中神色不清,落下的字缓慢而端正。
  *
  长安城中发生的一切,姜O浑然不知。
  晨起,见下了雨,姜O忙关好了门窗。不知想到了什么,她从屋子中寻了一把伞,撑开散了散灰尘,摆放在屋檐下。
  做完一切,姜O又寻出宣纸,笔墨,开始回忆谢欲晚同她要的东西。
  她才在纸上题下一字,门外就出来了剧烈的敲门声。
  她适才刚锁好了门,看着动静也知道外面是谁,放下笔的动作都慢悠悠的。她轻垂了眸,该来的总会来。
  她也......等姜玉莹许久了。
  不出意外,不等她去开门,门已经破了。
  姜O抬眸,刚撑起伞,就看见姜玉莹气急败坏地闯进来:“姜O,你做了什么?”
  没有屋檐,院中的雨依旧很大,雨水顺着伞面慢悠悠地向下滑。
  姜O突然轻声问了一句:“那日山间的狼是你放的吗?”
  姜玉莹直接挥开了侍女的手,大步向姜O走过来,脸上满是不耐烦和恼怒:“什么狼,你到底同谢郎说了什么,他居然将你收作了学生?”
  姜O轻轻向后退一步,不愿意沾到她身上的雨珠。
  她随意说道:“那日在寺庙中,夫子被恶狼所伤,我恰好挑着水路过,救下了夫子。夫子问我要何恩典,我便求了一个学生的位置。”
  “这般好运。”姜玉莹轻嗤一声,甩了甩袖子,倒也没怀疑。
  雨珠顺着伞面一片一片地滑,隔着伞,两人都太看不清彼此的表情。姜玉莹上前一步,将姜O推进了屋檐下,姜O垂着头,踉跄着向后退。
  见她依旧如此软弱,姜玉莹心思收了几分。想起适才姜O问的‘恶狼’,不由蹙眉:“你为何觉得恶狼的事情是我做的,你没在谢郎面前胡说吧?”
  姜O摇头:“我不敢。”
  “......这倒是真。”姜玉莹上下打量她一眼:“你真救了谢郎?”
  姜O面不改色说谎:“嗯,那日在山间,恶狼被夫子的侍卫打的就剩下一点气了,我在远处拿了石块将恶狼砸走了。那恶狼走的时候,还留下了好长一条血印,后来我用水洗了好久才洗干净。”
  “为何要洗?”姜玉莹有些烦躁,问道。
  姜O抬头,认真地望着姜玉莹,一字一句轻声道:“二姐姐,因果报应。人手中便是染了恶狼的业障,日后也是要偿还的。”
  她的眸色很淡,今日光恰又有些暗,姜玉莹同她对视着,手指尖突然颤了一瞬。
  但很快,姜玉莹就不耐烦说道:“你该同祖母说这些,她最信佛了。我奶娘同我说,我还未出生时,祖母便在院中建造了一个大大的佛堂。那里面所有佛像,都是上好的金身。每年捐给寺庙的钱,少说也有我两套妆面。”
  说完,姜玉莹眸中多了一分算计:“姜O,你去同谢郎说,你要换一份恩典。”
  姜O心中淡淡一笑,眸中却害怕地退了两步。
  “可是夫子......”
  姜玉莹脸色冷了下来:“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姜O瑟缩着身子,轻声道:“是我对不起姐姐,但我......我能告诉姐姐一些别的事情。”
  姜玉莹眸中有了冷意,不屑道:“你能告诉我什么?”
  姜O抬起眸,柔柔弱弱地看向她,声音轻得恍若轻薄的雪。
  “我那日偶然间从祖母和大哥那听到了夫人当年的真正死因,我,我一直想告诉姐姐,这些年是姐姐误会了姨娘。我知道,姐姐是因为奶娘,这些年才不喜欢我和姨娘。但是......是姐姐误会了,我那日,那日听见祖母在佛前说的。”
  姜玉莹的脸色瞬间变了,一个娇娇小姐,此刻眸色却比什么都冷。
  “姜O,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姜O柔弱地望向她,眼眶已经红了。
  像是信奉羔羊永远不会有獠牙,姜玉莹脸色十分难看,最后却控制住了手,咬着唇道:“你说。”
  姜O眸中的泪一颗颗落下,姜玉莹不耐烦地抓住她的肩膀,情绪已经有些崩溃了:“你说你听见了,告诉我呀,听见了什么,告诉我。”
  姜O红着眸,小声地摇头。
  就在姜玉莹已经陷入疯狂时,她小声道:“我可以告诉姐姐,但......但姐姐能不能帮我,帮我做一件事。”
  姜玉莹几乎没有犹豫直接应了:“你说。”
  姜O垂着头,眸中的泪却有了笑意:“二姐姐,我不恨你,你是因为误会才这样对我和姨娘,那日我听完真相后,我就不恨二姐姐了。但是......但是我恨四妹妹,如果不是她抢了我的婚事,姨娘,姨娘就不会......”
  她说着哽咽了起来,随后红着眸望向姜玉莹。
  “二姐姐,我知道就是你一句话的事情,你能不能......”
  她哽咽着,在姜玉莹疯狂而凝滞的眸色下,一字一顿:“把你给四妹妹的婚事收回来。”
  姜玉莹眸中闪过一丝犹豫,随后看着姜O通红的眸。
  如若姜O直接告诉她,她可能不会信。
  但是姜O怎么敢骗她呢?一个自小软弱的羔羊,如何敢哄骗手持屠刀的她。而且姜O同她说的一切合情合理......
  姜玉莹犹豫了,迟疑道:“你发誓自己说的都是真的。”
  姜O红着眸,却毫不犹豫举起了手,声音轻却坚定:“信女在此起誓,若二姐姐能达成信女心中所愿,信女一定告知二姐姐当年夫人之死的真相。”
  她望着姜玉莹,看姜玉莹眸中的疯狂不断地闪动。
  一旁的丫鬟已经不敢再听,匍匐跪在了一旁。
  姜玉莹蹙眉望向了丫鬟,轻声道:“姜O,你别骗我。半月,最多半月,姜萋萋身上的婚约便会没有。一个江南的破落人家,也值得你们这么抢,真丢脸。若是日后我知晓你骗了我......”
  姜O垂眸看着姜玉莹垂眸,轻飘地拔下了头上的钗环,俯下身,用尖锐的一端抵住丫鬟的脖颈。
  丫鬟听见这般辛密本就惶恐,陡然被锋利的钗环抵住,整个人都颤抖地哭了起来。
  “小姐饶命,奴婢什么都没有听见。小姐,我不会说出去的,我守口如瓶,小姐,放过我一次。”
  丫鬟深知姜玉莹的恶劣,其他事情便算了,同故去的夫人有关的事情,小姐便容不得一点差错。
  现在,她就是那个差错。
  她颤抖着身子,头重重往地上磕,不一会儿就见了血。现在”抵着她的珠银簪,还是她今日亲自为小姐插上去的。
  姜玉莹没有出声,她就没有停下,祈盼能借着一同长大的情分,让小姐可怜她一分。
  “够了。”姜玉莹不耐道:“听见第一句你便该走远,而不是如今还要让我亲自动手。”
  丫鬟已经哭不出来,巨大的恐惧席卷了她,即便那簪子一点一点插入她的脖颈,她亦不敢反抗一分,她的爹爹娘亲都在二小姐手下当差......
  即便这般对自己说,距离的疼痛还是让丫鬟下意识挣扎。
  姜玉莹蹙眉,平日这些事情如何轮得到她动手,丫鬟还在反抗,却不敢真正对姜玉莹动手。
  姜玉莹一个娇小姐,没什么力气。此刻最后一端,如何都刺不下去。她嫌恶地松开了手,蹙眉轻声道了一句:“麻烦。”
  银簪就那样半截插在丫鬟脖颈间。
  鲜血淋漓。
  姜O像是被吓到一般,撞上了后面的柱子。
  丫鬟痛苦地在地上蜷曲,脖颈间的血越来越多。她发出的痛苦的声音已经变得很微弱,甚至不如外面瓢泼的雨。
  姜O颤抖地身子,眸一下又一下地垂,指尖无力抓着地面,不敢看丫鬟一眼。
  姜玉莹瞥了她一眼,嫌弃道:“一个丫鬟,看你的模样,哪里像一个主子。”说完,她冲着远处招招手,唤来了侍卫。
  侍卫冒着雨上前,看见还在蠕动的丫鬟,两人神色明显一愣。
  姜玉莹已经很不耐烦:“搬出去处理了啊,还需要我教你们吗?”
  侍卫们一愣,看着明显还在痛苦的丫鬟,都认出了这就是姜玉莹的贴身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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