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今天火葬场了吗——甜鸢【完结】
时间:2023-08-03 14:35:11

  只是小姐不愿同任何人说,很多事情小姐宁愿自己多走一些路,也不同旁人言说。她没有觉得小姐这样的性格有什么不好,她只是......有些心疼。
  她望着在光下的小姐,轻扬了扬眸。
  姜O翻阅着手下的书,心思却全然不在书上。她想了许久,都为寻到一个全然合适的人选。
  三皇子和五皇子之争下的朝堂局势,世家谁都不敢轻举妄动。这般情况下,放眼整个朝堂,她没有寻到一个合适的人。
  若是......上一世她对朝堂的了解再深一些就好了。
  姜O垂了眸,扣紧了手中的书。于陈此时来长安,应当是为了参加科举。明面上于家满门被灭,于陈是借了何方势力。
  于父一直在姜家这一条船上,于陈不曾入仕,姜家对于家出手后,于父曾经的同僚即便向姜家隐瞒于陈尚存活世间的消息,也不会出手相助。
  书被按出了一个浅浅的痕迹,姜O垂下了眸,她知道前世于陈走的是一条什么样的路,她很怕――
  她会来不及。
  *
  丞相府。
  莫怀将手中书信呈上去:“公子,王尚书那边送过来的。”
  同书信一同来的,是一方请柬,上面邀请他入府一叙。
  谢欲晚眸色淡淡,依旧持笔写着公文,莫怀将书信和请柬一并放在书桌上。王尚书是太子那边的人,前些日公子命晨莲杀了老太监,不过几日,这一方请柬就送到了公子府中。
  那一封书信被静静放在书桌上,莫怀垂下了眸。
  不太像鸿门宴,更像是求和。
  王尚书同司御史一般,都是上一任天子所器重的大臣。公子同天子逼宫,当今天子继位,朝堂血流一片。
  公子平日待人疏离温和,留下来的老臣见公子如此,对公子明里暗里,日常言诛笔伐。天子器重公子,但是老臣们并不买账。
  王尚书和司御史便是其中的佼佼。
  如今王尚书亲自邀请公子入府一叙,便是太子借着王尚书在求和。
  “公子,宴会在三日后,要去吗?”
  谢欲晚持笔的手都未停,淡眸看了一眼请柬:“让那些人将司家长公子是太子幕僚的消息散布出去。此次太子竟然请出了王尚书,便是在同我言,远山寺刺杀之事非他本意。”
  莫怀在心中补完了公子没有说的话:“不是太子的本意,那幕后之人便只能是司礼。”
  莫怀望着不再发一言的公子,犹豫了一瞬。即便公子从未表明站队,但是朝堂中人人皆知,公子永远站在天子属意的那一边。
  如今他们的人将消息散布出去,便是在明晃晃地告诉朝臣,公子不站在废太子这一边。
  一旦公子站了队,朝中摇摆的群臣都会纷纷站队。
  彼时,朝中局势将会大变。
  而公子同天子之间,有些事情,即便有年少那些情谊,也再难说清了。这些年天子看似对几位皇子一视同仁,甚至因为阴家之事废了太子,但是同天子至亲之人知晓,天子属意的继位人选从始至终都只有太子。
  天子一边用同太子嫡亲的安王打磨太子的性子,一边暗中帮着太子建立属于自己的势力。
  如今公子所为,一定意义上,甚至站在了天子对面。
  但公子吩咐了,莫怀不敢置喙,他转身轻关上了书房的门。等到出门时,发现天色已经晚了,他望向书房内烛火映出的那一道清孤的影,沉默地垂下了眸。
  橘糖端着一碗饺子过来,轻声道:“听说公子今日还未用膳,我煮了些饺子,是猪肉馅的。”
  莫怀望着热腾腾的饺子,再看向橘糖。
  “你去敲门吧,公子正在忙公务,不一定会吃。”他说的有些委婉,从远山寺回来之后,公子就日日宿在书房。
  若是该用膳的时候正在忙公务,公子便会继续忙公务。忙完一件事情,便过了用膳的点。过了用膳的时间,公子便不怎么用膳了。
  这都是从前被长老们硬生生养出的规矩。
  橘糖一怔,几乎是下意识道:“可是这是饺子。”
  莫怀疑惑:“饺子有什么不同吗?”
  有些什么要脱口而出,橘糖望着莫怀,眸中渐渐生了迟疑。她......她也不知道。但她只是觉得,如若是饺子,公子便会吃了。
  看着橘糖眸中的茫然,莫怀没有再说什么。
  “去试一试吧。”
  左右不会比公子一日未用膳更差了。橘糖上前轻轻敲响了门:“公子,要用夜宵吗,是饺子,十二个。”
  说出这句话时,橘糖心中涌上了一股熟悉感。就好像,她从前这般说了许多次。
  她说完之后,屋内一片寂静。
  许久之后,门从里面打开,谢欲晚抬起手:“......给我吧。”
  橘糖忙将手中热气腾腾的饺子递了过去,青年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接过木盘,眸静静看着还冒着轻烟的饺子。
  原本满是烟火气的一碗饺子,到了青年手中,恍若瞬间冷了下来。他垂着眸,月光淡淡映出青年身后的影,整个人像是被雪湮没的竹。
  橘糖静了一瞬,门在她身前缓缓关上。
  莫怀在一旁,有些讶异。
  怎么饺子......就吃了?
  还不等他想清楚,就看见了橘糖呆呆站立的背影。
  背对着莫怀,橘糖望着面前一扇关上的门,一些回忆从脑海中倏忽而过。似乎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曾端着一碗饺子,在这样一扇门前。
  也是公子从里面打开了门,沉默地从她手中端着了饺子。她望向公子的身后,公子的身前是一方灵堂,香火环绕之处有一方灵牌。
  上面恍然写着――吾妻姜O。
  橘糖眸中的泪不停地落,恍惚中看见了公子疏离同她道了一声:“多谢。”
  一时间,她的心变得刺疼。
  茫然之中,她又看见了那一方大雪,不等她看清前面的一切,她就受不住昏了过去。
  莫怀忙上前,防止她磕到头。望着怀中的人,再看向紧闭的门,莫怀沉默了许久。何时......他好似看不懂公子了,也看不懂橘糖了。
  *
  不过两日,司御史家的长公子是废太子幕僚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
  消息传开的后一日,天子身边的太监敲响了丞相府的门,莫怀前来招待。苏太监笑着望向莫怀:“天子同吾说,许久都未同丞相大人下棋了,让吾上门来问问,丞相大人今日可有时间?”
  望着面前的老狐狸,莫怀冷声应下:“我去同公子言。”
  苏太监自然含笑应:“自然是好的。”
  看着莫怀走远的背影,苏殷摇了摇头,手中的拂尘换了个方向。天子今日发了好大的脾气,他今日若是请不来丞相大人,宫中的人都得遭殃。
  去平常大臣府中,他何至于如此卑微。
  也只能是丞相大人了。
  天子那脾气,也就丞相大人也治一些。
第六十六章
  一辆马车入了宫廷。
  苏殷敲响了御书房的门:“主子, 丞相大人来了。”
  里面传来天子冷哼的一声:“让他出去。”苏殷摸了摸脑袋,主子即便生着气,在丞相大人面前性子都还算好。
  若不是沾了丞相大人的光, 此时他如何都要得一个‘滚’走。
  谢欲晚垂着眸, 淡淡看了一眼, 转身欲走。
  苏殷一边追着,一边大声道:“丞相大人走了。”
  御书房的门一下被打开,谢欲晚也止住了脚步,不过半刻, 身后传来一声淡淡的咳嗽声。
  天子徐允德站在门前,又咳嗽了两声。
  谢欲晚一怔, 转身回眸, 平静道:“身体不好,就不要生气了。”
  苏殷又摸了摸脑袋, 谢丞相您看这是劝人不生气的话吗。
  徐允德面上维持着冷色:“不是你要同朕下棋, 今日若是朕赢了――”
  谢欲晚望着许久未见的友人,沉默了一瞬, 声音还是轻了些:“不下棋了, 喝茶吧。我前些日去江南时,路过茶园,采了些茶。”
  给了台阶,苏殷立马接上:“丞相大人还特意去江南为陛下采茶, 真是有心啊。丞相大人将茶叶给奴吧,奴去为殿下泡上。”
  天子也默许了, 谢欲晚将手中的锦盒递给苏殷, 进了御书房。
  入了门,谢欲晚行了礼。
  天子坐在龙椅之上, 眸色复杂地望着下面的友人。他生来病弱,逼宫之时中了计,毒箭擦着他的脖颈而过。
  从登基那一刻起,他便知晓,他没有今年可活了。
  御书房没了其他人,他也没了天子的架子。从前落魄时,他多狼狈的一面,身前的这个人都见过。
  徐允德一边咳嗽着,一边轻声道:“雪之,朝廷局势你甚至比朕这个帝王还要清楚。司家的事情,你需给我一个解释。”
  谢欲晚望着高座之上的人,他能记起来的,只有几年后那方皇陵。
  “没有解释。”
  他淡声道。
  “雪之!”天子站了起来,声音带了些难隐的怒火:“你知道这件事情若是旁人,此时早已尸首两异。朕需要一个解释。”
  谢欲晚望着强撑着身体的天子许久,语气软了一分。
  苏殷刚推门进来,就听见前面的丞相大人平静说道:“陛下,何为明君,何为仁君,何为君?”
  苏殷的手都软了一分,若不是平日练的胆吊着,手中的茶早已摔了下去。他眸色复杂地望着面前的谢欲晚,丞相大人明明知晓只要他认真说,陛下一定会听的。
  这般激怒陛下,是因为什么?
  苏殷的到来很微妙,两个人一时间都没有讲话。徐允德手中的砚直接砸了下去,谢欲晚的额角出现一抹红。
  “谢欲晚!”
  天子脸气得涨红,一口黑血喷了出来。
  谢欲晚淡淡看着,对着旁边的苏殷道:“黑血出来了,去请大夫。”
  ......
  苏殷愣了,恨自己马车上多提了一嘴陛下的病。他颤巍巍望向龙座上呕血的天子,小心道:“那、奴去请太医了,陛下您也别太、太气。”
  说完,他放下了茶,转身出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又只有他们两人,谢欲晚走上前,谨守着君臣之仪,将干净的帕子递过去。
  徐允德接过,一时间怒又怒不得,最后用帕子擦着血,望着谢欲晚额角的伤,挥了挥衣袖。
  “雪之――”天子语气已经柔和了许多,看着模样也不准备计较司家的事情了。
  青年应了一声:“陛下,何为君?”
  徐允德嘴角沉默了下来,他望着面前的青年,知晓雪之应该是察觉了什么。病弱的天子一下子又虚弱了不少,他坐在龙椅之上,像是一支已经走到终点的蜡烛。
  谢欲晚望着垂眸的天子,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
  “当年那一场夜宴中,被残害的寒门学子数十人,四年来无人为其伸冤。前些天臣查到了一些事情,陛下想听吗?”
  他语气平淡,天子却垂下了眸。
  “雪之,别说了。”
  青年淡淡望着曾经同他夜话海晏河清的知己,如今龙椅之上满目颓然的皇,一字一句道:“原来是御史大人长子――司公子司礼。”
  “别说了。”徐允德轻声道。
  谢欲晚没有再说,只是静静地看着天子。
  天子一直垂着眸,许久都再未说话。那壶茶摆在他们之间,热气缓缓消散。待到再看不见热气,天子望向了台阶下的青年。
  “谨玉登基之后,司礼会死于急症。”只是这一句,已经让病弱的天子疲惫地闭上了眼。
  谨玉是废太子徐沉礼的字。
  谢欲晚沉默了许久,不曾应答。
  *
  隔日。
  司御史家的公子司礼死于急病的消息传遍大街小巷。
  在姜府中姜O听见这一消息时,怔了一瞬。
  虽然她厌恶司礼,但是这是她又一次意识到,原来这世间的命,都是这般的渺小。一根白绫,一方湖,一场急病。
  正想着,晨莲从从前摆放着杂物如今安置着盎芽的地方走了出来。
  晨莲对着姜O摇了摇头。
  姜O一怔,轻声道:“还是不认识人吗?”
  “不认识,只是口中喊着什么‘不要’、‘不要’。”
  那日盎芽醒来之后,就不认识人了。见了她和晨莲,就抱紧自己的手臂,向着角落里面躲去。
  她暗中寻了大夫,大夫趁盎芽熟睡之际为其诊了脉。
  只是大夫说,盎芽脉象一切正常。姜O没有法子,只能将盎芽暂时安置在从前的杂物房里。
  姜O望着关着的门,叹了口气。
  从前她也见过疯傻的人,有些人过几日便好了,有些人一生都疯疯傻傻的。她说不清,也不知晓盎芽陡然不识人的原因。
  她静静想着,晨莲眸垂了一瞬。
  晚膳时,姜O去给盎芽送了膳食。她望着躲在角落里面的人,轻声道:“你别怕,吃糖吗?”
  她温柔地将一颗饴糖递过去。
  不是橘糖的那些,是晨莲在大街上为她买的,也很甜。
  盎芽依旧往角落里缩,但是姜O一直耐心地举着手。盎芽头偷偷往糖的方向看,随后一点一点地爬了过去,手攥紧一点糖纸,很小动作地往外拉动。
  从始至终,姜O一直耐心又温柔地看着她。
  盎芽将糖拿到手中之后,立刻捏紧,警惕地望着姜O。姜O从怀中又拿出一颗,动作极慢地为盎芽掩饰如何打开糖纸。
  纤细灵巧的手指慢慢剥开了糖纸,露出糖黄黄的肚子。
  盎芽也被她手上的动作吸引。
  剥出来之后,姜O用帕子包着递给她:“两颗都是你的。”
  盎芽顿时傻笑了起来。
  姜O温柔看着,有些心疼。
  她望着盎芽,轻声道:“好好用膳,明日我再来看你。”
  其实只是隔着一道门,但姜O不太忍心看见盎芽这幅模样,故而只是在晚膳的时候去看一看。
  姜O轻声关上了门,门被关上的那一刻,原本痴傻的盎芽沉默地看着手心中的糖。她如人前一般,蜷曲在角落,埋住自己所有的神色。
  姜O到了自己的房间,打开了深处的一个盒子,拿出了她为谢欲晚写的账本的废稿。
  废稿上是一些同商阳无关的账,她一页一页翻着,最后眼眸停留在一行字上。
  “七月十五,王尚书之子同静王府长宁郡主成婚,随礼。”
  她怔了一瞬,忙在脑海中回忆起关于王尚书的一切。三代老臣,古板守旧,不喜谢欲晚――
  但是是个正直的大臣,在她同谢欲晚成婚第五年,另一桩贪污案被在王尚书检举之下被告破,平反了之前被冤死的大臣的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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