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晴见意晚不答, 哀求道:“大姐姐, 我求求你了, 你就帮我这一次吧,好吗?”
意晚看着意晴恳切的眼神,缓缓说道:“赏梅?我听说永昌侯府的梅花特别好看, 尤其是下雪的时候看, 很有氛围。上次我没看到, 也想去看看,不如你那日带着我去吧。”
她并不想去,只想试探意晚。
若意晴答应,那就说明她想多了,她回去就给意晴绣一幅。不管怎么说意晴都是与她一同长大的妹妹。
意晴眼神中充满了意外:“你也……想去?”
意晚点头:“嗯,想啊。我来京城已经半年多了,才去过侯府两次,还没能好好逛一逛,我想去看看。”
意晴抿了抿唇,没说话。
“怎么,不行吗?”意晚又问。
意晴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大姐姐这个要求太过分了,表姐又没邀请你,我怎好带你去。”
意晚:“哦,那真是太遗憾了。”
她并非母亲亲生一事整个府中怕是只有母亲一人知晓,在意晴心中她应该是她的亲姐姐。可意晴显然也没有拿她当姐姐。
意晴盯着意晚看了许久,见她不再提绣梅花图的事情,说道:“大姐姐可是还在嫉恨那日围场我没跟你走,跟乔婉莹走的事情?”
意晚没理她。
意晴又接着说道:“我以为咱们是亲姐妹,不会计较这些的。莹表姐是咱们的亲戚,人家出身侯府,身份高,她都舍下面子来找我了,我不跟着她去岂不是不给侯府面子?”
意晚看向意晴,戳破了她的谎言:“所以你给母亲写信说我在围场欺负你跟乔婉莹,说我处处出风头也是因为咱们是亲姐妹?”
意晴没料到意晚会知道这件事,脸色顿时变了。看着意晚的眼神,她有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不,不是我,是莹表姐说的。”意晴撒谎。
意晚平静地道:“嗯,好,下次见了莹表姐我问问,二妹妹若无事我便先回去了。”
说着,意晚站了起来。
看着长姐云淡风轻的模样,意晴越想越委屈,忍不住激动地说道:“就算是我说的又怎么了?我也没说错啊。你那日就是当众说了莹表姐,抢了莹表姐的风头,你也没好好照顾我。”
所以,别人受了委屈都变成了她的错?她为何要认下这样的“罪名”。
跟蠢人说话真费劲。
意晚像是没听到一般,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意晴更愤怒了:“莹表姐果然没说错,长姐就是想出风头,想踩着我和莹表姐上位,想嫁给太子!”
一件事一而再再而三的说就很没意思了。意晚这次眼神终于变了,冷冷地看向意晴。
“你怎么会这么蠢!”
这本是一句疑问句,意晚用肯定的语气抒发自己的感慨。
意晴长这么大第一次被长姐骂,整个人既震惊又委屈。她虽然常常对长姐发脾气,但长姐却是第一次骂她。
意晴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好,我一会儿就跟母亲说你欺负我!”
意晚理都没理她,离开了小院。
意晚刚回去没多久,乔氏身边的王嬷嬷过来了。
这是来训她了?
意晚起身朝着外面走去,看着王嬷嬷脸上的笑,有些纳闷。
不是来训她的?
意晚福了福身:“这么冷的天嬷嬷怎么过来了,快请进。”
王嬷嬷笑着走了进来,把食盒放在桌子上。
意晚看向食盒。
王嬷嬷:“刚刚夫人去了二姑娘的院子里,二姑娘说和大姑娘发生了冲突。二姑娘什么性子夫人是知道的,想来姑娘受了些委屈,这不,夫人特意嘱咐我给大姑娘送了些点心,让您不要生二姑娘的气。”
二妹妹经常来她院中闹事,乔氏从未管过。即便是管,也是向着二妹妹的。今日怎么突然来安抚她了?
那绣件对乔婉莹就那么重要?
意晚心里掀起了波浪,面上却依旧平静。
“嬷嬷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与二妹妹之间经常吵架拌嘴,并不是什么大事。”
王嬷嬷:“还是大姑娘识大体。”
意晚笑了笑,没说话。
王嬷嬷来此有任务在身,即便意晚不说话,她依然会把想说的事情说出来。
“是这样的,大姑娘,永昌侯府邀请二姑娘去赏梅,二姑娘答应莹姑娘要带一幅腊梅绣品过去。可她那水平您也是知道的,绣不出来,所以她求到了您的头上。只是她说话的方式可能不太好听,惹您不高兴了。”
意晚依旧平静:“哦,是这样啊。”
说完,一个字没再多言。
王嬷嬷又有些尴尬了。平日里大姑娘很好说话的,几乎有求必应。而且大姑娘性子好,又识大体,常常不用人开口就解决了对方所求。
今日大姑娘却没接她的话。
可见大姑娘是真的恼了二姑娘。
王嬷嬷琢磨了一下,说道:“莹姑娘早已跟小姐妹们说好了赏梅的事情,若是贸然加您一个进去恐怕那些姑娘们会不高兴。尤其是里面还有月珠县主。”
意晚点了点头,这次连话都不接了。
王嬷嬷有些着急,说出来所求:“夫人的意思是让大姑娘帮一帮二姑娘,为二姑娘绣一幅梅花,让她面子上过得去。她如今病着,心情不好,您就原谅她这一回吧。”
意晚终于看向王嬷嬷,开口问道:“嬷嬷的意思是二妹妹想带一幅梅花绣件去参加赏梅宴?”
王嬷嬷点头:“对。”
意晚盯着王嬷嬷的表情,继续问道:“一定是我绣的吗?为什么不能去外面买?”
看着意晚的神情,有那么一瞬间王嬷嬷以为她发现了什么,心头一跳。
不过,王嬷嬷还是经历的事情多,稳重一些。她立马说道:“那倒也不是,买一个也行。只是夫人和二姑娘觉得买来的未必有姑娘绣得好,也怕买了之后被人发现了,所以想让姑娘来绣。”
意晚叹了叹气,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说道:“那可真是不凑巧了,我前几日在寿宴上伤了手,这几日手腕一直疼,只能勉强为大哥绣个荷包,大件的绣不了了。”
王嬷嬷没想到大姑娘会直接拒绝。她看了看意晚的手腕,又看了看她的脸上的表情,怕大姑娘看出来端倪,没敢再提。
“既然伤了手,大姑娘就好好歇着吧。”
意晚遗憾地道:“哎,好吧,帮不了二妹妹了。”
王嬷嬷走后,意晚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她的绣件究竟有什么用处?
她记得乔婉莹的绣技不差,顾敬臣还专门把她绣的东西藏了起来。
既然自己会绣,为何还要她的?
毁了她的名声?不对,乔氏想毁她的名声有一百种方式,没必要用这种。
“盯着二妹妹,看看她何时去赏梅,又跟谁一起去。”
“是,姑娘。”
安排好之后,意晚就没再想这件事。
相较于此事,她更在意那个梦。
第二日一早,外面的积雪依旧没有化。按照现在的融化速度,再加上时不时下雪,怕是得到开春所有的积雪才会融化。意晚看着积雪,实在是有些忍不住了,犹豫了片刻,决定今日去燕山。
黄嬷嬷再次出来阻拦:“姑娘,不安全啊。”
意晚顿了顿,道:“我先去看看,若是有积雪就不上去,没有再上去。可好?”
黄嬷嬷看得出来自家姑娘是真的很急切,又交代了一番,这才放心让她去。
意晚想到昨日发生的事情,怕乔氏不让她出门,她特意选择云文海在的时候去说的此事。用的借口是出门去买些针线,为兄长绣荷包。
乔氏看她的眼神不善,但还是同意了。
自从上次从围场回来车夫撒了谎,意晚就时不时让人给车夫送些东西,如今他已经是意晚这边的人了,自然也不会多话。
很快,马车到了燕山脚下。
意晚掀开车帘下了车。她已经做好了不能登山的准备,没想到石阶上的雪竟被清理得干干净净的,山上也隐约能看到一些人。
前世燕山上出了事,死了不少人,自那以后这边就荒废了,鲜少有人过来。
如今燕山不仅没出事,京城中的人还知道这里是四公子聚会的地方,想来是不少人慕名前来,所以热闹起来了。
这倒是方便她行事了。
意晚戴好帷帽,和紫叶一同上了山。
燕山她前后两世从未来过,所以绝对不可能熟悉这里的景色,也不知当时兄长出事的地方在哪里。可一踏上台阶,梦里的场景就浮现在眼前,脑海中也仿佛有了意识一般,朝着上面走去。走到了分叉口,她也很自然地选择了左侧那条路。
事实证明,她的直觉是对的。
又往上走了一刻钟左右,她到了出事的地点。
如今是冬日,大雪皑皑,山上的景致被积雪覆盖,一片素白。梦里是秋日,黄叶落地,树木枯萎,一片萧索。
除了树木,这里的陈设与梦中几乎一模一样。
意晚的心砰砰砰跳了起来,久久难以平复。
她这两次做的格外真实的梦竟然是真的,不是她凭空想象的。
这种发现比那日发现自己与乔婉莹换了身份还要令她震惊。
她怎会做这样的梦?她从前从来没做过类似的梦,过于神奇了,神奇到让人……害怕。
寒风吹过,意晚紧了紧身上的斗篷。
不对,她怕什么呢?梦里的事情显然是她不知道的事情,还都是对她而言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
比如,她知道了前世兄长在燕山受伤一事的原委,再比如,她知道了孙姨娘和乔氏的密谋。
如此一来,岂不是很容易调查当年的事?
意晚刚刚平复的心再次砰砰砰跳了起来。
只是――
她为何会做这样的梦?
重生回来,她只做了两次。
她细细想了想,这两次好像没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
不对,有,最特殊的莫过于她白日里在和顾敬臣身体接触时,身体会有一种怪异的感受,那种感受她从前从未有过,印象深刻。
难道做梦的关键在顾敬臣?
这般一想,意晚抬眸看向了京北大营的方向。
作者有话说:
二更:晚九点。
男女主会见面。
第38章 试探
紫叶见自家姑娘站在半山腰一动不动, 出声提醒:“姑娘,这里太冷了, 不如咱们下去吧?”
意晚也觉得脖子里冷风直灌, 收回目光:“好。”
主仆二人一同下了山。
意晚走后没多久,安国公世子夫人史氏来了府中。这几日史氏一直来府中,她每次都是先去看看意晴, 再去正院里坐一会儿。
可乔氏一直不松口,每次都说女儿身体不适。
经过这几日的交谈,史氏约摸知晓乔氏的意思了, 乔氏是想借着女儿受伤一事给国公府要些好处。她今日听着乔氏的话,似乎有意想把女儿嫁入国公府。
云家不过是个从五品的官员,也能够得上侯府的门第?当真是痴人说梦。
史氏也不是什么周全人, 实在是烦了乔氏, 想也没想,把话说得直白了些:“我虽是国公府的长媳,但国公府几个哥儿的婚嫁一事也由不得我做主。我瞧着意晴的身子无碍了,太医也来过几次药都停了, 夫人……”
乔氏脸色顿时变了, 反问道:“世子夫人这话我有些听不懂了,我何时说过要把女儿嫁入国公府了?”
她还是头一次见史氏这样的人, 说话这么直白, 丝毫不给人脸面。
史氏心想, 你是没明说,但你话里话外全是这个意思。
乔氏端起茶来抿了一口,又继续说道:“意晴说她头晕, 许是那日伤到还没好。这大过年的, 迎来送往的亲戚多, 我得问问那些亲戚们,认不认识好的郎中,根治好女儿的病。”
这是在点史氏了,若是不给些好处,她就要出门去说女儿病了的缘由。
史氏真的要被乔氏气死了。她小门小户出身,在府中上有公婆相公,下有原配生的嫡长子,处处都拿捏她。
她能做得了谁的主?
她只想女儿留个好名声,不想她因为那日的事情嫁不了好人家。
她也很想把乔氏的女儿嫁过去啊,最好嫁给嫡长子才好,可国公府不愿意啊!
史氏沉思许久,正琢磨着如何跟乔氏说,突然她想到了一个人。乔氏不就是想让女儿嫁入国公府么,长房没有合适的,国公府二房倒是有个不成器的儿子,生父早逝。
婆母早就想把他们母子二人赶出去了,可惜国公爷心疼这个侄子,一直护着。
哎,不行,公爹那一关就过不去。
史氏在乔氏这里受了一肚子气,离开了云家。
若是想让乔氏闭嘴,那就只能给些好处了,此事她做不了主,只得求相公或者婆母。
意晚从山上下来之后上了马车,马车里面暖和些,她抱着暖炉坐在车上沉思。
见车夫欲掉转马头回城,意晚道:“去京北大营。”
紫叶惊讶地看向意晚。今日姑娘怎么怪怪的,一会儿来燕山,一会儿要去京北大营。
“姑娘是要去寻定北侯吗?”紫叶小声问道。
意晚抿了抿唇,没答。
等到了通往京北大营的路口时,意晚又让车夫停了下来。
再往前去,若是无要事的话,有可能会被抓到军营里去。
对于去见顾敬臣一事,她很排斥。
而且,她凭什么去见顾敬臣呢?见了顾敬臣又能做什么呢?
就在这时,官道上传来了马蹄声。
“侯爷,那不是云姑娘的马车吗?”扬风惊喜地问道。
顾敬臣眼睛极好,远远就看清了。
“难道云姑娘知道夫人三日后要请承恩侯夫人向她提亲了?”扬风猜测。
顾敬臣瞪了扬风一眼,沉声道:“一会儿别在云姑娘面前多话。”
此事尚未过了明路,万一她害羞恼了他怎么办。
扬风:“是,侯爷。”
车夫一看到顾敬臣和扬风本能地有些害怕,哆哆嗦嗦地说道:“侯……侯爷。”
马车内,意晚听到外面的声音眼眸微动。
顾敬臣:“嗯,你怎么在此处?”
话虽然是对车夫说的,眼睛却看向了马车内。
车夫不知该如何答,顺着顾敬臣的目光看向了马车。
意晚鼓足勇气,起身掀开车帘,下了马车。
顾敬臣刚从马上下来,正欲去扶意晚,就见她已经下来了。
“云姑娘是在等我?”顾敬臣用的是疑问句,说的话却无比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