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意晚朝着冯府的方向微微福了福身。
这一番话,这一动作,看似认错,实则牢牢占了上风。
此事毕竟是冯府挑起,如今他们被打了脸,丢人现眼的是他们。
永昌侯看着女儿,满意地点了点头。
柳老夫人如何看不出来这一点,她看了一眼坐在身侧的孙女,只能就此做罢。
冯乐柔抬眸看向意晚,无怒无喜,看不出来情绪。
意晚回去后,婉琪和熙然同时冲着她竖起来大拇指,西宁也夸了意晚几句,就连琰宁也不得不承认,他这个堂妹很厉害。
颜贵妃瞥了一眼默不作声的冯乐柔,嘴角露出来一丝笑。这就受不了了?一会儿有她难受的。她招了招身边的宫女,耳语了一番。
歌舞间隙,一群宫女端上来新鲜的果子。众人看着尝了尝新鲜的果子,很是清甜可口。
就在这时,一个宫女忽然晕倒在地。
皇上有些不悦,皱眉:“哪个宫里的?拖下去。”
这姑娘恰好晕倒在太医院里的王太医家桌前,王太医:“微臣瞧着这姑娘脸色不太好看。”
颜贵妃:“上天有好生之德,今日又是母后寿辰,可不能出什么事,你给她瞧一瞧吧。”
皇上琢磨了一下,看了一眼太后,同意了。
王太医把完脉,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皇上皱眉:“怎么了?”
王太医支支吾吾。
颜贵妃:“王太医,你快说啊,这姑娘如何了?”
王太医:“这姑娘已有身孕。”
顿时,整个宴席都安静下来。
宫里的宫女有了身孕,会是何人的呢……不是皇上的,就是跟人私通了。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是什么好事。
皇上从未临幸过宫女,他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
就在这时,那个晕倒的宫女醒了过来,待她站起身来朝向大家,大家终于看清楚了她的样貌。
是……原来一直养在永昌侯府的那个姑娘。
云婉莹。
云婉莹走到太子面前,跪了下去。
“殿下,您救救我们的孩子吧……”
闻言,周景t神色骤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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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避祸
皇上目光看向了太子, 脸上浮现出来怒容。
周景t察觉到皇上的目光,顿时心中一凛, 斥道:“你胡扯什么, 此事跟孤有何干系?”
云婉莹满脸悲戚,哭哭啼啼地说道:“殿下,臣女肚子里的孩子是您的啊, 您难道都忘了么,那日在酒楼之中……”
太后看看云婉莹,又看看孙儿, 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皇上沉着脸道:“把此女带去偏殿。”
显然,皇上想遮掩住这一桩丑事。
颜贵妃看着皇上的脸色,心里轻松了许多, 她转头对着站在场中的云婉莹微微点头。
当初她便有意让云婉莹成为太子妃, 可惜太子更想娶拥有兵权的冯家之女。她抓住了云婉莹的把柄,想助其登上太子妃之位,以后好以此拿捏她。可惜此事最终还是被冯乐柔破坏了。
原以为云婉莹这一步棋成了死棋,没想到竟然有盘活的那一日。
怪就怪周景t管不住自己, 在外面留了种!
颜贵妃看向冯乐柔的方向。她倒要看看这位足智多谋的太子妃还有什么计策!
接下来的歌舞表演没了之前的热闹, 大家时不时在下面嘀嘀咕咕说着方才的事情。
自打婉莹出现,琰宁的神色就变了, 在婉莹跪在太子面前说怀了太子的孩子时, 更是一言不发, 脸色难看至极。
大妹妹在他心中一直是个纯善识大体的姑娘,她端庄懂规矩,人又聪慧。他着实没想到她竟然会做出来这样的事情。
难道……她从前真的都是在骗他的?
婉琪:“我就说嘛, 她心术不正, 这么短的时间内竟然跟太子搞在了一起。无媒无聘的, 也不知丢人。”
说着,婉琪不忘看向兄长,想到兄长刚刚斥责她与大姐姐的话,补了一句:“什么叫没规矩,这才叫没规矩!”
往日婉琪若是敢这样说琰宁,琰宁早就怼回去了,今日他安静得很,一个字也没反驳。
温熙然看着祖母、公爹和婆母的神色,小声道:“二妹妹,别说了。”
婉琪张了张口,还是闭上了。
宴席结束,皇上和颜贵妃扶着太后回宫,随后,各个府也都离开了宫里。
太后回到宫中,瞧着皇上脸色难看,道:“那毕竟是你第一个孙辈,若查明是太子的,你能不能把他留下来?”
看着自己母后祈求的目光,皇上道:“母后,您身子康健,以后能见到更多的重孙。太子马上就会娶太子妃,到时候会生更多的孩子。”
这种来路不明的孩子,要来作甚!
太后听出来皇上的意思,微微叹气。
颜贵妃:“皇上,今日毕竟是太后娘娘的六十寿辰……”
皇上瞧着母后头上的白发,看着母后的疲惫的神色,心有些软了。
“好,儿子答应您,若是太子的,就留下。”
颜贵妃眸光微闪。
太后立马转悲为喜。
皇上:“母后好好歇着吧,儿子处理一下这件事。”
太后笑着点了点头。
不多时,皇上和颜贵妃去了偏殿中。
云婉莹言辞恳切,把整件事说得完完整整,毫无破绽。
太子又是一脸心虚。
太子身边的内监和侍卫也证实了那日在酒楼的事情。
皇上脸色越发阴沉,拿起来桌子上的茶盏朝着太子砸了过去。
“瞧瞧你干的好事!尚未成婚就先有了庶长子!你以后如何跟冯家交待!”
太子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颜贵妃觉得时机差不多了,站起身来,跪在了皇上面前。
皇上不解:“贵妃,你这是做什么?”
颜贵妃一脸悲戚:“皇上,此事都是臣妾的错,您要怪就怪臣妾吧,莫要再责怪太子殿下。”
皇上:“跟你有何关系?”
颜贵妃:“您把后宫交给了臣妾,臣妾却没能好好约束太子,及早察觉此事,这是臣妾之过。太子年轻气盛,难免会犯些错事,还望皇上能原谅他,莫要责罚他。”
皇上皱眉,看着跪在面前的颜贵妃,沉着脸道:“你平日里确实太过纵容太子,不过,今日的这件事是他自己的错!朕若不给他个教训,不知他还会做出来何等事来!”
颜贵妃:“皇上,您莫要罚太子,您要罚就罚臣妾吧。”
皇上更气了:“你还在为那个孽障求情!”
颜贵妃哀求:“皇上……”
说完,见皇上没什么反应,颜贵妃又看向了太子:“太子,您快跟皇上认个错啊!您告诉他您知道错了,不该在和太子妃成亲前和别的女子有了孩子。”
本来周景t已经准备低头认错,听到最后一句话,火气一下子又上来了。
“儿臣不过是要了个女子罢了,有何错?”
当年父皇不也在和母后成亲前生下来一个孽种吗!父皇自己行为不端,凭什么斥责他!
闻言,云婉莹终于松了一口气,只要太子认下了,她的命运就能改变了。
皇上却大发雷霆:“你竟还不知错!”
周景t梗着脖子,说道:“儿子着实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这种事没什么的吧。既然她肚子里有了儿子的骨肉,儿子绝不会让他流落在外的。”
这话有几分意有所指。
皇上脸色一下子变得阴沉下来,嘴唇哆嗦了几下,眼神也变得凌厉。
颜贵妃看了看皇上的神色,垂眸,一个字也没说。
皇上:“来人,把这个孽障带回东宫去反省,大婚之前不许踏出东宫半步!”
说完,皇上怒气冲冲地抬步离开。
颜贵妃装着劝解的样子站起身来轻轻唤了一声:“皇上……”
说完,瞧着皇上离去的背影,又看向了太子。
“太子……”
周景t脸色也难看得很,道:“多谢贵妃娘娘求情,不过你不用多说了。”
接着,周景t也离开了偏殿。
偏殿中只剩下颜贵妃和云婉莹。云婉莹看向颜贵妃,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
颜贵妃:“既然你腹中有了太子的骨肉,那就是太子的人了,来人,送云姑娘去东宫。”
云婉莹眼前一亮,叩谢颜贵妃:“多谢贵妃娘娘。”
颜贵妃:“说什么傻话呢,咱们都是女人,本宫自然明白你的不容易,以后定要好好服侍太子,为殿下孕育子嗣。”
云婉莹:“是,臣女记住了。”
颜贵妃想到刚刚皇上和太子的神情,心情顿时舒展开来。
太子果然没令她失望,触怒了皇上的逆鳞。有了此事,父子之间的关系会越来越差。
“走吧,去看看祺儿在做什么。”
“是,娘娘。”
云婉莹入了宫门后就再也没有出来,宫里也没有对她的位份做解释,她就这般无名无分地住进了东宫之中。
这件事在永昌侯府很是讨论了一些时日。不过,大家很快就忘记了,因为从边关传来了喜讯。
边关大捷,梁国军被青龙军击退,梁国战败投降。
此事传入了京城之中,京城中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哪还会有记得太后寿辰上的那一点小插曲。
紫叶把府中传的消息告知了意晚,最后,她看着意晚的神色,说了一句话:“既然已经打了胜仗,定北侯也快回来了吧。”
意晚想到了前世他的婚事。前世他的婚事是在七月份,所以,最迟这个月底,他就该回来了,也没几日了。
如今婉莹已经跟了太子,秦夫人也好端端地在府中,前世的一切都变了。
她脑海中不期然想到了顾敬臣离开前说过的话,再想到这几个月顾敬臣给她写过的信、送过的东西,心里有些东西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天气转凉,她却觉得有几分燥热。
紫叶瞧着自家姑娘的神色,眼睛亮亮的,看来他们家姑娘终于有心思了。
顾敬臣打了胜仗,作为青龙国的子民,永昌侯府的人自然也是欢喜的。不过,他们的欢喜比普通的百姓还要多上一层。
尤其是永昌侯。
上次拒绝定北侯的提亲时,他着实心痛了许久。如今瞧着定北侯这些时日给女儿送来的东西,对女儿花的心思,他又觉得此事未必不可能。
若能得了定北侯这个女婿,他们永昌侯府可再保百年繁荣。
永昌侯晚上多喝了两杯。
有个词叫乐极生悲。
永昌侯得意了没几日,就发生了一件令他无比沮丧的事情。
马上就是秋闱,永昌侯之前得到了消息,皇上有意让他去辽东任主考官。然而,还有不到半月就要科考了,皇上却始终没有通知他出发去辽东。
辽东和京城相去甚远,再晚可就来不及了。
没过几日,他打探到了具体的消息,皇上取消了他主考官的资格。今年的考试他没有当任何郡的主考官,甚至副的都没有。要知道,自从他入朝为官以来,一直都是科举的考官。在副考官上担任多年,最近几次都是各地的主考官。
很显然,他不知什么地方触怒了皇上。
虽心中如此想,永昌侯还是对此事抱有了一丝希望。或许,皇上想派他去近一些的地方任主考官?儿子在京城科考,他定然不会在京城任主考官。那就是离京城近的那几个郡。
秋闱的前一日,永昌侯终于死了心。儿子第二日就要参加科考,他甚至没心情去见儿子,也没心情送儿子。
等到秋闱开考,永昌侯心中更烦闷了。他最近想了许多,反思了自己的行为,他没发现任何一点问题,始终不明白自己究竟哪里惹了皇上不快。
意晚随陈夫人一同去送了桑宁科考,待他进入考场,娘俩一同坐车回来了。
一下马车,陈夫人便问管事的:“侯爷今日可有出门?”
管事的:“回夫人的话,并未。”
陈夫人顿了顿,道:“嗯,我知道了。”
意晚心中着实不解。父亲既然并未出门,为何不去送送二哥哥?二哥哥今日的考试尤为重要,她能看得出来二哥哥也是盼着父亲能去的。她原以为父亲有事在忙,没想到父亲竟然并未出门。
等到了正院里,意晚忍不住问了出来。
“母亲,父亲为何不去送二哥哥考试?可是府里出了什么事?”
她能看得出来,父亲对二哥哥虽不像大哥哥那样重视,但也是关心的,前些日子也时常提起二哥哥科考的事情。怎得到了考试这日父亲反倒是像是忘了呢?
陈夫人抬了抬手,让屋里的人都退下去了。
她并未瞒着女儿,把此事说了出来。
“你父亲本应是此次辽东郡的主考官,可不知为何被撤了下来,不仅如此,他今年也未能担任任何一个地方的考官。这是他为官几十年来的头一次。他近来心情不佳,故而没去送桑宁。”
意晚没料到府中竟然真的出了事。
不过……辽东郡?
她怎么记得前世辽东郡在科考上出过什么问题?
此事她是在嫁给定北侯之后听说的。
似是那辽东郡科考出了问题,主考官是永昌侯,皇上本打算降爵降职,但是定北侯去皇上面前为岳父求情,又去辽东调查了此事。最终永昌侯只被罚俸降职。此事似乎还牵扯到了掌管辽东军的冯家。
那时她太不关注外面的事情了,如今对很多事情都记得不清楚。之所以记得此事,也是因为那人跟她说此事是为了证明顾敬臣深爱婉莹。
“意晚……”陈夫人见女儿不知在想什么,唤了她一声。
意晚回过神来,看向陈夫人。
陈夫人笑了笑,拍了拍女儿的手,说:“我本不该与你说这些事的,你也不必放在心上,不过是件小事,万事有我和你父亲在前面顶着呢。”
意晚点了点头,道:“嗯,女儿明白。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辽东如今是冯家的地盘,咱们又和他们家决裂了,父亲此时若是去了说不定还会被人刁难。不去反倒是少了些麻烦,也算是好事了。”
陈夫人怔了怔。
“意晚说得对啊。”永昌侯的声音在意晚身后响起。
意晚:“见过父亲。”
乔彦成:“起来吧。”
陈夫人:“侯爷这是终于想通了?”
闻言,乔彦成脸上表情讪讪的。他这几日是真的没想通,直到刚刚听到女儿的那一番话,方觉得心中有了些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