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晚见父亲母亲有话要说,识趣地退了出去。
女儿一走,乔彦成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从书房出来是想让夫人回娘家打探一下消息,看看岳父是否知晓此事。
陈夫人虽然觉得父亲未必会知晓,但还是答应永昌侯回娘家。吃过午饭,陈夫人就回了娘家。可惜,结果并不如人意,陈太傅也不知晓。
永昌侯很是失望,但他还是想知晓缘由,不然自己万一以后还会犯同样的错误惹了龙颜大怒就惨了。在他花了重金多方打探之下,终于打探到一些内情。
原来皇上竟是因为他们侯府拒绝了定北侯的求亲才待他如此。
永昌侯恨不得立马冲进宫里去告诉皇上自己很赞成这门亲事,然而一想到自家夫人和女儿的态度,又泄了气,回前院书房独自郁闷去了。
不过,永昌侯的心情并未低落很久,因为就在最后一场考试结束时,辽东那边出事了。
辽东府秋闱考场出现了舞弊现象,一考生竟然将小抄带入了考场之内,供数名考生抄阅,若无人帮助,他如何能做到这一点?主考官副考官纷纷入狱接受审查。
永昌侯脸上终于露出来久违的笑意。他忽而想起了意晚的那句话: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果然,他是个有福之人。
幸亏皇上把他撤了,不然今日倒霉入狱的人就是他了。
说起来此事也是因为意晚。前几日他还有些怪女儿没答应定北侯的亲事,此刻他就很庆幸没答应了,因为若是答应了,那么皇上就不会因此惩罚他,他也不会被撸了主考官的官职。
意晚是个有福的啊!
笑着笑着,永昌侯脸上的笑顿住了。
他脑海中冒出来那年道士说过的话。
那道士说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是个有福之人,将来会登上后位。
有福之人,有福之人……从前他和母亲一直没想通为何三妹夫仕途那么顺,年年考核优,一路晋升,顺利入了六部。他原以为三妹夫背后有人,但这几年看下来,他也没瞧见三妹夫的后台。
不仅如此,冉家在和女儿定亲前不过是扬州最不起眼的商户,在和女儿定亲后,长女很快就被皇上看上,入宫为妃,冉家成了皇商,后来又被封了爵位。如今冉家那小子也有了官职。
如今他又因为女儿避开了一件天大的祸事。
那道士的预言不会是……真的吧。
想到这里,永昌侯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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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来信
想到那道士说过的话, 永昌侯顿时想到了皇上和太子。难不成女儿会嫁给他们二人中的一个?一想到这一点,永昌侯顿时觉得心头很是难受。
莫说是女儿不愿了, 他也不愿意。
罢了罢了, 定是他想太多了。女儿若真的是个有福之人,当年也不会被孙姨娘换到三妹妹家,吃了那么多年的苦。
永昌侯心情好了, 就有心思关心儿子科考的情况了。
他把桑宁叫了过来,仔仔细细问了问他答题的情况。
听说了儿子写的文章,顿时有些失望。儿子的文章写得过于保守了, 而今年的主考官又喜欢比较激进的观点、华丽的词藻,这两样儿子都不占,他觉得儿子今年或许又要落榜了。
“你若能考上那便是天大的喜事, 若是考不中, 也不要灰心,为父把你推荐到礼部去。”
永昌侯是有蒙荫的名额的,世子有了爵位,不占名额。桑宁虽是庶子, 却是除了世子外唯一的儿子, 这个名额自然要落在他的身上。
只不过蒙荫的总不如自己通过科考进入朝廷的好。
在青龙国,蒙荫的和科考的两者晋升渠道不同。若是桑宁能通过科考, 考中进士, 再有永昌侯的出身, 晋升得会更快些。通过蒙荫的晋升会慢一些。
桑宁心头一沉,道:“是,儿子记住了。”
这些年他一直想通过努力来证明自己, 却总是徒劳无功, 考了多年只是秀才, 没能考中举人。
乔彦成也是疼儿子的,见儿子甚是失落,道:“你也莫要失落,这些日子好好放松放松吧。等年底为父把你的名字报上去,等待朝廷安排。”
桑宁垂头:“嗯。”
他并未死心,然而,三年后他就得二十多岁了,年岁太大了,他不敢跟父亲提。
乔彦成:“你的亲事该好好斟酌斟酌了。”
桑宁脸色微红:“但凭父亲母亲做主。”
乔彦成:“你有什么想法可以跟我说,或者去找你母亲说。”
桑宁:“好。”
乔桑宁很是失落了一阵子。桌子上的书全都收了起来,放在箱子里,日日坐在书桌前发呆。
意晚瞧出来二哥哥的状态,劝了几句:“二哥哥若是静不下心来不妨继续看看书。”
桑宁丧气地说道:“我读那么多书又有何用,还不是个废物,一个举人都考不上……”
意晚:“如何没用?书读了之后就变成了自己的东西,不管什么时候去读书都是有用的。咱们读书也不是完全为了科考。再者,府中有蒙荫的名额,二哥哥可以直接靠着蒙荫入朝为官,为何要坚持那么多年?”
桑宁怔了怔。
意晚:“结果尚未出来,二哥哥也莫要灰心,说不定能中呢?再者,你若想考,一边做官一边考也是可以的。”
桑宁看着意晚,心中渐渐又重拾了信心。
这日,永昌侯突然急匆匆从外面回来了,面上满是喜色。
他先去了外院,又去了内宅。
陈夫人看着丈夫的脸色,问:“侯爷这是遇到了什么喜事?”
侯爷最近因女儿拒绝定北侯一事被皇上不喜,虽也因此躲过了一劫,但皇上那边对他的不喜仍在。因此最近一直开心不起来。
永昌侯笑着说:“大喜事。桑宁去哪里了?我刚刚去了他的院子里,小厮说他来了内宅中。”
陈夫人:“意晚和婉琪想要为母亲绣一幅佛经,桑宁在为她们写呢。”
乔彦成:“快让人把他叫回来,速速去准备明年的春闱。”
陈夫人眼前一亮。
“这是……”
乔彦成笑着解释:“前几日辽东府科考不是出了问题么?那主考官是礼部的一位官员,为人向来方正,朝堂中也没人觉得他参与了此次舞弊,定是受了牵连。只不过事情闹大了,他又是主考官,故而被关了起来调查。京城的主考官是从江南来的学政,这二人是连襟关系。”
这些陈夫人都知道,只是她不明白此事跟桑宁有何关系。
乔彦成继续说道:“咱们是觉得没什么,可京城的考生不愿意了。他们看到辽东府的主考官牵涉到科举舞弊案中,便开始怀疑这位来自江南的学政。这几日朝廷陆陆续续收到不少举报,那些士子们联合抗议,不许这位学政批阅他们的试卷。”
陈夫人想了想,说道:“他们这是害怕这位学政大人也参与了舞弊,怕自己受到不公平的待遇。”
乔彦成点头:“正是如此。”
陈夫人看向乔彦成:“所以,皇上换了一位大人批阅试卷?”
乔彦成笑了:“正是。皇上让周大学士去批阅此次京城秋闱的考卷。”
陈夫人略一思索便明白永昌侯开心的原因了。
“那位周大人年近七十,思维保守,不喜激进的言论,更不喜华丽的词藻,是一位务实的大人。桑宁的文章正好符合他的喜好!”
说着说着,陈夫人脸上也流露出来笑容。
乔彦成:“夫人聪慧,正是如此。我估摸着桑宁今年定是没问题的。”
陈夫人吩咐荔枝:“快去把二少爷叫回来。”
荔枝:“是,夫人。”
一个月后,秋闱放榜。
陈夫人带着意晚去看榜,如乔彦成所料,乔桑宁中了举,而且名次还不差!
陈夫人激动地抓着意晚的手,笑着说:“总算是中了。”
虽然桑宁是自己的庶子,但也是养在自己身边的。他性子内向,不怎么爱说话。从小就爱读书,一直努力证明自己。
意晚也为二哥哥开心着。
随后,她看向了榜首的位置,果然,梁大哥高居榜首,成了今年的解元。
陈夫人顺着女儿的目光看了过去,初时她没看出来什么,把这名字在心中默念了几遍后,突然反应过来了。
梁行思,这便是曾与女儿定亲之人。
陈夫人什么都没说,随女儿一同上了马车。
桑宁中了举,这是府中的一大喜事,即便是不怎么喜欢这个孙子的老太太也很是欢喜。
晚上,全家人聚在一起吃了饭。
永昌侯喝得醉醺醺的,被人扶着回了正院。
想到白日的事情,陈夫人道:“侯爷可知今年的解元是何人?”
永昌侯只注意到儿子中了举,没怎么关注旁人,他闭着眼睛,随口问道:“是谁啊?咱们的亲戚吗?”
陈夫人:“是那位曾与意晚定过亲事的梁家公子。”
闻言,乔彦成的酒醒了一半,他睁开眼睛,看向陈夫人:“我怎么记得他上回考了一次没考中?怎得突然中了头名。”
陈夫人点头:“对,确实如此。他和桑宁一同落榜,如今中了解元。”
乔彦成的酒渐渐醒了过来,他在榻上坐了起来。
他抬了抬手,让屋里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夫人可还记得当初那道士说过的话?”
陈夫人怔了怔,点头:“记得。”
乔彦成:“你说他说的话会不会是真的?之前连榜都上不了,短短一年却中了头名。”
陈夫人:“应该不是真的吧。听说那位梁公子上次没中是个意外。”
乔彦成:“纵然是个意外,你没觉得跟意晚沾上关系的人运气都变得好了起来吗?”
这话陈夫人倒不好反驳了。
侯爷表面上因为意晚失了主考官的名头,结果却因此躲避了一件祸事。那礼部的官员到现在还被关押着,一路上被押送回京城受审。桑宁也因此事中了举。
若是没有意晚拒绝定北侯,侯爷此次定然还是辽东的主考官。那么京城的主考官不会被换,桑宁也不会中举。
这些倒是有些说不清了。
陈夫人想到那道士的话,看向定北侯,认真地说道:“我不管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我绝不会同意把意晚嫁到宫里去。”
看出来夫人的意思,定北侯连忙道:“你放心,我也不会的。”
陈夫人:“那就好。”
随后,陈夫人提到了梁行思:“其实那位梁公子也不错。”
有了定北侯,乔彦成心中哪里能看得上梁行思,即便是他明年中了状元,入阁拜相,他也看不上。毕竟顾敬臣又有权又有势,不是一个普通寒门学子能比的。
乔彦成刚想出口反驳,又忍住了。
“确实不错,学问挺好的。不过,人品究竟如何就不知道了。有些人书读得是不错,人品却差得很。高中之后抛弃糟糠之妻的也大有人在。”
陈夫人点了点头:“侯爷说得对。”
乔彦成笑了,端起茶轻抿一口。
陈夫人又道:“若是人品也好呢?”
乔彦成怔了怔,道:“夫人不是说要问问意晚的意思么。光咱们喜欢有何用?”
最近女儿似乎没那么讨厌顾敬臣了,收了他不少东西,想来这二人应该有戏。
陈夫人看向乔彦成:“真的是意晚同意就可以吗?侯爷不会反对?”
乔彦成:“对!”
希望女儿不会让他失望。
第二日,意晚过来请安时,陈夫人问:“你可是喜欢那位梁公子?”
意晚怔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
陈夫人盯着女儿看了许久,道:“如今他中了解元,来年会试想来也不会太差。若是最终殿试能考入前三,你祖母和父亲或许能答应这门亲事。”
意晚:“梁大哥更像是我的一位朋友。”
陈夫人能看得出来女儿说的是实话,便没再提关于梁行思的事。她想到另一个人,问道:“那位定北侯呢?”
听到顾敬臣的名字,意晚心中微微有些异样的感觉,沉默下来。
陈夫人似乎明白了什么,道:“边关打了胜仗,我听你父亲说他也快回来了。”
意晚:“嗯。”
说起来,顾敬臣不是七月就该回来么,怎得九月了还未归来。
难道是因为前世秦夫人生了重病,所以在打胜仗之后他匆匆回来了,如今秦夫人好好的,他便没着急回来?
回到秋意院,看着榻上桌子上的肉干,意晚心中仍在思考刚刚那个问题。
顾敬臣到底为何这么久都没回来呢?
如今已经是九月份了,他明年还会再去。他再不回来,也不用回来了。她记得前世第二年边关再次发生了动荡。好像是镇北将军误了事,城里的官员又弃城而逃了。
想到这些事情,意晚的表情变得郑重起来。
她要不要写一封信提醒顾敬臣呢?
可她记不清究竟是哪一位官员了,万一记错了冤枉人怎么办。
关于顾敬臣为何一直没回来,意晚只猜到了其一,没有猜到其二。
顾敬臣之所以没回来,确切说是因为她。
他时常给意晚寄些东西,当时假借了助农了名声。没想到后来竟然真的帮助了当地的百姓。他在当地百姓的心中呼声和威望甚高,原本的延城父母官反倒是因为没什么作为被百姓们抵制。
战后稳定民心尤为重要,特别是边关的民心。所以,在战后,他主动留了下来,帮助百姓做些战后重建的工作。
顾敬臣站在城墙上,望着京城的方向,轻叹一声,神色凝重。
几个月过去了,也不知她是否记得当初的承诺。
听说那梁家的后生竟然中了解元,她向来又喜欢读书人。
一旁延城的知府听到这一声叹息,心咯噔一下,瑟瑟发抖,小心翼翼地问:“侯爷,下官可是哪里又没做好?”
闻言,顾敬臣瞥了孙知府一眼。
他若是做好了,自己又为何还在这里?
“此刻站在城楼上,孙大人看到了什么?”
孙知府直起身子看向顾敬臣,顺着顾敬臣的目光看向了不远处,试探地说:“下官……下官看到了我青龙国土地辽阔。”
顾敬臣皱眉。
瞧着顾敬臣的神色,孙知府试探地道:“下官还看到了……看到了侯爷的英武不凡。”
顾敬臣眉头紧锁,看向孙知府的目光很是复杂。
“青龙国土地的确辽阔,你难道不觉得地太空了吗?”
孙知府终于明白了顾敬臣的意思,收敛起巴结讨好之意,连忙道:“确实空。下官之前也想过这个问题,只是延城和别处不同,人均土地多,百姓们都种不过来,也没人愿意买这样的空地。买来还得开荒,后续还得交田地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