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贵妃道:“何必那般麻烦,臣妾听闻太子东宫中近日来了一位会唱曲儿的,那日路过时还听到了,歌声婉转动听。今日是大宴,不如太子把人请出来让大家鉴赏一番?”
皇上的脸色沉了下来。
周景t心里有些慌。那唱小曲儿的姑娘是他前些时候在宫外遇到的一个姑娘,他觉得声音好听,便留了下来解闷儿,没想到竟被贵妃抓住了把柄。
从前他也从宫外带过女子回来,那时贵妃一个字也不曾多说。
冯乐柔心思微动,看向周景t,正色道:“殿下,妾身早就劝您不要因为俸仪肚子里有了孩子就过分宠爱她,她想听曲儿,您就为她寻了一位会唱曲儿的姬人。这般做不合规矩。”
周景t很快反应过来,回道:“太子妃未免太重规矩了。她有了孩子,身子重,想听听曲儿也没什么。就是没想到竟然吵到了贵妃娘娘,这是孤的不是了。”
两人一唱一和。
一个善妒,一个宠妾。
相较于太子沉迷于女色,这些事儿倒是小事了。
皇上并未深究,此事很快过去了。
意晚看看颜贵妃,又看看太子,看来,这二人应是生了嫌隙,矛盾还挺深。
怪不得太子最近没怎么出现在外面,想来是在花心思对付颜贵妃。
这于她而言倒是一件好事。
顾敬臣低头饮酒,又或者跟永昌侯说些话,一眼都不曾看向太子的方向。
这倒是让永昌侯有些看不懂了。
太子和颜贵妃闹翻可不是什么小事,这对整个朝堂来说都是大事。顾敬臣也太置身事外了吧。难不成此事与他有关?
宴席结束,众人朝着外面走去。
如今顾敬臣已经和意晚定亲,他也没什么顾忌,跟永昌侯站在了一处,一直把永昌侯府的人送到了马车上,目送永昌侯府的人离去。
这时,扬风走了过来,低声道:“侯爷,拿到证据了。”
顾敬臣有些意外,他看向扬风。
扬风压低声音道:“冉妃娘娘帮了忙。”
此事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之前顾敬臣查出来当年陷害冉家的人是颜贵妃,那位高贵人只是个幌子。
查出来之后,顾敬臣把此事透漏给了冉妃。
这应该是冉妃对他的回报,也是冉妃对颜贵妃的报复。
顾敬臣沉声道:“放出去。”
在他和意晚成亲之前,贵妃和太子还是不要消停为好,免得又想法子破坏。
扬风:“是。”
作者有话说:
狗咬狗,一嘴毛。
第96章 醉酒
当晚, 意晚再次梦到了顾敬臣。
这次是在战场上。
血流成河,满目疮痍。
上次她站在城楼上远远看着一觉得心惊, 如今亲历在战场, 更觉震撼。她克制不住地开始发抖。
看着来势汹汹的大梁军,即便是梦中,她依旧能感受到一丝绝望。
就在这时, 不远处响起了轰隆隆的马蹄声,回望过去,那些人如同金光一般照到了这边。
很快, 为首的将领到达了这边。
是顾敬臣!
顾敬臣的到来使得场面一下子发生了逆转,势弱的青龙军瞬间有了斗志,拿起手中的武器反击敌军。没过多久, 青龙军压过了大梁军。
大梁军撤退。
虽青龙国此次只是小胜, 却在士卒和百姓心中种下了希望的种子。士卒不再群龙无首,百姓不再担忧害怕,众人拧成了一股绳。
夜晚,顾敬臣回到了城中。
启航:“侯爷, 逃跑的孙知府已经抓到了。”
若非孙知府弃城而逃, 城门不会那么快失守,城内的百姓也不会伤亡惨重。
顾敬臣眯了眯眼, 沉声道:“明日午时于城门口处决!”
启航犹豫了一下, 但还是说道:“是。”
扬风:“侯爷, 聂将军吵着要见您。”
顾敬臣脸色冷了下来。
若说此次延城之变的罪魁祸首是何人,孙知府还排不到第一。镇北将军才是那个真正误事之人。
聂将军镇守边关,守卫青龙国的北面。然而, 大梁军已经达到了城门口, 他手下的兵还未反应过来。再加之孙知府逃跑, 敌军如入无人之境,直接攻破了延城。
“不许任何人探视。待延城稳定下来,直接押送回京,等到圣上发落!”
聂将军的罪要比孙知府的重,且聂将军的品级高,不是他一人能决定的。
扬风:“是,侯爷。”
处理完军中之事,顾敬臣抬头看向了天上的明月。
扬风瞧着自家侯爷脸上的神情,多少猜到了一些。
“侯爷这是想念夫人了?”
顾敬臣难得没反驳他。
扬风又道:“边关虽乱,但京城距离此地数千里远,非常安全,您不必担忧夫人。”
顾敬臣抬手摸了摸胸口,喃喃道:“她刚刚有了身孕,我这心里总觉得不太放心。”
扬风琢磨了一下,道:“老夫人经验丰富,定能照顾好夫人的。”
顾敬臣微微叹气:“嗯。”
就在这时,一个士卒匆匆跑了过来。
扬风皱眉:“出了何事?”
士卒:“回大人的话,孙知府在牢中自尽了,还留了一封遗书。”
扬风接过来血书,递给了顾敬臣。
意晚看了上面的内容。这是一封悔过书,主要写了孙知府这些年心态的转变。他如何从一个心怀天下的士子,变成了一个冷漠的知府。如今出了大事,他内疚不已,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看后,顾敬臣把血书递给了扬风。
启航犹豫了一下,在一旁说道:“其实,仔细想想,孙知府今日好像是故意等在那里等着我们去抓一样。”
孙知府在延城多年,对这里甚是熟悉,他若是想逃,不会这么快就被他们抓住,想来是他刻意为之。
顾敬臣静默片刻,沉声道:“葬了吧,不要为难他的家人。”
启航:“是,侯爷。”
接着,画面一转,似是几个月过去了。
瞧着周遭的气氛,青龙国应该是处于上风。
顾敬臣在帐中和将士们庆祝,一个府兵匆匆赶了过来,跪在地上。
“侯爷,夫人没了。”
顾敬臣像是没听清一般,整个人愣住了。
扬风大骇,抬脚踢了一下跪在地上的府兵,斥道:“你胡说什么!夫人好端端地待在京城,怎会突然没了?莫不是你消息有误!”
府兵被踢到在地,连忙又跪好,颤巍巍把怀中的信递了过来。
扬风看了一眼信,又看了看自家侯爷的神色。
顾敬臣抬手接过了信件。
往日一撕就开的信件,今日他拆了数次才终于拆开了。
看着手中的信件,脸上的血色顿时消失,心中一痛,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人也晕了过去。
意晚仿若也感觉到了顾敬臣的情绪,心如针扎一般,从梦中醒了过来。
她正眼看着黢黑的室内,脸上微微有一丝凉意。
抬手摸了一下,是眼泪。
原来,前世在得知她死了的消息时,他竟是那般的难过。
意晚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这几日闷在房中没出来。
初二那日,颜贵妃纵容娘家兄长侵占百姓田地的事传了出来。
颜贵妃本觉得这是件小事,没当回事儿。然而,事情愈演愈烈,竟然激起了民愤。如此这般,事情就不能不了了之了。
大过年的出了这等事,皇上心情很不悦,斥责了颜贵妃。
颜贵妃为了这件事急得上火。
启航不解。
见自家侯爷又在书房抄写经书,忍不住问了出来。
“侯爷,对付您的人是太子殿下,想要破坏您亲事的人也是太子,咱们为何只揭露颜贵妃的丑闻,不揭露太子的?”
侯爷跟在太子身边多年,知道很多对太子不利的消息。直接把那些消息放出去,保证让太子忙得焦头烂额,没空掺和他们侯爷的事情,也没空对付侯爷。
扬风心中有些猜测,见侯爷未答,开口说道:“若咱们对付了太子,颜贵妃不就闲下来了么。太子倒了,四皇子就要上位。那四皇子虽聪慧能干,但却是个心狠手辣的。若他上位,可不是什么好事。”
顾敬臣抄写完一遍经书,收了笔。
“猜对了一半。”
扬风琢磨了一下,道:“难道……”
顾敬臣:“若太子倒了,颜贵妃下一个目标会是何人?”
扬风和启航神色微变,都没再说话。
颜贵妃利用太子来和他斗,一则是想要瓦解太子的势力,二则未必没有对付他的心思。若太子倒了,四皇子上位,颜贵妃定容不下他。
顾敬臣喃喃道:“而且,给母亲下毒之人,尚不能确定……”
究竟是太子,还是贵妃,又或者是高高在上的那位……
没过两日,太子打死内监的事传了出来。
冯乐柔查来查去,此次的源头指向了颜贵妃。
太子正为颜贵妃遇到麻烦而开心着,遇到此事,内心也不淡定了。心里琢磨着得如何再找出来颜贵妃的把柄对付她。
这些事儿也不是发生了一日两日了,从前没见这些事儿被爆出来,如今却都流传出来了。
二皇子和三皇子都以为是对方干的,快要乐疯了。
永昌侯想到那日顾敬臣的神情,总觉得此事跟他脱不开干系。
过了几日,众人都知晓向来和睦的颜贵妃和太子决裂了。
过年是京城的达官贵族们聚得最全的时候,也是消息传递最迅速的时候,大家这个年讨论最多的就是此事。
只是,皇上的态度一时也看不出来,故而大家都处于观望的阶段。
十六那日,顾敬臣去了永昌侯府中。
这一次他不再是只待在外院,而是被请到了内宅之中。
老太太笑呵呵地说道:“敬臣和意晚定了亲,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不必再讲这些虚礼。”
永昌侯笑着附议:“母亲说得对。”
顾敬臣看了一眼意晚,顺势叫道:“谨遵祖母之命。”
这一声“祖母”把老太太哄得脸上笑意挡不住。
意晚抿了抿唇,没说话,眼底却流露出来一丝羞意。
等用过午膳,意晚正想找个借口把顾敬臣叫出去,结果却发现父亲快了一步,二人一同去了书房。
意晚琢磨着父亲当是有事要说,便没去打扰,而是让人看着,若是顾敬臣出来了就来报她。
永昌侯的确有事,还是要事。
跟自己的准女婿探讨完字画、边关的形势,永昌侯说到了正题上。
“太子打小虽没有养在贵妃娘娘身边,但贵妃娘娘对他颇为照顾,不是亲生胜似亲生。她有什么好东西都紧着太子殿下,反倒是忽视了自己所出的四皇子。太子殿下呢,也对贵妃娘娘甚是尊重。如今瞧着两人似是生了些嫌隙,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顾敬臣:“是真的。”
乔彦成在心中消化了一下这个消息,又试探了一句:“那你如何看待此事?”
顾敬臣:“这二人本就不是一条心,会闹翻是迟早的事。”
这话依旧没有透露出来什么信息,也没表明自己的态度。乔彦成顿了顿,道:“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问你,还望你能如实告知。”
顾敬臣约摸猜到了是什么问题,道:“侯爷请问。”
乔彦成压低了声音,问:“你是站在太子那边吗?”
顾敬臣:“我只忠于皇上,忠于百姓。”
这话看似没透露出来什么消息,实则透露了不少消息。
顾敬臣是太子的表哥,跟贵妃那边也没什么联系,理应站在太子这边,可他却没说站在太子这边。可见他的确和太子生了嫌隙。
想到那日太子所为,乔彦成问:“可是因为意晚?”
顾敬臣眼眸微动,语气温和了许多:“也不全是因为她。”
乔彦成明白了,他点了点头。
顾敬臣提醒了一句:“岳父大人不必太早站队,朝廷形势瞬息万变,太早站队对谁都不好。”
这一声“岳父”瞬间拉近了顾敬臣和乔彦成之间的距离。乔彦成笑了,这也是他想跟顾敬臣说的话。
“咱们翁婿倒是想到一处去了。”
瞧着时辰尚早,乔彦成道:“我瞧着你今日饮了不少酒,不如在府中歇息一下再离开?”
顾敬臣:“叨扰岳父了。”
在一声声的“岳父”中,乔彦成越发觉得顾敬臣这个准女婿亲切。
他扬声道:“来人。”
“侯爷。”
“去问问大姑娘准备好醒酒汤没有,侯爷醉了。”
“是。”
听到书房那边传来的消息,意晚连忙吩咐人去厨房端一碗醒酒汤。
母亲处事向来周到,只要府中有人饮酒,必定会让厨房准备好醒酒汤。
意晚带上醒酒汤,来到了客房这边。
她过来时,顾敬臣正站在廊下。他整个人跟平日里不太一样,闭着眼睛,靠在了一旁的柱子上,看上去有几分随意。
意晚:“怎么不进去躺着?”
闻言,顾敬臣睁开眼,看向意晚。开口时,声音有些沙哑。
“在等你。”
果然醉了。
意晚面色微红。
她从食盒中拿出来醒酒汤,递给了顾敬臣。
顾敬臣闻着味道,本能地皱了皱眉,似是有些不想喝。
意晚:“谁让你喝那么多酒的,快喝了吧。”
顾敬臣看着面前的醒酒汤,刚想接过来,又停下了。
“你喂我。”
顾敬臣这三个字说的极轻,意晚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喂我。”
顾敬臣重复了一遍。
他怎么变得这么无赖了!前世他醉酒后可不是这样的。他醉酒后特别沉默,一句话也不说。意晚红着脸咬着唇没说话。
顾敬臣见意晚没什么反应,本想着自己接过来喝,然而,当他看到意晚的神色时,又觉得此事未必就没有商量的余地。
顾敬臣接过来婉,牵起意晚的手,来到了屋里。
屋里只有他们二人。
意晚红着脸问:“你确定要我喂你?”
顾敬臣:“确定。”
意晚犹豫了一下,拿起来勺子,颤颤巍巍递到了顾敬臣唇边。
顾敬臣满脸笑意,张开嘴,把醒酒汤喝了。
意晚红着脸又舀了一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