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师，你是又想我了吗？”沈阅勾起嘴角，笑着调侃。
“别跟我嬉皮笑脸的。”吴老师拍拍桌子，说话中气十足，大肚腩上的肥肉还一颤一颤的，“把门带上，给我过来。”
沈阅“哦”了一声，浑不吝地晃了过去。
对，就是晃了过去。
看着就一副欠打的模样，林枳栩不知道方早怎么看上的他，估计又是看的脸，是那…青春期少女都会喜欢的痞帅气质？
男生走过，带起一阵风微微卷起她的衣角，洗衣粉的皂荚味混着清凉的薄荷气息，有点像林枳栩常吃的那款薄荷清凉糖。
他在一众老师的目光下走过去，停在那位男老师的桌前，眼里半耷拉着，嘴角微扯着，浑身散发着倦懒的感觉。
林枳栩收回目光，发现林婉还在盯着沈阅看，一脸的姨母笑，她耸耸肩，朝前踢了踢腿。
“栩栩，这小伙子还真挺帅诶。”林婉语出惊人，惊得李恒香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
她干笑两声，单手推推架在鼻梁上的镜框，试图拉回林婉的注意力，“枳栩妈妈，我们还是接着聊一下正事吧。”
“哦哦，”林婉回过神来，连忙应着，“好的好的，李老师。”
这边又是李恒香单方面的循循善诱，那边则是男老师单方面的批评教育。
“沈阅，你看你交上来的作业，写的啥呀这是。”随着而起还有震耳欲聋的拍桌子声，感觉强烈的震动都传到他们这边。
而反观沈阅，还是一脸无所谓，看着就让人来气。
“你能不能跟你哥哥沈舟屿好好学习学习，学到点凤毛麟角我都要烧香拜佛了，你真是我的小祖宗。”能让班主任这么说话，倒真想让人知道他做了什么。
沈舟屿…的弟弟？这下林枳栩不奇怪了，方早喜欢的类型果然还是没逃过姓沈的。
她抬眸看向当事人，少年正了正身，眼神不似方才那样漫不经心，说出的话也带了几分认真与厉色，“吴老师，您说我就说我，别扯上他呀。”
“我……”
男老师也知道自己说的不太妥当，敛了情绪，清了清嗓子，“下不为例，好了你先出去吧。”
“谢吴老师，老师再见。”沈阅说着往后退，又恢复了那幅散漫模样。
转身的时候，掀起眼皮，和林枳栩对上目光，他狭长的眼眸微勾，嘴唇轻轻一扬，带着促狭，食指中指并拢朝她比了个敬礼。
明明是棱角分明的深邃五官，偏偏那一脸的胶原蛋白柔和了他的气质，冷淡风的皮相加上乖张的行为举止，交织出了一种矛盾本身带来的魅力。
沈阅经过的时候看了一看桌面，瞧见了那张他听到“情书”字眼的纸，顶风作案啊，跟他有得一拼。
分针拨了好几格了，那边还是喋喋不休。
林枳栩站得有些累了，曲起小腿趴在桌上朝李恒香“求情”，嗓音绵软，“李老师，我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能不能早点结束啊，马上上课铃都响了，你不想我落下课程吧。”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再加上林婉假意迂回，“栩栩，干嘛呢，老师说着我们要专心听，又不是不放我们走，差这一时半会儿嘛？”
“你说是吧，李老师。”
林枳栩连忙起身，两人一唱一和，李恒香也不好再继续说下去，只好结束，“林枳栩，老师对你的期望很大，千万别被前路的荆棘给阻隔了道路。”
“好的李老师，我知道了。”
“行吧，那枳栩妈妈，我送一下你吧。”李恒香说着要起身。
林婉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李老师你忙你的。”趁她没注意迅速将那张纸条塞进了手心。
“那这样，枳栩，你带你妈妈出去顺便带她逛逛。”李恒香拍拍林枳栩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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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办公室，两人皆是叹了口气，真心累啊。
下次死活不要来了。
走廊外是树影摇曳，风吹得落叶像下了一场缤纷的黄色大雨，并在人的缝隙间游走。
光照得墙角的蜘蛛网折射幻彩的光，反射到玻璃上还有些睁不开眼。
林婉摊开手掌心，里面躺着的正是那封情书，“诺，拿给方早吧。”
林枳栩收进口袋里，搂住她的腰，“妈妈，你不反对早恋啊。”
“反对啊。”林婉替她拨开挡住的碎发，“但那个叫沈阅的确很帅啊，况且高中的帅哥得好好把握住，到了大学就没一个好看的了。”
“不过你们李老师的话还是要听的，好好学习才是重中之重。”她宠溺地点了她的眉心。
林枳栩瓮声瓮气地哦了一声。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林婉眼尖地看到了某个身影，转头问林枳栩，“你觉得沈阅好看还是小辞好看？”
余光里的那道白色身影顿住了脚步，紧了紧怀里的试卷，指尖有些泛白。
林枳栩不知道她怎么会把这两人联系到一起，两人的风格也完全不符，根本做不了比较。
她摇摇头，而后偏头狡黠一笑，“我觉得我好看。”
“你呀。”林婉嗔了她一句。
下了几节楼梯碰上了上楼的宋京辞，他从教学楼拿完印刷好的试卷回来，
刚从打印机里出来的纸张还带着墨的味道，给身着白色短袖校服的少年平添了几分书卷气。
“小辞。”林婉率先出声。
宋京辞点点头，淡淡地唤了一句“林姨”。
嗓音清冽，似从冰水里拿出的青柠一般。
林枳栩站直身体，庆幸自己刚刚没说其中任何一个，无论说哪个都不讨好。
林婉下了一级台阶，试图缓和两人之间的气氛，“栩栩，小辞，过几天会有个聚会，你们今天放学有空去买套礼服。”
“不要。”
“好。”
两人同时回答，本来最愿意去的拒绝了，最不愿意去的答应了。
林枳栩下巴一扬，撇过头去不看他。
林婉以为昨晚两人在一个房间讨论题目，以为两人关系缓和了，至少表面上是过得去了，谁曾想到林枳栩又不乐意了。
而宋京辞呢，别扭又寡言。
她不好再说什么，理了下头发，准备离开，“行吧，反正你们自己决定，快回教室吧。”
“好啦，不用送了，我自己回去。”见林枳栩还要送，林婉出声拒绝。
刚下到楼梯拐角的平层，蓦然想到什么，林婉从鳄鱼皮质的手提包里掏出来一盒巧克力，因着宋京辞离得近，就递给了他。
从她这个角度望过去，光被分割成放射状的方块映在白墙上，窗外的栾树枝头缀满了淡粉色的小灯笼，斑驳陆离的枝叶哗啦啦地响。
风鼓起少年少女校服的衣角，他们的侧颜被光镀了一层白光，光圈雾蒙蒙的在移动，有些晃眼。
发丝在暧昧起舞，青春的美好在交迭。
林婉愣了几秒，忽视掉两人间的冷淡气息，笑意在脸上攀沿，“小辞，从瑞士带回来的巧克力，你们两个人一起吃。”
宋京辞伸手接过来，光滑的印刷盒面让他忍不住摩挲了几下，眼底少了几分清冷，多了一丝柔和。
“谢谢林姨。”
第14章
林婉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弯处，林枳栩收回目光抬脚上楼，走到走廊的栏杆前。
刚到那儿，林婉刚刚走出教学楼的台阶，正经过那颗大得像伞的栾树。
“妈，”她双手撑在铁栏上，双脚踩着空出来的缝隙之中，手作喇叭状冲没走出去几步的林婉大喊，“少吃点垃圾食品，爸回家又该骂你了。”
知母莫若女，她就知道林婉出校门肯定得拐到后面的小吃街去，以前她和宋京辞还小的时候就假借接小孩的名义来偷吃小吃。
被喊住的林婉遽然一怔，视线不知聚焦在何处，松松泛泛的。过了好几秒，她才深深呼出一口气，压制住那突如其来的哽咽与悲伤，抬手擦拭了一下眼角还未溢出来的湿润。
她强撑起嘴角，整理好情绪转身冲林枳栩摆手，“知道啦，赶快回去上课吧。”
林枳栩重新回到地面上，宋京辞不知何时来到她身侧，指尖不小心触碰到他的肌肤，就跟触了冰块似的，凉的吓人。
她想，宋京辞要是个女的话，肯定宫寒。
林枳栩被冰得一刺，赶忙避开，这一幕落在少年眼里又变成了厌恶。
“大小姐，是讨厌我吗？”巨大的酸涩逐渐在整个胸腔充斥着，他眼角垂着，眉心微动。
说这话的中间有停顿，仿佛是用了极大的力气诉出来的。
林枳栩已经不想去纠结为什么他喊她大小姐了，她只觉得宋京辞脑子坏了。
“等等，我可没这么说，你别给我扣锅。”
一天到晚的，莫名其妙的。
“不过，”她倾身凑过去，嘴角上扬，“要说讨厌的话的确…也算不上多喜欢。“
废话文学，虽迟但到。
声音轻得像一阵风，裹着湿热的吐息，喷洒在宋京辞的耳廓，敏感如他，绯红的颜色和麻痒的感觉蔓延至他的脖颈。
少女身上漫过来的是各种绿色混合的气息，苔藓，土壤，植物汁液还有白松香清苦的树脂气息，像山林中阳光，雨水，薄雾交替出现。
很夏天的味道。
宋京辞微微仰面，手指蜷了蜷，蹭蹭校裤的布料，试图遣散去从身体迸发出来的酥痒之意。
转瞬即逝，一触即离。
林枳栩对上他的眼眸，眼角微勾，尽显娇俏，宋京辞稍别开对上的目光，将思绪藏于睫毛之下，凸起明显的喉结滚动几下。
不讨厌也不喜欢，相当于是中立的态度。
本以为只要听到不讨厌这三字就会缓心，但是中立甚至更过，它没有占据人心，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现在他也不想要中立了，他想要欢喜，哪怕只有一点点。
人啊，就是这么的不知满足。
林枳栩也不指望他吭声，她自己开心就好。
宋京辞外表虽生得温和，有时也会暴露出点小心机，但骨子里依旧是冷淡的。
她错身离开往教室走去，衣摆擦过他的手腕。
宋京辞喊住她，递上那盒巧克力，“巧克力。”
林枳栩没接，她不喜欢跟他共享一样东西，就像宋京辞刚来她家那段时间一样，平白无故多了一位哥哥，是小林枳栩想不通的，她只以为要和宋京辞共享自己父母的爱。
为此，她闹过一阵，直至时间推移，她才慢慢接受这个事实。
但林枳栩，还是不太想妥协。
林枳栩耸耸肩，有些无所谓，“不要了，你留着吧。”
说着就转身离开，恰好这时预备铃声响起。
身后的宋京辞攥紧了盒子，下颚绷紧着，神色平静地看着她的背影，亦或是在看向别处。
和开学初见时那样，疏离得让人不敢靠近。
放学后林枳栩还是在桌肚里发现了那盒巧克力。
…
晖月私房烘焙。
刚烤出来的面包散着浓郁的奶香味，整个氛围也都是奶呼呼的。
“您的蛋糕请拿好。”精致小巧的甜品被装进透明盒子里，系上淡黄色的丝带，交到方早手上。
“大小姐，您的蛋糕。”她双手捧上“献”给林枳栩。
“行了，”林枳栩接过叮嘱她，“情书好好保管好，别又给捅到老李那儿去了。”
“她今天念经念的我现在头都还疼着呢。”说着揉了揉太阳穴，“我可不想再被请去了，连杯茶都没有。”
“好好好，”方早晃晃她的胳膊，撒娇地笑笑，“辛苦大小姐啦。”
林枳栩想起沈阅那张脸，提醒了方早一句，“不过，我今天见到沈阅了。”
“你见到他啦！”她颇有些骄傲地扬起下巴，“是不是很帅，我的眼光是不是很好？”
张书仰在前面替她们推开门，旁边就是购物中心，几人出了甜品店就往那儿走去。
“那个人有点难搞哦，你要做好被拒绝的准备。”方早刚办了一张充值卡，老板送了三杯新品桂花拿铁，林枳栩抿了一口。
冰块的刺激激得她舌间一麻，林枳栩忍不住咳了一声。
方早拍拍她的背，替她顺气，“你看我什么时候退缩过？”
“有，”林枳栩眉眼稍晚，嘴角抿开一瞥括号，丝毫不客气地戳穿她，“被老李喊去喝茶的时候。”
说完，和张书仰交换了一下眼神。
“还有体育课跑步的时候。”张书仰补充道。
“枳栩。”方早佯怒地瞪了她一眼。
“好啦好啦，”林枳栩收敛笑意，给她顺毛，突然想起什么，“你知道沈阅是沈舟屿的弟弟嘛？”
“知道，同父异母的兄弟。”说到这儿，方早就来劲，八卦嘛，谁不爱听。
“我跟你们说，沈舟屿他爸妈感情不和，在外面都有人，他爸去美国出差的时候认识了沈阅他妈，两人就在一起了，他妈在被小三的情况下生了沈阅。”
“之前沈阅都是在国外的，沈家完全不知道还有个私生子在外，去年，沈舟屿他妈因病去世，他爸就把沈阅接回来认祖归宗了。”
“关键是什么，你们知道吗？”方早故弄玄虚。
其余两人皆是摇头，她凑近小声说，“关键是沈舟屿以为自己爸爸出轨，沈阅以为他妈被蒙骗，两人互不对付的情况下把他俩爸揍了一顿。”
“渣男，揍得好。”张书仰淬了一口口水，满是鄙夷。
林枳栩反应倒没有那么激烈，豪门新闻里比这儿狗血的多得多，她都不以为然了。
“可以啊，方侦探，以后我要调查哪个人就交给你哈。”
“没问题，竭诚为大小姐服务。”方早在颚下比了个枪，冲她wink了一下，“以后给你打八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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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场里的冷气开的足，吸入鼻腔里的都是带着某种怪味的气息，形容不出来，反正闻着不太舒服。
这购物中心都是些大牌店，最会看人下菜碟，明明自己也是打工的拿着几千块钱的工资还要看不起人。
每回方早来都要吐槽一遍，哪家店咋咋咋滴。
林枳栩对牌子没有多少要求，好看就行，她挑了家小众品牌的店，最终敲定一条不太暴露的裙子。
走累了，林枳栩就着品牌的沙发椅坐了下来，张书仰内急跑去上厕所了。
厕所门口。
张书仰刚准备进去，迎面走来一个混血美女。
一头黑色大波浪披散至腰间，身着性感的链条漏肩上衣，下身配着黑色工装裤，攻气十足。
女生很高，一米八大高个，张书仰在她面前都被衬成了小辣鸡。
但很奇怪的是，她身上喷的貌似是男士的香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