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感觉有种无形的压力,压迫着她,林枳栩想回家,特别想。
无奈已经被方早牵在餐桌前,“你多吃点,才好得快。”
说这就把碗往她面前一推。
这下林枳栩没法拒绝,味如嚼蜡般小口咽着,这食之无味的东西。
迟砚洲大剌剌地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方早坐在她身旁,撑着下巴盯着自己,“枳栩,我眼光不错吧,一眼就看中的家居服。”
“你买的?”林枳栩咽了一口问她。
方早以为是她觉得新买的不干净,连忙解释,“洗过了的,宋京辞用手搓的。”
天气越冷,人就自动不想要动手,全都交由机器做
宋京辞亲手洗?她不敢想。
“而且,”说到这儿,方早看了眼沙发上的某个臭男人,开始意有所指地放大声音,“明明有烘干机,他还嫌机子脏,拿吹风机一点一点吹干的。”
点到为止,聪明人都听得出来。
迟砚洲投也不抬,聚精会神得很,“知道了,听到了,晓得了,会做的。”
“你要是敷衍我的话,老娘弄不死你。”
对于两人的恋情,林枳栩一开始就知道,是大一的时候方早告诉她的,所以不是特别惊讶。
听到宋京辞的所作所为,她在心里冷笑一声。
自我感动的行为罢了。
“也不知道你昨晚怎么了,我被通知去医院的时候,医生准备给你挂水,你死活不同意,要回家,家里又没人,我们也没有办法,只好送你到这儿了。”
“回来之后,你又嫌热,我就去买了薄一点的给你换上。”
原来,不是宋京辞换的,也不是非要带她来这儿的,她错怪他了。
正准备道歉,房间里的电话声响起。
林枳栩刚准备去拿,被宋京辞按住了,“你别动了,我去拿。”
手机再次回到自己手上,是祝齐颂打来的电话。
她划开接听键,放在耳边,柔声开口,“喂,齐颂哥?”
听到这个名字,宋京辞眼睫一吹,放在桌子下面的手攥得骨节泛白,指尖涨红,眼睛被烫了一半缓缓抬起,看向林枳栩。
祝齐颂此刻就站在她家门外,“枳栩,我给你带了些点心,你舅舅顺便让我来看看你,昨天晚上那么冷,看看你有没有生病?”
此刻有了不用和宋京辞呆在同一空间下的理由,林枳栩站起身,推开眼前的粥,“我马上来给你开门。”
她还没有多动作,准备回家。
宋京辞轻声开口,话是对迟砚洲说的,目光却是定定地望着林枳栩。
“迟砚洲,把门打开,让他进来。”
第50章
说这话的时候, 宋京辞眼皮半撩,掀出眼皮上不小的折痕,眼眸幽深, 跟望进去一汪黑池水一般,有那么几根长睫搭下来, 盖住眼内眦微微红的血丝。
他头往后仰, 身子倾斜靠在椅背上,下颌和露出半截脖颈的线条与座椅相贴合。
初冬的暖阳, 在下过一场雪之后, 变得格外纯净。
碎金照了进来, 他的侧脸一半浸在阳光里,黑色碎发丝垂在额前,显得有些冷然。
再加上白色毛衣的反光, 衬得他肤色更加冷白。
宋京辞就这么望着她, 林枳栩的动作硬生生地被逼停。
一个“不”字卡在喉咙里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眼前的男人气场比之前更强。
电话那头的祝齐颂没听到这边的动静, 轻点下巴说了声“好”。
刚挂完电话放下手机, 手中的塑料发出轻微的响声, 随之而来的是门锁转动的声音。
他转过身对着林枳栩家的门,身后的门却开来,有一股淡淡的风吹了过来。
迟砚洲靠在门框上, 两腿交叠, 双手抱在胸前,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拜托, 雄竞修罗场诶, 谁看了不兴奋,幸好今天买了瓜子, 可以嗑了。
“进来吧,她在这儿。”迟砚洲撂完这句话就往里走去。
这个“她”就说的别有意味,就跟那句深夜情敌打电话过来,男主云淡风轻地回了一句“她睡了”,有异曲同工之妙。
祝齐颂蜷紧了手指,中指的银戒闪过一霎那的光,他薄唇微抿,有些发白的粉色,眼中是某些隐忍的神色在滚烫翻涌。
等到眼皮再掀开的时候,已经恢复平静。
这就是稳重男人的本事,可以把一切情绪都给压制住,在外只留下温驯谦和的一面。
事已至此,林枳栩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希望祝齐颂不要多说,要不是又得听周续晚念叨了,她这样的性子都给他磨怕了,想想是有多可怕。
她重新坐下来。
室内开了空调,以至于粥没那么快凉。
林枳栩垂着头,拿起勺子准备吃完,宋京辞站起来,微微俯下身抽回了那只碗,只一瞬,她身上的香味又将她困了起来。
“凉了,”他轻声说,“我去重新盛一碗。”
凉了吗?没有吧,她指尖碰上碗壁的时候还是温热的。
林枳栩懒得管他是愧疚还是别的什么,他乐意多做就多做。
反正这么多年过去,就算她不是宋家的人了,但她依旧是林大小姐,自从周续晚将她接回去以后,什么活都不要她干。
林枳栩还记得刚去新西兰的时候,脾气没收住,惹了个华裔女生,家里很有钱有势的那种。
那天天很艳,风吹在身上很是温和。
她以为会给周续晚添麻烦,打算接受他的责骂,谁知他只是轻轻揉了揉她的头,一脸地不在意,“林枳栩,你大胆的没事,我在后面给你兜着。”
祝齐颂也在一旁,身姿矜贵地搅动着面前的咖啡,。
周续晚杵了他一眼,勾起一抹意味的笑,“实在兜不住了,还有你祝叔叔呢,他家贼有钱。”
“嗯,你尽管造,”祝齐颂中指轻抬镜框,笑意清浅,“我从你舅舅身上讨回来。”
虽然周续晚让她喊祝齐颂叔叔,辈分不能乱,但是林枳栩觉得这样喊他有点显老,就喊哥了,不过话是这么说,可周续晚每次都不改。
从回忆里抽身,祝齐颂已经踏了进来,在玄关处微微颔首,“抱歉,打扰了。”
说完,环视一圈后找到餐桌旁的林枳栩走了过去。
“枳栩,”看她额头上贴着冰宝贴,就知道她发烧了,“你药吃了吗?”
什么也没问,就只是关心。
没有问林枳栩为什么不在家,没有问这群人都是谁,距离感和边界线都保持很好,不会僭越。
林枳栩很喜欢和祝齐颂相处,没有任何的压力,之间都是平等的,像朋友一样。
她点点头,“没事,烧已经退了。”
方早看着面前的男人一脸敌意,这人不简单,想拆我cp,门儿都没有。
祝齐颂走到她身边,将手中的袋子放在桌面,眼角微弯,“想吃custard danish吗?”
“想!!!”林枳栩眼睛亮了,她在国外的时候最喜欢吃南岛的甜品,回国了都好久没吃到了。
他掀开袋子,拿了两个出来,一个给了方早。
“谢谢。”方早很有骨气地扭头拒绝了,“但不用了。”
见状,祝齐颂没有丝毫尴尬地收回了手,准备递给林枳栩。
“抱歉,”宋京辞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有些冷,“她不吃外面的垃圾食品。”
说完走了过来。
“让让。”已经走到祝齐颂身侧。
祝齐颂微微侧开身子,留了空隙出来,宋京辞重新将粥热了一下,放在桌面。
他看见眼前的少年,不,准确来说是男人,当年要不是宋京辞故意隐藏了林枳栩的行踪,他或许能早点找到林枳栩。
“是吗?”
祝齐颂表情没太大波动,对于他说自己买的东西跟垃圾一样,也没有丝毫的恼羞成怒,他那双丹凤眼上扬,语气柔和,“小姑娘喜欢就好。”
宋京辞站直身体,看上去跟祝齐颂身高相差不大,身姿挺拔,如鹤立一般,一只手搭在林枳栩的椅背上,显示着两人亲昵的关系。
他轻压眉骨,盯着祝齐颂的目光被阳光过滤得更加冰冷。
两人隔着一米不到的距离面对面站着,眼神如两把剑一样在半空中交锋。
“祝总,难道不知道身为大龄单身男性――”说这几个字的时候加重了咬字,像是故意挑衅,“来敲一个女生的门不好吗?”
祝齐颂勾了勾唇,眼神看似实则夹杂着锋利,“我倒是不知道,宋先生还有尾随痴汉的潜质,搬到人小姑娘家对面来,是何居心?”
握着椅背的修长指节收紧了些,宋京辞轻呵一声,“你想的有点多,只是没打通罢了,等这一层打通的时候,我和枳栩喊你来暖房。”
“到时记得来。”
祝齐颂轻笑着,神色暗了几分,不置可否地耸耸眉,“希望如此吧。”
坐在沙发上的迟砚洲连电视都不看了,就看着他俩互相争风吃醋,太刺激了,神级修罗场啊,难得一见,而反观方早,也是一样,更希望两人打起来更带感,虽然但是,她压宋京辞赢。
林枳栩缩紧了脖子,尽快将粥喝完,这回是放了很多糖,是甜的了,或许是宋京辞注意到了才换的。
一吃完,就拽着方早起来,“我回去补觉去了,你们慢慢聊。”
走出去没几步,又折返回来拎起那个袋子,“齐颂哥,谢谢你的东西,改天请你吃饭。”
回到自己的空间,林枳栩终于松懈下来,没有那么压抑了。
病还没完全好,人走两步还是累的,身上出了好多虚汗,她躺在沙发上,枕着抱枕。
方早在这靠坐着沙发下垫着的毛绒毯子,打开电视遥控器,发了半天不知道该看啥剧,还是忍不住转过身问她。
“枳栩,那男的谁啊?”她得替宋京辞探探底,她并不知道当年两人发生了什么事,以为只是正常的冷战吵架。
没想到,这一下就过了六年。
林枳栩把手枕在头下,目光松松泛泛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舅舅的好朋友。”
“那你喊哥,你应该喊叔叔好吧。”方早劝解着,试图拉开两人的差距,叔叔和小侄女,辈分就拉开了。
她如意算盘打得当当响。
窗帘还是昨天唐淼开的,被雪映过的刚特别的亮白,晃得眼睛疼,耳边是窗外沙沙的风吹枝干的声音。
窗户开了一个小口子,有些冷,但将室内的空气卷清新干净了不少。
林枳栩另一只手敲着沙发,一下又一下,“叫习惯了。”
方早:“……”
习惯是可以改的,就看你想不想了。
她看着睡眼惺忪的林枳栩,一头黑色大波浪披散在手臂和肩头,五官更加精致小巧,脸色因为生病的缘故有些发白,赢弱的下颌和锁骨让人忍不住保护。
这样的林枳栩,多了几分破碎感。
这些年,她肯定经历了许多不好的事情吧。
这会儿,林枳栩已经睡着了,很沉。
她脸上的小绒毛在光里一根一根的,看的很清楚,空气里有漂浮着的灰尘颗粒在做着布朗运动,有那么几粒隐匿在了林枳栩的浓密睫毛上。
因为生病,呼吸有些重,发出很轻很轻的鼾声。
方早见状,关了电视,轻手轻脚去卧室里拿了一条毯子,走出来的瞬间,余光里有一束亮光滑过,她抬头看去,梳妆台前摆了一个玻璃罐。
罐里是彩色玻璃纸包着的糖,她没想太多,拿了毯子就出去了。
替林枳栩盖好被子,门铃声响起,方早自然而然地认为是迟砚洲。
可门铃声响得很有节奏,她还没摸到门把手,指纹解锁的声音响起。
门开了,露出来一张陌生的脸。
“你是谁?”
“你在枳栩家干嘛?”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林枳栩眉头微皱,眼皮艰难的掀开了。
“我是她好闺蜜。”
“我也是。”
第51章
林枳栩脑子有些懵, 还没完全清醒,偏头望过去,门口站着方早和唐淼。
两人对站着, 颇有那副为争一个男人而急赤白脸的模样。
她眨了下眼,眼角泛出生理性的泪水, 下意识地打了个哈欠, 等到乏乏地坐起身来,方早和唐淼的目光已经扫了过来。
只透露着三个字:她是谁?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你什么时候背着我在外面藏狗子了?
林枳栩头皮一麻, 眼神有些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诶?这冬日的向日葵倒是长得不错, 这桌子是不是该擦了, 太阳真美啊。
“林枳栩!”两人抱起胳膊一致对外,将她从神游中拉了出来。
林枳栩不得不面对现实,这两个“爱计较”的人怎么碰上了?
唐淼踏进门槛, 走了进来。熟练地在玄关处脱下呢子大衣, 换上家居拖鞋,将车钥匙放在一个特定的小置物架上, 而后拎着药店的袋子走了进来, 整个动作做得行云流水, 一看就是常客。
方早看到这一幕,心里不免有口郁气憋在胸口,她还是第一次来呢。
看到唐淼走出去没几步, 画着精致妆容的脸扭了过来, 朝她挑了一下眉。
这是赤裸裸地挑衅!
方早气得攥紧拳头,疾步冲了过来, 经过唐淼的时候还用肩膀碰了一下她。
“枳栩, ”方早一屁股坐在林枳栩腿边,跨住她的胳膊, 眼眶有些红,“我不开心了,你怎么能有除了我以外的女人?”
听到这话,唐淼轻笑出声,她身材高挑,脱了高跟鞋也有一米七,里面一条黑色不规则纱裙尽显好身材,她走到净水器接了一杯温开水走了过来,递给林枳栩。
而林枳栩自然地接过,抿了一大半。
方早看着更气,这个自然的动作说明两人的关系好到极点,不用眼神交流就知道对方的意思。
“额…”林枳栩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不把两个人都得罪。
“哼,花心的女人。”方早眼睛一眯,无情地控诉着她。
林枳栩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衡量,他们俩个于她来说,都是很重要的人,方早是她学生时代最好的朋友,可唐淼是陪她经历过那些不那么明媚的时光的人。
“哼,幼稚的人。”唐淼红唇一勾,忍不住怼了回去。
“你说谁幼稚了,这女人脚踏两只船诶!”方早急眼了,“搁你你不生气吗?”
林枳栩:“……”
倒也不至于说得那么严重,搞得她像渣女一样。
“不生气啊。”唐淼头一歪,下巴搭在林枳栩的肩膀上,笑得有些坏,“我知道我们家栩栩肯定会选我的,对吧,栩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