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朝她耳朵吹了口气，带着湿热，一股电流涌过的酥酥麻麻一直窜到尾椎骨，唐淼身上的香味笼罩过来，是橙花与薰衣草的激烈对撞，是很有妩媚的女人味，后调是趋于香草和龙涎香的温柔安静。
林枳栩耳廓开始泛红，有些痒，她就知道唐淼会调戏方早。
“别闹了，淼淼。”林枳栩嗔了她一句，有些柔。
方早双手握紧，在胸前拧捏着，“淼淼？你怎么不喊我早早，你就是有了新人忘了旧人。”
“我――”林枳栩还没开口解释，就被唐淼打断了。
“对，”她下巴一扬，着方早，“你想得没错。”
“枳栩，你看她！”
”看我怎么了！“
林枳栩感觉头有些疼，刚发过烧的脑子都是混沌的，太阳穴一阵一阵地扎着疼，她语气有些虚，“好了，淼淼别逗她玩儿了。”
两人这才偃旗息鼓。
初冬的银杏梧桐都染尽了金黄，稀稀拉拉的枝叶在风中摇晃，枝头的雪还未散去，被阳光闪过，首先不是融化，而是变成很硬的晶体。
南方的雪就是这样，不像北方的雪是松软的。
林枳栩想缓和两人的关系，视线下移，瞥到玻璃茶几上被花瓶压住的一张黑色类似门票的斜角，顿时想到了什么。
“Jesse的演唱会下个月好像在平芜开诶，我有几张门票，两位小姐有空赏脸去吗？”
“Jesse！”唐淼声音上扬，“他的票超难抢的，去，为什么不去？”
“你也喜欢Jesse？！”方早一脸兴奋，眼里快蹦出光来，“我也是。”
有时候女生的之间的感情就是这样，本来关系不怎么好的，可能会因为同一个偶像，或者讨厌同一个人而变好。
两个人因为Jesse一见如故，已经转移阵地，挪到地毯上开始互加联系方式，交换买到的好的周边了。
“我给你看我刚买的小卡，简直绝了。”
“好帅，给你我买的娃，可爱吧？”
“真的诶！”
林枳栩见此情形松了口气，阿弥陀佛，感谢Jesse。
她往后躺去，双臂掖住绒毯，两只手交叠在腹部，抬头看着头顶的吊灯，有些愣怔。
是蝴蝶形状的吊灯，她找了好多家具市场都没有找到，最后还是林枳栩自己草草画了个设计稿，正好祝齐颂有朋友是做家居设计的，讲了下整体的概念，就做了出来。
其实卧室里也有一个类似的，比客厅的还要大一些。
透明的亚克力板上是蝴蝶的纹理，不开灯的话看不太出来，一开灯的话翅膀就跟发着通透的光一样，下面坠着点玻璃细珠，风吹过会发出叮铃的响声。
宋京辞。
林枳栩心里念了一遍他的名字，其实她知道只要回到平芜，就肯定会有再见的那一天，周续晚自然也想到了，所以极力劝解她不要回国，在国外研究也是一样的。
可是，林枳栩不是这么想的，就算没有收到国家地理杂志的邀请，她也是会回国的。
去探探祖国大好河山，去看看那些昆虫绘本里出现的昆虫绿植。
可是，她还没想好如何去面对林婉他们，还有宋京辞。
想到这儿，林枳栩烦躁地叹了口气，抬手将毯子盖过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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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602。
本是打算看戏的迟砚洲倒成了中心人物，不是大哥，你俩吵归吵，闹归闹，别祸及到我身上就好。
祝齐颂和宋京辞还是保持刚刚的站位，两人脊背都屹立得笔直，跟吉他的琴弦崩得一样，谁也不让谁。
光影斜照在白色地板上，刺眼得厉害，眼底是一片白茫茫的。
宋京辞极快地眨了下眼，眼底恢复了清明。
啧，这人怎么阴魂不散。
他眉头拧起细微的弧度，另一只手不耐烦地在裤缝处弹动着，宋京辞轻扯了下嘴角，“祝总，似乎是不太想要寰宇伸出的橄榄枝了？”
“此话怎讲？”祝齐颂歪了下下颌，神情淡然，从容一笑。
车钥匙被他放在掌心盘玩着，对这一切似乎都不太上心。
“祝先生是聪明人，自然是明白的。”宋京辞不想说的太明了，大家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也都是在商场上摸爬滚打的，一个眼神一个语气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祝齐颂笑意更甚，昨夜之前他是不知道对面的男人是寰宇总裁的，今天看来像是有备而来，故意挖坑让他往里面跳呢。
他关注野生动物的保护计划，也只是因为林枳栩的一句话。
一切都是因为她，若是因此而因小失大，可就得不偿失了。
“祝某只不过一介莽夫，自是不懂得，但祝某明白一个道理，若是遇到喜欢并想要抓住的人或事，必然是不会放手的，放弃别的又有什么何干。”
垂在身侧的手指一顿，忍不住捏紧，灰色布料弄出长短不一的折痕。
“祝先生，”宋京辞舌尖顶了下后槽牙，声音有些低，带着某种压制的，冰冷的暴戾，“看起来不太识趣。”
“是吗？”祝齐颂轻笑一声，从胸腔里溢出来的呵声，胸口在颤动，“那祝某多有得罪，望宋总多多包涵。”
这话的意思是说，跟你聊别的合作可以，要是说放弃林枳栩那就拭目以待，是必要“刀剑相向”了。
迟砚洲在一旁看得直咂舌，太牛逼class了。
这就是含蓄人说出来的话吗？要是他碰到情敌，直接上去怼，“喂，你觊觎我女朋友干嘛，找死啊你，信不信揍你一顿？”这类似的话语。
祝齐颂脸上始终挂着礼貌的微笑，离开时还冲迟砚洲微微颔首了一下。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巨大的空间里又沉寂下来。
宋京辞踩着拖鞋来到沙发，电视里是静音的画面，等会儿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见他坐下也就坐下了。
他按掉电视遥控器，从茶几下面的柜子里抽出一本收纳本，刚翻开来就是散发着蓝紫色幻泽的戴安娜闪蝶，折射的同时光莹在变化。
不难看出，这是几天前他寄给林枳栩的，可是当天就被她闪送回来了。
宋京辞指尖摩挲着蝴蝶的翅膀，隔着玻璃。
眼底跟蒙了一层纱一样，视线的东西开始变得模糊，开始被撕碎然后又拼接起来。
此刻的他跟脱了水一般倒在沙发测沿上，木板硌得肩胛骨生疼，宋京辞艰涩地闭了下眼，身体似乎在往下坠，耳边有风在往里灌入，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变得流动起来，像海水般将自己淹没。
可即使这样，灵魂和意识也依旧沉浸在痛苦之中。
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身体似乎回到高二那年。
那段日子，少女明媚张扬的笑意只属于他。
她说：“宋京辞，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她说：“宋京辞是我林枳栩的人。”
她说：“宋京辞，我起不来，你抱我。”
可是这些都开始被撕裂，围成漫天的火光还有纷飞的雪花，耳边只有林枳栩的那句，“宋京辞，放过我吧。”
可是枳栩，我连自己都放过不了啊。
第52章
当太阳开始西沉, 日光当初是怎么漫入地板，又是怎么退潮回去的。
客厅里一片黑暗，只有一点饮水机加热的红光在亮着, 在黑漆漆的环境里显得有些怪异。
宋京辞是被冷醒的，浑身都是冰的没有一丝温度, 周围很安静, 连水龙头滴水的声音都没有，等会儿也很安静坐在他旁边。
细碎发丝垂在额前, 蹭过皮肤还有些泛痒, 他微微仰头, 露出喉结的锋利弧度，宋京辞抬手捋了下头发，全部往后梳去, 整张脸全部展现出来。
凑近一点看的话, 会发现他泛红的眼角。
地板上的寒气和湿潮全部涌上来，可宋京辞跟没了感觉一样。
他拿起茶几上迟砚洲没拿走的烟盒, 长指随手夹了一根, 这根细细长长的东西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人短暂忘却那些痛苦。
指腹擦开打火石, 猩红的火光窜了出来，像一朵很小的花束，从底部燃烧过来, 尼古丁混着淡淡茉莉的味道飘散出来, 那些烟雾在黑夜看不太清。
一支烟烧得也快，烧到翠绿色顶端的海绵是, 燃烬的烟灰扑簌簌地落了一地, 宋京辞看着已经于事无补的烟头，还是将它按碎在了烟灰缸里。
烟草味一时半会儿消散不去, 闻着这个味道，心中似乎更加烦闷。
茶几上的手机发出光亮，射出方形的光芒。
他后撑着沙发起身，腿长时间血液不流通，有些麻。
走到窗边，远处建筑已经亮起了灯，星星点点的，是深浅不一的黄色灯光。
宋京辞接通电话，“喂？”
电话那边传来陈正的声音，“宋总，寰宇跟思垠的合作还要继续吗？”
毕竟双方都不是这个领域的，寰宇旗下的产业分布有很多种，而思垠主要是开发新能源一类的，开展野生动物保护计划其实也是共赢的，为社会公益事业添砖加瓦，利于塑造公司形象。
“当然，”他单手插兜，微微眯眼看向窗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继续！”
当然要继续了，能稍微给祝齐颂添点堵，也是好的，省得那么烦人天天缠在林枳栩身边。
陈正沉声道，“好的，我让小陆联系思垠的祝总。”
过了几秒没有挂掉电话，他想到小陆说老板去参加了一个什么昆虫交流会，就猜到了宋京辞又去找林枳栩了，陈正不愿他再这么痛苦，这些年他都一直看在眼里。
陈正思忖了一会儿，喉间突然变得干涩起来，“阿辞。”
这一声阿辞一出口，就代表抛却了老板和下属的关系，代表着两人回归到了朋友的关系。
宋京辞从喉腔溢出一声很轻的“嗯”字。
“不能放下吗？”陈正试探性地问出了声。
放下那段过往，那段痛苦不堪，折磨至极的回忆，重新向前不好吗？
宋京辞掏出口袋里的手，指尖触碰到落地窗的玻璃上，来回地刮蹭着。
陈正以为他要犹豫半天或者根本不会回答这个问题，只听到电话那头发出一声轻笑，跟电流一般滋啦啦地刺动着耳膜，他有点分不清宋京辞这个笑到底是什么意思。
宋京辞喉结一动，“陈正，我今天有点开心，心好像又重新跳了起来。”
那颗死寂的，冷却的，不那么鲜活的心又重新跳动了起来，明明那颗心在林枳栩离开的那一刻已经封存起来了。
这么些年，她换了电话，删了他的联系方式，没有一个人能联系上她，就连方早也只能偶尔跟她说说几句话，他只能求着方早把林枳栩发给她的语言发给自己，一遍又一遍地听着。
“是吗？是有点好笑的。”
“哇，你跟洒水哥在一起啦。”
“方早，今天天气晴，宜出门郊游。”
……
看似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陈正却是听懂了，他苦笑着，不知怎么的，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发热。
车窗外川流不息的车辆，鸣笛声隔绝不掉。
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后，陈正在心底叹了口气，“我奶奶想你了，哪天有空去看看她。”
对于感情这件事，他不好插手，适当的提醒就足够了，毕竟这些年他都看在眼里，要是能放下早就放下了，作为朋友来说，陈正只是希望宋京辞活得开心一点。
宋京辞很轻地嗯了一声。
陈正挂了电话，前面在等红灯，夏原在驾驶位扭过头来，一脸地愤怒，“是不是辞哥又碰到那位了，陈正哥，你说她是不是阴魂不散啊。”
越说越义愤填膺，“明明辞哥的生活已经在往正轨上走了，为什么她又来打搅他。”
“行了，”陈正轻斥，脸上有些愠怒，看着跳动的倒计时，“这不是你该管的，以后别在阿辞耳边说这些，小心到时候连我都保不住你。”
“我……”夏原被吼得有些委屈，撅起嘴，“我这不是心疼辞哥吗！”
“知道你心疼，”陈正看了眼变绿的圆灯，神色开始变得严肃，沉声道，“但她，是阿辞看得比自己还要重要的。”
“所以，别再说了。”
夏原虽不懂，但也知道些林枳栩在宋京辞心中的地位，还是点点头，踩上油门。
“知道了，陈正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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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唐淼给林枳栩换了下药，本来不是多严重的伤，泡了水再加上不停的摩擦才会发炎，有些严重了。
她本来还想和方早留下来陪着，林枳栩给她俩“轰”走了。
一觉睡到天黑，加缚在身上的困顿感突然消失了，浑身轻盈。
被窝里是暖暖的，不舍得起来。
林枳栩掏过手机一看，已经七点了，一下睡了五六个小时。
打开短视频软件，点赞量已经破十万了，评论区不停有人在@她。
林枳栩算是科普类的博主，网友有遇到不认识的植物和昆虫都会让她去看，然后她再出讲解视频分析。
大致翻看了一下，她挑了几个点赞量比较高的问题。
[赤脚过泥地：博主姐姐，这种是什么蝶啊。]
[小羊苏西：博主能讲一下《蝶影》这本书吗？]
正好她前段日子买了这本书，可以录个视频讲讲，书的质感和画面还是不错的，里面的内容也适合去看，介绍了中国三十二种的珍稀蝴蝶。
手指下滑，有个点赞量过万的评论，IP地址显示在平芜。
[玻璃碎了：请问还有可能再遇见戴安娜闪蝶吗？]
下面跟了很多回复，都是在问有可能吗？
林枳栩有些愣，脑中回想起宋京辞送她的那只戴安娜闪蝶，指尖在键盘上点着。
“不可能了，美好的东西就留在过去吧，不必再执迷不悟。”
躺遁了半天，肚子有些饿，林枳栩一把掀开被子，打算出去觅食。
她换了件羊羔绒的外套，白色阔腿裤，踩着毛拖鞋就打算出门了，那天酒会给她冻傻了，如果再有下一次，林枳栩决定裹大棉袄去了。
一开门，寒气袭了过来，她拢了拢外套，双手插兜准备下楼梯。
对面的门却开了，林枳栩头也没回，肯定是宋京辞没跑了。
她前天才跟他说过别来找她，今天就已经住到她隔壁了，林枳栩不是没想到换房子，但以宋京辞的能力，哪里找不过来，索性尽量少出门，就避免了见面的机会。
刚准备下台阶，等会儿就飞扑过来，头拱着她的大腿，兴奋地旺了一声。
明明下午才刚见过，又好像很久没见一样亲热。
林枳栩突然感觉有些后悔了，有等会儿在，就好像无端给两人之间拉上联系，她蹲下来，摸摸它的头，轻声哄它，“等会儿乖，跟爸爸走吧。”
等会儿哈着舌头，有些不解地歪了歪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