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半个月来教一道菜，每次一天。”夜苍苍说。
“那你们得与我立个文书，保证菜的做法绝不外传！鱼绝不供应给别人！”
“当然！”这点职业道德夜苍苍还是有的！
最后，就是一道菜谱的价钱了！
夜苍苍读书时成绩不怎么样，工作后业绩也不怎么好，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她的厨艺了，不过，这是几千年来祖祖辈辈智慧和经验的结晶，夜苍苍并不想以此大赚特赚。
“二两银子，如何？”
二两银子再加上今天卖鱼的钱，足够他们准备一些过冬需要的东西了。
“五两！”杜春来伸出一只大手，“一道菜我给你五两银子，你保证不与别人合作！怎么样？”
夜苍苍哭笑不得，不过她也知道高价所带来的安全感，当即点头同意。
于是，苏遇起草，杜春来又请了隔壁书坊的掌柜做中人，双方分别在自己的名字上按下手印，这笔买卖就算达成了。
文书刚刚签订好，夜苍苍就得到了五两银子，她交给苏遇看了看，确定无疑便收了起来。
没有人知道，那么沉甸甸的一小块，让她的心一阵狂跳。
天知道，她终于不必再时时刻刻为苏遇万一生病而担心了。
刚收好，楼梯上一阵脚步声，小二满脸雀跃，“掌柜，咱们的鱼已经卖完了，连个鱼头都没剩下！”
“你们该不会今天就带了一条鱼过来吧？”杜春来后知后觉地问。
“怎么会？”苏遇失笑，转头看向店小二，“你去早市，找一个守着大木桶的男人，就说我和苏遇在这里等他，让他带着鱼过来。”
这下轮到杜春来笑了，“难怪你们卖不出去，早市上面人们只求便宜，这么大的鱼，买别的东西够他们吃好几天了。”
夜苍苍和苏遇无奈地对视一眼，庆幸这笔生意算是谈成了，不然，那桶鱼估计他们怎么都卖不掉。
一炷香不到，店小二和王二虎并两个脚夫抬着那个大木桶就来了。
他有意走得前门，店里坐着的客人，一看到这么大一桶鱼，顿时惊奇不已。
桶里的鱼依旧活蹦乱跳的，但正如夜苍苍所料，王二虎还是以五文钱一斤的价钱卖了两条鱼，听闻夜苍苍他们找到了买鱼的，还是以二十文一斤的高价，悔得肠子都青了。
第56章 为什么生意这么差
“可以做了吗？可以做了吗？”有人忍不住催促。
饭来香已经好几年没见过这么热闹的场面了，杜春来笑呵呵地望向夜苍苍，“那就辛苦夜娘子啦。”
这哪里是刚刚进门时那头怒发冲冠的雄鸡，分明是一尊知见牙不见眼的弥勒佛啊。
夜苍苍带着杜春来的厨师，也是他的女婿潘和进了厨房，二话不说开始干活。
潘和正已经弄明白了自家岳丈老泰山与夜苍苍所谈的生意，亦步亦趋地跟着夜苍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生怕漏掉什么。
不过，不用他问，鱼一下锅，夜苍苍便说：“葱姜蒜都是很好的提味的配料，炒菜之前呛个锅，会让菜变得更香，至于黄酒，如果做肉菜可以放一些，一些肉处理不好会有一些腥气，但用黄酒一激发，就会散发出味道，吃得时候口感就会更好……”
潘和正连连点头，“好，好！”
这次夜苍苍一次做了三条鱼，她熟练地加料，甚至不用低头就可以指挥苏遇把火加大或是拨小。
杜春来也挤在厨房里，没办法，饭来香现在就三个人，掌柜、小二和潘和正，现在人一多，一下子就忙不过来了。
夜苍苍教了潘和正一遍，又让他自己做了一遍，自己从旁边指点着，随后见旁边备了一些不易腐坏的蔬菜，夜苍苍二话不说，用菜头烧了个汤，让小二去问有没有人要。
不过几息的工夫就传回话来，有人要！
这一忙，就忙到了丑时，夜苍苍不懂这里的时间算法，约莫得下午两三点了。
几人午饭还没来得及吃，夜苍苍甩了甩酸疼的肩膀，一动也不想动。
苏遇更不必说了，虽说身子好了一些，可也只是一些而已，早晨捕鱼、赶路，中午又忙活了这么久，此时也早已没了力气。
相比之下，杜春来虽然也累，却笑得见牙不见眼，热情地让潘和正再去做几个菜，他要好好招待夜苍苍和苏遇。
四年了，饭来香还是第一次这么热闹。
夜苍苍咬咬牙还是站了起来，“多谢掌柜好意，饭我们就不吃了，我们得先去抓一些药，买点东西，然后就得往回赶了。”
杜春来却一把将他们拦住，“谁都不许走，今天你们可是帮了大忙的，必须得吃一顿才行！而且，这个时间你们回去的马车应该都走了，你们总不能走回去吧？先吃饭，吃过饭你们该做什么便去做什么，正好我家有牛车，一会儿我让人使着牛车送你们回去。”
夜苍苍还想推辞，王二虎却有些意动，杜春来又说：“还有这大木桶，你们总不能扛着回去吧？”
夜苍苍看了看被他们忘掉的大木桶，心说这还真是个大工程。
木桶是借的，无论如何也得弄回去！
“先吃饭，吃完饭再说别的！”潘和正把满满一盆菜放到桌上，招呼小二又去端别的菜。
吃饭的时候，夜苍苍发现潘和正的手艺其实还不错，虽然没有多么惊艳，却也算中规中矩，实在不能明白为什么饭来香的生意会这么差。
第57章 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一听几人发问，杜春来就郁闷地放下了筷子，潘和正也叹了口气。
“如果不方便说，就不说。”夜苍苍看了一圈，继续埋头干饭。
“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杜春来又说。
原来，这还要从饭来香的上一个厨师说起。
饭来香是杜春来的父亲开的，他因缘际会救了一个老乞丐，没想到老乞丐竟会一手好厨艺，于是请了老乞丐在店里做掌勺。
酒楼传到杜春来手里时，老乞丐已经很老了，恰逢杜春来膝下无子，便寻摸了一个父母双亡的乞儿做养子，想着将来以后能娶了自家女儿，继承这酒楼，同时请老乞丐把厨艺传给养子。
养子学完，老乞丐便去世了，彼时杜春来的女儿十五岁，杜春来便想着让养子与女儿的婚事定下来，不想养子竟不知何时与衙门主簿的女儿到了一处。
杜春来勃然大怒，然而，没等到他发怒，养子便反出家门，与主簿的女儿在另一条街上开了个酒楼叫做满香楼。
凭着一手好厨艺，满香楼一炮而红。
杜春来的妻子气得当场病倒，没多久就过世了。
杜春来咽不下这口气，重新为女儿张罗婚事，最后相中了妻子家排行最末的侄子潘和正，打算将来让他们继承饭来香。
没想到两人刚成亲不久，饭来香就不断遭到满香楼的诋毁，先是说他们用的东西有问题，都不新鲜，后来给他们供货的菜农肉商哄抬价钱，还有人到饭来香门口闹事，说在他们店里吃坏了肚子。
养子借着县中主簿的势，杜春来去告了好几次都没赢，反而要赔钱、挨板子，渐渐灰了心。
时间一长，店里就没人来了。
“早知道他这么不是个东西，当初我绝不会领养他！”杜春来愤愤地说。
苏遇听得眉头紧皱，夜苍苍直接说：“如今饭来香生意一有好转，那边肯定还会闹事。”
杜春来满腹惆怅地叹了口气，潘和正问：“夜娘子，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夜苍苍以前从没遇上过这种事，但被几双眼睛盯着，夜苍苍反而不好说自己没有。
“我觉得，这就是个泼皮无赖，他诬陷咱们，咱们就与他光明正大地来，若是背地里使阴招，咱们就用比他更阴的阴招。”
“这不行，用阴招他们会去找那个主簿帮忙！”潘和正想都没想就说。
“那就先把明处的做好，我看厨房跟大堂距离很近，不若把这一面墙打通，做一个开放式厨房，东西分门别类摆得整齐一些，看上去一目了然又干净的时候，别人还怎么挑刺？”
“那岂不成了在别人眼皮子底下做饭了？”
“你一不偷奸，二不耍滑，平常饭菜看看又怎么了？若是觉得菜谱是自己独创的，不想让别人知道，可以再加一道帘子，用的时候就降下来。或是在那边砌个池子，把鱼养在里边，谁要吃，让他们现场挑，现场宰杀，这总不能不新鲜吧？”夜苍苍指了指大堂里的一处空地，说。
“至于供货商，这家不行多找两家便是，但不管怎么找，一定要保证新鲜。”
第58章 能不能挣到那二百两全看你了
杜春来听得连连点头，“好，我们先把这些做起来，他若还敢耍浑，我这一把老骨头，也不怕他！”
他们两代人才做起来的饭来香，不管怎么样，也不能落到那个混账手里去！
见他下定决心，夜苍苍也松了口气。
这么一来，他们就拥有一个长期的合作对象了。
不过，杜春来不想在屋子里砌池子，想了想，跟夜苍苍商量把大木桶留下，放在靠近后门的位置，他可以另外付一个木桶钱。
夜苍苍同意了，一来那大木桶带来带去的确不方便，二来吴大叔这木桶放了这么久还没卖出去，现在能卖出去最好不过了。
吃过饭，杜春来给他们结了账。
鱼按二十文一斤算，他们总共拿到了三千三百文钱，因为苏遇和王二虎今天在厨房帮工，两人分别又得到了十文，另外还有那个大木桶，杜春来给了二十文。
最后刨除王家的鱼钱和吴大叔的木桶钱，夜苍苍和苏遇总共赚了两千零十文钱。
沉甸甸的一包塞在怀里，夜苍苍的心立刻踏实了下来，王二虎拿到属于他的那部分，更是激动得手一直哆嗦个不停。
然后夜苍苍把身上所有的钱分成了三份，五两银子和一钱文钱贴身装着，剩下一千多文分成两半，一人身上装了一部分，朝杜春来打听了一下镇上的药铺，就拉着苏遇出了门，王二虎不想去就在店里等他们。
“上次你生病，庸叔一家帮着垫付的药费，我听了听，总共三十六文，回去我们再送几条鱼给他，便算还清这个人情了，卖菜谱的银子今天我不打算动，留着以备不时之需。这么一来，燕窝我们也不用着急卖了，你说呢？”
苏遇点头，“都听你的。”
“那现在我们就去宝芝堂，请杜春来说的段大夫给你看看。”
“这就不用了，我最近感觉身子好了许多，还是把银钱留着，等到用的时候再花。”
对此，夜苍苍态度和苏遇截然相反。
“不行！”她强硬地说，“来这一趟不容易，我们必须把所有要做的事情都做了。以前给你看病的刘大夫，看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好，我觉得这人水平有问题，所以我们要多找几个大夫看看。”
“应当不会，刘大夫这些年还免了我许多次药费呢，苍苍，”苏遇拉住夜苍苍，“咱们先去书坊，药铺不用去！”
“你就当是为了让我放心，好吗？”
苏遇的声音一下子低了下去，苍白的脸上透出深深的负疚，“我只是不想让你辛苦赚到的银钱就这么花掉。”
“但你也要明白，你的身体要比这些钱，比房子，都重要，而且，咱们与宋平远的赌约你不回这么快就忘掉吧？身体是是一切的本钱，我觉得你应该最明白这个道理，先养好身体，再回到学院，咱们能不能挣到那二百两就全看你了。”
“……”苏遇深深的凝视夜苍苍，眼圈变得通红。
“走了。”夜苍苍拉了他一把，最后还是朝着杜春来所说的宝芝堂走去。
第59章 大采购
宝芝堂距离饭来香不是很远，门边上“宝芝堂”三个字遒劲有力，跨过门槛，大堂当中，夜苍苍便看到一处阳光能晒到的桌子后面，一个头戴小帽看起来颇有些仙风道骨的老爷子正在碾药。
苏遇问了一声，“是段大夫吗？”
老爷子点点头，招手让药童把药捻子都拿走，“怎么了？”
“几年前冬日落水，之后几年就一直缠绵病榻，浑身无力，总算这几日好些，想请段大夫给看看。”夜苍苍说。
段大夫一听立刻让苏遇过去坐下，他开始给苏遇诊脉。
不知是不是夜苍苍的错觉，总觉得这老爷子的眉头越皱越紧，好一会儿才松开苏遇的手。
“怎么样？”夜苍苍连忙问。
“肺腑受寒，常常咳嗽不止，双腿乏力，夜半惊梦疼痛难忍，是不是？”
苏遇一惊，忙点了点头。
“不是什么大事，我给你开个方子，你回去喝三天，平日里好好吃饭，半个月以后再来。”
苏遇和夜苍苍面面相觑，这么多年了，似乎第一次有人说苏遇的病不是什么大事，牛头山村全村的人好像都觉得，苏遇过了今天没明天。
“段大夫，真的能好吗？”
“你这小妇人，这是说得什么话，老夫说好，自然是能好。这次的药喝完，再来两次，我保你活蹦乱跳！”
苏遇木头一般呆坐在椅子上，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夜苍苍却是长长松了口气，对她来说，苏遇能好是再好不过的事了，否则变成个寡妇，夜苍苍一想便觉得头大。
两人高兴地去取了药，付了三十文钱的诊金和药钱。
从宝芝堂出来，苏遇重重吐出一口气，这么多年，从没有一天让他觉得他是有盼头的。
“走吧，我们去买点别的东西。衣服和被褥是一定要买的，而且，只能买成品，因为我不会做。”
苏遇点点头。
“再就是还得买些吃的，我们家现在有鱼，有米，得买点面，还得买点肉类，嗯……蔬菜也得买一些，不然饮食太单一，很容易生病。”夜苍苍没有什么比吃更拿手了。
苏遇再次点点头。
“剩下的钱，我们就攒着，一部分用来盖房子，一部分给你做学费和生活费。”
苏遇终于松了口气，终于不是花钱了。
“对了，”夜苍苍一拍手，“我上次看家里的纸不多了，我们去给你买一刀纸，笔墨我不会用，如果你需要，咱们就也买一些，还有书，但是……这个去哪里买？”
“不用不用，笔墨这些都还有，家里有我以前用的书，我先拿出来看就是，纸也不用买，雪地就是天然……”
“那么抠干嘛？有好文具，你在使用它的时候，才能更专心，更用心，别的可以不买，纸必须得买！”
苏遇：“……”
最后，两人买了十斤面，五斤猪肉，六个猪蹄，两套猪肠，一筐白头菜，五斤黄豆，每人各两套冬衣，如果不是实在拿不了，苏遇又借口若是再不去买纸就买不到纸了，夜苍苍非得再逛两圈不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