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苏遇的病
“不怎么样。”夜苍苍脆生生地说。
“你可要想清楚，”杜梁鑫又超前逼近了几分，“只要你一天不同意，我就每天让他们在这里捞鱼，这一网下去，你以为你还能捕到多少鱼？”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你想捕鱼，那就捕吧，至于我，我永远永远不会为你做事！”
“你别忘了，你相公还要看病吃药！”
四目相对，杜梁鑫眼中的逼迫再明显不过。
“当然！”
“好！那我就等着！”杜梁鑫忽地大喝一声，朝二狗子一挥手，“把这些鱼全都给我带回去！我看看你能嘴硬到几时！”
望着那张势在必得的脸，夜苍苍恍然，杜梁鑫还是冲着她来的！
只不过，在她的心里，她将来的主要营生是养兔子、卖兔子，无论是捕鱼，还是卖菜谱，都不是她长久想做的事情。
这些，杜梁鑫不知道。
二狗子等人立刻把鱼装上后面的马车，驾着马车远去了。
王氏恨恨地跺了跺脚，“真不是个东西！”
围观的人群还在议论他们是怎么回事，夜苍苍率先进了冰屋。
苏遇和王氏立刻跟了进去，一进门，夜苍苍就说：“咱们的捕鱼生意可能要做不下去了。”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一斤鱼二十文，王氏舍不得这么火爆的生意。
“目前，应该没有别的办法，不过我们可以试着往远处走一走，说不定还能捕到一些。”
王氏：“……”
果不其然，从这一天起，二狗子便带着人天天来捕鱼。
夜苍苍肉眼可见，大鱼笼里的鱼几乎没有再增加过，王氏对这几个人恨得牙痒。
一开始，杜梁鑫每天还会过来问一问夜苍苍，但一连几天过去，夜苍苍一直没有松口，杜梁鑫干脆不来了。
转眼，又是去镇上的日子，今天也是苏遇复诊的日子。
夜苍苍再次请了吴氏帮忙看家，就和苏遇一起去了镇上。
到镇上第一件事，夜苍苍就陪着苏遇去了宝斋堂。
“怎么样？段大夫。”一看老大夫收了手，夜苍苍迫不及待地问。
“哼，要不是你们耽误了这么多年，早就好了，何至于白白遭这么多年的罪。行了，按照上回我说的，取了药回家吃三天，半个月后再来，保管你好利索了。”
后面那句两人都能明白，可前面这句……
“段大夫，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以前来不了镇上，在乡下也请了个大夫给看，这些年除了营养跟不上，别的也还算可以，您怎么说耽误了这么多年啊？”
“对，刘大夫在我们那片还挺有名的，开方遣药往往药到病除。”苏遇补充，“我现在还记着刘大夫开的方子呢。”
“还有这种事？”段大夫开药方的动作顿了顿，放下毛笔把手再次搭在苏遇的手腕上号起脉来。
须臾，段大夫摇了摇头，“不，你这病就是被耽误的，你说你当年是冬天落水生的病，高热数天，若是当时送来，两剂姜汤我保你不治而愈。”
第75章 庸医害人呐！
两人不禁面面相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您确定？”
“老夫从不说谎！”
“就是，我家爷爷每年冬天救起落入河水受凉的人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何至于跟你们说这个谎！”药童有些生气地说。
苏遇起身拿过段大夫开药方的纸笺，提笔快速写了起来。
一炷香之后，苏遇终于将笔放下，一叠药方被他递到段大夫面前，“老爷子，还请您好好看看，这是我从生病到现在用过的药方。”
六年了，苏遇用过的药方足有半寸来厚。
段大夫眯着眼，一张一张看过去，越看眉头皱得越紧，面色越沉，夜苍苍和苏遇的心也跟着往下沉。
“爷爷，这药方有什么问题吗？”小药童好奇地问。
“啪！”药方被狠狠拍在桌子上，直把小药童吓了一哆嗦，段大夫一下站了起来，愤怒地在堂内走来走去，“庸医害人，庸医害人呐！”
夜苍苍和苏遇更是不解，尤其是苏遇，六年来，他自问刘大夫对他的病尽心竭力，可怎么……
“段大夫，此话怎讲啊？”最后，夜苍苍还是忍不住问道。
“这药方！”老大夫手指不住地点在药方上面，“一开始用药驱寒，是该如此，可你们看，后面便开始一边驱寒，一边增寒，这一张药方所有的药，药效相互抵消，到了后期，还加了一些补药，须知他身体孱弱，不补还好，一补下来，身体更为空虚。哼，说实话，他能活到现在，你们该去庙里多上几炷香啊。”
夜苍苍：“……”
苏遇：“……”
他本就青白的脸此时更白了。
偏偏段大夫又说：“若是你们不信老夫所说，可以拿着这些方子再去找别人看看。”
“不，并非不信，”夜苍苍一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慢慢找回自己的声音，“可我不明白，苏遇与他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宝斋堂里一片安静，苏遇百思不得其解。
他小时候身体还算康健，没怎么和刘大夫接触过，更别说有什么仇怨了。
拿着段大夫给开的药，两人游魂一般出了宝斋堂。
“世上没有毫无缘由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刘大夫不惜坚持六年对你动手，肯定有原因。”
可是，是为什么呢？
想到杜春来和杜梁鑫的事，夜苍苍灵机一动。
“你落水生病之前，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你知道，有时候一句话，一个眼神，就可能让别人记恨你。”
“这个……”苏遇绞尽脑汁，半晌摇了摇头，“母亲在世时，与人和气，也让我们和气待人，我八岁起到镇上读书，每旬回去一次，细细想来，并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啊？”
“村里没有，那镇上呢？你读书的学院呢？对，宋平远，我上次觉得他看你就挺不顺眼的。”
经夜苍苍一提醒，苏遇也想起来，当时在书院，的确有几个同窗，因为他总是在先生考教时夺得头筹，对他看不顺眼。
可这也不至于就买通刘大夫来害他吧？
第76章 调查
“不管怎么样，查查就知道了。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路过糖果铺时，夜苍苍买了一大堆糖果，准备下午回去时顺道去吴家屯打听打听。
若是刘大夫害苏遇这件事是受人所托，两者必然会有联系。
一走到饭来香那条街，立刻感觉到与以往大不相同。
无论是买东西的，还是卖东西的，一个个都眼睛滴溜溜乱转，时不时便往饭来香的方向看几眼，稍有什么动静便立刻扑到门口去看。
夜苍苍郁闷了几日的心，总算轻松了一些，也不知杜春来他们是怎么搞到这个程度的。
满香楼和饭来香同处一条街的一南一北两端，从满香楼经过时，夜苍苍明显感觉里面的人有点垂头丧气。
而饭来香里，杜春来正满面春风地亲自擦着桌子，一见到他们立刻迎了过来，朝夜苍苍竖了个大拇指。
“从这些流言出来之后，杜梁鑫再也没敢来过。”杜春来身心都舒畅地说。
见苏遇又拎着药，忙问起他的病情，听两人说再来一次就能痊愈，不禁为他们感到高兴。
夜苍苍便趁机跟他打听起宋家的情况，杜春来这两年被杜梁鑫气的不怎么外出，对外面的情况不太了解，想了一会儿，含糊地说：“说起来还是老黄历了，我小时候记得那边是有个老宅子，前些年……嗯得十几年了，突然来了人，就住进了阵子那头的大宅子里，这么多年，鲜少与镇上人来往，只听说与县太爷关系挺好。那家只有一个儿子，前边听说还挺出息的，小小年纪便过了童试。”
“不过，我只见过一次，觉得那小子浑不吝的，哪里有读书人的样！还是苏公子，这才更像读书人嘛。”杜春来笑呵呵地说完，反应过来，“怎么？你们与那宋家……”
“如果方便，杜掌柜，我想请你帮我打听打听宋家。”
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夜苍苍怎么想，也觉得不应该随随便便就放下。
她把苏遇生病的事简单跟杜春来说了说，如果不是宋家，那再好不过，以他们今时今日的地位和能力，夜苍苍不想和这种人起冲突。
杜春来没想到在那么遥远的小村里也能发生这种事，听得瞠目结舌，最后满口应下。
对于杜梁鑫去牛头山村捣乱的事，夜苍苍也没有隐瞒。
今天拉来的鱼只有三十来条，提醒杜春来早做打算。
“我就知道，他肯定会捣乱！”杜春来愤愤地说。
“早就知道的事就不用生气了，我看，你这两天不如找找新的货源。”夜苍苍安慰。
事已至此，杜春来也只能答应。
夜苍苍便没再耽搁，进厨房看潘和正炖的鱼汤。
苏遇朝他们借了一口锅，熬药喝掉之后去了一趟书坊。
下午，两人比往日更早地离开了镇上，一路直奔刘大夫所在的吴家屯。
到地方之后，夜苍苍让苏遇和坎叔找个地方等着，自己咬着一颗怡糖往村里走去……
第77章 过分地巧合
转过弯，夜苍苍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吴彦明。
他身形消瘦，半个月不见而已，人就仿佛脱了形，如果不是那双黑沉沉的眼睛，夜苍苍几乎不敢认。
“彦明大哥？你这是……”
夜苍苍看着他手里拎着个白布包袱，身边还跟着不足他腰高的小孩。
只见吴彦明眼圈一红，低声道：“孩子他娘……没了，今儿头七。”
夜苍苍哑然，恍惚想起来这几天吴氏好像是回了一趟娘家。
她从兜里掏出一把怡糖塞给两个孩子，吴彦明连忙推辞，两个孩子眼巴巴地看着糖，不说话。
夜苍苍干脆揪过孩子，一人嘴里塞了一块，吴彦明叹了口气，这才问：“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我记的，刘大夫似乎住在这儿。”
“对！是你家苏相公……”
“不，不是。”夜苍苍连忙往周围看了看，见没什么人，才放下心来。“我有点事想向你打听打听。”
吴彦明已经拜祭亡妻回来了，虽然提不起精神，却也没拒绝。
“刘大夫，他……嗯……这几年，有没有奇怪的人同他来往过？”
“奇怪的人？”吴彦明不解。
“就是……你觉得不该和他来往的人……”
“我知道我知道，”吴彦明家的男孩忽然叫了起来，“前几日，有个很高大的马车来他们家了。那马好高，马车两侧挂着灯笼，上面还画着画，可好看了。”
“齐崽，不许乱说。”吴彦明呵斥了一句，夜苍苍却忙问：“前几日？是几日？”
小男孩没理会爹爹，拉着小女孩掰着手指头算了半天，才说：“上次来有十日了，上上次来有十四日。”
“十日，十四日……”
夜苍苍仔细数着日子，忽地想起来，十日之前正是刘大夫给苏成看过病的第二日，而十四日那天，正是她与苏遇从镇上第一次看完病的第二日。
虽然没有更多证据，可凡事怎么就那么巧呢？
“夜娘子，夜娘子？”
“吴彦明一连叫了几声，夜苍苍终于回过神来，她神色郑重，“我有一件事，恐怕要请彦明大哥帮忙。”
吴彦明颓丧地笑了一声，“夜娘子，恐怕让你失望了，不论什么事，我现在都不想做。更别说刘大夫是我们村的大夫，平日里低头不见抬头见，我妻子在世时，更是帮我们良多，请恕我无能为力。”
“可是，彦明大哥……”
没等她再说话，吴彦明转身就走。
反倒是两个孩子，一边跟着吴彦明往回走，一边眼巴巴地回头看她。
夜苍苍招招手，两个小家伙便跑回来。
她把一整袋糖果都塞给两个人，“去吧。”
小男孩抱着糖果，俏皮地冲夜苍苍眨眨眼，“要看着刘大夫家来的马车是吗？我帮你。”
和他爹一样，依旧没等夜苍苍说话，就一阵风似的跑走了。
夜苍苍无奈地看着几人的背影，只得先回去找苏遇。
回到家，又碰上满载而归的杜梁鑫。
他掀着帘子看着冻得靠在一起的夜苍苍和苏遇，“夜娘子，苏相公，要不要来坐坐我这马车啊？”
第78章 身子立刻坠了下去
牛车与马车擦肩而过，夜苍苍和苏遇谁也没有理会杜梁鑫。
回家之后照例先和王氏分了银钱，王氏似乎已经接受了事实，竟然没有抱怨。
但夜苍苍知道，杜梁鑫不会善罢甘休，他现在只是还不知道她并不是那么看重鱼罢了，一旦知道，估计就不会有今天的平静了。
之后几天，二狗子依旧每天带人来捕鱼。
他们捕到的鱼也越来越少，不过，依旧每天不停歇地来恶心夜苍苍。
这天，阳光灿烂。
夜苍苍准备去山上看看，也变相地迷惑一下二狗子等人。
冰屋附近的竹林已经被她挖得差不多了，山上雪厚，她不敢走得太深，便绕着山的外围往远处走一走，偶尔看到一两颗松树，便找一找松果，顺便再给兔子摘点松针。
她一路警惕，然而，还是在不知什么时候，有人跟了上来。
两个壮汉，穿着灰扑扑的棉衣，一人手里拎着一条棍子，一脸狠毒之色。
夜苍苍想都没想，拔腿就跑，两人也立刻快步来追。
夜苍苍不由自主吞着口水，他们这是……想杀了自己吗？
自下雪之后，这边的还没什么人来过，跑起来十分艰难，每一步腿都要陷到膝盖处。
夜苍苍一边跑，一边回头，冷不防脚下一空，身子立刻坠了下去。
她想也没想，立刻将手里的斧头用力一扔，屈膝抱头紧紧抱住了脑袋。
下落的时间比想象中要短，但“嘭”地一声坠落在地时，夜苍苍依旧觉得五脏六腑都要被震得移位了，胸腔和耳朵一起发出嗡嗡的响声。
她试着用力地甩了甩头，好一会儿才感觉到自己的手脚。
胸腔很闷，夜苍苍咳了两声，感觉到顿顿的疼，不知是不是哪里的断了，还是怎么样。
她试着想要站起来，却听一阵熟悉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夜苍苍几乎是立刻就想起这是什么声音，她本能地再次屈膝，向下就滚。
同一时间，却听“咯吱”一声，刚刚她上面的一面雪墙整个坍塌下来。
雪铺天盖地而来，曾经夜苍苍看过许多次那些在雪中遇难的人，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要面临同样的情况，她不会滑雪，摔倒之后一时爬不起来，只好拼了命地朝下翻滚，丝毫不敢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