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春来拽过潘和正肩上搭着的毛巾，用力抹了把汗，“夜娘子，这可不兴开玩笑啊。”
第88章 物以稀为贵
“不开玩笑。”夜苍苍认真地说。
她想了想，从柜台上取过杜春来的笔墨纸砚放在面前，提笔要写，忽然想起自己不会写这里的字，只好将笔墨推到杜春来面前。
“杜掌柜做了这么多年生意，应当知道物以稀为贵的道理。”
杜春来点头，“是当如此。”
“物稀而受人追捧，既然如此，那我们就限量供应。我们现在的菜有红烧鱼、水煮鱼……”
三人坐在桌边细数着这些日子夜苍苍教过潘和正的菜，她每说一道，杜春来便在纸上写一道，后面再标上数字。
全部计划都落在纸上，杜春来还是不放心，“夜娘子，现在已经快巳时中了，都没人往咱们店里看一眼，还要限量供应，这能行吗？”
“行不行的，试一试才知道，杜掌柜，你去找个牌子把这些写上，放到外面去吧。”
夜苍苍站起来再次进了厨房，指挥潘和正开始干活。
杜春来遥遥望了望宾客如织的满香楼，还是拿上那份单子重新誊写了一份之后，贴在了饭来香门前。
店小二立刻按照杜春来交代的，在门口大声吆喝起来。
原本突如其来的菜单已经吸引了人们的注意力，被店小二这样一吆喝，人们就更纳闷了。
“人家满香楼都降价，你们还涨价？”
“可不是嘛。”
“真当自己做的饭有多好了，走吧走吧，咱们今天去满香楼吃。”
“我看，满香楼的杜老板比饭来香的杜老板要实在。”
一时之间，说什么的都有。
苏遇的摊位都被人挤歪了。
人群在店小二契而不舍地吆喝下来了又走，走了又来，一时之间，饭来香成了新的热点。
一声声责怪和叹息中，有人忽然说了一句：“什么东西这么香啊？”
“不像是红烧鱼。”
“也不像水煮鱼，那个有点刺鼻子。”
“这好像是茶香。”
“不对不对，这分明是肉香。”
“还怪好闻的。”
“不会就是肉吧？”
杜春来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门口，他回身看了看夜苍苍，见她点了点头，便笑着大声说：“今天是道新菜，只有一份儿！是我们的厨娘特别制作的，如果有谁能猜到是什么，今天我就请他了！”
人群一下子热闹起来，“真的？”
“真的吗？杜老板？”
“当然是真的，不过，你们可得猜得出啊。”杜春来笑眯眯地说。
人们立刻朝屋里涌去，卷帘还挂着，源源不绝地香味从厨房里飘来，偷过两道卷帘之间的缝隙，隐约可见后面那道俏丽纤细的身影。
“这么大的蒸气，是整的吗？馒头？”
“笨蛋，你家馒头这么香啊？”
有人往厨房那边走了走，探着脑袋往里看，看到夜苍苍戴着围裙站在厨房里，不禁问：“小娘子，就是肉对不对？”
“肉也分许多种，鸡肉、鱼肉、猪肉、鹅肉，做饭也有许多种，蒸、炖、炸、炒、煸，杜掌柜不是说了嘛，若是谁猜对了，便白送给他。”夜苍苍笑眯眯地说。
第89章 争先
“这……”
人们禁不住挠头，纷纷脑洞大开。
“我猜是猪肉，一定是猪肉才会这么香！”
“我总觉得有股茶香。”
“我才是炖猪肉，好几年前过年的时候，我家婆娘做过一次，那叫一个香啊，现在想起来还流口水呢。”
“不不不，我猜是鸡，嗯……你们看这蒸笼放在锅上，热气氤氲，定然是蒸鸡，我媳妇蒸馒头就是这么蒸的！”
“我觉得不是！”
一时间，众说纷纭争执不下。
夜苍苍站在厨房里，但笑不语。
时候差不多了，杜春来才说：“众位都猜不出来，那就只能我自己享用咯。”
人们纷纷叹息，有人不满地嚷道：“我说杜掌柜，你就是故意馋我们吧？”
“并非故意，”夜苍苍笑吟吟地开口，“这是饭来香的新菜，就是做的时候太过麻烦，要小心看着火候，所以，一天能做多少只都是有数的，今天我就做主让大家一人尝一口，以后就是先到先得了，怎么样？杜掌柜？”
“哎呀，”杜掌柜做惋惜状，不过不等他决定好，夜苍苍掀起锅盖，一股更浓的香味立刻飘了出来。
众人一眼看见，一只琥珀色的鸡卧在锅中，正是那香味的源泉。
“熏鸡！”夜苍苍说：“最大程度上保证鸡肉原生态的气味和形态，口味纯正，据说，是曾经一位官家的最爱。”
人们一听顿时眼前发亮，谁不想尝一尝官家喜欢的东西呢？
“别着急别着急，大家先坐下！让杜娘子他们来分，现在屋里这些人，务必每人都领到一块！”
杜芳芳取了小碟子，和潘和正两人把那只鸡端出来，撕成小块小块的放到一张张桌子上。
夜苍苍趁机高声问：“红烧鱼，有没有人要？”
“有有有！”几乎立刻就有人说。
红烧鱼是夜苍苍刚刚就做好的，此时锅里还热乎着，闻言立刻盛了一条，王二虎十分有眼色地端了出去，并且高声喊道：“二号桌红烧鱼一条，送米饭两碗！红烧鱼还剩四条！”
话音未落，不知是不是有人闻到了红烧鱼的香味，又有人忙不迭地道：“我我我，我也要一条，红烧鱼！”
夜苍苍立刻又盛出一条，王二虎接着喊道：“三条！红烧鱼还剩三条！”
就这么地，一眨眼的工夫，五条红烧鱼一售而空。
有些买不起红烧鱼的，立刻开始点别的菜。
夜苍苍重新忙了起来，而外面，杜春来高声喊道：“每天十只熏鸡，先到先得哈！”
潘和正和杜芳芳将一个一个小碟子放在众人面前，一块块琥珀色的鸡肉看上去不怎么起眼，一口咬上去却香软滑嫩，待头也不抬地吃个精光，便忍不住叹息。
“杜老板，十只太少了，这怎么够？”有人不满地说。
“可不是嘛！”立刻有人附和，“你可太抠了！”
杜春来笑呵呵地招呼着大家，被大家说了也不生气，而是解释道：“这可不是抠，我们饭来香的夜娘子每天忙得很，实在是没空嘛，没关系，大家想吃的时候就来，有就一定给大家！”
第90章 这人还挺护短的
忙忙碌碌一个中午，准备的菜和肉非但没有剩下，还险些不够。
出了厨房，杜春来就笑呵呵地迎过来。
“杜娘子，今天店里生意不错，全是仰仗娘子，你看这样怎么样？我帮你们在镇上租个房子，你和苏相公住在镇上，一来就不用每次都来回跑了，二来，也好为咱们饭来香压压轴。饭来香能不能撑过这一回，可全仰仗你了。”
“杜掌柜客气了，”夜苍苍暂时没有住到镇上的计划，“潘和正的悟性不错，也能撑得起来，我想，慢慢会好起来的。”
倒不是她喜欢住在牛头村，而是她并不知道今后的战线有多长。
苏遇虽然读书很用功，但经历过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夜苍苍却比他更明白，有些时候用功并不代表能考得上，尤其他已经六年没有去过书院了，现在的考官喜欢什么，答题有什么样的新套路，苏遇都不清楚。
菜谱总有卖完的一天，如果住在村里，他们每年至少还有几亩地可以种，开销没有那么大，但住在镇上就不一样了，夜苍苍也并不想一直做厨娘，靠出卖体力赚取银钱。
何况，即便苏遇这次考过了，他们还要面临下一步的考试，需要离开这里，从童试到殿试这一步一步要走多远，夜苍苍不清楚，需要花费多少银钱，夜苍苍也不清楚。
她只能尽可能多攒一些银钱。
杜春来有点失望，但这种事也不好勉强。
苏遇此时也收了摊，他的生意不太好，一个上午只给人写了两封信。
吃饭时，杜春来又把邀请他们到镇上住的想法跟苏遇说了说，出乎夜苍苍的意料，苏遇一听便拒绝了。
“感谢掌柜的好意，但你有所不知，成亲至今，内子为我受苦良多，如今我们有了一些银钱，我的身体也比之前好了许多，我是希望她也能养一养身子，而非整日劳累。”
杜春来立时被噎了个够呛，“不，不会很累的，让夜娘子就中午过来怎么样？”
如果只是中午……其实还是以带潘和正为主。
不得不说，夜苍苍有些意动。
“那我们回去商量一下。”最后，苏遇这样说。
“好，你们回去好好商量，你放心，我已经看好了，就在这儿往前不远，每日你们溜达着就能过来，不会很累的。”
苏遇点了点头，迟疑了一会儿，又说：“杜掌柜，说起来我们只想赚钱，并不想因为赚钱而丢了性命。说得难听些，你与杜梁鑫的事是你们双方的事，而今，我们因为帮助你们险些被害性命。看得出来，杜梁鑫此人胸怀甚小，不知将来是否会兵戎相见对簿公堂，对此，希望杜老板早有准备。”
说罢，他拉着夜苍苍站了起来，“走吧，我陪你去一趟宝斋堂。”
夜苍苍被拽着出了饭来香，禁不住想笑，“你把他们吓死了。”
“实话实说罢了，杜梁鑫敢对你下那样的手，就该想到自己有那样一天！”
他苍白的脸紧绷绷的，虽然没有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愤怒，但可以看得出来，他还在为那件事感到生气。
唇角微微勾起，夜苍苍的心情开始飞扬，没想到……这人还挺护短的。
第91章 该去找宋平远要那二百两银子了
“没有抓到人，只有一份证言，应该发挥不了太大的用途吧？”
苏遇点了点头，“如果二狗子能出来作证就好了。”
提到这个，夜苍苍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二狗子是当着那么多杜梁鑫的手下说出实情的，回到镇上之后，二狗子还能有好果子吃吗？
“可惜以前杜掌柜他们没有留下什么证据。”苏遇叹息。
“我倒觉得，比起杜梁鑫，更难搞的是他的岳父老泰山。”
杜梁鑫做了这么多坏事，即便那个主簿大人没有从背后为他遮掩，也不可能不知道。
这种情况下，他们想要帮助杜春来重新把饭来香做起来才是真的难。
两人到宝斋堂时，段大夫已经回来了，前面排了两个病人。
排到他们的时候，段大夫有点意外，苏遇便将夜苍苍摔伤的时说了说。
和夜苍苍料想的一样，她的问题不大，段大夫只给了她两包药就让她走了，而且告诉她不必复诊。
晚上回到家，苏遇将一个荷包递给夜苍苍。
荷包沉甸甸的，不用想也知道这是他这些日子抄书赚的银钱。
夜苍苍眼前一亮，立刻爬上雪炕拿开枕头开始刨，乡下挖了一掌深，露出一个木头盒子，里面放着几块散碎银子。
现在，他们卖菜谱总共赚了四十两银子，几次卖鱼约莫四千多文，但家里什么都没有，几乎花了一半。
夜苍苍把苏遇今天抄书赚的钱也放进去数了数，总共还有两千五百三十三文钱。
苏遇已经又支起了饭桌抄书了，夜苍苍爬过去抓过他的笔扔在一边，“这么暗非得抄书，你眼睛还要不要了？”
也不知道古代又没有近视眼一说。
苏遇无奈，拿起毛笔涮了涮放在一旁，“怎么了？”
“盖房子需要多少钱？你知道吗？”夜苍苍亮晶晶地问。
“这个……”苏遇动作一顿，“我们可以去问问庸叔，不过，你觉得我们还需要盖房子吗？”
明年二月便是童试，距今不过四个多月，一旦他考试通过，便要准备参加乡试，两处来往不便，苏遇一开始计划让夜苍苍一起去的，可是，一路奔波条件辛苦，可若让夜苍苍留下，他却也放心不下。
尤其还有一个杜梁鑫不知道虎视眈眈。
若他们富裕，房子盖也就盖了，偏偏日子捉襟见肘，他不想让夜苍苍再为房子到处奔波劳累。
“那就到时候再说，反正还有好几个月呢。”夜苍苍说，“就是不知道冰屋能不能坚持到那个时候。”
她担心的是，他们到现在也不知道是谁对苏遇下这么狠的手，连续六年，恨不得致他于死地。
至于盖不盖房子，她对这里本身就没什么归属感，若是不盖，少了一项支出，她还能多存点钱呢。
夜苍苍的瞪视下，苏遇不得不收起笔墨，但转头就见夜苍苍把两千多文银钱单独拿了出来，剩下四十两银子埋到枕头下面。
“这是做什么？”
“我准备去给你置办点束脩。”
苏遇的身体已经大好，最多再修养一个月，身体肯定能恢复，既然要考试，自然还是早点回学院接受正统的教育比较好。
而且，她也该去找宋平远要那二百两银子了！
第92章 新策略
第二天一早，坎叔又来了。
这次牛车上多了个车棚，坐在里面不用再忍受寒风割面。
夜苍苍知道今后这段时间饭来香与满香楼必然呈犄角之势，于是也没责怪，和苏遇两个收拾了一下东西又去了镇上。
一到就看见饭来香门口贴了一张红纸，许多人正围在那里观看。
“怎么？饭来香调整菜单了？”
现在还没什么人会把菜单写在自家店外，夜苍苍拽拽苏遇的袖子，“写了什么？”
人群把饭来香的门口都堵住了，杜春来被人群包裹着，甚至没有看到他们过来，最后还是潘和正和王二虎看到了他们，分开人群把两人迎了进去。
“夜娘子，昨日我想了又想，方才明白奇货可居的道理。当然了，我们开酒楼做生意用不到奇货可居，但我想着我们可以每天会抽一桌客人赠送一道菜，这道菜可能是以前做过的，也可能是以前没做过的，你觉得怎么样？”
夜苍苍：“……”
真不愧是做生意做了这么多年的，即便一时魔怔了，反应过来之后立刻就可以振作起来，思考主意。
门外那张红纸上，显然写的就是这个！
“就是得辛苦夜娘子最近得连着过来了，不过你们放心，就中午一顿饭，晚上不用管，你们觉得怎么样？”
杜春来满脸陪笑，主要还是看着苏遇。
让他意外的是，苏遇立刻同意了。
然而，没来得及欣喜，就听苏遇接着说：“下个月就更冷了，这个月多来几次，下个月马上过年，路上太冷，就不过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