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一柠把头沉下去整个人的重量都安心地压在季尘的肩上，脸也埋进去不让人看清她的表情，半晌才极浅地“嗯”了一声。
就这样拥抱着沉默不语又过了好一会儿。
似乎是感受到皮肤上有温热的液体划过，季尘扶上姜一柠的肩膀将她整个人从自己的怀里拉出一段距离。
季尘问：“你还没告诉我今天你怎么了？”
姜一柠始终低着头：“我可以不说吗？”
“好，那我不问了，等你想说了我再听。”季尘托起她的脸，“好不好？”
那道力量轻柔地迫使姜一柠和他四目相对，连呼吸都交缠在一起，“要是我一直都不想说呢？”
“我那我就一直等着。”
“真的？”
“我从来不骗你。”
季尘盯着姜一柠的脸，突然皱眉：“你怎么懒成这样？”
“妆都不卸就睡觉了？”
姜一柠手背擦上唇角心虚地目光瞥到一旁，“我、我忘了。”
“等我。”
而后她感觉肩膀的力道消失，浑身上下被包裹着的感觉也一并消失，瞬间有些失落。她的目光忙不迭地移上去，紧急寻找刚刚来抱着她的人的行踪。
床一下子回弹起来，只见那个男人起身往外走。
没一会儿季尘就端着一捧清水和毛巾重新进来，他将水放在床头柜上，转身说，“过来躺着。”
姜一柠犹豫道：“干嘛。”
“给懒虫洗脸卸妆。”
“哦。”姜一柠缓缓挪动屁股，然后躺下。
季尘把毛巾打湿，拧干水之后又整齐地将它对叠了两下，目光转到床上时正好对上姜一柠睁得跟铜铃一样大的眼睛。
他忽而笑了笑：“怎么？懒虫还要监工？”
“闭上眼睛。”季尘坐下。
“我不是懒虫。”说完姜一柠听话地把眼睛闭上。
“好，不是懒虫。”季尘似乎在敷衍她。
下一秒，热乎乎的湿毛巾就在她脸上轻柔地擦拭着，从额头到眼睛，再到唇角。仔细小心得像是在擦拭一件昂贵的珠宝。
姜一柠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人这样温柔地对待，也不敢想季尘一个堂堂上市公司的总裁会在家里给人洗脸卸妆。
想着，她不自觉地有些想笑。
唇角被人擦了下。
而后就听到：“这一晚上怎么又哭又笑的？”
“......”
就装作没听到吧，反正也不是一次两次装聋子了。
等擦得差不多了，季尘重新洗了下毛巾，姜一柠听到声音也睁开眼睛，侧头看着季尘。
忽而他手上的动作一顿，转头对上姜一柠的视线，问：“是不是澡也没洗？”
姜一柠：“......”
她迅速脸红将头转回去。
“算了......”季尘笑了声，“这个我就不帮忙了，要不然怕你受不了。”
“......”
夜色无端缱绻。
季尘的提早回来是她始料未及的惊喜，她觉得这辈子听过最好听的话就是他风尘仆仆归来也要亲自说的那声――
晚安。
-
第二天姜一柠睡到日上三竿才醒，糟糕的情绪也随之一扫而空。她坐起身在床上静静的听了会儿外面的动静，感觉不到有声音就又躺回床上发了一会呆。
现在才开始想那件事情的后果。得罪了田邵文相当于得罪了整个公司，那么她以后的路应该会相当难走，毕竟昨晚她好像也没有实质性的录到什么。就算了把证据交给警方，凭着田邵文的手段可能他都不用出现就能摆平。
而且昨晚她已经把那份录像证据交给了许雯，她现在完完全全处在被动的位置上。
她突然有些后悔，翻了个身摸出手机，犹豫了半天也没敢给许雯发消息。
这时房门敲响了。
她迅速起床匆忙地穿上拖鞋就跑去开门，理了下头发，“你在家啊。”
季尘抱着胸倚靠在墙边点了点头，唇角一直保持着浅浅的笑意：“等你吃饭。”
“好，我马上出来。”
忽而，季尘俯身靠近她不怀好意地笑着。
“嗯，也不用特别着急。”他的目光从姜一柠的脸上往下扫，定在某处挑了挑眉，“鞋子还是要穿对脚。”
姜一柠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忙不迭地左右脚倒了个位置。
......
午餐吃的十分简单也很快速，季尘似乎下午还有事，临走前交代她不要去碰脏的碗碟就匆匆出门了。好像他一直到等着就只为了陪姜一柠吃顿饭。
季宁集团这段时间也都不太平，季尘出国的时间一里一半时间要忙专利的事情，一半时间还要兼顾国内的工作，几乎没一天是能休息好的。从家出来以后他就直奔公司开了一下午的会议，一点也没从皮
出了会议室，他拿出手看了眼有一条未读消息。
是姜一柠问他晚上回不回去吃饭。
刚想回复，手机就来了电话。
是季文业。
停顿了一秒便接起来，将手里的文件递给助理后径直往办公室走。
“什么事。”他对着电话里冷漠地说道。
季文业似乎是压着怒火：“你现在越来越没规矩了，连爸都不叫了，你这都跟外面的女人学了些什么烂风气！当初就跟你说结婚就要找门当户对的，你为了气我也不该随便找个女人......”
“您慎言！”季尘停下脚步毫不客气地打断季文业，音调也提到了几分，“姜一柠不是我随便找来的，更不是为了要气您。”
停顿了下，又补充了一句。
“我还是那句话，我这辈子就她一个合法妻子。”
随后，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季尘三步并两步地重新抬步往办公室走，助理也紧随其后。
回到办公室，季尘解开西装外套的纽扣坐下，不耐烦道：“您要是没什么，我就挂了。”
“等等......”季文业的语气不咸不淡，“过两天回老宅吃饭别忘了，我让白盛也过来了。”
“是那个法国回来的贵客？”季尘特地强调了贵客两个字，言语了不乏有些揶揄的意味。
“对，”电话那端静了几秒，季文业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所以我希望就你一个人回来就行。”
“这就是我的事了。
“你最好别忘了你现在的一切是谁给你的，我是你老子！这点――”
没等季文业说完，季尘就将电话挂断随手掉进沙发里。他弓身前倾手肘搭在膝上松了松领带，随后从茶几上摸出烟盒，单手从里面捏出一只。
嚓、嚓――
打火机燃气的橙色火焰将他漆黑的瞳仁点亮，火苗摇曳却隐隐透出一丝
“早上吩咐你查的事情有进展了吗？”
助理走上前：“昨晚姜小姐的公司在凯希酒店办了宴会，具体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听有人说......”
助理停下，看了眼季尘的脸色。
“说。”
“有人看见姜小姐从田邵文的房间里出来，衣衫不整的，后面上了许小姐的车。”
季尘的脸色沉下来几分，嘴里叼着烟闪烁的火光似乎也无法将她晦暗的眼眸照亮，那里面似乎有暗流翻涌，即将掀起滔天巨浪。
助理又道：“季总，之前和许小姐约的饭局是在今天晚上。”
季尘掐灭只燃了一半的香烟，在烟灰缸了反复碾压了好几次，未燃尽的烟灰飞到他手上也不见他皱眉。
“备车。”他的语气降至冰点。
间隙她给姜一柠回了消息过去。
「我还有事你自己吃饭，乖乖在家等我。」
第53章 试探
原本姜一柠今天下午还有拍摄的工作, 但是夏薇那边迟迟没有联系她，她发了消息过去也没人回，索性就趁机在家里躺着。
其实昨晚的事七叔算是做得比较隐晦, 姜一柠觉得就算他得罪了田邵文，这件事至少也不会摆在明面上说。至于许雯那边要如何处理这件事情她没问也不知道怎么问。
下午的时候林叔带了几个人过来。大包小包的生活用品和衣服把家里的空间塞得满满的, 甚至还搬了来大型家具。
她看着有些眼熟, 过了会儿才认出是当时她在家具城没来得及付款的那些东西，包括她那天一进门在沙发上看见的, 那些和原本家装风格极不搭的粉色抱枕都是她选的。
这样一搭配后, 整个客厅就显得特别不伦不类。
就像是晚礼服搭配渔夫帽, 怪！
整个过程她就在旁边看着，是不是想动手都被林叔拦着。等他们走了之后，她才想起来给季尘发消息, 告诉他东西都送过来了, 并且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犹豫了半天她还是决定问一嘴：「你确定这样真的好看吗？」
一个小时过去了。
姜一柠也没等到季尘的回复，反倒是等来了夏薇的电话。
她刚接通电话, 那头夏薇的语气就有些不同寻常, “你知道公司停你了后面的通告吗？”
电话两端都有些凝滞。
默了默, 姜一柠满不在乎地“哦”了声。
她想，该来的果然还是会来了。
夏薇有些惊讶：“你早就知道？到底出什么事了？晴姐今天一天都不在公司，七叔从早上开始就跟发了疯一样四处找茬。”
“你昨晚什么时候走的？晴姐当时跟我说你先回去了。”
夏薇一句话能跳转三四个话题, 姜一柠早就习惯了, 她一般也都挑自己感兴趣的深入下去。
“晴姐跟你说的吗？”
“对啊，她让我先回去的。”
原来, 昨天所有人都在配合田邵文。
她没法想象如果许雯不出现, 她自己能不能应付了那样的情况。
恶魔的爪牙到底伸向过多少无辜的女孩。
“姜姜？”夏薇打断了她的思绪，“你没事吧？”
姜一柠咬着唇, 有点失去了血色，“没事。”
而后，姜一柠听到电话那头有人叫夏薇。
“那先这样吧。”夏薇放低音量，“七叔说让你后天来公司一趟，到时候我去接你咱们路上再聊，我先去忙了。”
姜一柠凝眉：“七叔有说什么事吗？”
“没有，反正就是拉着一张脸跟谁欠他钱似的，等晴姐回来我先探探口风吧。”
“嗯。”
刚准备挂断，夏薇突然想起什么。
“诶，你现在跟季总在一起吗？”
姜一柠重新把手机贴回耳边：“没有，怎么了？”
“呃......”夏薇不自然地顿了下，“没啥事。”
“快！说！”姜一柠太了解夏薇了，她这样就不是没事的样。
夏薇叹了口气：“好吧，就是今天我一个做娱记的朋友跟我说有人拍到季尘跟许雯在酒店的餐厅吃饭，就他们俩个人。我本来是不信的，后来他给我发了照片我看了下。”
“感觉......还挺像的。”
和许雯一起吗？
还在酒店的餐厅。
所以他才说晚上不能陪自己吃饭了，他可真忙。
陪完一个陪另一个。
“姜姜？”
姜一柠回过神，语气平静：“你发给我看看。”
-
某五星级酒店的顶层餐厅。
季尘和许雯坐在靠窗的餐桌旁，桌面上用玫瑰花瓣围成一个心型，里面还有两行用水钻拼写的英文――
Happy Birthday。
餐盘里的食物分毫未动，餐桌前的两人沉默无言似乎在对峙着。
半晌。
许雯优雅地拿起餐盘旁的刀叉切着牛排，吃了一口后拿起餐巾轻轻地擦了下嘴。等待嘴里的食物悉数咽完才开口：“季总不吃吗？这家餐厅的主厨惠灵顿牛排可是要提前一个月预约的。”
此时，季尘的目光一直看向窗外，冷峻的侧脸让人觉得十分有距离感。要是换成其他女星，应该没人敢开口说话。
但许雯不一样，似乎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许雯抿了一口酒：“还是第一次跟您单独在一个桌上吃饭，这感觉真的......”
余音未尽她忽而笑了声，缓慢地摇晃起酒杯，红唇微启――
“不太好。”
许雯今天一身红色包臀礼裙，胸口裸.露着大片胜雪的肌肤，大波浪慵懒地散在肩上，烈焰红唇比她走红毯都隆重几分。
只不过再多的心机也是无用功，窗外的风景都比她更吸引季尘。
这会儿，一个服务生向他们这桌走来，停在许雯身边，“许小姐，这是季总吩咐给您拿来的衣服。”
服务生手里的是一件西装外套，看上去十分崭新。
许雯的目光从衣服上移到季尘的脸上，这个男人从前她就琢磨不透，到现在依然是。
许是见她久久未动，季尘终于开口提醒，“把衣服穿上。”他的视线依旧锁在窗外，冰冷的口吻如同下达命令一般。
没办法，许雯不敢不穿。
宽大的西装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美艳的姿态也瞬间褪去大半。
此时，季尘才回头看她，视线毫不退让地
“许小姐今天让我过来的目的也达到了，是不是该轮到我了？”
许雯手心冒汗：“季总，您这话什么意思？”
“你是聪明人还需要我说得这么明白吗？”
许雯沉默地看着季尘，嘴唇紧闭似乎不打算回应，只是渐渐在他眼神的逼视下漏了怯不敢再直面他。她其实一直挺害怕季尘的，从她第一次见到他时就明白，不沾风月的男人才是真正的深不可测。
“好，既然许小姐还在坚持，那我就替你说说。”
季尘身体往前靠手肘撑在桌面上，“嘉橙传媒想挖你对吗？但是北星这边不肯放人，你最近在跟他们闹解约，但是似乎赔偿金不少，而且他们手里还握有你一个秘密。”
“你约我吃饭，找了狗仔来拍故意制造绯闻，无非是想借我的势摆脱北星。”
“而你做这一切的原因是因为――”
许雯抬头看他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冷静，但指甲已经深深抠进肉里。
“你有一个孩子。”
季尘目光如炬：“我说的对吗？许小姐。”
从听到嘉橙开始，许雯的内心防线已经开始瓦解了，知道最后那句话才是真正把她击溃的致命一击。
这个男人，远比她想象得更加恐怖。
她以为自己手握筹码，设计了今天这样的一出能够利用他去跟北星谈判，但殊不知她所做的一切不过全在别人的掌控之中。
握紧的拳头松开了，全身如同卸了力一般地瘫软，心如死灰道，“所以，季总想怎么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