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他都不计较了,为何她就是不愿低头,就如此执拗于那誓言。
他至今还未完全想通,关于他们。
裴憬越想心中郁积越深,不由捏着眉间,觉得心里不适。
他今日赴宫宴,一是恭祝太子,二是想借助太子之势——夺妻。
只要她一日未再嫁,他便想尽一切法子将她囚于身边,绝不会再让他人钻了空子。
不低头就不低头罢,他现在就想她先回来。
姜槐喻瞧着他这般,一抿红唇,按照裴母说的,朝他说了番。
“王爷,你不能将姐姐的事怪罪于我头上,妾身是无辜的,你不该对妾如此。”姜槐喻背过脸,微微啜泣道。
姜槐喻是知道裴憬喜欢别人向他示软的,特别是姐姐的事之后。
裴憬睁开了眼,轻扫遮面哭泣的姜槐喻,有些无奈微声道:“别哭了。”
“此事不怪你,再给我些时间罢。”
自从那梦境后,他就无法再对着这张像极她的脸,触动任何别的情感,甚至看见姜槐喻,他心中竟会不自觉生些愧意。
姜槐喻回转头,手帕点泪珠,眸中燃了希望,“好,王爷,妾身等你。”
裴憬听着这话,朝姜槐喻瞧了几眼。
若是她们性格相换,就好了。
裴憬想着,他却忘却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青梅竹马,懵懂动心到亲密无间,恰是因为当时的裴憬就喜欢那般性格的她。
进了宫,到礼和殿边。
裴憬觉着这样对姜槐喻也不公平,心软伸了手朝马车内,牵她下了马车。
姜槐喻心中一喜,娇羞地小心掀眼瞧他。
又是因为这略显相似的神情,令裴憬不由地又想起她的面容。
但当两张脸在眼前重叠,姜槐喻又不像了。
裴憬失神低头扯了抹自嘲,那倾国倾城的绝世容颜,岂是她人可以相仿的。
姜槐喻像她几分,不过也是仗着年轻些,与她之前因伤愁早衰面容比,堪有相似罢了。
忽悟裴憬心底就愈发思念她。
若是此时能再重逢该多好。
裴憬想着。
耳畔就传落了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阿晟,你猜今日会有哪些佳肴?”
“突然又想吃冰糖葫芦了,酸酸甜甜的,又不腻,感觉比酥酪好吃些。”
“改日你再给我买。”
“你也尝尝,真的挺好吃的。”
……
惊诧回眸,裴憬却被眼前景刺到,遍处是伤,心如刀绞,犹如剜心之痛。
他思念了几日几夜的女子。
此刻正在他人怀中笑语晏晏。
她娇靥妖调,眼波明媚,是他不曾见过的神情。她着的裳,也是他许久未曾见她穿的鲜艳颜色。
她说着,似是感受到他那灼热的目光。
一眼望来,裴憬只瞧见她眸中一片怔怔。
别无他情。
第61章 王府不受宠的正妻
那女子身披华裘内罗裙, 风一吹裙摆飘逸,风姿卓越,她那久违灿颜, 裴憬稍恍, 如又似从前他总盯着瞧的容颜。
和离后,肉眼可见在秦晟的呵护下,她过得恣意快乐。
这一幕使他不禁垂下眼帘, 心里抽疼。
姜槐喻在身侧瞥过裴憬的神情, 顺着那道视线望去, 微缩眼眸。
那风华绝代, 娇艳貌美的女子,是她姐姐。姜槐喻心底讶然。她竟能重铸盛世美颜,如若世间传奇的回春术。而她身旁异瞳俊男,却是北武朝赫赫有名的三皇子——秦晟。
这与她想象中落魄失意的姐姐不一样,姜槐喻以为她会于姜家官邸伤心欲绝,浑然没有, 反而看模样, 她过得好极了, 就连她身着的绸缎都是京城最名贵的料子。
姜槐喻咬着唇警惕她镇静, 但那股妒意就要从眼底溢出。
“姐姐。”
“别来无恙。”
姜槐喻佯装着笑脸朝着她道。
姜清妤一扫裴憬,再望姜槐喻, 唇一勾妖冶风华, “我当是谁。”
“原是湘王和妹妹啊。”
“久日未见, 妹妹的气色怎的如此差了。”
姜清妤故作惋惜盯凝了一瞬。
姜槐喻被她此话说的心里一睹,勉强笑了笑, “姐姐不在王府了, 后院的事都压在我身上, 难免烦忧多了。”
“你说是不是,夫君。”姜槐喻为了面子,悄悄拉了拉裴憬衣袖。
自上回“夫君”二字惹了他后,姜槐喻没有再尝试喊着一声,可眼前断不能在姐姐面前失了面子,姜槐喻一搏,赌现下裴憬不会不应。
裴憬凝着眼前二人,有些气急攻心,大手揽过姜槐喻,应着她,“是啊,喻儿为本王分忧,近日来多有辛苦。”他盯着姜清妤说,想要从她眼里寻到一丝介怀之意。
秦晟冷眼相看,视二人为空气。
“无需搭理无关紧要之人,走吧,小狐狸。”秦晟幽幽道,语气似携了浓醋有些刺人。
姜清妤指点朱唇,眼波撩人,“湘王爷,妹妹年轻貌美,可不能如我那般摧残,多些宠爱。瞧瞧,都不如从前貌美了,啧。”
此话如醍醐灌顶,女子最在乎容颜,姜槐喻不禁手抚了抚脸颊,都觉不如往日娇嫩,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姜槐喻忽然想到她是如何进的这王府,姐姐又是如何被欺压冷漠,就背脊发凉,开始后怕,怕这一切转到她身上。
裴憬蹙起眉头,神色未变,心下早已掀了层层波澜。
“清清。”裴憬不喜她这般没温度的回答,终不忍伸出手想要拉住那抹芳华,却只堪堪落到她的裙角,一丝未碰着。
“回来,我还有话未说……”
裴憬声渐若自喃,也不知她听见了没有。
只瞧着那个尊贵三皇子秦晟,霸道地将她一把扯过,强硬拉着她离开了此处,她脸上神色未恼,反笑靥如花,艳绝无双。
……
添酒回灯,宴席大摆。
美人饮酒,顾盼生姿难免吸引目光,更引人艳羡。
年过二十和离过的妇人,也能美貌回春,倾国倾城,惊倒众人矣。
众人想要欣赏那绝艳容貌,只被秦晟一横冷眼,忌惮不敢再瞧。
太子秦肆身侧多了位婢女,是那曾赐予秦晟的落檀。
落檀当年怎么也是惊绝一刹的花魁。
宫内人人奇怪这三皇子美人在侧,也能坐怀不乱,现如今,瞧见姜氏女,这一切都有了解释,甚至开始猜测秦晟为了多年未娶,就是为了等姜氏女与湘王爷貌合神离之时,一招见缝插针,绝杀。
秦肆坐在主位,睥睨全局,看着秦肆与她脉脉含情,郎才女貌,两情相悦,浑然不在乎对方身份沟壑,或多或少他都有些羡慕之意。
虽说是他坐在这太子之位上,秦肆明白,也不过是秦晟不屑于罢了。秦晟自始至终视为珍宝的只有那个女人,或者可以说是嗜她如命。
高处不胜寒,他也是血肉之躯,有情有感,面具戴久了,竟都快忘了爱恨情仇是何滋味。
“流嬛,你替我去找个人。”
姜清妤小酌一口,侧身俯在流嬛耳畔道。
流嬛听着一瞬就明了,“是小姐。”她低声回应。
“事情办好,就去找你那小情郎罢,我这暂时无需你烦忧,”这段时间流嬛经常出去,姜清妤怎么会猜不到那人是谁,裴憬的贴身侍从萧习,想来二人年纪相仿,甚是般配。
在她离开这里之前,得把流嬛嫁出去。
流嬛也是个可怜人,打小就是孤儿,跟随于她,她也算是是她的亲人了。此生找个依靠,也算好的。
流嬛听完,顿时羞地满面红,她一走。
秦晟微醺将身子倚在她那,伸指轻揉她的发丝,“说了什么悄悄话,不让我听,嗯?”
“没什么,是些未了的旧事,总该有个结果。”姜清妤眉眼捎笑意,坦然道。
那日被冤白受的拶刑怎么也得让裴憬知个真相,以色侍人,假孕争宠,也不知道她那妹妹凭着那些小伎俩,又能掩到何时呢。
秦晟瞧着她的模样,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眸中一片情深,“小狐狸。”
“眼下还有件更重要的事。”
他不是没想过替她解决那些烦人烦事,但这样有违规则,怕她会被自动判定失败,所以除了她自身以外,动那些人时总是得多加思量些。
“选个良辰吉日,我们成婚,好不好?”秦晟垂眸凝着她道。
姜清妤瞧着他,忽地抬手,手腕间隐着一缕叶纹,像是下了咒,“你还没告诉我,这是何时弄的?”
浅青的淡色,秦晟伸出手,将腕处的纹显露出来,与她的同样。
是古老的禁术,下咒之人得取其一半修为,刻到另一方灵魂里,自此下咒人的命都全权交于另一方,若两纹相遇必会闪烁光芒,以防丢失彼此,常用于情人处于幻境时,不过其代价也不是普通人可以承受的。
此禁术,失传已久了。
两纹相见,于案下隐着光芒。
秦肆携一笑道:“就那日,我藏于了白玉镯内。”
“这样的话,哪怕我全无记忆,也会被找到的。”
案桌之下,他的大手蛮横地箍着她,十指紧扣,摩挲着她的温度。
秦晟蓝瞳含了丝哀,声音缓和平沉,“小狐狸,没有你,我不行。”
上万年的孤寂挣扎,只因她生命还有起死回生的可能。
所以他拼尽了全部,只为带她回去。他感受到了这个幻境法则名为系统的东西,源源不断地想要抹灭他的存在,这次过后,他的记忆或许就会陷入无限的困境之中。
姜清妤另一手点了点他的额间,弯了一笑,狡黠明媚,“你这好歹上古战神呢,这么怕我找不着你,跟别人跑了啊。”
秦晟原本沉下去的心情,听着她的声似乎轻松了许多,他不该再胡思乱想,他要做的,就是相信她,也相信自己。
对面坐着的裴憬,双眸紧锁着二人,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言,亲密无间的举止,虽听不见聊了什么,最后那开怀的笑,就知道肯定是些什么甜言蜜语。
“砰。”
裴憬突然重落的酒樽,发出了不小的声响。
太子秦肆望了望他,示意落檀过去。
过后裴憬就被落檀带去了侧殿,秦肆等了会儿就找个借口离开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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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宴外,柳樯边。
姜槐喻邀约姜清妤出来叙旧。
先是说了些姜家的事,姜槐喻话锋才转向正题。
“姐姐,与那三皇子,可为真?”姜槐喻柔声问道。
姜清妤低眸抚发,听她说到正事,才掀抬眼,“妹妹觉着呢?”
她故意这么说的,像姜槐喻这样敏感多疑的女子来说,就这一句都能让她脑中幻想出多种。
姜槐喻一听,神色不好,心底暗想,莫不是还想着裴憬,一边吃准一个,也说不定。
姜槐喻还未应声,眼前她的姐姐上前了一步,与她距离极近,她忽地微弯腰,剪水秋瞳微眯,纤纤指搭落姜槐喻的发间。
只嗖地一下,姜槐喻都还未反应过来。
姜清妤唇边微扬,指尖夹着的华发轻晃于姜槐喻眼前。
“妹妹啊,年纪尚浅,怎就都生了缕白发。”
“啧啧。”姜清妤嗤一声,便将指尖白发一松,落入地上。
姜槐喻瞪着瞳眸,望着自己生的白发落地。这些日子,裴憬对她的生冷,让她烦闷于心,心情开始阴晴不定,一团乱麻。
冰凉的玉指突然间挟在姜槐喻的下颚,不知她姐姐何来的力量,让她无处动弹。
“这可如何是好,美色衰微,妹妹如何在湘王府再得宠。”
“当初妹妹就是凭着这张与我相似的容貌,进了王府,现在你再仔细瞧瞧,还比的得吗?”
“以色侍人又能待几时。”
“除非——”
姜清妤余音千转的那一声。
引起了姜槐喻的重视,姜槐喻一直没找到法子,再夺回裴憬的心,而不是只牵念着已经出了王府的姐姐。
“除非,妹妹再怀孕,说不准就提了正妻之位呢。”
随后听着姜清妤的盈盈笑声。
姜槐喻凝眉迟疑,她姐姐何时这么好心过。
她想着,姜清妤先一步给了她答案,就好像她能洞察人心般。
“从小到大你便喜欢与我争,我便尽嫡长女之德,忍让于你,可你长大了还要与我争男人,事到如今,我好心提醒,你却不信。”
姜清妤略显忧伤道。
下一句当真直戳姜槐喻的心窝子,明晃晃地诛她心。
姜清妤接着道:“你看看你,除了生个孩子以外,你还有别的法子吗。”
是啊,裴憬只不过喜欢她像姐姐,比姐姐温顺,可年老色衰了呢,姐姐不能生,哪怕她再回来,有个孩子傍身,这正妻之位也只会是她。
姜槐喻越盯着姜清妤的倾城色看,心底那情绪愈发有些疯魔。
宫宴后,姜槐喻回了湘王府。
阿欢也才回来,姜槐喻此时没有心思问她去了何处,只拉过她过来,问她,“阿欢,你瞧我,可有衰微?”
“我还像不像姐姐?”
“阿欢,你快帮我细看看乌发,可有生白?”
“阿欢……”
阿欢抿唇,觉着眼前的姜槐喻有些癫狂,但王爷这些日子没来后,整日焦虑的姜槐喻,的确开始有衰微之势了。
阿欢离得近,竟也看见了一缕华发,惊了一刹,“夫人……你真的……有根华发。”
……
第62章 王府不受宠的正妻
姜槐喻猝然的尖锐声刺耳, 荡开在宁翠居内,使那刚踏过门槛的裴憬,怔愣顿住。
“喻儿, 这是怎么了?”裴憬有些时日没来这儿了, 忽心生几分愧疚,与太子秦肆交谈完就想着过来看看她。
谁料会是如此场景,裴憬吃了一惊, 他还是头一回见姜槐喻这样, 在他眼里姜槐喻一向温顺, 不像姜清妤那般刻薄固执。一想到那个薄情女人, 裴憬神色暗下了几分。
姜槐喻背对着裴憬,听着声立刻收敛了情绪,随意拿指腹抹了些胭脂涂于唇瓣,转身巧笑嫣然,“王爷,妾刚刚是被自己的头发惊着了。”
姜槐喻掀起糯裙起身, 离裴憬近了些。
“哦?头发?”裴憬眉触动, 有些讶然地盯瞧她的乌发。
那根被阿欢捋出来的白发, 还未来及抽出, 独零零地落在黑发外,有些显眼。
裴憬伸手轻抚, 替她摘去那白丝, “喻儿不必惊慌, 本王已替你将白丝摘去。”他忽然觉得姜清妤说的那些话不无道理,他的确愧对姜槐喻多些, 那孩子是被姜清妤害的, 与他也脱不了干系, 姜槐喻进王府也是因他酒后乱情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