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这一大家子我不伺候了——大果小橙【完结】
时间:2023-08-03 17:20:26

  自从她来到这儿,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个小人,那双如蝴蝶展翅般扑闪的大眼睛是多么惹人怜爱。
  她稀里糊涂当了母亲,也明知道有很多做得不好,但这个天使,她愿意称她为天使,从来没有嫌弃过,也没有抱怨过。她总是喜欢蜷缩在她的怀里说“妈妈,我好爱你啊”。
  雪花越来越大了,地上渐渐地覆上了一层霜,苏慎渐渐地没了动静,谨月轻轻地喊她的名字,还是没有反应,谨月的心开始狂跳,各种不好的念头一闪而过,她侧过身仔细听,苏慎还在浅浅呼吸着。
  谨月放快了脚下的步伐,她喘着粗气,用袖口擦着额头的汗。到达镇上时,天还微亮,很多店面的门都还没开,除了几只流浪狗四处窜着找吃的,街上几乎看不到活动的东西。
  这是谨月第二次来镇卫生院。上一次还是来引产的,那天还是元宵节,那个热闹非凡的夜,而这次又是除夕前,即将开始热闹。
  谨月不禁感慨命运真的或许是早都注定好的,该你走的路你再怎么想绕道都不行,她隐隐觉得这又是她命中的一劫。
第124章 住院
  临近春节,除了值班的,其他医生都已经回家了,几个护士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不耐烦地回答着病人或家属那些一天能回答好多次的问题,比如哪个诊室怎么走。
  谨月挂的急诊,这寒冬腊月也没什么病人,很快就轮到她了。
  那个年轻的医生看了一眼,不紧不慢地开了CT、抽血等一堆检查。谨月感到筋疲力尽,实在背不动了,就轻轻地摇苏慎,但苏慎好像有点神志不清,迷迷糊糊只说自己头疼,冷。
  检查完后,谨月心焦地等报告,虽然是急诊,但报告并不能马上拿到。
  天已经亮了,外面开始热闹起来了,各种小摊贩的吆喝声、喇叭里的音乐声、车辆的鸣笛声,处处都呈现出过年的气氛,越是这个时候,就越让人觉得凄凉。
  谨月把苏慎安置在候诊室的椅子上,说出去买点吃的。
  雪花还在飘着,但并不影响年味。放眼望去,整个街道两边已经摆满了各种摊位,卖衣服的,卖鞭炮的,卖糖果饮料的,卖对联的,挂在绳子上的大红灯笼随着微风轻轻摇曳的。
  清晨还很冷,出街的人们都包得严严实实的,但他们多自在从容啊,在各个摊位上挑挑拣拣,时而和遇到的老熟人谈笑风生,似乎永远都没有烦恼。
  谨月拐到医院右边的小巷子,买了两个素包子,一个煮鸡蛋,走了几步想了下,又去小摊位上买了个杯子。
  报告是中午时分才拿到的,谨月看了看,初步诊断为脑膜炎,心里一紧。
  她记得她自己小时候都是打过脑膜炎疫苗的,好像也是一种很严重的病。只是CT片子她看不懂,她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那张黑色的塑料纸上。
  苏慎一直精神状态很差,时而清醒时而迷糊,更多的时候都是迷糊着的,在谨月的再三说服下,终于缓慢地吃完了一个包子,但吃完没多久就觉得恶心,又全吐了。谨月没办法只能接点水给她喝。
  下午两点,本来到了上班时间,但直到两点半,诊室的门才懒洋洋地打开,一个护士站在门口喊号。
  谨月所有的愿望就在医生沉思着看完报告叹了口气的那一瞬间消失殆尽。
  “急性脑膜炎,估计……,先住院吧。”
  “医生,估计会怎样?”谨月着急地问。
  “会影响智力发育。”
  “那能不能治好啊?”
  “不好说,你送来的晚了,做好心理准备吧。”
  医生把开好的住院缴费单以及报告一并递给谨月,谨月颤抖着接不住。
  “心理准备”几个字一直在她的耳边回放。
  她感到绝望,感到恍惚,她虽然已经经历了不少事,但仍然发现,在面对苦难面前,自己竟然脆弱的不堪一击。
  如果苏老二在就好了,她至少不用这么孤单,这么害怕。
  苏老二也是一整夜都忐忑不安,谨月说是带着孩子去找张大夫,可直到天亮也没见个踪影,他怀疑她们去其他地方了。
  连张大夫都束手无策吗?越是这样他就越担心,很想挣扎着起来去外面看一看,可发现腰部疼痛,根本使不上力,他叹了一口气,看着外面飘落的雪花发呆。
  他叫醒还在熟睡的苏微,让她去老院子喊爷爷过来下,苏微还在为父亲给她没有买礼物赌气,迟迟不肯去,最后苏老二只得许诺过完年给她买一双更漂亮的,小姑娘才跳着跑出去了。
  才没几分钟,苏老爹就进来了,原来苏玺一大早就哭着找妈妈,怎么哄都哄不住,苏老爹就抱过来了,正好碰上出门的苏微。
  “怎么样,你好点没有?这一大早的,她们娘俩去哪了呢?”
  苏老二叹了口气,说:“爹,昨晚慎儿高烧,又抽搐,谨月半夜就背着出去了。”
  “半夜出去,现在还没回来?”苏老爹吃了一惊,“你先别急,我去问问。”
  苏老爹放下苏玺,安排苏微和弟弟玩,就去张大夫那儿。
  张大夫家的门还是紧锁着,估计这两天一家子都出去玩了。张大夫注重孩子的见识问题,每年总会抽两次带孩子去县城市区之类的地方玩几天。
  苏老爹思忖了半天,琢磨着谨月会去哪里。
  整个上午,附近的几个村子的诊所苏老爹都走了一遍,但一无所获。
  镇卫生院苏老爹也想过,但还没去找他就排除了,他觉得发烧感冒都是小病,不至于去医院,直到中午时分,村上的余黑子说,今天去镇上买年货的时候碰到谨月了,说苏慎要住院,让家里送点钱。
  苏老爹一听就懵了,住院?
  这个时候他也顾不上多想,急忙找苏老二要了钱,然后吩咐苏老三,让他先去医院一趟。
  苏老三那会才刚从老丈人家扛羊腿过来,累得不想动,但一听要住院,也不敢大意,就穿上外套急匆匆地出门了。
  虽然苏老三一再坚持留在医院帮忙照顾,但谨月还是婉拒了。
  苏慎被安排在医院走廊尽头的一间病房中,脏兮兮的玻璃窗上还挂着蜘蛛网样的东西,右下角的窗户还破了一块,寒风灌进来如冰窖一样。
  窗户下面有一排暖气片,但不知道是没供暖还是怎么,摸上去没有一点温热。病房里有三张窄如巴掌的小床,白色床单上面有点点污渍,不知道是因为没有洗干净还是根本没有换。
  没有其他病人,谨月就选了靠门边的那张床。
  苏慎输着液睡着后,谨月透过窗户向街上望去,大朵大朵的雪花还在轻盈地飞舞,街上已经铺上了一层积雪,虽然不是逢集日,但因为明天是大年夜,很多摊主还是借着年关摆起了摊子,当然赶集的人也不少,有的甚至拉着架子车在买年货。
  以往这个时候,自己也开始蒸包子包饺子了准备年夜饭了吧。
  谨月叹了口气,回头看着紧锁着眉头在梦中呻吟的苏慎,愁容满面。影响智力发育,医生尽量轻描淡写地说,但谨月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第125章 养儿方知父母恩
  这是一个漫长的黑夜,楼道昏暗的灯光透过门上方的玻璃映进一道寒光,冷风涩涩,将淡蓝色的麻布窗帘吹成波浪状。
  谨月坐在病床边,听着街上的狗吠声以及迫不及待等着过年的鞭炮声,心里涌上一股又一股的愁绪。
  养儿方知父母恩,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时节,她又开始想自己的父母了。
  这么多年,她尽量不让自己陷入到胡思乱想中,也尽量让自己接受这个事实,起初确实难以忍受,尤其是闲下来的时候。
  但随着自己生儿育女,为生计奔波,她越来越体谅父母的不易,越这样就越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如果她再努力一点,如果她听了父母的话……
  这一切,都成了永远的伤痕,随着岁月会变淡,却永远不会消失。
  苏慎迷迷糊糊说口渴,谨月回过神来,打开灯,从保温瓶中倒了一杯水,抱起苏慎,喂给她喝,才短短的一天时间,她就觉得女儿瘦了不少,眼睛都深陷了下去。
  她心疼地问她想不想吃东西,苏慎摇了摇头,嗓子嘶哑地说:“妈妈,我爱你。”
  谨月的心一暖,又一酸,两行眼泪就流了出来。她慌忙擦眼睛,却越擦越多,只得借口去上厕所,安顿苏慎睡下。
  站在厕所,谨月再也忍不住了,捂着嘴巴开始痛哭。她恨自己,为什么同意苏慎去舅舅家,为什么在苏慎刚发烧时没有早早带她来医院。
  如果苏慎真的有什么,她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恨完自己,她又开始恨老天,恨命运,他们既然给了她第二次生命,又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地折磨她。
  直到有人敲厕所门,谨月才慌乱地擦了眼泪,低着头出来了。
  回到房子,苏慎还没有睡着,迷迷糊糊了一天,她好像精神好了一点,她向病床的左边挪了挪,示意谨月睡上去。
  苏慎越是懂事,谨月就越难过地无法自已,她强忍着心痛,替苏慎掖了掖被子,说:“你快点睡,妈妈要看着药。”
  “妈妈,我是不是病得很严重?”
  “当然不是啊,医生说啊,就是有些调皮的细菌钻到身体了,用这些药把它们消灭掉,慎儿就好了。”
  “妈妈,过完年我不想上学了。”
  谨月一惊。
  “为什么呢?你不是很喜欢上学吗?”
  “爸爸生病了,你又要干活,我想帮你照顾爸爸。”
  谨月鼻头发酸,再也忍不住了,她哽咽着说:“没事,有妈妈呢。只要你好好读书,妈妈做什么都愿意。”
  苏慎点了点头,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凌晨两点多,三瓶药都输完了,谨月感到全身疲软,趴在床边,不知不觉也睡着了。
  直到早上医生查房时,谨月才醒了过来,她使劲揉了揉压麻的胳膊,只觉得喉咙疼痛,眼睛发涩。
  医生登记了下情况,嘱咐了几句就准备走,谨月小心翼翼地问今天能否带孩子出去走走。
  “中午输完液可以出去走走,不过不要着凉了。”
  大年三十的集市,几乎是一年中最热闹的一次。雪已经停了,太阳把白茫茫的街道照得晶莹透亮。
  摊位似乎更多了,赶集的人来来往往,随着人潮涌动。谨月不敢把苏慎带到主街上,怕被人挤到,就在街道两边的商店前转悠着。
  苏慎似乎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盛大的集市,她兴奋地小脸都红了,指着那些灯笼啊,玩具啊,喊着让妈妈看。
  谨月问苏慎想要什么。
  苏慎想了下说:“我不要了,爸爸已经给我买了新鞋子,我们给妹妹和弟弟买个礼物吧。”
  谨月摸了下苏慎的头,说:“好啊,我们去那边看看。”
  越往下走,人流量越少,但孩子的玩具越多,谨月让苏慎帮弟弟妹妹挑,苏慎给妹妹挑了一个小兔子发箍,给弟弟挑了一个发条青蛙。谨月让她给自己也挑一件,她还是那句话,自己已经有礼物了。
  虽然有太阳,积雪正在慢慢融化,但天冷得出奇,谨月也不敢让苏慎多待,逛了一圈就带她回医院了,回去的路上顺便买了一斤桔子,刚才看苏慎经过桔子摊位时的眼神她就知道,她想吃。
  大年夜的集市虽然热闹,但也短暂,下午三点,人潮就散的差不多了,他们都去准备年夜饭了,街道上只留下了各种糖纸果皮等残渣和落寞。
  卖蔬菜和对联的摊主还在卖力地喊着降价了降价了,但却再也找不到一个买主,很多人其实在腊月二十六,腊月二十八买好了一切,三十出来无非是凑凑热闹,顺便捡捡便宜,当然凑热闹的占大多数。
  刚到病房门口,就听到小孩撕心裂肺的哭声和大人的嘈杂声,进去一看,中间的病床沿边坐着一个年轻的女人,怀里竖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旁边的男人则弯着腰收拾着床头柜,还有一个老妇人抹着眼泪。
  在全家团圆的除夕,偏偏在病房中相遇,彼此间都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情绪。聊天间谨月才知道小男孩烫伤了,大冬天的一屁股坐在了火炉上。
  “唉,真是前世造的孽,我今天非要炸什么油圈嘛……”年轻女人拍着小男孩,烦躁又后悔地说,“我明知道指望不上。”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还说这些有什么用呢?”男人闷闷地说了一句。
  “明知道峰峰调皮,你还让他一个人待在屋里。”年轻女人瞪着老妇人,不满地埋怨。
  “我就出去捡了一筐炭,唉。”老妇人说着又开始哭起来。
  “行了行了,你再不要哭了,哭得人心烦。”
  护士来叫小男孩去检查,夫妻俩就抱着孩子出去了,留下老妇人在房。
  老妇人始终不肯抬头,也不肯朝这边看,只是背对着谨月坐在炕沿边哭泣。
  谨月看着心酸,就拿了两个桔子,走过去递给她,说:“姨,你别再哭了,医生有办法呢。”
  老妇人叹了一口气,说:“我成了罪人。”
  “你也别这么想,孩子妈妈也是一时的气话,你不用记在心上。”
  老妇人摇摇头。
第126章 难忘的节日
  “终归是一家人,没有过不去的,别想那么多了。过年了,吃个桔子吧。”
  话匣子打开,谨月才知道,原来这也是个可怜老人,她早些年死了老伴,那是儿子才一岁多,她一手拉扯大儿子,并花光所有积蓄给儿子去了媳妇。
  本来以为可以享受天伦之乐,可儿媳妇并不乐意和她住在一起,三天两头和儿子找茬吵架,指桑骂槐。
  后来她就搬到了后院那个窑洞——那个早些年圈羊的窑洞。
  一个人吃住倒也简单,不需要盘炕,也不需要搭灶,一个火炉就足够了。
  虽然遭受这样的待遇,但老妇人终究还是心软,在儿子他们繁忙的时候也会帮着照看下孙子,她觉得只要他们过得好,她也就无所谓面子不面子了。
  可没想到出了这种事。
  谨月以前一向受苏老太压制,她一直以为这个年代都是婆婆强势,却没想到还有这样可怜的老人,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劝导什么的似乎都显得苍白无力。
  老妇人似乎也明白谨月的沉默,开始把话题往苏慎那边引,谨月也就简单地把事情经过说了下。
  “生个娃娃,就免不了一辈子操心。不过我知道一个老中医,人都叫神医,几乎什么病都能看好,你后面有需要的话可以找找看。”
  谨月眼前一亮,忙问了“神医”的具体位置,然后千恩万谢地又给老妇人塞了几个桔子。
  这是一个热闹非凡又凄凉无比,绝望与希望交织纠缠的除夕夜。
  晚饭是饺子。谨月猜医院食堂的煮饭阿姨一定是一个善良之人,以这样的方式向寥寥无几的几个人传达着善意与祝福。
  谨月打了十个饺子,白菜猪肉馅,可苏慎还是没什么胃口,吃了一个就不吃了,孩子不吃,谨月也没了吃的欲望,和老妇人一家聊了几句后就站在了窗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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