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蝶家隔壁最近新搬来了一对老夫妇,那家有个孙子,便是方才闯进厨房的男子,名叫傅十方,比彩蝶年长两三岁,两人在他们刚搬来的第一天便见到了。
彩蝶见他是走错了,便没理他,继续做自己的面条,结果她刚一转身,便听见傅十方又“唰”地一下打开门,直喇喇地倚靠在厨房门口,看着彩蝶做拉面,这下彩蝶便不高兴了。
彩蝶扔下手中的面团,看着傅十方说道:“你有什么事吗?”
可傅十方却只是很感兴趣地看着彩蝶做面条,没有回答。
彩蝶心里就纳闷了,这傅十方衣冠楚楚的一个公子哥儿,怎么做事这么放荡不羁。两个老夫妇和蔼可亲的,怎么亲孙子可以相差这么多。
彩蝶很是生气,气极了,反而开口说道:“那里有凳子,不顺便坐下看看?”
结果傅十方还真就一把拉过一旁的凳子坐了下来,一边撑着脑袋还一边笑。
彩蝶这边要赶着做出面条给阿爹送去,本就是手忙脚乱,那边又被傅十方这么一闹,直嚷嚷着:“出去出去,烦死了烦死了。”
只是到最后,不仅没将人赶出去,还请了他一碗面。
这日之后,傅十方隔三差五便跑到彩蝶家来,不是蹭个饭,就是拌个嘴,打打闹闹的竟也过了一个秋冬。
这几日,彩蝶忽然觉得周围似乎一下子清静了,刚开始还不知道为什么,以为是错觉,后来才反应过来,傅十方已经好几天没来找自己了。
这日,彩蝶刚从外面买了菜回来,路过傅十方家时,正看见傅十方的爷爷送一个大夫出来,两人面色俱不是很好。
彩蝶迟疑了一下,便上前询问:“爷爷,是谁生病了吗?”
傅十方的爷爷看见是彩蝶,满面愁容道:“是彩蝶丫头啊。唉~十方每到春天就会生病,已经是老毛病了,请了多少大夫都看不好,看着十方受苦的样子,我跟老太婆心里也是跟着揪心,可也没什么办法。”
彩蝶:“大夫有说是什么病吗?”
傅十方的爷爷无奈的摇了摇头。
彩蝶只好安慰了两句,便回去了。
坐在院子里,看着手边今早刚买的菜,彩蝶不由得发起了呆。明明整日里生龙活虎的人,怎么就病了呢?
在院子里坐了好一会儿,彩蝶忽然站起来就往隔壁去。
“叩叩叩~”
来开门的是傅十方的婆婆。
“婆婆,这是我今早我刚摘的果子,特别甜,您拿去尝尝。”说着,彩蝶便将方才出门随手拿的一篮果子递了过去。
傅十方的奶奶接过果子,连连谢道:“丫头有心了,谢谢你啊。”
彩蝶:“我方才听爷爷说,傅十方最近病了,顺便也来看看他怎么样了。”
“唉~丫头有心了,快进来吧。”说着,傅十方的婆婆便将彩蝶请进了院里。
彩蝶是第一次来傅十方家里,他们家与彩蝶家从外面看一模一样,但里头却修整的完全不同。
彩蝶家就是普通农家人的庭院,院里摆满了各种工具草药,屋里也是平平无奇。而傅十方家则不同了,院里养着花花草草,还有个大水缸,里头养着几只漂亮的小金鱼。
走进屋里,素琴金经、青炉古鼎、兰麝香浓,到处透着古香古色,甚是风雅别致。
彩蝶跟着婆婆来到了傅十方的门口,婆婆敲了敲门,里头应了一声。
两人走到床前,彩蝶便看到傅十方面色苍白,满脸憔悴地闭着眼躺在床上,完全不复往日模样。
“十方啊,彩蝶丫头来看你了。”
傅十方闻言立马睁开眼睛,看见婆婆身后站着的人,愣了片刻,而后像是想起了什么,被子往头上一套,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我要休息了。”
彩蝶:“……”
婆婆为难地看了看裹在被子里的傅十方,又看了看彩蝶:“这……”
傅十方常常去找彩蝶,婆婆原本以为傅十方见到彩蝶会十分开心,没想到今日人家都主动过来看他了,他反而不愿见,倒是令她一头雾水。
彩蝶也没有让婆婆为难,只道自己下次再来看他,便跟着婆婆出去了。
婆婆十分抱歉:“实在是不好意思,十方这孩子……”
彩蝶:“没事儿,婆婆不必道歉,我俩经常这样子,都习惯了,我下次再来看他。”
婆婆:“诶,十方这孩子可能今天心情不太好,丫头你改日再来,有空常来婆婆家坐坐。”
彩蝶:“诶!好的婆婆,我下次再来。”
白日里,彩蝶再没有异常,仍旧是该干嘛干嘛,待晚上众人都睡下后,彩蝶来到院子里。
第1章 (103)互怼互对
她看了看与傅十方家隔着的一堵院墙,想了想白日里傅十方家里看到的,估摸了一下以前傅十方翻墙过来的位子,便一下从墙的这边翻到了另一边。
还好这墙不高,彩蝶落下时并没有摔跟头。落地后,她偷偷摸摸地来到傅十方房间的门口,看见里面的灯还亮着,于是敲了敲门。
傅十方以为是婆婆,便让人进来了。
此时的他,依旧像白日里彩蝶见到的那般躺在床上,不同的是,此刻他并未闭着眼睛,所以当彩蝶一进门时便看到了她。
傅十方惊讶地瞪着眼睛,就看着彩蝶直直地走到自己跟前,连话都忘了说了。
“你是怎么回事?!”彩蝶一看到他就劈头盖脸地质问他道。
傅十方:“?????”
她见傅十方没有回答,站在床前,抱着双手,就这么从上往下,直直地看着他。
被人这样看着,傅十方突然觉得很有压力,忽然想到此刻自己的模样,一个被子套头,他又想像白日那般躲着彩蝶。
好在彩蝶眼疾手快,在被子还没盖住他的头之前,一把把它掀在了一边。
傅十方:“你干什么?”
“你才是干什么?为什么一见到我就躲在被子里?”彩蝶生气地说道。
“我哪有!”
“还说没有!那你现在这是干什么?”
“我,我冷想盖下被子不行啊?”
彩蝶嗤之以鼻。
傅十方受不了彩蝶这样子看自己,于是喊道:“你,你一个女孩子,三更半夜强闯男子房间,成何体统?”
“我敲了门的,是你允许我进来的,没有闯。”
“……”
“而且现在也没到三更半夜。”
“……”
见傅十方没再说话了,彩蝶便在他床边坐下,看着傅十方认真问道:“你到底得了什么病,怎么气色这么不好?”
“也,也没什么,老毛病了,过几天就好了。”傅十方眼神漂移。
“婆婆说你每到春天就会犯病,这么多年,医生都看不好吗?”
“嗯。”
“都是些什么症状?”
“发病的时候就是气急胸闷、呼吸不畅,也不是什么大病。”
傅十方怕彩蝶担心,专挑轻的说。这病只在春日里发作,过后便好了。可他其实还有一个更严重的病,那是自小便从娘胎里带来的。每到月圆之夜,浑身上下就像被蚂蚁咬噬一般,整个人就像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每次清醒后才发现,自己整个人都被汗水浸湿了。
傅十方的娘亲生下他便走了,父亲觉得是傅十方害死了自己的母亲,所以很不喜欢他。二娘更是如此,时不时就在父亲身边吹下枕边风,这不,父亲终于将自己打发到了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只让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爷爷跟婆婆二人跟着。
原本傅十方想着,就这么过着,说不定哪天就病死在这里,也好过看那些人脸色。可后来一次误闯碰见了彩蝶,忽然觉得,原本平淡无奇的生活似乎多了一丝趣味。
此刻,傅十方见彩蝶看自己的脸色很是不好,于是说道:“这几日清汤寡水的,好久没吃好吃的了,爷爷和婆婆都不让,你偷偷给我带点猪蹄肘子什么的,不要让爷爷和婆婆看见,明晚再过来怎么样?”
彩蝶白了他一眼,起身就准备回去了,走到门口才说道:“猪蹄肘子是没有,给你带点其他的吧。”
傅十方本来见彩蝶就这么走了还有点难过,听她这么一说,整个人气色都好了不少,笑吟吟地说道:“那我明天晚饭一定少吃点等你!”
彩蝶背对着傅十方勾了勾嘴角,就又翻墙回去了。
第二日晚,傅十方真的只吃了点晚饭,然后就在屋里等着彩蝶。今天他没有坐在床上,而是穿戴整齐地坐在窗边的软塌上,看着窗外等彩蝶。
他原本以为彩蝶是从大门里进来的,没想到,当他看到远处院子里的墙上挂了一条腿,接着从上面翻下来一个人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只见彩蝶熟门熟路地落在了院子的一个角落里,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又从地上把之前用绳子挂下来的篮子拿了起来,然后才往傅十方房间的方向走。
只是她抬脚刚往傅十方房间走时,便看到窗户边上那个捂着嘴一直在笑的人,彩蝶一个脚滑,差点没把篮子扔在了他光灿灿的脸上。
她来到房间后,傅十方看着彩蝶,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彩蝶将篮子往桌上重重一放,气得说道:“那么好笑吗?”
傅十方知道彩蝶真生气了,于是连忙憋住笑意,“你说你好端端的大门不走,干嘛要跑去学人家翻墙?”
“许你翻就不许我翻了?况且这么晚了,我一个姑娘家还跑来你家敲门,传出去我还怎么嫁人了。”
“这时候就想到你是姑娘家了,怎么翻墙的时候就没想到?”
嘿,翻墙这个梗就翻不过去了。
彩蝶拿起东西就准备往外走,傅十方连忙拉住她,连连求饶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我千不该万不该,我就不该取笑你大半夜的来翻墙,我……”
傅十方话还没说完,彩蝶就气得回去了,一连好几天没有理他。
这日天朗气清,傅十方吃完午饭来到院子里晒太阳,他拿了个凳子,放到那日彩蝶翻墙下来的位子,然后爬上凳子,趴在墙沿上,正好可以看到彩蝶的院子。
此刻彩蝶正在院子里翻晒前几日阿爹摘回来的野菜,打算晒干后做成野菜干,冬天也可以吃。
“噗嗤噗嗤~”傅十方故意发出声音来。
彩蝶抬头一看,跟她们家一墙之隔的墙沿上,一颗脑袋正趴在上面看着自己。
“你什么时候才过来,你看我这几日脸都饿瘦了。”
彩蝶看了眼,确实瘦了不少,没理他,仍旧自己干自己的活儿去。
“你别不理我呀,我都道对不起了,你这人怎么这么记仇啊。”
“哐”的一声,彩蝶将手中的盆子重重地放在了地上,往里头扔了几件阿爹的衣服进去。
第1章 (104)离奇失踪
“咳咳咳咳咳~本来就是病着的人,我还在这里吹了这么久的风,站了这么久的墙角,中午也没吃多少的东西,怕是要熬不过这个春天了……”
傅十方还没说完,彩蝶瞪着他,气得说道:“今天晚上就给你带来!”
傅十方见目的已经达到,便笑吟吟地说道:“那我晚上等着你,你一定要来啊!”然后下了凳子。
“小少爷,可是要帮您把凳子拿回去?”爷爷走上前来询问。
“咳咳咳咳咳~”傅十方压抑住咳嗽,说道:“不用了,就放在这里吧。”
当晚,彩蝶依旧从墙上翻下来的时候,发现脚边多了个凳子,不由地勾起了嘴角。
房间里,傅十方依旧穿戴齐整地在等着彩蝶,见彩蝶真的来了,一连叫唤道:“好饿啊,好饿啊,我都多久没吃饭了,你看你把我给饿的。”
彩蝶毫不留情地送了他一个白眼,见过不要脸的,就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她就不信这样的家里,爷爷跟婆婆不会给他弄点像样的东西吃。
今天彩蝶给傅十方带的是之前他闯进自己厨房时自己正在做的面,不过这次不同的是,这次她给傅十方的碗里加了两个鸡蛋还有一些肉。
傅十方早就迫不及待地拿出来吃了起来,面还是刚做好的,热腾腾的。
傅十方呲溜了一口,不由感慨道:“想当初我吃这个面时,你连颗青菜都舍不得给我放,今日倒是慷慨,不止加了蛋,还有肉,我感动地都要哭出来了。”说完还不忘在眼睛那里抹两把泪。
彩蝶:“……”
彩蝶:“我发现,你不止话多,戏还多。”
傅十方:“唉,你这么夸我,我这面都还可以多吃一碗。”
彩蝶:“……”
连着十几天,每天晚上,彩蝶都会做好吃的,翻墙给傅十方送去,而傅十方每天最大的乐趣便是猜今晚彩蝶会给自己带什么。可今晚,明明已经过了平日里她来的时间,可墙这边却依旧没什么动静,傅十方甚是烦躁。
“叩叩叩”
“进来。”
爷爷:“小少爷,方才隔壁彩蝶丫头的阿爹过来询问,彩蝶是否有在我们家,或者是否知道她去哪儿了,彩蝶丫头有跟您说吗?”
傅十方惊讶道:“那丫头现在不在家吗?”
爷爷:“她阿爹说,他晚上回来就没见到那丫头的人影,以前从来没出现这种情况过。
彩蝶这丫头娘亲去的早,从小就他们两人相依为命,丫头也特懂事,小小年纪就懂得很多,洗衣做饭都是那丫头来,往常他回来时候家里应该做好饭在等着他了,可今日到现在还没见到人影。
原想着,丫头可能有事情待会儿就回来了,可等到现在也没见到人,平日里见她经常提到我们家,就过来问问。”
傅十方没来由地心下一惊,吩咐道:“你和婆婆一起跟她阿爹先去村里打听一下,看看彩蝶今日都见了谁,我这边再想想办法。”
爷爷担心地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什么,说道:“小少爷,我这几日上街时便时不时有听到,最近好几个人家的闺女都失踪了,虽然都报了官了,但官府就是找不到人,您说会不会是……”
爷爷看着傅十方,没有再说下去。
傅十方眉头紧锁,这几日原本脸色好了许多,可眼下,脸上却是一片阴霾。
傅十方:“你先出去吧。”
爷爷应了声便出去了,只是一边走,忍不住一边自语道:“希望这丫头不要出什么事了。”
傅十方看着庭院,忽然起身来到院里,翻墙到了隔壁,此时彩蝶的阿爹已经不在家里,傅十方直接来到彩蝶的房里,房里妆台菱镜、纱橱花轩,虽是素雅了点,但却也是一应俱全,干净整洁。
傅十方从窗台的妆奁上拿了一把彩蝶的木梳,心念成线,便见木梳这头系着一根红色,线的另一头却一直伸向窗外,飘向天空,一直向远处飘去。
傅十方拿起木梳,沿着红线指示的方向飞去,可那红线却弯弯曲曲,一直没有停下来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