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蝶环顾四周,发现此刻两人正行走在一个很大的湖边,明亮的月色照在湖面上,波光粼粼,轻风拂过,微波荡漾。
彩蝶望着眼前的景象感叹道:“在这里长这么大,倒是第一次在夜里见到这么美的景色。”
傅十方:“以后我也可以带你看更多这样的景色。”
彩蝶没有说话。
傅十方看着面前低着头的彩蝶,轻声说道:“遇到你之前,我以为我将孤度此生。遇到你之后,我感受到了喜悦,同情,关心……但同时,我也感到了无尽的孤独,就好像心口破了一个大洞,但只要跟你在一起,这大洞就被补得毫无缝隙。”
彩蝶仍旧没有说话。
“于你相处的这三年里,是我至今为止最快乐的时光,起初,我以为我对你的感情只是出于依赖的心理,后来慢慢地我发现,其实并不是这样的。
我爱慕你。我喜欢你在我身边的样子,喜欢你给我做的各种吃的样子,喜欢你对我发火对我笑的样子……喜欢你所喜欢的一切。
但是我身体并不好,若你以后跟我在一起,我怕不能与你白头偕老。我怕我若是先走了,留下你一个人在世上,那你该有多伤心,多难过。每每一想到这里,我就心痛到难以忍受。
但今日,当我看到你家来了媒婆,我才知道,其实让我更心痛难忍的并非如此。我不想要你嫁给别人,不想要你跟别人好,不想要看你与其他人相濡以沫,一想到与你一起共度余生之人不是我,这更是让我心痛到无法呼吸。
原本我以为,只要像以前那样陪在你身边就好,但我受不了,所以我今日自私地将我的心思都告诉你。”
傅十方感到很不安,他看着从始至终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的彩蝶,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否愿意嫁于我,承受我余生所有的喜欢?”
许久之后,一个近似耳语般的声音在空气中传散开,“嗯。”
傅十方双手轻轻地捧住彩蝶的脸,将她抬起,他看到,彩蝶的脸色布满了泪痕,泪水迷失了她的双眼。
傅十方心中一痛,低下头,轻轻吻上了她的眼睑,她滴落的泪。
许久之后,傅十方静静地凝视着彩蝶的眼睛,问道:“你真的愿意嫁于我吗?”
彩蝶点了点头,微笑着看着傅十方的眼睛,清澈透亮。
“我可能会只能陪你到明天,或者后天,或者五年、或者十年、或者二十年,这样你也愿意嫁于我?”
彩蝶看着他,仍旧点了点头。
“我以后也会跟你吵吵闹闹,让你受气,让你讨厌,这样也愿意嫁于我?”
彩蝶歪了歪头,状似考虑。
傅十方连忙补救道:“要是我让你受气让你讨厌,你就只管打我骂我,我绝不还手。你要还是气不过,也可以找你阿爹,还有爷爷和婆婆一起揍我。”
彩蝶“噗嗤”一声笑出来。
见彩蝶笑了,傅十方说道:“”别担心,明日我便与你阿爹说去,定让你阿爹答应我们,然后我们便择个良辰吉日把婚给结了,省的夜长梦多。”
原本彩蝶还是挺担心的,但听到傅十方的最后一句话,突然就笑了,毕竟傅十方还是她认识的傅十方。
回去的路上,傅十方紧紧地牵着彩蝶的手。
彩蝶:“明日太仓促了,过几日吧,我想先知道阿爹是怎么想的,也好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傅十方握紧彩蝶的手,须臾后方言道:“好。”
一日,彩蝶与父亲吃完晚饭,坐在院子里乘凉。
“阿爹,阿娘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彩蝶的父亲坐在躺椅上,轻轻地扇着蒲扇,看着天上的月亮回想着。
“你阿娘温柔贤淑,看着娇弱,实则坚强,有时阿爹都觉得,不是她依赖阿爹,而是阿爹更依赖于她。”
“阿爹跟阿娘是怎么相识的?”
“阿爹年轻时本是私塾先生,后机缘巧合,与你阿娘相识相恋,可你阿娘本是富家小姐,她的父母不愿将女儿嫁于我,你阿娘便下了决心与我私奔,辗辗转转逃离至此。
你阿娘从小锦衣玉食,没受过多少苦。跟阿爹在一起后,却从来不言辛苦,不觉后悔,还经常宽慰阿爹。阿爹本身也不太会干农活,也是在你阿娘的鼓励下,慢慢学会的。
只可惜你阿娘身子骨不好,生下你之后没两年便走了,要是她如今见到你这般乖巧伶俐,必定开心得紧。”
彩蝶知道,也就是从那时,阿爹开始既当彩蝶的阿娘又当彩蝶的阿爹,一手将自己拉扯大。
“阿爹,当日林媒婆过来说媒,您怎么没答应?”
阿爹看了看彩蝶,他知道,彩蝶的心里藏了一个人,因而并不逼迫彩蝶,只随她自己心意,便将来人打发了。这一生,他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在父母的祝福下,与心爱之人携手到老。
阿爹知道彩蝶想的是什么,只是摸了摸她的头,语重心长地说道:“丫头,没事儿,你若不想嫁便不嫁,不必在乎其他人怎么想。阿爹只希望你这一生,能够幸福顺遂,随心而安。
活着本来也就是一场修行,在爱你疼你的人面前,你可以放下伪装,不那么坚强也没关系。”
第1章 (108)上门求亲
彩蝶红着眼睛哽咽着,“若是彩蝶找到了想要嫁的人,阿爹会开心吗?”
阿爹目光穿过彩蝶,看向她身后的那堵院墙,大着声音言道:“若是彩蝶真找到了心仪之人,一定要带回来先给阿爹瞅瞅,要是个混账玩意儿,那阿爹定是不允的。”
第二天,傅十方便将自己收拾得人模人样,带着爷爷和婆婆一起来到隔壁。之前天天来也没见着有什么,今天傅十方倒是规矩得很,觉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浑身不自在。
彩蝶见傅十方如此这般,倒是稀奇得紧。
傅十方规规矩矩地跪在堂下,诚恳地向彩蝶的父亲说道:“伯父,我是真心想要娶彩蝶的,希望您能答应这桩婚事。”
彩蝶的阿爹看着堂下的人,笑着说道:“那你倒是说说,你到底喜欢彩蝶什么?”
傅十方倒是被问住了,涨着一张通红的脸,硬是憋不出一个字来。一旁的彩蝶倒是被逗笑了。
傅十方的婆婆赶紧出来说道:“你这孩子,平日里能说会道的,怎得关键时候倒是不会说了。彩蝶她爹,您千万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原本彩蝶的阿爹也只是逗逗傅十方,现在目的达到了,倒也不再继续为难傅十方。不过傅十方放松下来后,仍是恭恭敬敬地回答了他方才的问话。
“我喜欢彩蝶跟我说话的样子,喜欢她给我做吃的东西的样子,喜欢她时时刻刻关心我的样子,对于她的一切,我都很喜欢。”
原本在一旁偷笑的彩蝶,听到傅十方的这番话,倒是被说的羞红了脸,只差将头埋进地缝里了。
傅十方的爷爷咳了咳,言道:“两个小娃子既然互相有意,咱们做长辈的自是欣喜,如若答允,我们便回去,择个吉日下聘礼如何?”
彩蝶的阿爹却是摇了摇头,看着傅十方说道:“不必这么麻烦,我并非注重名声之人,名声是不是好听,于我并没有什么意义。我只需要你告诉我,你能否保证,这一生,一直只对她好。”
傅十方看着彩蝶的阿爹,郑重地言道:“我傅十方,此生唯爱彩蝶一人,定将爱她护她,度此余生。”
“丫头,你可想好了?”
彩蝶也跪在阿爹面前,坚定地点了点头。
“即是如此,你们俩便起来罢。左右不过在隔壁,丫头你若是住得不开心了,便回阿爹这儿,阿爹定是欢喜。”
傅十方原本想说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但想想还是将话憋了回去。
晚上,当彩蝶回到房间时,便见桌上放着一枚晶莹剔透的白玉,下面压着一张信纸。
彩蝶将下面的纸张拿起来,上面写道:“此玉名为白珂,与玉玄圭共为一对。你拿着白珂,我拿着玄圭,这便是我俩的定情信物了。”字迹刚劲有力、行云流水。
彩蝶握着手中的白珂,就着灯盏细细抚摸,就连睡觉也一直带着。
日子平静地过着,彩蝶掰着指头数着日子。
这日晚上,原本与彩蝶在屋里打着花牌的傅十方忽然脸色煞白,冷汗不住地往下滴,千万只蚂蚁咬噬自己的感觉席卷而来,看着窗外的夜色,傅十方才恍然,原来今夜已是圆月。
最近的生活就似蜜里调罐一般,倒是将这么重要的时间给忘了。只是要吓着彩蝶了,这三年里,他可从未让彩蝶见过自己这般模样。
不过,今日的疼痛却不似往日,心口的绞痛尤其明显,他疼地几近失去意识,朦朦胧胧中,似乎感觉到自己的魂魄正在脱离自己的身体。就连彩蝶也能看见,那从四面八方涌来的魑魅魍魉,正在扒扯着傅十方。
彩蝶面色惨白,她噙着泪,对那些扒扯着十方的东西,怎么赶都赶不走,无能为力的感觉令她心如刀绞。
这时,有个声音在彩蝶耳边响起:“他撑不过今晚,让他走了,下一世,他便可重新投胎,不用再受这般苦痛。”
彩蝶含着泪使劲地摇头:“不,不可以,不可以。”
耳边的声音停了片刻,而后重新响起:“还有一种方法,你若愿自燃元灵,便可得寄灵香。将此香放于他的身边,便可阻止其他妖物靠近,他也不必再受这万蚁咬噬之痛,而你剩下的一丝残灵,可一直陪伴于心爱之人身边。”
赤儿抱着傅十方,含着泪问道:“我该怎么做?”
“你只需心中想着他,为他焚烧自己即可。”
赤儿在古镜里看着这一切,努力上前阻止,却都无法做到,她无奈地瘫坐在地上,喃喃自语道:“你这样做,可曾想过,那个被留下来的人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吗?”
似是听见了赤儿的话,彩蝶有片刻的怔愣,她看着床前已经不省人事的人,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世间幸福有两种:一种是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一种是知道自己不想要什么。我知道我想要什么,那便是我爱你,这样,便足够了。”
彩蝶扯了扯傅十方紧紧拽着自己的手,却怎么也分不开,便放弃了。就这样握着傅十方的手,以火焚烧元灵的感觉无比痛苦,虽然表面上彩蝶并无任何变化,但她的内心正在受着烈焰的侵蚀,痛苦万分。
不多时,彩蝶便倒在了傅十方怀中,停下了呼吸。
“阿弥陀佛,百态之世存百态之人,人即有百态,世也便需百态,又何分苦海与岸,出世入世。人之生来,历百难而成,所谓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人即需要百年而树,便需历百态而成百态,一味无欲便树不了人,便失去了人的本气。”
当赤儿从古镜里出来时,不同于以往,镜面霞光万丈,看着面前泪流满面的赤儿,付离走上前,轻轻地将其抱在怀里。
“此生她既已体会了世间情爱,定能回归仙籍,早日脱离也未尝不好。”付离宽慰道。
世间情爱,不外乎得失之间,纵然相思入骨,纵然万劫不复,我也只愿你眉眼如初,风华如故。
第1章 (109)回到最初
当两人都冷静下来准备重新找出口时,赤儿才察觉自己手上拿着什么东西,抬起手来一看,手里竟拿着一枚手掌大的鳞片,金光灿灿,甚是好看。
赤儿:“这是?”
付离拿过:“龙鳞。”
当付离拿过龙鳞的瞬间,整个空间似乎开始扭曲,最先看见的便是周围的佛像开始扭曲起来,而石窟外,那天空开始崩塌。转瞬间,赤儿不再在那佛窟里,而是站在街道上,那个与雨霁她们打斗的街道上。
赤儿全都想起来了,在与雨霁和冥寒对决的时候,有人闯入了她设下的结界,而她被迫进入了那个闯入者设下的结界里。
结界中,她忘了自己的身份,现下她从结界里出来,她全想起来了。只是记得最后一眼看见的两个男子,不是结界中的付离和百里睦又是谁。
赤儿环视了一下四周,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自己,冥寒她们都不见了。
赤儿回到舞城,发现原本门庭若市、繁华热闹的舞城,如今却是异常安静。
赤儿走进城楼,里头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她站在楼下,看着这周遭的一切,初来时的一切恍若昨日。
“城主?”一声惊诧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不一会,赤儿便见眼前多了两个人,不是白羽跟云雀又是谁。
白羽跟云雀在城楼上远远地便看见下面站着个人,起初她们还不是很确定,可当她一袭红衣走进城楼时,二人才反应过来。
当她们再次见到赤儿时,虽然赤儿外表并没什么变化,但隐约地,可以感觉到,赤儿整个人给人的氛围却是变了不少。褪去了原本的天真浪漫,更多了分成熟内敛。
白羽急切地问道:“城主,您这些日子都去哪里了,我们封了舞城,派出所有人去寻找您,可您却似凭空消失般不见了,我们的人怎么找也找不到。”
赤儿:“我不小心进到别人设的结界里去了,所以你们才找不到,只是不知,我离开多久了?”
云雀:“细细算来,也有七日了。”
赤儿点了点头,看来结界外的时间与结界里的时间相比较而言,流逝得慢得多。。
白羽:“城主可有处置雨霁和冥寒二人?”
想到结界里的相处那么久的雨霁和冥寒,她沉默了下来。
“让她二人逃了。”
云雀看赤儿脸色不对,便说道:“您先上去休息吧,既然城主回来了,我们舞城也需要重新开城了,我现在便叫所有人回来。白羽,你先带城主上去休息。”
白羽点了点头,便带着赤儿来到了楼城顶层。
赤儿闭着眼睛,坐在浴池里,靠着浴池边上休憩。她还未完全从之前的结界里回过神来,之前在结界里发生的一切实在太真实了,对于初出岛的赤儿来说,她好似已经过了一个人生。她知道了世间的爱恨嗔痴,理解了痴男怨女,已不再是七天前,那个懵懂无知的少女。
想着想着,赤儿想起了付离,心口却感到一丝难受,她睁开眼,摸着心脏的位置出神。
“付离,你又是谁呢?”
付离在拿到龙鳞那一瞬间,所有的记忆便似潮水般涌入脑中,他记起来一切,当他还未回过神来的时候,人便已出了结界。
只是他还未晃过神来,一道凌厉之气便向他面门袭来。付离反应迅速,瞬间与来人交手。接二连三,应接不暇的对战里,付离发现了对方的目的,便是他手中的龙鳞。
终于在一个停息间,他看清了袭击他的人,正是结界中的百里睦!
百里睦也是在付离拿到龙鳞的瞬间记起了一切,他没想到,纵使是自己设计置下的结界,但一切也并不受自己的掌控。他忘记了一切,跟着付离和赤儿他们在结界里度过了那么长时间。
不过他先与所有人出了结界,他知道付离拿到了龙鳞,于是在外面等着付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