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节是自习课，有几个男生在远处喊他。
谢京延没应，看着舒书：“你是根本没想加吧？”
舒书没吭声，她确实是这么想的。
谢京延看着她，微微扬起下巴，凸起的喉结被撑出更加凌厉的弧度，然后缓缓上下滑动。
他什么都没说，松了手，转身走开。
***
舒书回了班，心里还想着刚才谢京延离开时的表情，觉得他好像是生气了，或者是真烦了。
“送到了吗？”严晨问。
舒书回神，点了点头，然后把体育老师不在的情况大概写了一下。
“没事，王老师知道，会转交的。”严晨道。
舒书翻开错题本和卷子，准备往上誊抄错题，想了想，用笔碰碰严晨，写道：“你跟王老师熟吗？”
“你说王光？不熟，就知道他是新来的，跆拳道特牛逼，哦，对了！”严晨转过身，“还有咱班被抽中他的公开课了。”
宋之桃过来找舒书，正好听到，问：“什么公开课？”
“王老师不是新来的体育老师吗，还在实习期，转正前必须要考核公开课，就刚好抽中咱班了。”严晨道。
宋之桃体育不好，一听要上公开课嘴角就往下耷拉：“什么时候啊？”
“就运动会最后那天中午。”严晨道，“这样不占咱们正常上课。”
“这还不占？！中午我要吃饭睡觉诶！”
“操，我最后一天下午没项目，中午都打算溜了呢！这还怎么溜！”
旁边的同学听到，纷纷抱怨。
严晨大声道：“抽住咱班也是没办法啊，再说了，公开课就二十多分钟。”
“二十分钟不是时间！”一个男生扬声，“一寸光阴一寸金，懂不懂啊！”
班里一片哄笑。
运动会管得不严，没项目的同学有时候不到场，老师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宋之桃还想在班里看书，推推眼镜，小声问：“严晨，能不能不参加？”
严晨：“那可不行，王老师说这次公开课关系到他入职考核呢。”
宋之桃：“是考核不过学校不要他吗？”
“大概是这个意思，但基本不会，只要不出大岔子，这就是个流程。”严晨道，“王老师好像有背景。”
“你怎么知道啊？”宋之桃道，“你刚不还说自己跟王老师不熟吗。”
“这你就不懂了吧。”严晨一脸高深莫测，“就咱们年级之前不是抽了点女生参加市里健美操比赛吗，本来是咱班体育老师指导的，王光一来，就把咱老师挤掉，换成他指导了。”
宋之桃：“什么健美操比赛啊，我怎么没听说过？”
“就之前王雪晶还带着在舞蹈室跳的那个嘛。”严晨抖着腿，“咱班没舞蹈生，所以没人参加。”
“好吧。”宋之桃扁扁嘴，看向若有所思地舒书，“你不是说渴，要去小卖部买水吗，刚做完□□去哪了？”
舒书一拍脑门，跟谢京延一掰扯，把买水的事忘了。
舒书看了眼时间，算着应该够，就往楼下跑。谁知买完水回来，已经打预备铃了。
她怕迟到，只好抄近路，从器材室那边走。
路过体育办公室时，听到里面有类似凳子被推倒的声音，舒书停下脚步，下意识想往里看。
办公室关着窗帘，看不到里面。
又是一声响动传来，舒书推了下门，发现竟然是开着的。
透过门缝，她看到王雪晶双手环在胸前，低头站在那，好像很害怕。
视线再往旁边移，王光上前，扯住了王雪晶的手。
舒书猛地推开门。
又是咣当一声，把王光吓得一激灵。
王雪晶抹了把眼角的泪，没等舒书上前，就跑了出去。
“你给我等等！”王光怒道，“为什么进来不喊报告？！”
舒书指了指嗓子。
王光垂眼，略一思考，松了口气，一个哑巴他怕什么，况且就算她出去说，也没证据。
他问：“有什么事？”
舒书摇头。
王光不耐烦地摆手：“赶紧去上课！再乱跑我告诉你们班主任！”
舒书转身跑走，她没回班，沿着刚才王雪晶跑走的方向找，在花坛边，看见了蹲着的人。
舒书走过去，蹲下来，轻轻碰了碰对方的肩膀。
王雪晶抬头看了她一眼，又把头埋下去，像只受伤的小鸵鸟。
舒书大概意识到了什么，捡了块石头，在地上写：“我去告诉老师。”
王雪晶看见了，使劲摇头，急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你别告老师！不能说的！绝对不能说的！”
舒书不解，写道：“为什么？”
“他都是借着辅导健美操的时候……”王雪晶哽咽了一下，“他还说了，我没证据，没人会信我……而且别的同学知道了，都会笑话我的，光唾沫星子都能淹死我，我还怎么在学校待下去……”
女生的表达断断续续，还带着啜泣。
舒书在地上用力写：“可你又没有错！”
王雪晶愣了愣，讷讷摇着头：“那也不行的，别人又不管这些，他们会说人家为什么不欺负别人，就欺负你，你知道流言蜚语多可怕的，要不你之前为什么休学？”
舒书怔了一下，想起沈雾语跟她说过，当别人霸凌她的时候，父母竟然要她想想，如果大家都不喜欢她，是不是她自己有问题。
舒书沉默几秒，在地上写：“如果再重来，我绝对不会休学，我只会让欺负我的人离开。”
王雪晶有些惊讶地看着舒书，因为在传言里她胆小怯懦，可面前的人，眼神是坚定勇敢的。
但她还是摇了摇头：“不行的，他说了……他有背景，就算捅出去，他也没事的，还会照样在学校……”
舒书看着她害怕到发抖的样子，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在地上写：“别怕，我帮你揍坏人！”
……
两天的运动会如火如荼，有些没报项目的同学，看一会儿比赛，就跑回班看书。
班里有男生时不时跑回来播报，谁谁谁跑了第几名，谁的跳高打破了校记录。
谢京延的名字时不时被提到，基本上都是第一名。
学委看着窗户边趴着的一排女生，又听着下面操场上女生的尖叫，放下笔，道：“除了打篮球，也没觉得谢京延爱锻炼啊？”
旁边一个男生笑道：“延哥这叫天生丽质！”
学委想了想，点点头：“你说的对，他腿那长度，跑一步顶我两步！”
男生无情地戳穿：“我觉得不止两步。”
学委无语了一会儿：“算了，体育我是真帮不上忙，还是多刷点题，帮咱班提高文化课平均分吧。”
英语课代表是个女生，站在窗边回头道：“学委，我不是打击你，我感觉要是谢京延肯学，提高文化课平均分也没你什么事了。”
学委想反驳，但觉得有些道理，转而问：“那你说，他为什么不学呢？”
英语课代表摇摇头：“帅哥的心思我怎么知道！”
舒书的笔尖在纸上顿了又顿，渗出一团团墨点子。
只是运动会越往后进行，大家也都隐隐觉察到谢京延好像不太高兴。
第一天晚上，宋之桃回来道：“接力跑的时候，九班的人故意给咱班马浩使绊子，害得马浩摔倒，腿磕破了好大一块儿，谢京延跑完最后一棒，直接把棒子甩到对方身上，要揍对方呢！”
宋之桃心有余悸：“当时谢京延可凶了，好几个老师拉，都差点没拉住！还有你也知道，咱班男生都听谢京延的话，他一上，班里其他男生都要上，徐老师都没辙了，说也不听，抓着谢京延让他先喊男生们回来。”
当时场面混乱，谢京延冷着脸，喊了声：“一班的，都回来！”
听到是他发话，男生们才停了手。
谁知下一刻，谢京延走到打头的位置，冲九班挑事的那群挑眉：“来，都冲我呗。”
九班那群一看真惹住谢京延了，就怂了。
“他们是很过分，把马浩都摔成那样了，但是一般老师在，谢京延也不会拉都拉不住。他就感觉像心里有气，发泄似的。”宋之桃看着舒书，“你说他怎么了呀？”
舒书默了默，摇摇头。
***
第二天早上，舒书在班门口，看见谢京延正跟一个女生说话，那女生皮肤白白的，长得很可爱。
谢京延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服，懒散地倚着墙。
女生好像在讲什么有趣的事，谢京延笑了一下。
舒书想过去，但他俩挡着路。女生看到了她，回头深深看了眼谢京延：“阿延，她谁啊？”
谢京延看都没看：“不认识。”
说完，转了个身，背对着舒书，让出条路。
第1章 小情话（7）
舒书默默过去, 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今天一整天都是运动会，早上也没有早读, 班里的同学不是在玩, 就是在吃东西。
隔壁班的马小曦来他们班，跟几个女生在编头发, 看见舒书跑了过来，摸着她的头发说：“你发质好好啊, 我给你也编个麻花辫吧。”
舒书摇摇头。
“那我给你涂个唇膏吧？”马小曦捏捏她的脸, “来, 我这可是斩男色呢！”
舒书看着她拧开红红的唇膏, 就要往自己嘴上涂，吓得后仰着, 连连摆手。
“真的，你皮肤好，都不用擦bb霜呢！”马小曦扬声。
王轩晃晃悠悠过来：“马小曦, 你给自己化成鬼就算了, 折腾别人干啥。”
“滚开啦，你才是鬼！”马小曦回头看着舒书, “也对，雾语就是不涂唇膏也能秒杀某些人！”
王轩：“哟, 我怎么听您这口气有点怪啊。”
马小曦努努嘴, 看了眼门口：“谢京延跟那女的怎么回事？”
“哦, 你说韩彤萱啊，跟延哥说说话怎么了？”
“不是, 谢京延什么意思？真这么快就换了啊！”马小曦撇撇嘴。
王轩根本没放心上，道：“以前也没见你意见这么大, 再说了说说话嘛，又不是抱着亲，您管天管地，还管着人说话。”
“都说到班门口了诶，而且这韩什么萱长得可可爱爱的，谢京延是不是就喜欢这挂啊！”马小曦说着，看了眼舒书，“我觉得沈雾语更可爱！”
舒书反应了两秒，发现是在说她，赶紧拽了拽马小曦的袖子。
说话声引来了门口两人的目光，谢京延没什么情绪地往他们这边看了一眼，转身带着韩彤萱走了。
今天是运动会的最后一天，晚上放学就能回家了，班里看书的同学也没了定力，基本全跑去围观比赛。
啦啦队有个女生请假了，马小曦拿着队服过来，非要舒书换上：“你就帮忙顶一下嘛，要不我们少个人！”
磨了半天，舒书拗不过她，换了衣服，又被马小曦按着，扎了个高高的马尾。
她俩下去时，操场上正准备进行男生三千米跑，马小曦拉着舒书跑进啦啦队的队伍。
严晨正在点名，看到舒书惊呼一声：“哇！我差点都没认出你！”
马小曦得意地道：“好看吧！”
丽嘉严晨搡搡头，笑了笑。
“你点不点？”
凉凉的一声。
谢京延看着严晨，视线似有似无地扫过舒书，又移开。
“点点！”严晨拿着号牌，喊一个名字，发一个，“拿到的都贴在后背上，贴不到的让同学帮下忙。”
谢京延是7号，他看都没看，反手往背上一贴，也不管贴好了没。
准备的时候有些乱，啦啦队已经在喊加油。
马小曦给舒书了两个彩球，说：“你拿着跟大家一起摇就行。”
舒书点点头，抬起眼，发现不知何时，乱糟糟的人群把她挤到了谢京延背后。
她轻轻说了句：“加油。”
聒噪嬉笑的气氛里，谢京延听到什么，他回头，看见舒书站在一边，低着头，摆弄着手里的花球。
好呆。
谢京延心想。
“来这边——”
舒书被马小曦拉着，到了最前面。
马小曦往起跑线那里张望，嘟囔道：“不会真在一起了吧。”
舒书跟着看过去，看到韩彤萱站在谢京延的身后，似乎是谢京延的号牌边角开了，她正在用手按服帖。
谢京延身子没动，光侧过头，似乎要跟她说什么，舒书便没看了。
三千米是全年级在一起比，裁判发令枪一响，整个操场都在加油助威。
经过几圈追逐，最后谢京延和一个体育生几乎是同时第一跑过了终点。
那个体育生直接累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谢京延没坐，弯着腰，手撑在膝盖上，喘着气。
陆续有许多同学到终点，其他的同学都上去帮着掺扶。
啦啦队员负责给参赛的同学送水，舒书也从箱子里拿了一瓶，准备去送时，想起来曾经答应过某人不给其他男生送水。
她犹豫着四处看，人群聚拢处，谢京延站着，汗水沿着他额前的碎发往下淌，他接过韩彤萱手里的水，拧开，仰头喝了下去。
舒书无声无息把水放回箱子里，转身往教学楼走。
……
宋之桃没下楼，在班里看书，见她走进来，问：“你不是去当啦啦队了吗？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舒书没吭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