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别再碰我东西。”他说，“碰到的都得扔，很麻烦。”
第1章 小哑巴（3）
老师拿着教鞭和课本走了进来，谢京延不再理她，趴在桌上睡了。
只露出侧脸的弧线，和恹恹的嘴角。
看起来好像对什么都满不在意。
书包里的手机振了振，舒书拿出来，挡在书后滑开。
是沈雾语发来的微信。
[舒书，你怎么不回呀？]
舒书往上翻，看到之前还有两条。
[你照片右上角的男生，千万离他远点！]
[他叫谢京延，就是之前我说过，给他写过感谢信，但被人换成情书的那个男生。]
也就是约等于现在的舒书给他写过情书。
舒书想了想今天谢京延的样子，回道：[他很凶吗？]
[你终于回我了！我还以为你遇到什么事了呢！]
沈雾语那边很快又发来一条：[他也不是凶，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就是他那种人跟咱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他家里特别有钱，家里人好像把他路都安排好了，他学不学都无所谓，老师也就不太管他。]
沈雾语很感激谢京延，但也很后悔给谢京延写那封感谢信，如果不写，也不会发生后来的事。
而且谢京延都不太记得他还救过自己。
倒是因为这件事，被那群女生盯着不放。
[你为什么这么问啊？他凶你了？]沈雾语紧张地问。
[没。]舒书怕沈雾语担心，转移话题，[你那边怎么样了？混过去没？]
沈雾语那边，有苗俊俊帮忙打掩护，顶替舒书去上学，也没被老师发现。
苗俊俊帮她跟老师说，她嗓子不舒服，失声了。老师以为她是因为奶奶去世，受到打击，还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叮嘱她去校医处看看。
舒书知道她那边没事，就放心了，把书一立，也趴在了桌子上。
……
谢京延被下课铃吵醒，醒来的时候，旁边的女生比他睡得还熟。
舒书皮肤很白，跟沈雾语那种长期生病的苍白不太一样，她是白里透着红润，吹弹可破的感觉。
谢京延盯着她雪白耳尖上的那颗小黑痣，看了几秒，移开了视线。
中午，大家都去食堂吃饭了。舒书没功夫吃，她想用中午的时间，出去找妈妈。
舒书收拾奶奶的物品，在箱子底下发现了一张来自z市的信封，上面有寄信的地址。她怀疑，就是妈妈的地址。
一中中午要出去，得有老师开的出校证。舒书没有，准备从学校后墙翻出去。
之前在海边，她天天跟着救援队训练，学校的墙对她来说是小意思，只是因为路不熟，找错了地方，无功而返。
舒书晚饭又溜了出去，回来的时候已经快上晚自习了。
天边的火烧云彤红，映得整个校园像镀上了层温暖的滤镜。
大家都赶着回去上自习，操场上空荡荡的。只有几个男生，在篮球架下。
丁嘉明满头大汗，把球抛给其他人，走到谢京延旁边：“我说，你今天干嘛帮沈雾语啊？”
谢京延坐在地上，长腿敞着，双手向后撑着，挑了挑眉：“怎么，你有意见？”
“没，我是觉得吧……”丁嘉明坐到他旁边，“你之前不爱搭理王碧琪，但也没搞得这么干过，人家今天可是哭了一节课，眼都肿了。”
“关我什么事。”
男生的声音很是无情。
“你该不会对沈雾语有意思吧？”丁嘉明问出来，自己都觉得不可信。
谢京延无所谓地骂道：“有病。”
丁嘉明捂着心口：“我就说你不会，你好歹也是阅妹子无数，怎么会轻易动心！”
谢京延给了他一脚：“我什么时候阅妹子无数了？”
“那不是追你的多嘛——”丁嘉明笑着躲，“不过沈雾语其实长得挺好看的，就是太闷了……”
“她是哑巴，肯定闷了。”六班的韩成和两个男生走了过来，韩成刻意跟谢京延套近乎，“那小哑巴肯定配不上延哥，她还说什么想跟延哥一起写作业，太他妈搞笑了！”
韩成就是当众念沈雾语“情书”的人。
他一直都想跟谢京延他们这帮人玩，觉得跟着他们有面子，但是谢京延他们都不待见他。
丁嘉明刚想怼他几句，韩成眼睛发直，像看见了新大陆：“这不小哑巴吗？她敢来上学了？！”
***
舒书往教学楼那边走，路过篮球场，一个球直接朝她脑袋飞了过来。舒书向后一躲，球擦着她耳朵滑过，险些就被砸到了。
“诶——小哑巴，把篮球扔过来！”韩成喊道。
舒书并不知道他是谁，以为只是让她帮忙捡球，刚准备弯腰，韩成煞有介事地又喊道：“别扔了，你还是送过来吧。”
舒书不明所以，还以为这球怎么了，好心地捡起球，送了过去。
韩成耸着肩笑：“别我没给你砸骨折，你一扔，自己把胳膊扔断了。”他说着还比划：“就你这胳膊，我感觉我一用力，就能把它给弄断。”
舒书：“……”原来这人刚是故意砸自己的，现在又在讥讽人。
跟他一起的两个男生也在笑。
丁嘉明平时挺爱跟女生犯贱，但也都看不上韩成的操作，有点不屑。
“走吧。”谢京延恹恹地起身，往教学楼的反方向走。
丁嘉明他们也跟了上去。
“你们不打球了？是去网吧？”韩成也想一起，丢下舒书，跟了上去。
谢京延嗯了一声。
韩成试探地问：“一块去呗。”
谢京延懒懒地应：“行啊。”
丁嘉明本来是想叫韩成哪凉快去哪的，听谢京延这么一说，又咽了回去。
舒书不知道韩成为什么要捉弄自己，她看着地上跟自己一样被丢下的篮球，捡了起来。
男生们已经走出挺远，韩成忽然惨叫一声，抱着脑袋向后骂：“谁他妈砸老子！”
后面已经没了人，舒书扔出篮球后，就躲到了一边。
“该不会是小哑巴砸你的吧！”有人道。
丁嘉明哼笑：“韩成不是说人家扔个球能把手扔断吗？”
韩成也觉得离谱，更觉得自己不可能被打脸，恼骂道：“我笑死，她要能砸这么远，我把这球吃了！”
笑是没笑出来，他龇牙咧嘴揉着头：“疼死老子了！”
话这么说，谁也不信是小哑巴砸的。
远处的舒书愉快地拍了拍手，心想我还没使劲呢。
……
谢京延看着那边，若有所思。
“怎么了？”丁嘉明问他。
谢京延摇摇头：“没事。”
几个人走到老地方，准备翻出学校时，最后面的谢京延没动：“你们先去，我手机忘班里了，去拿下。”
丁嘉明：“卧槽，你这放我们鸽子啊！”
“不会，我马上来。”谢京延抬抬下巴，“你先带韩成去。”
韩成一听，算是今天带着他玩了，特别高兴地催着丁嘉明：“走走走，咱们先去占机子！”
***
自习的预备铃已经打响，舒书加紧往教学楼跑。
她刚进一楼，忽然被人从后面拽住。
舒书下意识要叫，嘴被捂上了。
男生清冽的气息包裹住了她，她用力想要挣开。
如果不是听见谢京延低“啧”了一声，她差点就给对方来了个过肩摔。
“我干嘛捂你嘴啊。”谢京延自言自语，“你又不会讲话。”
这也提醒了舒书，她扭头瞪着他，心想幸好没叫出来。
“给我看看你的手。”谢京延挑眉道。
舒书警惕地把手背在后面。
谢京延去扯：“别躲啊。”
舒书发现谢京延的力气，比她的还大。
谢京延拉住她的手，放在眼前看着，问：“刚是你砸的？”
他也不确定，只是想来确认下。
投那么准也许是运气，但能投那么远，力气定然不小。
舒书摇摇头。
这时有皮鞋的脚步声往这边来，远远看着像几个刚开完会的老师。
谢京延一把把她拉进了楼梯后面。
“别动。”他压着声说。
他们所处的地方狭小，老师一行往楼上走，其实离得很近，稍有不慎就会被发现。
舒书不敢乱动，直到声音没了，才松了口气。
她想往外跑，发现手还被谢京延扣着。
谢京延懒懒散散站着，有点使坏的意思：“你能拉动我，我就让你走。”
他是想确定，她的力气到底有多大。
舒书：“……”
“还是怎么着，今晚上就跟我站这？”谢京延痞笑道。
第1章 小哑巴（4）
舒书发现这里的人确实很难搞，才来这么一天，就总有人找她麻烦。
她没敢用力，轻轻拉了拉，心里叹气，拉不动不让走，拉动了，不就暴露了。
没见谢京延有反应，舒书抬起头，昏暗里对上他玩味的视线。
“真不是你？”
舒书摇摇头，一脸听不懂的样子。
“阿延——”
丁嘉明不放心，找了回来。
舒书趁机，赶紧跑了出去。
“咦？！”丁嘉明看见跑出来的舒书，惊得不行，表情暧昧地问，“你俩怎么在这啊？”
谢京延看着舒书跑走的方向，说：“刚有几个老师路过，怕被看见，躲那了。”
丁嘉明心想，你还怕老师，不过又一转念，被逮住虽然没啥大事，但教育一番，也是挺麻烦的事。
“对了，你回班拿手机了没？我咋记得你打篮球时还看手机呢？”
他就是想到这个，才回来的。
谢京延没什么表情：“嗯，刚在裤兜里找到了。”
“我就说嘛！”
***
舒书从后门溜进班，王碧琪回头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谢京延空着的位置，转了回去。
没多久，徐老师来把舒书叫出了班，问：“你今天中午为什么没回宿舍？”
舒书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徐老师：“是第一天没找到吗？”
舒书点了点头。
看她模样乖，徐老师叹口气，从班里喊了个女生出来：“宋之桃，你跟沈雾语是一个宿舍的，她中午没找到宿舍，你晚上负责领她去，别乱跑啊。”
宋之桃戴着厚重的眼镜，看起来老实巴交的，说：“好。”
晚自习后，大家陆续往外走。
王碧琪和一个女生走到宋之桃跟前。
王碧琪：“之桃，我例假，肚子疼，你帮我把地扫了呗。”
另一个摇着宋之桃手臂：“我送碧琪回宿舍，你顺手帮我把地也拖了吧。”
“可是……”
宋之桃话没说完，两人已经默认她同意，跑走了。
宋之桃推推眼镜，过来跟舒书说：“我们走吧。”
舒书想起方才，在纸上写：“你不是要值日？”
宋之桃闷闷道：“我得好久，先把你送回去，我再回来。”
可不是要好久，三个人的活，都给她一个人做了。
“我写作业，正好等你。”舒书写道。
“……好吧。”
舒书拿出卷子，打开手机，对着上面抄。
上课时，她把没写完的卷子发给了沈雾语，对方已经把答案传过来了。
她这边抄完了，宋之桃才刚扫了一半的地。
舒书看她慢吞吞的样子，去拿了个拖把，拖起地。
“你好快啊！”宋之桃忍不住感叹。
舒书拍拍手，朝她笑了笑，心道这算什么。
因为舒书的帮忙，两人很快做完了。
回宿舍的路上，宋之桃诚恳地道：“雾语，谢谢你，如果没你帮忙，我今天又要打扫到很晚了。”
舒书摆摆手，笑着示意她不客气。
宋之桃道：“……我发现你其实跟传闻里的不太一样。”
舒书眨巴眼，拿出小本子，在上面写：“我传闻里什么样？”
“我也是听说……就是很内向、孤僻什么的。”
正说着，宋之桃的目光一顿。
舒书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看到王碧琪和几个女生正在操场的双杠旁，边压腿，边笑着聊天。
“他们总这样让你替值日？”舒书在本子上写道。
宋之桃点头：“每次都找各种理由，我不愿意，就会说我连这点忙都不愿意帮。”
然后她们的小团体就到处说她坏话，孤立她。
王碧琪朝这边看了过来，宋之桃赶紧拉着她走。
看来在学校，被欺负的人不止沈雾语。
宿舍是四人间，目前只有她俩住。
舒书看宋之桃回去后还很不安，写了个小纸条安慰她。
宋之桃看着纸条上“那些人四体不勤，你别理他们”的话，转过身，说：“谢谢你。”
舒书扬唇笑。
宋之桃像发现了新大陆，突然说：“我发现你还有两颗虎牙呢，好可爱啊！”
舒书一怔。
她和沈雾语其实长得也不是一模一样，比如说一个有虎牙，一个没有。
这些亲近的人一定能发现。
可惜沈雾语没有亲近的人。
看着宋之桃没再深究，舒书赶紧闭上嘴，去睡觉了。
-
宿舍要查寝，但是谢京延跟学生会的人关系很好，查到他也不会记名字。
舒书已经进入了梦想，他们几个男生还在网吧野。
丁嘉明低呼了一声：“延哥，查你岗的来了！”
谢京延瞥了一眼，继续打着游戏。
谁敢来查谢京延的岗？
一众朋友心照不宣。
林一瑶在门口张望，看见谢京延，咬咬唇，走了过来。
她在谢京延身后站了会儿，谢京延都没理她。
林一瑶深呼吸，开口：“阿延，你今天晚上都要在这玩吗？”
谢京延游戏里打完最后一枪，爆掉对方的头，才放下鼠标，回头看了眼，脸上没什么表情，说：“关你什么事。”
林一瑶尴尬地脸色立刻变了。
丁嘉明实相地起身：“我去买饮料啊，你俩好好聊，别闹别扭啊。”
还聊什么，谢京延已经转回身，开下一把游戏了。
林一瑶从来没被人这么对待过，上去抢走谢京延的鼠标：“我跟你说话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