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京延压着火，靠在椅背上：“说啊。”
林一瑶被他冷漠的样子扎得心里一疼，想跑出去，又舍不得，温声说：“阿延，你跟我回去好不好？叔叔阿姨要是知道你这样子，会生气的。”
谢京延嗤笑一声，拿起桌上的烟盒。
林一瑶抢了过去。
丁嘉明远远看着这俩人的动作，以为是要动手，赶紧跑了过来，给谢京延塞了瓶冰可乐：“来来，先喝点饮料，降降火。”
谢京延正在拧，可乐又被林一瑶抢了过去。
可乐带着气，喷了出来，洒了一地，两人身上也被溅到。
动静不小，周围人都看了出来。
韩成站了起来，想要上前，又迟疑。
林一瑶慌了，解释：“我刚是怕你喝冰的，对胃不好，才……”
谢京延面无表情地起身，往卫生间走。
林一瑶难堪地定了几秒，追了上去：“阿延，我大晚上的来找你，你就这么对我吗？！”
谢京延笑了，轻佻道：“是我让你来的？”
林一瑶看着面前这个仿佛没长心的人，再也忍不住，哭着跑了出去。
那边丁嘉明看着，直无语。
一天俩个女生都为他哭，这人还无所谓，真是薄情。
旁边男生凑过来问：“林一瑶不是延哥女朋友吗，怎么吵架了？”
“早分了。”丁嘉明说。
“分了啊，我看他俩家关系不错，不是说延哥父母也很喜欢林一瑶吗，还以为俩人能长久呢。”
“长久个头！”丁嘉明撇撇嘴，“林一瑶就是觉得他俩在一块，就可以当阿延的妈了，啥事都要管，别人就算了，阿延是她能管得住的吗。”
“但是长得漂亮啊，管他不也是为他好。”男生道。
丁嘉明耸耸肩：“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看阿延是不吃这套。”
***
第二天一早，谢京延没来上学。
几个男生下课在班后面玩，舒书听见丁嘉明跟人说谢京延昨晚跟人打架了。
有人问：“受伤了？”
“咋可能，是他家里人知道了，把他押回家了，才没来学校。”
“好好的怎么会跟韩成打架？”
“韩成那货对林一瑶有意思，昨晚上看见林一瑶来找阿延了，吃醋了，就上杆子挑事，这能忍么？阿延直接就还手了呗。”丁嘉明吊儿郎当地道，“韩成又打不过阿延，还非犯贱。”
舒书听他们满不在乎的口气，感觉谢京延打架，应该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谢京延接下来几天都没来，舒书也没在意，心思都在找妈妈上。
中午人多眼杂，她没法总出去，只能利用晚上吃饭到上晚自习前的时间。
就是时间太短，她每次匆匆翻出去，还没怎么找，就得赶紧回来。
这天因为堵车，回来的时间耽搁了。
舒书刚翻到墙上，看见下面有三个人影。
“这么高的墙，沈雾语怎么可能翻出去？王碧琪你没看错吧？”
“不可能，我亲眼看见她从这里翻出去，又进来的，而且她现在不见人，肯定是又翻出去了！”
说话的是王碧琪，语气十分地肯定。
她指挥着一个男生：“李浩学你去找教导主任来，我跟霜霜在这堵她，别让她跑了！”
李浩学怕被教导主任骂：“可是万一沈雾语没……”
“不可能，我都看见好几次了，每次都是这个时间！咱们今天得抓她个现行，否则她肯定不承认！”
王碧琪说得斩钉截铁，李浩学纵然犹豫，还是去了。
天色已暗，木芙蓉挡着，他们才没发现舒书。
但是舒书也不能一直待在墙上，可只要跳下去，肯定会被发现。
再被教导主任抓个现行，她顶着沈雾语的头衔，可以马上被请家长了。
正当舒书进退两难，一只夜猫蹭地跑过，她身子不稳，摔了下去。
咚——
王碧琪和霜霜同时寻着声源看了过来。
“沈雾语，是你吗？”
天色昏暗，又没有灯，墙边又种着好多树和草，看不太清楚，王碧琪试探地喊了一声。
霜霜迟疑道：“我怎么觉得是只猫啊。”
王碧琪：“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小猫早就跑走了，舒书蹲在树干后，揉着腿，不敢动，也不敢出声。
她以前爬树跳墙，老师经常请奶奶去学校。
但这次不同，她不能害沈雾语背锅。
脚步声越来越近，舒书紧张地攥紧了拳头。
王碧琪和霜霜看到树后有个黑影动了动，霜霜吓得一激灵。
王碧琪道：“怕什么！又没鬼！”
话音刚落，墙边传来了低低一声“呜~~”
阴森森的。
再配合着沙沙晃动地树叶黑影，让人毛骨悚然。
霜霜颤抖着说：“你听见了吗……不会是真有鬼吧？”
“不可能，要有也是沈雾语装的！”王碧琪本来还硬撑着理智。
但接下来霜霜的一句话，就让两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怎么可能，沈雾语是哑巴啊……”
说完又是低低一声“呜~~”
听起来比刚才更加恐怖。
……
教导主任来的时候，王碧琪和霜霜正花容失色地狂奔着出来。
教导主任问：“你俩跑这么快干什么？”
王碧琪眼眶都红了：“老师！有鬼！有鬼！”
霜霜已经吓得不敢说话了，一个劲地点头。
“刚不是说有同学翻墙吗，现在又说有鬼？！”教导主任气得头顶冒烟，“你们拿老师寻开心前，都不对好台词吗？！”
王碧琪发着抖：“真的有！我俩都听见呜呜声了！就在树后！”
“这世上没有鬼！”教导主任严肃道，“哪有声音，你们带我去看看，要敢骗我，都去办公室写检查！”
……
舒书没想到这俩人这么不经吓，乐呵呵地要跑出去。
“这边！”
声音是从墙顶上传来的。
一个矫健的身影从墙上一跃而下，抓住还在发愣的舒书手臂，带着她往另一个方向跑。
教导主任到的时候，树后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气得吼道：“三千字检查，一个字都不能少！！”
那边舒书被谢京延拉着，跑出好远才停下来。
她回头看，心想幸好刚没直接跑出去，否则肯定跟他们撞个正着。
下一秒，她下巴被人捏着，转了回去。
谢京延黑眸看着她，目光似有似无地探究着。
第1章 小哑巴（5）
舒书不知道谢京延看到了多少，有没有听到自己装鬼的叫声。
她紧张地眨着眼睛看他，往后小腿了两步。
舒书虽然力气很大，但是长得很软糯。和胆小的沈雾语不同，她就算是害怕，也敢看对方的眼睛。
这模样看起来十分无辜。
谢京延眯了眯眼：“刚你怎么蹲在那啊？”
看来是没看见她翻墙。
舒书心底松口气，手在空中比划。
谢京延：“什么？”
舒书没带小本子，摊开手掌，用指头在上面写：“迷路。”
谢京延挑眉：“迷路用得着躲？”
舒书指了指远处的教导主任和王碧琪他们。
“迟到了怕被发现？”谢京延猜道。
舒书用力点头。
谢京延：“没了？”
舒书眨巴眼，好像在问还有什么。
谢京延听到了声音，因为黑，不确定是不是她发出来的。
他拍着刚捞起她时，外套袖子上沾染的灰，余光审视着她。
舒书见状指指教学楼，一副很怕迟到的样子，然后拔腿往那边跑。
到了楼下她往后看，谢京延手在黑色运动裤的兜里，慢悠悠走着，丝毫不急。
舒书进了班，过了几分钟，谢京延才从后门进来，跟没长眼似的，撞到了舒书的背。
虽然力道不大，但是舒书吓了一跳，登时回头，两人目光相对。
“不好意思啊。”谢京延懒洋洋地道。
前面的丁嘉明看到这一幕，有点无语。
谢京延这明显就是故意的。
“阿延。”丁嘉明想了想，还是没问这茬，说，“你咋现在来了？”
谢京延腿勾开凳子，坐下来：“本来是早上来的，没睡醒。”
舒书：“……”
竟然睡过，就不来了。
丁嘉明：“那你……”
说着，语文老师夹着书和保温杯进来：“占大家五分钟，讲讲作文。”
一阵抱怨声。
语文老师敲讲台：“谁在说话起来念作文！也不看看你们那作文写得都是什么！”
丁嘉明不得以转回去，但没过一会儿还是憋不住，写了张纸条，揉成团，往后丢。
谁知技术不太好，扔到了舒书桌子上。
舒书以为是给自己的，展开看见上面写着：“你和林一瑶和好没？”
“噗嘶——”丁嘉明偏着头，压着声，“给谢京延的！”
舒书转头，见谢京延手拄着头，正似笑非笑看着自己。
“又拿我东西？”
舒书：“……”
谢京延抬抬下巴：“你跟丁嘉明说‘没’。”
她又不是他的马仔，为什么让她传话。
“卧槽。”前面的丁嘉明都看不下去了，骂了一句，说，“阿延，你咋老逗你同桌？”
没等到谢京延回答，语文老师发飙了。
“丁嘉明你老看谢京延干什么，他能给你讲作文？你看看他这次作文写的是啥！题目是‘我喜欢什么’，人家谢京延就写了一句话，我喜欢不写作文！”
全班爆笑。
“延哥果然牛逼！”
“哈哈哈而且全篇围绕主题，多一字都没写！是真不喜欢啊！”
舒书：“……”
她之前也见过顽劣的男生，但像谢京延这样嚣张的，还是头回见。
“谢京延你数学满分有什么用？语文不及格不也会拉分？”语文老师本来是想训丁嘉明的，因为看谢京延不顺眼好久了，连带着一块收拾，“这次的作文你俩一块重写！听到没？！”
丁嘉明皱着一张脸，有气无力：“听到了。”
语文老师：“谢京延！你呢？”
谢京延揉着额头，满不在乎地道：“老师，不会写啊。”
“不会写？你不会写？！”语文老师气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扫见旁边乖巧的舒书，道，“不会写就让你同桌沈雾语教教你，她虽然刚来，这次作文没赶上写，但她以前的作文写得非常好！你虚心点，向人家取取经！”
这老师高一的时候也教过沈雾语，知道她的写作能力。
舒书：？
她倒是敢教，就是怕语文老师后悔。
她的作文能力吧……和谢京延的差别只是，他连五百字都凑不够，而她能。
“就这样！”语文老师一锤定音，“你们两个明天早上把作文给我交上，知道了吗？”
这次谢京延没反驳，“嗯”了声。
舒书觉得谢京延并不是会不耻下问的人，所以也没在意。
下课后，谢京延还趴在桌上，在睡觉。
这人怎么睡不够呢。
舒书正感叹着，宋之桃跑了过来，小声说：“你知道王碧琪、霜霜，还有李浩学这节课去哪了吗？”
他们三个这节课没来上，舒书隐隐是有猜测的，但是摇了摇头。
“数学课代表上节课去办公室送作业，看见他们三个在那写检查，可惨了！还有教导主任和班主任在训他们，说他们不上课，拿老师寻开心。”宋之桃道，“还听见你名字了呢！”
舒书脊背一僵。
宋之桃：“说他们诬陷你不成，就装神弄鬼！”
舒书：“……”
以前沈雾语在学校的时候，他们都拿她是哑巴欺负她。
如今换了舒书，吃哑巴亏的反倒成了他们。
谁会认为一个小哑巴会装鬼叫呢。
旁边的谢京延似乎被吵醒，抬起了头。
宋之桃脸一红，赶紧低下头走了。
谢京延前额的碎发睡得有些凌乱，随便扒拉了一下，转过身，身子靠着墙，脚突然踩在舒书凳子的横杠上。
舒书人一晃，转过头，看了谢京延几秒，然后在纸上写：“干什么？”举到了谢京延脸前。
“啊——”谢京延拖着腔，明显是现想出来的，“想跟你取取经。”
这用得着故意吓她吗？
舒书不想理他，指指喉咙，示意自己讲不了话。
谢京延把自己的作文本撂到她桌上。
“那你就直接写吧。”
舒书：“……”
她拿起笔，果断想要拒绝。
谢京延身子前倾，食指压在她的水笔顶端。
舒书写下的点成了长长的一道。
谢京延看着她恼怒地睁大了眼，慢条斯理道：“放学给我。”
说完就起身，要跟丁嘉明他们出去。
舒书不能出声，眼疾手快拉住了他。
谢京延的衣服被扯住，领子往下露出了一些。男生清瘦，锁骨线条冷厉。
谢京延低啧。
舒书佻地松开手，慌慌张张写道：“我怎么写啊？”
谢京延把自己的水笔给她：“用它写。”
舒书：“……”
她说得是这个意思吗？
谢京延个子高，又是站着，他环着手臂，弯下腰：“同桌，我把你从树后捞起来的，你是不是该报答一下。”
舒书似乎闻到了他身上沐浴液的味道，鼻尖痒痒的，干巴巴眨了眨眼。
也不知道他这话是威胁，还是单纯的要他报答。
“那这样吧。”他拉下拉链，把黑色的薄外套脱下来，扔给舒书，“写作文还是洗衣服，你选一个。”
舒书鼓着嘴，抱住了外套。
谢京延看着她泛红的耳尖，弯了弯唇。
一边的丁嘉明惊呆了，谢京延竟然有兴致跟个小哑巴，扯了半天皮。
谢京延站直，伸了个懒腰，抄着裤兜往外走。
丁嘉明追上去：“我说，你干嘛老逗你同桌啊？”
谢京延侧目。
丁嘉明：“别不承认，我可看着呢，别的不说，就说你家有多少保姆吧，还用得着你找人洗衣服？还有进班的时候，你故意撞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