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在威胁朕？”
“儿臣不敢，儿臣只是实话实说。”
“实话实说？朕怎么听着你是要逼迫朕？”
陈蹊谨挑眉，眼里透着一股无辜，“逼迫父皇？父皇是觉得儿臣有能耐逼迫你改遗召吗？”
皇上还未说话，陈蹊谨就笑了起来，“儿臣说了，这遗召写得什么并不代表念出来得就是什么，儿臣又何必在乎一个遗召呢？”
“不过，您膝下的皇子里似乎也只有儿臣有能力继承您的皇位，不是吗？试想，若是那些大臣听到您把皇位留给一个仅有几岁，亦或者尚在襁褓，您觉得他们该如何？”
皇上目光锐利地盯着他半晌，忽而冷笑，“你是什么时候把那些人拉拢过去的？”
“何须拉拢？人心所向。”
皇上默了，他忽然发现，这所有的皇子当中，只有陈蹊谨与他最为相像，以往只觉得他沉默寡言，性子温吞，像极了他娘，可现在这般气势，与当年的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记起当年，他也是这般逼着他父皇的。
风水轮流转吗？
他笑得肆意，好似得逞了什么，再看向窗外时，嘴里喃喃地说着：“甚好！甚好啊！”
陈蹊谨回到府里时如往常一般径直去往姜知棠的别苑。
他推开门只见床上窝一团的褥子。
走上前掀开一角，露出了她酣睡的样子。似乎睡得很沉稳，只是偶尔呢喃几声。
他想用手抚摸那张剔透无暇的脸庞，却又怕指尖的冰冷将她触醒，遂只得替她拢紧被子。
大抵是感受到了目光的灼热，姜知棠缓缓地睁开眼，看到陈蹊谨的第一眼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嗔怪道：“大半夜的不睡觉……”
那句“干什么呀”还未出口，就感受到被子被迅速掀开一角，随后一个带着寒凉的身躯将自己包裹住。
她僵直着身子，“你做什么？”
他将脸埋进她的颈窝，“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什么？”
她仍然云里雾里，接下来，回答她的是铺天盖地的吻，以及汹涌来袭的温情。
夜色融入一片春意。
第158章 登基
姜知棠觉得这几日的陈蹊谨越发欣快了，她总能在他眼里看到一种陌生的感觉，随之而来的，不安感也愈加强烈。
她偶尔会在宫里四处走动，也从那些宫人口中听到了一些风声。
皇上已许久未上朝了，奏折都是陈蹊谨在批阅的。
姜知棠知道这些事与陈蹊谨有关，只是没想到他计划得如此之快。
几日后，宫里便传来了皇上驾崩的消息。
一时间，后宫上下，文武百官皆披麻送葬。
陈蹊谨也早就在皇上驾崩的前一天晚上拿到了遗诏，不出意外地顺利登基。
而她也成功当上了皇后。
风云变幻无常，瞬息万变。
姜知棠坐在红霞般的丝绸布帛床上，烛光焱焱，她身着凤冠霞帔，望着这与她梦里一般的场景，烛台倒地，点燃了屋里所有的丝帛，瞬间将一切燃烧殆尽。
陈蹊谨就站在远处冷冷地看着她，最后挥袖离去。
这次，她不知自己是否即将面对这样的下场，说不紧张是假的。
这种紧张持续到陈蹊谨带着一身醉人的酒气进来，他喝了不少酒，脸庞和耳尖都染红了，他身上的那件白衣已经换成了明黄色的蟒袍，少了几分温润，多了些凛然。
看来，这黄袍不论是谁，穿着都让人感到威压。
他有些跌坐在床边，眸中氤氲着雾气，痴痴地望着她，他喉结滑动，声色醉人，“你穿红色必然是好看的。”
姜知棠覆上他落在自己脸庞的手，“你现在是难过还是开心？”
陈蹊谨呵笑，“自然是开心的。我等这一天等了许久。”
姜知棠叹了口气，她记得她清楚地看到陈蹊谨打开遗召时，脸色的瞬间变化。
由震惊到沉默，随后又从沉默到黯然……
她想知道，遗召上到底写了谁的名字，才让他有如此反应。
陈蹊谨拿起那杯合卺酒，转动杯身端详着，“已经没有意义了，无论是谁的名字，这皇位都已经在我手上了。”
说完，他一饮而尽，瘫倒在床上，那身蟒袍便扬洒在床上。
罢了，就如他所说，追究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她也是时候放开了，对于她而言，最遭的莫过于那本书的结局，可现在，那个结局已经改变了，虽然前路还是未知，但至少现在，她能活着，姜家还安好便是最好的结局了。
只是希望，永远不要再有人牺牲了。
她俯身替陈蹊谨解开那碍人的衣服，却被他长手一捞，欺压在身下，他舔舐着她的耳廓，含糊不清地说道：“别离开我……我只有你了……”
姜知棠不敢回应他的话，只能沉默应对他的灼热。
初春的早晨还带着霜气，御花园四处都是湿漉漉的，只有日上三竿后，才能将那霜气晒一晒。
姜知棠起身时，陈蹊谨已经上朝去了。
伺候她洗漱的宫女称陈蹊谨为皇上时，她还愣了一下，无法适应一夜之间的身份转变。
春晓也从一个相府侍女变成了皇后的掌宫。现在，伺候姜知棠洗漱的活已经有人做了，可春晓却还是要亲力亲为。
她顺手接过宫女的木梳，轻轻地为她梳妆打扮。
“娘娘，按照惯例，新皇登基要携新后一同上早朝的。不过皇上看您睡得熟，便免去了。”
他才刚即位就做这种违反规定之事，也不怕那些群臣七嘴八舌。
姜知棠愣了一秒，忽然反应过来，“你方才叫我什么？”
春晓回道：“娘娘。”
“你还是叫我小姐吧，我不适应这个称呼。”
春晓默了默：“可，皇上特意吩咐了不让这么叫。”
“为何？”
“大抵是想让你更好的适应的这些吧。”
“……”
姜知棠忽然觉得烦躁，一眼瞥到额头上的抹额，一只凤头嘴里叼着流苏，在眼前晃荡着，烦人得很。
她一个不顺心将它扯下并丢进妆匣，发泄着无名的烦躁。
边境。
姜知竹纵马来到鞑靼人的营地之外，他四处环视后，在一棵枯木树下看到了容缨。
自从上次见过容缨后，他从长陵回来，容缨又不知去向了。
如果不是容缨主动联系上他，怕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到，容缨竟然藏身在鞑靼人中。
容缨听到身后的声音，嘴里莞尔，回头唤道：“姜知竹。”
他顿住身子，看着穿了一身鞑靼人衣服的容缨，有些无所适从。
容缨看出了他的反应，特意转了个圈，揶揄道：“怎么？我换个衣服你就认不出了？”
“你怎么会在鞑靼人营地？”
姜知竹没有理会她的揶揄，容缨只能无趣地收回嘴角。
“我中了獠毒，需要定时定量的服用解药。我爹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便和鞑靼人做了交易。我也是那时候才知道，我爹原来和鞑靼人早就串通一起了。”
容缨愧疚地低下头，“我爹做了很多错事，我也没办法再面对他，索性就留在鞑靼人营地。一来也能了解他们的动向，二来，也能想办法阻止我爹和他们的阴谋。”
姜知竹立马了然，所以之前好几次鞑靼人的泄露行踪都是你做的？
容缨点头，“不过，我还发现一件事。我爹似乎骗了那些鞑靼人。”
“什么意思？”
“那些鞑靼人之所以四处攻打，其实是因为他们的地区受到了天灾，已经无法居住了，所以他们才会流落各地，想重新寻找一块新的土地。而我爹也正是运用这一点，欺骗他们合作，假意答应分块地给他们。”
姜知竹听后长叹一口气，“现在朝廷的局势已经变了，皇上驾崩，五殿下登基。你爹听到这个消息后，已经在密谋潜回长陵了。”
以容征的心狠手辣，到时候，长陵又将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不行！我不能让我爹再这么错下去了！”
容缨说着，便要上马，姜知竹急忙将她拽了回来。
“他现在还未行动，你这样贸然阻止，只怕会打草惊蛇。”
“可等到他行动就晚了呀！”
……
“可你有没有想过，你就这样毫无证据地过去，他完全有理由将你敷衍过去。我想，他将你安排在鞑靼人营地，也不仅仅是为了解药。”
第159章 争宠
容缨从他的话里立马意识到了什么，“你的意思是……”
“或许，他更大的目的是为了牵制住你。”
容缨坐在马上沉默了许久，忽然正视他，严肃且坚毅地说道：“我没有救到六殿下心里已经很难过了，我不能再让他伤害到小棠儿。所以，无论如何，我一定要阻止他！”
说完，不顾姜知竹地阻拦，扬起长鞭，呼啸而去。
陈蹊谨坐在龙椅上，俯瞰朝廷文武百官，看着众人对他俯首称臣，心上升起一阵满足，这种满足感就像毒蛇吐着信子，顺着他的心脉攀附而上。
原来，高处不胜寒是这种感觉。
他卑微了这么久才爬到这一步，也不枉他苦心经营，受尽耻辱。
此后，他便是万人之上的君主，没有人能够随意地忤逆他。
而眼下，他要做得就是铲除一切不服从他的人。
他漫不经心地看了眼一旁面带不屑的傅相，心里冷笑。
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一根刺出现了。
一直兢兢业业跟着姜显嵩混的刘老泉忽然上前说道：“启禀皇上，丞相之位空缺，是否立即任命一位新的丞相？”
陈蹊谨挑眉，历代以来，皆是新皇换新相，除了姜显嵩较为特殊。他也确实该选一位新的辅佐丞相出来了。不过，要选出一位像姜显嵩那般的恐怕有难度。
他在群臣之中环视了一眼后，忽然相中一个较为年轻的面孔。
此人正是新上任的尚书，和姜显嵩一样，草根出家，又是刚入朝堂，想来还是一身正气的很。
或许，他是个不错的人选。
这一边，相比较陈蹊谨的忙碌，姜知棠倒是清闲得很。
陈蹊谨的后宫还未纳妃，而先帝的那些妃子早就被送走了。除了皇后，容妃，以及趋近痴傻的俪妃。
后宫空荡荡的，她每日不是游御花园便是吃糕点，好在，后宫人少，开销不大，否则哪容得她这般挥霍。
姜知棠感慨万千，原来做皇后原来是件很无聊的事。
不过这样的清闲也持续不了多久了。
春天很快就过去了，夏季即将来临。
御花园的花也换了一拨开着。
她照常摸鱼过完一天，就在她即将发霉之时，陈蹊谨终于给她带来了重大的消息。
河里的鱼钩突然动了一下，她连忙让春晓收钩，很快，一只好几斤重的花斑鲤鱼便浮出水面。
又是鲤鱼，姜知棠无趣地丢下鱼竿，用手摸索着桌上的糕点，忽而触到一个指节分明的手，想也不想便知道是谁。
陈蹊谨的声音果然响起，“怎么不开心了？”
方才过来便看到她冷着一张脸，了无生趣。
“你觉得一只被养在笼子里的鸟它会开心吗？”
陈蹊谨默了默，选择一笑置之，“想出去玩？”
那张冷脸终于有了一丝表情。
“恰好我这几日将事情都处理得差不多了，明日我带你出去走走？”
姜知棠长舒一口气，其实她也不明白她是想出去走走，还是真的因为太过无聊了。只是觉得，每日醒来看到这千篇一律的御花园就觉得好生郁闷，她不想一辈子都呆在这里。
以往在相府，她是出入自由的，想去哪就去哪，也没有那么多的宫规束缚着。
而今，她是皇后了，却要被困在这宫里，每日每夜还要被宫规约束。
她是一个接受过现代教育，崇尚自由的现代人，再这样下去，她会疯的。
“陈蹊谨，我不喜欢的这样的日子。”
她闷闷地说道，哪曾想，只是一句简单的试探便让陈蹊谨慌乱起来。
“这里不好吗？你可以吃到各种各样的美食，这么大的御花园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玩累了也会有人立马替你捶肩捏腿，困了也会有人送你回房，你完全可以无忧无虑地做你想做的事，有何不好？”
姜知棠愣了一下，不明白陈蹊谨会说这些话，她怅然若失地摇摇头，“不好！这里一点也不好！我不想做皇后，不想留在宫里，留在这里也只是为了陪着你。可现在看来，你根本不需要我陪。”
“你已经当上皇帝了，你得到了你想要的一切，你也完全有权利换一个人陪你。而我，还是适合宫外的生活。”
陈蹊谨顿时脸黑了一片，眼里是蓄力迸发的怒气，“既然已经说好了要留下来陪我，那便不能食言。”
说完，带着压抑的怒火拂袖离去。
姜知棠自觉理亏，气得丢掉手里的糕点，也扭头离开。
春晓无奈地叹了口气。
接下来的几日，陈蹊谨似乎是在报复她的食言，已经好几天没来见她了。当然，她也乐得自在。
只是没想到，再见之时，他却告诉她后宫多了一位贵客。
以后她就不无聊了。
直到见到他和一位明眸皓齿的娇艳女子在御花园，谈笑风生，望着那张许久未见的温柔面孔，她的心里顿时扎了根刺般的难受。
原来是纳了一位新妃来和她争宠啊，难怪不无聊。
也确实不无聊了，这个新来的婉妃时不时在她面前蹦跶着，惹得她心烦。
她本无意理会，却看到陈蹊谨好声好气地安慰她时，心里蓦地迸发一股好胜心。
“不就是摔了一跤吗？很疼吗？”
她说着，不由分说地夺过婉妃那只微微泛红的手，“呦！破皮了啊！妹妹细皮嫩肉的，应该疼死了吧！”
婉妃尴尬一笑，想要收回手，却被她更加用力地拽回。
这一拽，似乎将婉妃的胳膊拽脱臼了，把婉妃疼地七荤八素，哭唧唧地就要往陈蹊谨怀里倒。
陈蹊谨刚想后退几步，忽然发现姜知棠目光灼热地盯着他，顿时收回脚跟，稳稳地接住婉妃。
为了添油加醋，他还责怪道：“皇后向来粗手粗脚的，你别放心上。”
粗手粗脚？
这不说倒好，这一说是彻底惹怒了姜知棠，她冷笑一声，“皇上说得对，像我这般粗手粗脚的女子是不适合做皇后的。我看妹妹倒是柔弱可人，皇上不如立她为后吧！”
第160章 冰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