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知棠甩下这句话后,便潇洒地转身离开了。
陈蹊谨见目的达成,也不装着了,直接推开婉妃转身离去,这变脸的速度俨然与方才判若两人。
婉妃耷拉着脱臼的手臂在后面追道:“皇上!皇上等等婉儿!”
夜。
姜知棠洗漱完身子后,舒适地钻进被窝,对着临出门的春晓喊到:“春晓!帮我把门捎上,我要睡了!”
春晓打开门,忽然被门口挡住的阴影吓出声,好在陈蹊谨一个噤声的动作止住了。
陈蹊谨悄无声息地走进房中,静静地站在床边望着她。
姜知棠只觉得有人在床边,以为是春晓,便不作理会。可等了许久,那阴影仍投在她脸上,于是有些无奈地念叨:“春晓你别守夜了!快回去吧!”
无人回应。
她眉头一皱,觉得不正常,结果睁眼一看,赫然看到陈蹊谨长身玉立地站在床前,脸上晦暗不明地望着她。
她吓地一个激灵,连忙裹紧被子,骂道:“你鬼啊!走路没声的!”
陈蹊谨笑出声,长腿一抬便爬上了床,将她死死地禁锢住。
她的两只手被陈蹊谨从被窝掏出来禁锢在上方,身子又被他用腿死死地夹着,真是动弹不得。
“你干什么!都这么熟了还玩什么禁欲play!”
她可没觉得这样的姿势暧昧,毕竟她和陈蹊谨又不是什么纯情关系,再加上俩人已经成了亲,也都知根知底的,所以对这种东西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她还生着气呢!她可不会忘记这几天他和婉妃的浓情蜜意。
陈蹊谨眉头微皱,带着惩罚意味地在她耳边轻咬一口,“都气了这么久,也该气消了。”
他轻描淡写地一句话,却是姜知棠这几日的烦躁。
她狠了心一脚踹在他身上,“你走开!”
陈蹊谨岿然不动,有些不理解她的生气点,“你近日的脾气愈发暴躁了。”
“婉妃温柔,你怎么不去找婉妃?”
他忽然失笑,“你在吃醋?”
“吃醋?”
姜知棠也觉得可笑,她怎么会吃醋呢?从前的陈蹊谨可从不会让她吃醋,也不会像这般不在乎她的感受。
“我不吃醋!我只觉得好笑!”
陈蹊谨拧眉不解。
“你不过是想通过婉妃来让我留下,其实完全没必要,不是吗?”
“扪心自问,如今的你真的在乎我的去留吗?”
陈蹊谨毫不犹豫地回答,“在乎!”
他怎么会不在乎呢?她一直是他最大的谋求。
姜知棠叹了口气,“一开始我们说好的,我也确实愿意嫁给你,可我不愿意陪你留在宫里。”
“为什么!你既然愿意嫁给我,又为什么不愿意陪着我?”
“因为这也是你的本意!”
陈蹊谨一愣,只听得她继续说道:“你忘了吗?你在这宫里也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宫里的真真假假你看得比我透。在乌镇时,我们一同游街,一同赏月,你眼里的向往是那么澄澈,如果不是为了你母妃,你真的愿意留在宫里吗?”
似乎被说透了心事,他的脸上带着一丝疑惑和不可置信。
是啊!他好像不知不觉中忘记了什么。
“我本来就不是真的姜知棠,我也不属于这个世界,我并不能保证会永远陪着你。指不定……”
“够了!”
他厉喝一声,脸色阴沉得可怕,“说这么多,你不过就是想离开我。你说我不在乎你的感受,可你又何曾在乎过我的感受?”
“那日我与允年刀剑相向时,你便护着他,不由分说地责备我,可你又可曾想过我为何如此?我的伤从何而来?还有,我这些天所做得一切,你难道就没有想过我为何如此吗?”
“你总说你不安,实际上你也和他们一样,觉得我会利用你,对吗?”
姜知棠蓦地被说中心事,忽然不知所措,是啊,她这几日总顾着自己的不安,却从未想过陈蹊谨所做的一切以及他转变的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还是带着书里的印象来看待陈蹊谨,也从未真正地放下心相信他。
他这一生过得凄苦,她又怎么能指责他的强大呢?
况且,他也并未那般对她下手,对姜家下手,仅仅是因为自己的委屈便误会了他,真是该死。
她难过地看着他,刚想开口道歉,他却早已起身退去。
身上忽然一片光明,她的心里好似有什么东西突然被抽走。
也不知是最近的烦躁让她疲倦,见陈蹊谨走了,她心里再难过也没有想起身去追的欲望。
如果这就是宿命,她选择束手就擒。
当然,话虽这么说,这第二日一早,还是故意跑到陈蹊谨的寝宫等着他。
远远地看到他过来后,她提腿便要上去,却看到他的身旁又跟着那个婉妃。
那股子愧疚感顿时烟消云散。
春晓疑惑道:“皇上看起来并不喜欢婉妃的样子。”
姜知棠:“何以见得?”
她怎么看着他倒是挺享受的。
“你不在时,皇上似乎都不搭理她。”
前几日路过陈蹊谨寝宫时,她看到婉妃穿得花枝招展,在陈蹊谨的面前摆弄身姿,然而陈蹊谨却是连头也不抬。
姜知棠听春晓这么说,心里不由得雀跃,“这婉妃是什么来历?”
“是傅相的女儿。”
傅相?她似乎有点印象,就是以往最看不惯姜显嵩的那个老头。
以那种人的德行,想必也是看不惯陈蹊谨的,可他怎么会把傅相的女儿招进宫呢?
难道真的只是为了气她这么简单?
想到昨天陈蹊谨说得那些话,她觉得还是有必要向陈蹊谨问清楚的。
免得到时候吵架了又觉得她不在乎他了。
……
“皇上,你已经很多天没来找臣妾了。”
婉妃像条扭动的大花蛇环绕在陈蹊谨的身边,见他不理会自己,生气地夺过他手上的书。
“哎呀皇上!你就理理臣妾吧!”
陈蹊谨眉宇冷漠地看向她,“滚下去。”
婉妃脸色一僵,觉得自己被羞辱了,脸色也瞬间垮了下来。
“切!一个野种皇子上位,有什么好得意的!”
第161章 注定
陈蹊谨抬眸间眼底划过一抹寒意,他薄唇轻启,眼角微扬,轻佻地勾起婉妃的下巴,“这张脸长得倒是天姿国色,只可惜败在了一张嘴上。”
他说话时,眼神虽盯着那张脸,但神情却无半分专心之色,似是在透过那张皮囊看着什么。
婉妃听到前半句话刚露出喜悦,谁料最后这半句又立马收了回去。
她恼羞成怒,一把推开陈蹊谨,“要不是我爹让我进宫,你以为我会在这讨好你?”
前几日刚收到姜知竹的消息,容征已经准备起兵攻回长陵了,这消息刚收到,傅相就找上门来了。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他如此急着向自己抛出橄榄枝,意欲何为?
不过是想借此机会升官往上爬罢了,送一个女人进宫就想控制住他?
异想天开。
如果不是他刚登基,地位还不稳定,没有过多的兵力来面对容征,他定然不会让这种女人进宫,脏了他的眼睛。
思及此,陈蹊谨瞥了眼那张轻蔑的脸,轻笑道:“你说得对,我这皇位做得稳不稳,还得靠你爹帮衬。”
说着,他一把搂过她的身子,用轻佻的语气哄着她。
而婉妃也很受用,当初她便垂涎这个男人的姿色,只不过当时他只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为了避免惹嫌,也只能跟着瞧不起他。
哪成想这男人这么争气,一夜之间成了皇帝,还真是走了狗屎运,也便宜了那个姜知棠,被她捡漏当了个皇后。
不过,她也不急,现在这个姜知棠已经不是丞相之女了,没了后盾她是斗不过她的。迟早有一天,这个男人和后位都是她的。
她望着这张活色生香的脸,男人的一息一呵都能惹得她心神荡漾,她动情地想要迎上他的唇,却被他玩味地躲开,这也更加激起她的胜负欲,完全丢了大家闺秀的矜持,满脸的春心荡漾。
一番纠缠间,她浑身只剩下一件薄薄的里衣,胸口的粉色更是呼之欲出。
陈蹊谨的心里早已厌恶之际,却又不得不表现出一张享受的脸。
这种女人随便勾搭就能像个青楼的女人一样,迫不及待的以身相向。
他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姜知棠的脸,她一脸绯云的缩瑟在自己身下,即便情欲之时,也是羞涩地不愿看他。
明明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在这方面还是敏感的一触即散。
不知不觉的身体已经开始灼热起来,他努力掩饰眼中的欲望,却被女人迅速地捕捉到,而身上的摆弄也更加魅惑。
陈蹊谨皱眉,他已经忍耐到极限了,这种令人作呕的女人根本提不起他的半点兴趣。
他正欲推开身上的东西,眼角不经意地瞥向门边。
门不知何时开了,而门边也站着一个粉嫩的身影,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他心里一紧,连忙推开女人起身。
“棠儿!”
婉妃不甘心地拽着他,却被他用力甩开,再看向门口时,早已没有人影了。
姜知棠兜兜转转,边跑边骂骂咧咧,“好你个陈蹊谨!说什么我不在乎你,亏我还在心生惭愧呢!你倒好,怀里抱个女人,春心荡漾!”
她也真是可笑,竟然会相信一个男人找别的女人是有目地的。更何况,这个男人还是皇帝,一个三妻四妾,后宫三千再正常不过的年代,她竟然觉得陈蹊谨这么做一定有他的苦衷!
此时她心里又气又好笑,等转了许久才发现自己还是在宫里,看着这片红墙,蓦地生出一股悲凉。
那些在宫里得不到宠爱的女人,既无法离开这里,也没有机会找到真正相爱的另一半,只能苦苦地死守着那个朝三暮四,却永远不会光顾自己一眼的男人。
一群女人守着一个男人,是男人的幸事,却是女人的悲哀。
她真的要永远留在这吗?
上天啊!
你将我带到这来,到底是为了让我改变所有人的结局,还是让我吃这些苦呢?
想来她一生平平淡淡,未经波澜,却落得个这下场。
她真后悔没有和姜显嵩一起走。
“棠儿——”
身后不远处传来陈蹊谨的叫唤。
追得这么快!
姜知棠一惊,赶忙往前跑去。终于在拐了十几个弯之后,听不到陈蹊谨的声音了。
前面有一处宫殿,周围皆被树环绕着,看起来静谧枯燥。
这不是皇后的寝宫吗?
正想着,院子里走出一位衣着素洁的女人。
“皇后娘娘?”
皇后闻声看去,见到她后也是微微一愣,随后露出恬淡的笑意。
……
“皇后娘娘,原来你一直在这啊。”
自从太子和先帝去世后,姜知棠便很久没有看到皇后了,她还以为陈蹊谨已经送皇后离开了。
毕竟皇后待陈蹊谨不错,主动提出离宫的要求必然是同意的。
皇后摇摇头,脸上未施粉黛,眼角能看出细细的皱纹。和以往比起来,憔悴了许多,但眼中却不再是浓郁的哀愁,反而看起来清明澄澈,就连语气也透着释怀。
“我的家人早就已经般到洛阳去了,自我进宫以来,便鲜少与他们联系。现如今也不会再想回去。我而今算是孤身一人,落得自在。”
姜知棠深有所感,“而今长陵我也是孤身一人,好在还有春晓陪着我。”
皇后疑惑,“你不是还有允贤吗?我记得你们……”
“其实,我已经后悔了。”
“后悔?”
“是啊!我特别后悔当初作的决定。如果我没有答应他留下来,就不会有这么多的烦恼了。”
皇后听了,摇头轻笑,眼神温柔得像是看着一个孩子在自我苦恼,“与其说你是后悔自己留下来,倒不如说你是后悔自己爱上他。”
见她沉默,便知道她说中了。
“孩子,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没有那么多的早知道。你会喜欢他是注定的,既然已经发生了,又何必自怨自艾呢?”
“可我明明知道自己喜欢他会发生什么,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
第162章 坦然
皇后笑了笑,“我并不想以过来人的身份劝你什么,不过,我有句话想要问你。”
“如果有个办法能阻止你和允贤的感情,你会做吗?”
姜知棠:“什么办法?”
难道,这已经发生的事还能挽回吗?
“你可还记得生辰宴那天,皇上要杀了允贤?”
姜知棠点头。
自然记得。她就是在那天晚上主动和陈蹊谨坦白心意的。
“如果说,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选择出面救他吗?”
“这算什么问题?我没办法做到见死不救的。”
姜知棠急于解释,可皇后却看得明明白白,“哈哈哈哈哈。是啊,你当然做不到,因为从一开始,你们的感情就注定的。如果你和那些人一样看不起允贤,你也不会接近他,更不会救他。这样的话,允贤应该会死在那次生辰宴上。”
是啊,要不是命运纠葛,她怎么可能为了他忤逆皇上。
“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对允贤的变化感到很疑惑,但你想想,一个在深宫长大,受尽苦难的皇子,怎么可能真的做到良善呢?他可曾和你说过他以前的事?”
姜知棠愣住,诚实地摇头。
对于他的过往,她只了解个大概,并没有认真的打听过细节,甚至,都没有想过要去了解。
难道,真的是她意气用事了吗?
她原本对自己这几天的赌气行为还感到犹豫,直到听皇后说完一切,心里顿时不是滋味。
难怪他突然对陈蹊云刀剑相向,难怪他对身上的伤闭口不提,原来他受了这么多的苦,她却一点也不知道,甚至还不分青红皂白地责怪他。
走出皇后的寝宫后,她的心里怀揣着一股激动,一定要去找陈蹊谨好好谈谈。
与其这样自我折磨,说清一切才是最好的选择。
“允贤这孩子从小到大吃不好,睡不好,别的皇子都能过上生辰宴,唯有他,连日常的温饱都是问题。”
生辰宴?
对了!给他做个蛋糕办生辰宴吧!
如是想着,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而此时陈蹊谨也在寝宫等着她,看到她回来后,连忙起身去迎接,可想到方才的误会,又缩回手脚,小心翼翼地等她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