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意眠聪明的没有问去哪,她现在什么记忆都没有,就算傅栾是将她带去丢了,卖了,她也只能自认倒霉,只是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傅公子,我没有什么东西要收拾,而且我眼睛看不见,也收拾不了。”
她并未唤未婚夫妻应当有的亲密称呼,毕竟傅栾对她这般疏离,她硬碰上去也只是落得一场笑话。
听着那傅公子三字,傅栾恍惚中又想起了那一日的未婚夫婿四字,脸上神色又是一阵变化,甩了甩袖子,留下一句冷硬的话语,便转身离去了,
“等会我会让侍女进来帮你收拾,你等着楚白来接你就好。”
听着那离去的脚步声,萧意眠转回脑袋继续趴在窗边听着屋外的动响,没一会儿,一名侍女进来利落的就把她本就不多的东西收拾好了,放在她身侧。
等到楚白来了,萧意眠摸索着抱起包袱,在侍女的搀扶下踉跄的跟着他出府坐上马车。
路上萧意眠还是没有忍住问出了他们这次究竟要去那的问题。
“萧姑娘,我们要去月氏国。”车外的楚白驾着马车回应道。
“月氏国?”萧意眠抱着包袱紧紧贴在车壁上,生怕一个不小心便被这颠簸的路途,弄去撞在了墙上,“我们去月氏国作甚?”
楚白也没有隐瞒前往月氏国所谓何事,毕竟这事萧姑娘早晚都要知道,
“我们家主子,乃是月氏国的太子裕王殿下,此次回去是受了陛下召见,主子怕姑娘一人待在北境不安全,便让姑娘一同前往。”
太子殿下?得知了傅栾的真实身份,萧意眠再度对那日他所说的话起了些许疑心,虽然她记忆尽失,但也是明白,她一个落魄女怎么回事堂堂月氏国太子殿下的未婚妻。
莫不是她家落魄前是什么顶级世家?
想不明白的萧意眠,摇摇脑袋将这些奇奇怪怪的思绪全数抛了出去,随后静静坐在车厢内不再说话。
一路上走走停停,很快便在六日之后驶入月氏国都城,楚白将她带到裕王府内交给管家便回傅栾跟前复命去了。
管家带着她来到早早便为她打扫出来的小院,碍于她瞧不见的缘故,还一一为她介绍了一下院中的下人。
就这样萧意眠又在裕王府,过起了同在北境并无差距的生活。
只是没过几天,没有记忆的又看不见的萧意眠身处在这府中的日子便难过了起来,起初侍女侍从碍于她是殿下带回来的还算好好侍候着。
可这里毕竟是御王府府中仆从大多势利,见傅栾长久不成来瞧她一面。
渐渐下面的人也瞧出来了,这位姑娘并不在殿下面前的脸。
再加之有眼疾,下面的人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苛责吃穿也就罢了,还时常将她独自一人留在外边,好几次险些跌入湖里。
又是一次被独自留在了外边,萧意眠摸索着走进院子,却在门口险些绊了个踉跄,明明她能模糊的看见周围有人,但是偏偏没有一个人上前帮忙。
萧意眠也不恼,对于这样的无视,她就已经习惯了。
第26章 苛待
起初她也曾想过去寻找傅栾的帮助,只是这府邸偌大,她不识的路也没有人为她带路,偶尔碰上过一两次人,也皆是漠然路过,根本不给她说上话的机会。
渐渐的她难得在去寻傅栾帮助了,毕竟自己的未婚夫婿并不在意她,又怎会为她出头,对于那些为难之人,她也是默默忍受了下来。
如今什么都没有的她,能有一袭安居之处以是万幸,不敢再有别的奢求。
嚼着嘴里冷了还带着股子焦味的饭菜,萧意眠眉头一皱,“今日的饭菜味道,怎么这般怪。”
“饭菜都是厨房送的,奴婢也不知,只是姑娘若是不喜欢大可不吃,不过如今这个点厨房已经没有饭菜给姑娘了。”
闻言,萧意眠也不再多说,只是默默的将手中的饭菜吃饭,随后端起一旁早已凉透的了汤药喝了下去,苦涩的滋味在嘴里散开,她纵使再不喜也只能忍下。
吃完饭坐在窗前萧意眠抬手在眼前晃了晃,只能瞧见些许模糊的光影。
前几日还能瞧见一些清晰轮廓的眼睛,这两日似乎又开始反复了起来。
叹了口气,萧意眠趴在窗边听着外边那呼啸的风声,裹紧了几分身上的大氅,听着听着她便在窗边睡了过去,直到傍晚侍女将吃的送进房里,这才将她惊醒。
许是睡了太久的缘故,萧意眠感觉脑袋有些晕晕的,不过却并未当回事,摸索着走到桌边,却不小心将放在桌边的筷子抚了下去。
本想唤屋外的侍女进来帮她寻一寻,可不论怎么唤都没有人进来,她也只好蹲下身在桌底摸索了起来,好不容易寻到其中一只筷子,但另外一只却怎么也寻不到。
无奈之下,她只能将一只筷子篾成了两段,艰难了吃完晚上的这一顿饭,等侍女进来收拾时,看着桌上被折成两段的筷子,又是一阵说道。
萧意眠也只是充耳不闻的摸回了床榻边,扶着晕晕的脑袋靠在床柱边忍着胃里的一阵难受,听着那侍女絮絮叨叨道责备。
她终究还是将嘴边那句她不舒服吞了回去,她知道就算她说出,来这些侍女也不会当一回事,毕竟她只是一个被太子殿下遗忘在后院之中落魄女,不值得她们讨好。
缓缓伸出手朝着衣袖中抹去,掏出一个油纸包将其打开,手掌覆盖上去数着油纸里还剩下了多少饴糖。
这是楚白带她前往月氏国的路上买的,本是用来服药时吃的,路上本就吃了不少,如今只剩下不到六块了,平日里服药时她都不舍得吃,怕吃完便没有了。
如今她实在难受的紧,吃一块虽治不了难受,但好歹心情也会好上许多。
捏着糖块塞进嘴里,甜丝丝的滋味顿时散去了嘴里那萦绕许久的苦味,胃上的难受好像也在这甜味下减弱了不少。
重新将剩下的饴糖用油纸包裹起来,塞进衣袖中,褪去鞋袜,合衣将自己裹进单薄的被子里,昏昏沉沉的睡去。
直到半夜她被一股子冷意生生从睡梦中冻醒了,拽着床边纱幔,她强撑着坐了起来,扯了扯滑下去的被子,她咳嗽了两声,听着窗边传来的一阵吱呀声。
应当是窗户未关,被外面刺骨的寒风吹得呼啦作响,赤脚踩在地板上摸索的起身朝着窗边走去,如今已是深夜,白日里还能看见的模糊光影,如今只剩下一片漆黑。
不过是短短的一段路,她便已经撞到不少东西。
感受着小腿处传来的疼意,大概已经是一片青紫了。
刚凑到窗边还未来得及关上,刺骨的寒风便迎面朝着她吹了过来,她顿时打了个哆嗦,连忙伸手将支摘窗关上。
没有寒风侵袭,萧意眠这才慢吞吞的摸回床榻上,将脑袋缩进单薄的被子,企图汲取些许暖意驱散掉身上的寒意。
可那寒意却如同跗骨一般,困扰了她一整夜,导致次日起来她整个人都有些浑浑噩噩的。
敲了敲晕乎乎的脑袋,萧意眠强撑软弱无力的身子站起来,眼前却忽然花白一片整个人径直朝着前面倒了下去,连带着将置放在一侧洗漱用的水给掀了下去。
“哐嘡”一声,瓷盆落下,里面温凉的大半盆水径直在了她身上,但在这初冬时节却与冰水无异,萧意眠被冻的一个激灵,原本浑浑噩噩的状态,顿时也清醒了少。
温吞的从地上爬了起来,透过模糊的光影,从一旁架子上翻找到帕子,擦了擦脸上沾染的水渍。
浸湿的衣裙贴在身上仿佛是将好几块寒冰贴在身上一般,格外沁人,但今日侍女并未给她准备新裙衫,她也并不知道装着衣服的柜子在哪,只能用手中的帕子艰难的将湿掉的地方擦拭了一遍又一遍。
只是这种行为的效果甚微,擦了没一会儿,萧意眠的手便酸疼的不行,原本就伤势未痊愈的肩头更是疼痛难忍。
她也只好放弃了,将手中的帕子重新挂会架子上,穿着湿漉漉的衣裙来到桌边,摸了一块硬邦邦的饼子捏在手中,一点点掰成小块塞进嘴里,觉得有些噎着了便喝一口早已凉透了的粥水。
等到将桌上的食物吃完时,身上的衣裙也已经干的差不多了,正巧这时每日带她出去的侍女也进来准备带她出去,看着房间里乱糟糟的景象和她那披头乱发的模样。
心中火气顿时就冒了起来,“姑娘怎么把水弄的到处都是,不知道很难收拾的吗,奴婢真的是上辈子欠了姑娘的,今生才会被拨了来伺候姑娘。”
一边说着侍女一边将房间内的东西重新规整好,随后将萧意眠拉到梳妆台前,替她将发髻梳好,看见她身上那皱巴巴的衣裙时,也没有当一回事。
毕竟衣服只是皱了又不是脏了,天天换她们不懒得洗吗!反正只要带出去能看的过眼,毕竟殿下都不将这位放在心上,她们又何必好好的供着。
等到收拾好了,本就身体不适的萧意眠便想说今日不出去了,但侍女丝毫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推搡着便将她带了出来。
第27章 凌辱
一路上侍女脚步极快,萧意眠只能踉踉跄跄的跟上根本找不到开口当机会。
很快便到了她平日里散心的那个湖边停了下来,萧意眠扶着湖边光秃秃的柳树脸色苍白,缓和了一下紊乱的呼吸,这才将嘴边的话语说了出去,
“小桃,我有点不舒服,你能带我回去吗?”
小桃的脸色顿时垮了下来,嘴角不满的嚷嚷道:“你不舒服,你怎么不早说,我都带你出来了,你这不是给我没事找事吗!”
说到最后竟然直接扔下一句“姑娘要是不舒服,就在此坐会,奴婢还有事送不了姑娘。”便直接离去了。
寒风从裙衫单薄的萧意眠身边吹过,不禁打了个哆嗦,忍着晕乎乎的脑袋,扶着身侧的柳树,她缓缓朝着来时的方向一点一点挪着回去。
可是刚走了没多远,眼前本还能瞧见一些朦胧的模糊光影忽然重影了起来,没一会儿眼前便只剩下雾蒙蒙的一片。
点点不安涌上来,萧意眠也不敢再想前走了,扶着身侧的树身缓缓蹲下,从衣袖中掏出包着糖块的油纸包,摸了一小块塞进嘴里,惶恐的内心顿时平复下来了许多。
这时前方传来一阵吵吵闹闹的嬉笑声,萧意眠眯着眼看去,勉强瞧见了几道模糊走来光影,听她们说的话,应该是别的院里的洒扫侍女。
捏着手中的油纸包,她扶着柳树起身摸索着上前打算请这这几个侍女帮忙送自己回院中。
那几个侍女显然也瞧见了朝她们走来的萧意眠,看着她踉跄的模样其中一个侍女起了戏耍的心思,冲着其他几个侍女使了个眼色,便迎面朝着萧意眠撞了上去。
本就瞧不见的萧意眠被她这么一撞,直接跌坐在了地上,手中的包好的饴糖也掉了出去。
顾不得身上传来的疼痛,萧意眠连忙在地上摸索了起来,好不容易终于在前方不远处的找到了,一只脚却忽然踩了下来,奚落的声音紧随着响起,
“姑娘手上拿的是什么,莫不是偷盗了府中的东西?”
“啊。”虽然手指被碾的生疼,但萧意眠还是能够清晰的感受到下方油纸中的糖块被一点一点碾碎开来。
忍着疼痛她强行将手从下方抽了出来,正想要将其塞入衣袖中,一只手便伸过来将其抢走。
侍女将油纸包摊开,只见里面只有一些碎成末的饴糖,顿时就失了兴趣,“一点碎糖渣渣,护的这般紧,还以为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呐。”
“还给我。”
萧意眠眯着眼从侍女手中抢过油纸包,摸着里面碎成齑粉的饴糖慌张的想要将其包起来收好,其中一个侍女却扯住了她的胳膊,随后对着她手中的糖粉轻轻一吹,碎渣顿时扑了她一脸。
“哈哈哈,姑娘怎么没拿稳呀,糖都洒了一地了。”
侍女们的嬉笑声一遍一遍回荡耳畔,萧意眠捏着手中空荡荡的油纸,隐忍了许久的怒意终于还是宣泄了出来,
“我好歹是你们家殿下的未婚妻,你们怎可这般欺辱于我!”
可听见她这话的侍女们非但没有害怕,反而露出了几分嘲弄之色,
“你一个来路不明的人,殿下只不过随意糊弄你一句,你还当真了,我告诉你我们家殿下的未婚妻乃是尚书府家的沈舞小姐,你不过是我们殿下带回来的一个玩物。”
“玩物....”虽然心中早已经有了预料,但真真切切听见时,萧意眠心头还是忍不住一痛,但嘴上却倔犟的重复着,“不,不可能,他不会骗我的。”
不远处树下的清一,看着湖畔被那群小丫鬟围在中间欺凌的萧意眠,心中纵使万般怜惜,但碍于主子的命令,终究还是不敢上前解救。
捏着手中玉佩,眼眸蒙上一层水色,这玉佩她并未真的拿去卖掉,给萧姑娘的那些钱是她这些年行医攒下的。
毕竟这北境大半的典当行都是主子开的,她若将此物拿去典当必定会流到主子手中,届时定会生出事端。
那日她听闻萧意眠从府中逃了,心中的第一反应并不是担忧主子的计划,而是希望她真的能逃出去,不要被主子带回来。
她自幼拜入神医门下跟随学习医术学习行医之道,只待学成便入世行医救人,而留在主子身边只不过是为了听从师傅的命令,助主子完成大计。
可是她逐渐发现,她的这双手不再是为了行医救人,为了筹谋,她不得用药害人。
只是那些人皆是坏事做尽之人,杀了他们她心中或许是悲伤的,但时间久除了那日日梦魇,终究也没什么感受。
但萧姑娘不同,她是主子为了计谋,强行骗回来无辜之人。
而她一手照顾着她的身体情况,在明知她能活的更好的情况下,为了主子的计策还是选择了另一种折损寿命的法子。
日日看着她服下那催命的汤药,出于内心的煎熬,她总是对这位萧姑娘格外心软。
不忍心再看下去的清一,扭头离开,行过长廊,看着手中的玉佩,叹了一口气。
魂不守舍的朝着府外的方向走去,却在拐角撞上了正要带着楚白出府办事的傅栾。
清一连忙心虚的将想将玉佩塞进衣袖中,却还是被傅栾瞧见了,只见他猛的攥住她的手腕,目光死死落在她身上。
嗓音发紧却依旧难掩清冷,如玉珠滚落银盘,甚是好听,但清一却无力欣赏这份嗓音,反而心尖一阵阵凉意抚过,
“这玉佩哪来的!”
清一从未见过这般失控的殿下,腿一软便径直跪下了,脸上神色掩着惶恐道:
“这是当初萧姑娘托我卖掉的那枚玉佩,但是属下一时心软便将其留了一下来,还请殿下责罚。”
可眼前人却始终没有话音,时间一点一点煎熬着,却没有尽头,教人分外难受。
“玉佩”一只指骨分明的手,落在眼前,指尖染着些许粉色,如同那春日初樱,煞是好看,若是教那恋手之人瞧见了,怕是再也挪不动目光。
可这般景象,清一却不敢生出半点心思,双手颤颤巍巍捧着那枚玉佩,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