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妹妹为此愤然的神色,萧禹泽却显得格外淡定,对于此事他早有预料,毕竟公主万金之躯出行皆有龙行卫守护,出事的概率本就几近微末。
南蛮此番的举动为的大概率便是挑起两国战乱。
“南蛮与北安这些年边境本就纠缠不断,只是碍于每十年的和亲倒也还相安无事,只是此事之后这份表面上的安宁怕是就要打破了。”
萧意眠没有再出声,只是端起茶杯浅抿了一口。
她明白自家兄长所说之意.....
如今知云公主容颜受损,南蛮借着此事发挥,两国之间避免不了会撕破脸面,届时......
而且今日陛下宣她阿兄入宫怕是不仅仅是为了玉氏一事,更多的怕是为了知云公主一事的兴师问罪。
一想到此,萧意眠脸上的神色便多了几分烦色,明日陛下怕是还要诏她入宫,商议南蛮使臣前来一事。
“阿兄,凌风那边可有调查到那两名乞丐的消息。”
提及这事,萧禹泽眉眼间难得的涌上几分喜色,置于身侧的手微微攥成拳,沉稳的嗓音隐着些许激动道:
“人已经抓到了,凌然那边正在审问,想必不久之后便会有消息了。”
闻言萧意眠唇角勾起一抹柔柔的笑意,总算听见了这几日以来还算好的一个消息。
当年萧家覆灭,一直便是她与阿兄心中的一个结,多年来虽然阿兄一直有派人寻找当年的线索,却始终一无所获。
第92章 南蛮来使
当年一事,那些人扫尾扫的太过于干净,唯一留下的线索便是当初那两名乞丐,可茫茫人海中要寻找两名乞丐又谈何容易。
毕竟没有人会在意两名乞丐是生是死,去往何处.........
攥着茶杯的手微紧,发出咔吱声,年少时目睹的那一幕幕悲惨,还鲜活的上演在眼前,心中的悲痛自始至终从未曾随着时间推移减少过半分。
........
一晃半月有余
南蛮使臣也在今日临近了都城,只是众臣在城门口等了半日都不曾见到南蛮来使。
反而是等来了边境八百里加急的密件传入宫中.......
南蛮可汗离世,新可汗登基率领兵以他们北安侵害来使的罪名,侵扰边境。
因为重伤并未前往城门迎接而是留在家中陪着兄长悠闲养伤的萧意眠突然接到此消息,有些发蒙,咋又她梦里的不太一样!!!
什么东西就侵害来使了?还有南蛮老可汗居然死了!!!
可是她记得梦中这家伙的命至少还能再活数十载才对啊,莫不是这可汗做了啥亏心事?
想着想着,思绪就飘远了,萧意眠摇摇头,连忙将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指尖敲在桌上的密函之上,眸子里闪着令人瞧不明白的光影。
良久才缓缓抬眸望着站在一侧的凌风吩咐道:“凌风,你派人调查一下南蛮这位新上位的可汗是何人,顺带再调查一下南蛮可汗的死因。”
“是。”凌风领命退下去。
翠青的落叶晃悠落在眼前,萧意眠端起石桌上的温茶一饮而尽,心中的烦躁却没有被这杯茶水平息下来,反而生着几分愈演愈烈之势。
垂眸,目光落在桌上的密函之上,这里面写着从那两名乞丐口中挖出来的微末线索。
只是所有的线索如今都指向了南蛮,但偏偏逢上了南蛮生事,现如今所有计划只能推迟往后。
叹了一口气,萧意眠起身朝着外面走去打算去寻兄长商议一番此事。
此时东苑
萧禹泽同样也收到了消息,易容后苍老的脸上满是凝重之色。
南蛮可汗率兵攻打北安.......
虽然前段时日因为和亲一事,边境情况本就紧张,只是北安前些年内乱不断,直到这两年才勉强恢复了元气。
如今对上日渐强大的南蛮,这一战,北安的能够赢下的概率几乎等同于微末.......
萧意眠还未进屋,便听见了兄长的长吁短叹。
“阿兄。”她走进屋内看着正端坐在桌前的兄长轻唤了一声。
见是萧意眠来了,萧禹泽抬眸望去脸上愁容微减,唇边勉强勾起一抹笑道:“婖婖你来了。”
萧意眠点点头走过去拂衣刚坐下,忽然一叠零散的书信递了过来,兄长透着些许倦态的声音在耳侧响起,“婖婖,看看这些吧。”
她微微歪头目光落在书信上,随意拿起一张,上面零零散散记录着京都几位大人暗中的一些动向。
当看见忠勇侯府的人近日曾暗中派人与南蛮使臣接触过时,细碎暗光划过眸底,“阿兄是怀疑有人故意而为之,只为挑起两国征战?”
萧禹泽闻言点头又摇头,随后在那叠杂乱的信纸中翻找了一番,将其中一张篆印着特殊符号的信纸抽了出来,递到她面前,
“南蛮使臣前来北安也有好几日了,声势浩荡所至都城皆有所知,期间南蛮一国也没有什么异动,但偏偏在临近都城南蛮新皇进犯,使臣也没了踪迹......”
萧意眠怔怔的望着那印着月牙符文的信纸,耳畔兄长的声音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蒙上了一层朦胧。
她双手颤抖着接过这张信纸,看着上方那熟悉的字迹,平静无澜的心终究还是荡起了一阵阵涟漪。
傅栾.......
没有得到回应的萧禹泽扭头看着自家小妹望着信纸一副丢了魂的模样,眉头微挑眸子晃过几许狐疑,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婖婖,婖婖.....”
萧意眠回过神来,连忙收敛了眸子里的四散的心绪,“阿兄你说什么?”
“我说,我怀疑此次边境动荡,其中少不了玉氏那伙人的手笔。”萧禹泽无奈的重新将话语重复了一遍。
却发现她又一副天外游神的模样,微微蹙眉抬手落在她的额间,关怀道:“婖婖,你可是身体有所不适?”
再度回神的萧意眠对上兄长关怀的目光莫名的有些心虚了起来,慌乱垂下眸子,素手紧紧攥着那信纸的一角,话语磕磕巴巴道:
“我没事。”
面对如此反常的小妹,萧禹泽脸上露出些许不放心,揉了揉她的脑袋叮嘱道:“要是不舒服记得同兄长说,别硬忍着。”
“我知道了。”抬眸勉强勾起一抹笑意道:“对了阿兄,你方才说边境如何?”
闻言萧禹泽脸上涌着几分无奈,但眼前人终归是自己的亲妹子,又不能打一顿,只能宠着了呗。
叹了一口气将先前的话再度重复了一遍。
不过好在这次萧意眠没有再天外游神,脸上神色透着些凝重之色,眉眼中拢着思量,良久才缓缓开口道:
“阿兄,你觉得我们战胜的机率大吗?”
对上自家小妹澄澈的眸子,萧禹泽到嘴边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不愿小妹为了这些事情烦忧,虽说这些时日,因为小妹替代了他身份的缘故,自己避免不了,要让她参与进政事的漩涡之中。
只是此事事关两国纷争,稍稍处理不好劳心费神是小,国破家亡是大。
踌躇了半响,他终究还将实话讲了出来,“以目前北安的实力来算,不足三成。”
听着这句话,萧意眠陷入了沉默之中。
从前她有着兄长的庇护,不曾在意过这些政事,唯一知晓的一些边境战乱也只是因为顾绪身为将军时常身处边关。
想想那时她当真是傻,明明自己一副孱弱身子都自顾不暇,还要担忧身在边关的顾绪是否冷着了饿着了,甚至还劳心劳力的为那人绣制御寒的衣物,心力交瘁。
结果到头来,受尽了苦楚,却只换来了一个裹着谎言的泡沫。
第93章 是执念还是爱意
有时候她都有些看不清,自己究竟是否真的还喜欢当初那个少年郎,而不是她这些年习惯成的执念。
倘若她当真还喜欢那少年郎,当初又为何会错认,明明第一次的时候,她能够分辨出来的。
抬手下意识抚上胸口,她陷在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几近茫然。
直到房门外的响起一阵敲门声,前几日兄长放在她身侧的侍卫尘音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这才将她从茫然之后拉扯了回来,
“大人,宫中来人,宣大人即刻入宫商议要事。”
萧意眠隐下心中翻涌的情绪,定了定心神,冷着嗓音回道:“知道了,我即刻就去。”
紧接着她扭头看向一侧的兄长,将手中的信件往衣袖中一塞,指着门外道:“阿兄,我先走啦。”
起身拍了拍微皱的衣服正朝外走去,忽然一股子无力感涌上来,她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险些撞了一侧置着青瓷瓶的架子上。
幸好被萧禹泽及时拉着拽了回来。
虽然带着人皮面具,他无法看清小妹她如今脸色如何,但小妹那冰沁的素手还是让他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眉心微微蹙起,大手虚虚握着那做了微末调整的素手,语调放轻提议道:
“婖婖要不,今日让是兄长替你去吧。”
萧意眠撑着愈发难受的身子,张了张嘴本想拒绝,但想着自己如今这幅恍恍惚惚的模样,去了万一漏了馅那该如何是好,便也就同意兄长的建议。
两人互换了身上的装束,只是萧禹泽本就是换回自己原本模样,无须佩戴人皮面具,收拾的倒是比萧意眠要快上些许。
只是萧意眠就没有那么容易了,这老年状的人皮面具本就是根据兄长定制的,她戴了半天也不见弄好。
看着小妹带不上面具,笨拙的模样,萧禹泽失笑的拿过那皱巴巴的人皮面具放在桌上的盒子中,嗓音温润好似安抚道:
“戴不上就不戴了,你看脸都擦红了。”
萧意眠目光随着那盒子里的面具落下,脸上神色有些犹豫道:“可是......”
还未说完,话音便被萧禹泽打断了,
“婖婖若是担心暴露,那就先待在这屋里,就是有些闷了点,不过婖婖刚好可以借此好好休息一番,这段时日辛苦你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萧意眠也只好同意了,只是目光依旧落在那人皮面具上,心中惶惶的祈祷着,希望今日不要出什么幺蛾子。
萧禹泽离去后,萧意眠实在撑不住了,慢吞吞的一步一步挪向里屋的软塌,明明距离并不远,萧意眠却仿佛历经了千辛万难一般。
坐在榻边时,整个额间冒着细密的冷汗,原本还有些许红润的脸颊,如今只剩下满满的惨白之色。
面对身子上如同潮水般侵袭而来的难受,萧意眠只是眉头微蹙,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就像是这般的难受,她早已经经历过了千万次。
事实也的确是,自从她从逃离了傅栾身边,身子总是会时不时犯些病痛,她也悄悄寻过医师,得到的答复皆是药石无医。
甚至有些医师还说她这般孱弱的身子应当是红颜早殒的命,只是碍于先前有人医术高明之人为她调理着身子,为她延续着寿命。
如今没有那人为她调理,她身子上的病痛也就接连浮现出来了。
忍着身子上病痛,胡乱的思绪不经意间便飘远了。
她想她这幅孱弱的身子,怕是撑不了多久这样的时日了,如今她犯病的次数愈发的紧密了起来,怕是不知道哪一日,她便会长久的缠绵于榻间,直至......
末尾的结果她不敢再继续想下去,她无惧那一日的到来,只是她不愿兄长看见这般她,也不愿.....
她敛下眸子,颤巍巍的从衣袖中掏出那张被她藏起来的书信,看着上方熟悉的字迹,指尖一寸一寸的掩着那字迹划过。
倏然微掩的支摘窗溜进来一束灼目的光影,晃在她的瞳眸之上。
她难受的想要闭上眸子,下一秒却发现那同样被照射的信纸上,显现出淡淡的金光。
一行隐藏的字迹在阳光的折射下显露了出来,她顿时浑身一僵素手颤抖着几近要握不住那张信纸。
本就惨白的脸色,如今更是又白了一个度,像极了没了好几年的模样。
上边的话并非什么威胁之语,只是一句淡淡的诉说。
【阿意,多日不见可安好,知知很想你。】
明明只是一句倾诉着怀念的字句,却让她目及生寒,她不明白傅栾将这份信传入丞相府究竟意欲何为。
但同时她也明白自己的计策并没有骗过傅栾。
一时间脑袋里面格外的混乱,攥着信纸的手微微握紧,看着那渐渐微皱的信纸,那压抑在心底深处的情绪几近喷发。
知知.......
这段时日,她丝毫不敢对这个孩子有所念想,可如今傅栾的一句话便将她修筑的围墙尽数击溃。
明明知道这不过是傅栾为了让她自乱阵脚的计策,但仍旧忍不住慌了神。
不知道这些时日孩子可否过的安好,是否胖了亦或是瘦了.......
窗外吹过一阵阵春日暖风,思念化作了一滴滴泪色,从眼角滑落了下来.....
.........
彼时的月氏国皇宫之中
勤政殿中,傅栾一身玄色衣衫坐在龙椅之上,目光温柔的轻哄着那坐在桌案上玩耍的幼儿,桌案上的奏折被知知抓在手中当做玩耍之物,随意甩弄着。
甚至其中有一两本奏折不慎落入了砚台之中,侵染了几点墨色,傅栾也一副丝毫不在意的模样。
楚白走进殿中,看着那桌案上乱糟糟的样子,不由的一阵咂舌。
本该是批注奏折的地方,如今却成了自家小主子玩耍的地方,主子当真是一如既往的对小主子溺爱啊。
甩开脑子里杂乱的想法,楚白走上前恭敬的行礼道:
“主子,东西已经交到了萧禹泽的手中,此外属下并未寻到姑娘的行踪。”
听着这与往常并无差异的消息,傅栾没有半分动容,只是眸底流淌过一抹暗色,看着眼前握着他指端的知知,不温不愠道:
“无事,吩咐下面的人不必再寻了。”
第94章 万裕节国会
闻言诧异之色划过楚白眼眸,猛的抬首一时竟失了分寸问出声,“主子是不打算寻找姑娘了?”
傅栾并未在意他的僭越,只是逗弄着眼前的小人,缓缓道:“过不了多久,她便会自己出现的。”
自己出现?
楚白盯着自家主子,有些怀疑主子是不是找人找疯了,这天还没有黑怎么就开始说梦话了。
姑娘躲主子都还来不及,怎么会自己出现。
只是令楚白没有想到是这一日来的这般快。
北安国的接连兵败,导致整个朝堂都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高堂之上,皇帝面色沉重望着下方的没有半个人敢吭声的朝臣,心中的怒意翻腾的几近压制不住,拂袖一挥,今早才送来的军报便被直接甩在了地上,怒道:
“朕北安满朝文武竟然商议不出半个有用的法子,朕要你们这些废物也有何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