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然的态度顿时便将沈凝气的够呛,抬手指着她,粉唇颤抖着良久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你,你……”
这时不远去一名自觉看不过眼的贵女摇着手中团扇,起身走过来,语气颇是指责道:
“萧意眠你好歹曾是上京城里有名的贵女,沈凝好意与你相识,你怎可般折辱她!”
萧意眠抬眸望着这位过来的旧相识,当朝晟王之女玉郡主,裴锦。
她自幼便时常跟随父母入宫,与这位郡主自小便相识,但却并未有什么过于亲密的关系,反而两人一见面定会拌上几句嘴。
“我何时折辱她了?”萧意眠单手撑着下颚看着裴锦,嗓音透着几许疑惑,“我好好端端坐在这,可这位沈姑娘上来便满嘴嘲讽,这样的人我为何要认得,莫不是......玉郡主爱好特别,喜欢听人嘲弄自己?”
裴锦脸色霎时就铁青了下来,良好的教养险些在此刻维持不下去,掰着手中团扇,咬牙切齿道:
“萧意眠,你莫要太过分,本郡主怎会喜欢听人嘲弄自己!”
面对愤然的裴锦,萧意眠只是目光淡然的扫过,随后缓缓道:“既然郡主都不喜别人嘲弄于自身,那我不搭理沈小姐怎会是折辱于她。”
平静的话语却将裴锦堵得哑口无言,毕竟她现在若是继续揪着折辱一词,便是变相的承认自己爱好奇特。
一想到此,裴锦不动声色用扇子碰了碰身侧的沈凝,企图让她说些啥来扭转局面,可沈凝却没明白其中含义,反而一脸献媚的望着她。
本就气愤的裴锦顿时怒火中烧直冲脑门,猛的一甩衣袖转身便回了位置上,临走前还不忘狠狠瞪了一眼沈凝。
毕竟她从未见过如此之蠢的女人!还被京都众人称之为才女,简直是瞎了眼了!
而被瞪了一眼的沈凝只觉得委屈,明明是郡主说不过那萧意眠,却要将怒气撒在她身上。
同时心中对萧意眠的不喜,也达到了顶点,可一想到一向骄纵的玉郡主也奈何不了这萧意眠,沈凝又只好将心底厌恶统统掩埋了下去。
而且因为玉郡主离开的缘故,周围看看热闹的目光又重新聚回了她身上,愈发叫她无地自容了起来,最后只能仓惶的掩面而去……
没了碍眼的人,萧意眠这才淡然的收回目光,抿了口茶水,本以为会就此消停一会儿,偏偏这时纱帘撩起一名头戴华贵珠钗,身穿富丽裙衫的女人扶着肚子走进宴席,而这人正是冉襄云。
众人本以平息下去的激动,顿时又被推向了紧张点,毕竟这京都谁人不知,顾将军和离不足半月,便大张旗鼓将一怀有身孕的外室迎了进门,被顾老爷子好一顿收拾。
如今这妾室与前夫人同处一堂,那不得是一出好戏!
众人隐晦的将目光投向那端坐角落的萧意眠,企图看到她的些许反应,可结果却大失所望,萧意眠依旧是那张淡漠的神情,不曾流露半点情绪,甚至连头都不曾抬起来过。
若换成前几日她或许还会给点反应,毕竟顾绪刚与她和离便迫不及待将人纳了回家中,到是显得她这个明媒正娶的前夫人是个笑话般,只是如今这人在她眼中就是个无关紧要的过客.......
对于萧意眠这般反应,在座的夫人小姐到也理解,毕竟她们在家都是嫡女和正头夫人,尚且都不会将家中妾室放在眼中,何况萧意眠一个已经和离了的将军夫人。
只是萧意眠虽无搭理之意,但终归架不住有人主动挑事。
豆绿的裙边微扬停在桌前,独属于水乡女子的温婉嗓音落入耳畔,“夫人,您来了顾家怎么也不差人通知一声将军,将军这几日可没少念叨夫人。”
闻言,萧意眠捏着糕点的手一抖,看着撒在裙衫上碎屑,杏眸中掩着几分无奈,果然还是有那么点在意。
抬袖拂去碎屑,目光冷冷落在眼前人身上,绯色唇瓣微启透着几分漠然,
“半月前我便已经与顾将军和离,事关清誉还请姨娘慎言,况且我今日前来是为了顾老寿辰,并非顾将军,而且......”
说着话音刻意拉长,目光审视般将冉襄云那略显浮夸打扮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继续道:
“而且顾将军要念叨也是念叨冉姨娘,怎会是我一个外人,我可是听说了顾将军刚与我和离不久便迫不及待纳了冉姨娘入门,想必对姨娘甚是喜爱,若非冉姨娘出生不够怕是这将军夫人的位置也得是你的。”
冉襄云脸色霎时沉了下来,扶着肚子的手紧紧抓着裙衫,嘴角努力拉出一抹浅笑来,
“夫人说笑了,妾身身份低微能得将军垂怜以是荣幸,岂敢肖想将军夫人的位置。”
萧意眠把玩着手中杯盏,嗓音好似安抚缓缓道:
“冉姨娘何必急着妄自菲薄,你如今已有身孕,他日若诞下麟儿,再凭着顾将军的宠爱,夫人的位置那不是手到擒来,所以冉姨娘这一声声夫人,还是攒着喊自己吧,万一现在就把福气喊没了,日后当不成夫人了,那不是得不偿失。”
说完扔下茶杯便起身离去,毕竟鬼知道应付完这个还有没有下一个,还不如早点溜出去躲躲。
徒留冉襄云一人站在原地黑着张脸,对她恨得牙痒痒......
但心底却对她口中所说的日后,止不住幻想了起来,毕竟没有人愿意一辈子为妾。
第9章 旧友
从前厅里出来,萧意眠溜达着来到花园,本想着此地总该无人打扰了,结果随意一块石子踢进前方假山中,响起一声抽气声。
看着那从假山后走出来的人,她心头一慌,唇边的抱歉霎时便吞了回去,想都没想扭头便快步离开此处。
可她一个弱女子哪里跑得过常年习武的武将,只见顾绪一手捂着脑门,一手握着她手腕,一双狭长凤眸好似冒火的望着她,“萧意眠,你故意的!”
灼灼的目光落下,萧意眠下意识便躲闪了起来,和离那日支起的气势,在这般近距离下,泄了个彻底。
指尖扣进掌心,钻心的疼痛让她好不容易才控制住了心底惶恐,竭力压着嗓音中的颤意,漠然道:
“故意什么,顾将军的话我怎么听不明白。”
说着便用力扯回手藏到身后,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
疏离的模样顿时像是刺痛了顾绪的瞳眸,目光幽深落在她被半掩在身后的红肿手腕上,闪过莫纠结的光点。
但很快便掩了下去,对着她语气不善的吼道:“萧意眠你少给我装傻,刚刚砸我的石子是不是你故意扔的!”
面对顾绪的质问,萧意眠努力装作一副无事的模样,面上甚至还冷言嘲讽道:
“顾将军,你要不还是找个医师瞧瞧吧,我只是无意路过此处,又不知将军就在假山后,怎会刻意扔石头,不过看顾将军这幅不清醒的样子,定是看花了眼也不自知。”
反正笃定了就是一句话,石头不是她扔的,再说了她真的没有扔,她是踢的!
至于为什么砸到了他,那就得怪他自己了,谁让他闲着没事去钻什么假山缝里,挨砸了那是活该!
见萧意眠不肯承认,还左一句右一句暗中说他有病,这几日本就心中不畅快的顾绪,这下简直是要压不住心头火气,瞪着她几乎是咬牙切齿般说出口中的话语,“若不是你,你方才跑什么?况且这附近就你一人,不是你,还能是谁!”
“顾将军这话到是好笑,腿是我自己的,我乐意跑便跑,将军还管不着,再说了这附近就我一人,事就一定是我做的?”说着萧意眠目光鄙夷落下,话音透着几分幸灾乐祸,“说不定是顾将军干了什么缺德事,老天给下的警醒。”
“别说了。”顾绪怒喝了一声,好似被戳中的了痛处,抬起手掌似要打人,但终究还是没有落下,冷俊的面容收敛了所有怒色,只剩下那满眼的轻蔑之色,冷哼道:
“萧意眠,我告诉你,你若是想用这种小把戏吸引人,那你真的用错手段了,本将军纵马沙场最不喜的便是这种小伎俩,此次看在你兄长的份上,我不与你计较,若再有下次,后果自负。”
说罢还不等萧意眠反应便拂袖离去。
萧意眠站在原地,一时间脑袋有些发蒙,什么吸引人的小把戏,什么手段,这顾绪莫不是被那颗小石子把脑袋给砸傻了吧。
她躲他都还来不及,更别说费劲巴拉去吸引他了。
想不明白的萧意眠,摇摇头索性直接不想了,不过经此一事萧意眠也懒得继续逛了,毕竟里面外面都讨不得清闲,那还不如回宴席上。
虽然那些八卦的贵女是烦人了点,但顾府的糖糕味道还是不错的,早点吃完早点回去,总比在外面乱晃又碰上顾绪要强上许多。
.......
刚走到宴厅门口,便迎面撞上几个侍从拖着大吼大叫的冉襄云从里出来。
许是瞧见了她,冉襄云忽然停下了嘴里的吼叫,目光愤恨落在她身上,看的萧意眠一脸莫名,她不过就离开了一会儿,这是发生了?
走进宴厅中,原本热闹的环境,此时格外寂静,好几道齐刷刷的目光朝她望来,愈发让她莫名了起来,绕过屏风回到她离开前的那个角落位置。
不过她离开的这一会儿原本无人的身侧多出来一名贵女,刚一坐下,身侧的贵女便探头过来,十分自来熟的说着刚才发生的事情,
“哎阿意,你刚刚不在可太可惜,那冉襄云不知尊卑贸然上前献礼不说,送给顾老的贺礼居然还是早些年险些亡了东商国的不祥之画秋菊寒林图,气的顾老将军当场便让人将冉襄云拖了下去。”
听着这人熟稔的语气,萧意眠皱着眉在脑海中翻找着,这人好像是镇国将军家的嫡小姐牧还九,因父亲同为武将,年幼时到是一同玩耍过几次,关系到是算得上亲密。
只是后来牧大将军奉旨前去镇守南域举家前往了北城,而她整日沉于少年留下的约定,这才渐渐没了联系,听说前两年她便从北域回来了,还曾多次来将军府找过她,只是那时她缠绵病榻实在不好见人,便都拒了。
想着萧意眠眼底的清冷褪去,换上了些许温软,“那倒是可惜了,没能亲眼所见。”抬手倒了杯茶,望着她浅笑道:“不过听九九一讲到又觉得没那么可惜了。”
那浅笑温柔的模样让牧还九微微一愣,本以为这么多年不见,她这般迎上去两人之间的气氛总归会有些不自然,甚至是生疏。
不过如今两人之间的情分依旧,嘴角咧开一抹灿烂的笑意,热情道:
“这有啥的,不过你没见着也好,你身子本就娇弱,这些个脏东西还是少看为好,你若是想瞧热闹,改日我带你去茶楼听书,正巧咱两也好些年没见了,正巧聚一聚。”
看着眼前那明媚的笑意,萧意眠仿佛被感染了般,心中迷惘恍惚拨开了几分,回想起梦中那像极了笑话的浑噩一生,她固地自封死守着与那薄情郎的约定,害苦了身边人,也害苦了自己。
如今她及时止损与顾绪和离,将一切止步在未发生之前,却从未真正从中真正解脱解脱。
长达八年的等待,让她早已忘了少时那般恣意的生活,习惯了那日夜瞧不见结果的等待。
忽然让她换一种生活方式,她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因为她并不确定她是否真的能过好那样的生活。
不过现在想想试都没有试过,她又怎知道结果,毕竟她总该再为自己肆意活一回。
想到此处萧意眠不再犹豫,点头应道:“好啊。”
第10章 糖糕戏弄
顾家的寿宴经此一闹,也没了再继续下去的心情,众人客套了两句便也早早散了。
旁人对此到是挺满意的,但唯独牧还九对此很是不满,站在马车前拉着萧意眠满脸都是依依不舍,忽然她像是想到什么,激动道:“阿意,不如,我同你去丞相府吧!我们......”
还未说完,她夫婿谢成怀便急忙打断道:“夫人,你莫不是忘了今日还约好了去看望岳父大人,如今时候也不早了,再不去岳父大人怕是该着急了。”
一提醒,牧还九也想起来今早父亲的确差人来府上,让他俩回去一趟,可是......她好不容易才和旧时好友熟络了起来,还未畅谈几句,这就分开实在可惜。
电光火石间,牧还九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眸亮晶晶的扭头看向谢成怀,拉着他的衣袖轻晃着:“夫君,不如你自己去见父亲吧!”
反正父亲她想什么时候都能见着,可好友这身娇体弱的就不是随时随地能见的,而且她让自家夫婿回去不就相当于是见到她了,毕竟夫妻一体嘛。
“咳,咳”这措不及防的提议成功让谢成怀呛到了,掩着唇目光惊异地看着自家夫人,不明白自己怎么被抛弃了!!!
更加恐怖的是让他自己一个人去镇国公府,一想到要独自面对岳丈,谢成怀连忙摇摇头试图劝牧还九改变主意,“夫人,你若是不回去,岳父大人那里问起来,我没法交代啊!”
可牧还九决定的事情,又岂是那么好改变的,一番操作下来人非但没劝成,还被一个劲催促着他快点离开,一副他在这里影响了她与好友联络感情似的。
弄的谢成怀属实有些欲哭无泪了,毕竟来了一趟顾府寿宴,回去的时候夫人却执意要跟着别人跑路......
最后还是一旁的萧意眠怕再这样下去影响了两人夫妻感情,这才接过话头劝道:
“九九,牧伯父寻你们夫妻回去或许是有要事相商,你还是一同回去瞧瞧吧,而且咱们不是约好了后日一同去茶楼嘛,到时候还愁没有叙旧的时候嘛。”
牧还九闻言思量了片刻,也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便也散了去丞相府的念头。
见状一侧的谢成怀总算松了口气,还好拦住了,不然这好不容易娶回家的夫人突然跟别人跑了,她真的是有苦无处诉!
但心中却隐隐明白这一天大概率是不远了,毕竟他费心费力劝了那么久,还比不上人家随意劝一句管用,真扎心了!
生怕待下去,自家夫人又生出什么奇奇怪怪的念头的谢成怀,道别后便匆匆带着人离开了。
不过临走前,牧还九还不忘拉着萧意眠表达着她的不舍之情,成功为萧意眠换来了好几个谢成怀的眼刀。
送别了牧还九夫妇,兄妹俩也坐上了回程的马车。
马车上萧禹泽看着正扒拉着盒子拿糖糕的小妹,眼中染着几分欣慰,这些时日他虽瞧出了小妹的不对劲,但他一个大男人,也不懂女孩子的心思,总归是不好劝解。
如今出来一趟被人带着性子倒变得开朗了些许,他自然是欣喜的,
“牧家小姐多年不见那爱动的性子到是半分没减,婖婖你平日里同她多走动些也多学着开朗些,别成日闷在家中就知道吃糖糕,这些日子牙都疼了几会还不长记性。”说着便伸手将装着糖糕的食盒放到另一侧。
正捧着一块藕粉糖糕准备下口的萧意眠,闻言看着手中糖糕,目光掠至那拿远了的食盒,下意识挑了挑眉,“阿兄这是嫌我待在家中碍眼了?”
突如其来的的一句话直接给萧禹泽弄懵了,他不是在劝多出去走动和少吃糖糕这两件事吗?啥时候成觉得小妹碍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