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父亲杀了她的父亲。
周执不相信,虽然商场如战场,但周佑山不会做触犯法律底线的事。
他确信自己从来没听周佑山提到过姓岑的人。
他告诉自己要冷静,正好这个时候纪予打来电话。
纪予:“我们俩准备出发往音乐台去了。”
周执轻轻说:“不求了。”
纪予扯了下嘴角:“开玩笑的吧你。”
“没有,不求了。”
“周执你在说什么混账话,你做梦不都想娶她吗,你现在说不求了是耍我们玩还是开玩笑的。”
“纪予,出事了。”
周执望着远处红了眼眶,岑牧晚的行李还在客厅摆着。
他叹了口气,把刚才的对话如实复述了一遍。
对面沉默了十几秒,沈西西先开口:“阿姨和岑牧晚现在在哪!”
“好像去高铁站了。”
“什么时候走的。”
“没走多久。”
沈西西着急的说:“她们母女俩脾气都冲,在气头上的时候什么事都做的出来,我不太放心她们单独相处,先赶去高铁站找她们。”
“麻烦你了。”
“周执,这次不是小事,现在那么多人只有你对你爸最了解,如果是真的,你跟岑牧晚这辈子是不可能继续在一起的。”
“我知道。”
如果是真的,他欠岑牧晚的这辈子也还不清了。
“周执。”纪予突然压低声音,语气严肃,“那个人差不多已经出来了。”
“谁?”
“撞死岑牧晚父亲的车主。”
这提醒了周执:“你觉得是他?”
“不是没这个可能。”纪予顿了下,继续说,“你别忘了,当年他可是因为你的一句话进去蹲了十年。”
“他想报复我为什么不直接冲着我来!”
“或许他知道你和岑牧晚的关系,他的目的不仅是单纯的报复,而是毁掉你一切在意的东西,他了解你的家庭状况,知道你现在的软肋就是岑牧晚。”
纪予继续分析:“他先告诉岑牧晚的目的就是想让你俩内部产生矛盾,让她离开你,永远恨你,可他失算了,岑牧晚并没有把这事告诉你。”
周执突然联想到岑牧晚昨天反常的表现。
“你帮先我查一下最近这段时间岑牧晚跟哪些陌生号码通过电话。”
没一会他又改口:“先查顾月华的,她是今天上午接到的电话,范围小容易查。”
“这个很快。”
“我还听到她说明天会和那个人见面。”周执说。
“这个面早晚是要见,但你最好和她一起去,不仅是因为安全。”纪予顶了顶腮帮,深吸一口气说,“如果真是他的话,他一定想让你出现。”
周执明白。
纪予:“周叔不会做那样事。”
“我不知道。”
“你自己的父亲你不相信吗!”
“你知道的,高三的时候我们家公司已经在走下坡路了,我爸的情绪很暴躁,那会一生气就会砸东西打我出气。”
纪予担心他的情绪状况:“你现在在哪,我去找你。”
第39章 替死鬼
(求你……能不能别把我拉黑)
纪予和岑牧晚见面。
约在芙蓉大街的一家咖啡馆。
周执不知道。
纪予:“我不绕弯子就直说了, 周执已经知道这段时间有人找你的事了。”
岑牧晚很吃惊:“怎么会!?”
纪予:“房门没关死,周执在外面全听到了。”
纪予给她看了几个号码:“给你打电话的是这几个号码吧。”
岑牧晚对了下通话记录:“是。”
纪予把手机收起来,身子后靠, 两手交叠放在胸前:“你应该还不知道这人是谁吧。”
她摇头。
如他所料。
抿了口咖啡, 忘说了不加糖,甜的发齁。
纪予看了眼窗外。
下班的时间点, 芙蓉大街人流量很大,行色匆匆没有丝毫停留。
“喜欢喝咖啡吗。”
“太苦了, 喝不惯。”她也不怕笑话,如实说。
“很正常,就比如这杯咖啡对我来说又太甜了。”
岑牧晚不懂他这话的意思。
“周执怎么样了。”
纪予挑眉:“你是问他知道这件事后的情绪状况吗。”
“嗯。”
“他没那么脆弱。”
听他这么说,岑牧晚揪着心可以放下了。
“你是怎么认为的。”
“嗯?”
“那个人给你说什么了。”
岑牧晚看着他没有回答。
“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换个问题问。”纪予掀起眼皮, 看着她, “那个人说的话你相信吗。”
岑牧晚沉默:“换位思考如果是你呢, 如果是你遇到这个事,你会相信对方吗。”
“我会。”纪予不假思索道,“家人是底线。”
岑牧晚看着他,又是半天的沉默。
纪予平静的说:“给你打电话的那个人是开车撞死你父亲的车主。”
岑牧晚一脸震惊, 一副不相信的表情。
“没有骗你。”
岑牧晚嘴角抽搐着:“才十年他就出来了。”
“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件事。”纪予说的很慢,“当年他可以连这十年都不用进去蹲。
“不可能!”岑牧晚当然不信, “铁证如山,他不可能逃过法律的制裁!”
纪予平静的说了几个字:“替死鬼多的是。”
“我爸被撞死了,那是一条命!”
“有钱能使鬼推磨。”纪予轻描淡写的说,“岑牧晚, 别觉得这世界都是公开透明的, 如果不是因为周执, 你以为他能进去?”
“周执?这跟周执有什么关系。”
“这么多年你不会真以为周执出国是因为你改志愿吧。”
岑牧晚眼神不解的看着他。
纪予又点了杯咖啡,不加糖不加奶,他放下杯子,扯了扯嘴角:“周执那小子真能瞒。”
“到底是什么。”岑牧晚很着急。
“当年周执父亲带他参加了一场饭局,酒桌上有个律师是肇事司机的辩护律师,按道理他是不应该泄露委托方的任何事情,当晚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说自己能让他无罪释放。”
岑牧晚两手握拳,咬紧牙齿。
纪予继续说:“周执从知道那人是辩护律师后就一直录着音,当听到那人说‘无罪释放’后,周执失了礼貌当场站起威胁对方如果真那么做,就会把录音公开。”
“他这样肯定会罪人。”
“当然,受益的不只有律师一个人,那背后的受益关系是盘根错节的。”纪予说,“周执父亲考虑到这点当即就要把他送出国,周执死活不去把他关屋里打也没用,后来不知道从哪听到公司给你父亲的赔偿不多,你母亲四处求人,没钱打官司。他终于妥协,前提条件就是让父亲给你家安排一个能力强的律师。”
鼻头发酸,一个眨眼,眼泪落下。
她哽咽着:“我和我妈还以为那个律师是看到了新闻可怜我们,才愿意来帮我们。”
“律师是北京来过,实力很强。最后你们胜诉了,不仅赔偿多了好几倍,那人也进去了。”
“为什么当时不告诉我们。”
“他是不是去见过你。”纪予问,“本是打算告诉你的,但不知道你俩见面说什么了导致他最后又没说。”
“他想让我说出改志愿的真相,但我当时并不知道他已经知道那事,所以编了一个谎言继续骗他。”
纪予恍然大悟的点头:“难怪。”
“难怪什么。”
“他最讨厌的就是被欺骗。”纪予说,“何况骗他的人还是他在乎的人。气的他回去后把原定一周后的飞机提前到了第二天。”
纪予的目的并不是跟她讲这些。
“我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让你明白,如果车祸真的是周执父亲安排的,那他没必要给你们找律师。”纪予语气变得低沉,“贼喊捉贼,他也犯不着去冒险。”
“我想过这个问题。”
“对方打给你的第一通电话是一周前,你有权选择去相信对方的话,但从这一周不仅没有告诉周执还跟他一起去了南京足以说明你是半信半疑的,否则你大可拿着对方给你的所谓‘证据’去找周执‘报仇’。”
“如果是假的,那个人的目的是什么。”
“报复。”纪予说了这两个字,“那个人叫姜志升,家里从商,当时有个未婚妻打算下半年结婚,听说老婆都怀孕了,但女方听他入狱后,婚退了孩子也打了,听说他这么多年姜家也没人去探监过,差不多已经把他排除在外的意思。家没了,老婆孩子也没了,他当然会把这一切归咎于周执。”
岑牧晚把一个塑料袋从包里掏出来:“这是他寄给我的全部东西,有照片,还有一个u盘。”
纪予很诧异她会把这些东西给他。
岑牧晚:“你说照片有没有可能是合成的。”
他一张张看着,摇头:“不像是,凉城就那么大,又都是商场中人,想要拍合照不是什么难事。至于u盘的对话倒是有可能。”
“不过这些都是我的猜测,我会把这些东西拿去鉴定,你放心,如果是真的我不会包庇。”
“我明天会跟他见面。”
“什么时候见面。”
“明天上午十点,万达广场二楼咖啡馆。”岑牧晚说,“他在电话里说让周执一起去。”
如纪予所料。
他点头:“我会转达。”
“周执他,真的没事吗。”
“昨天从南京回来之后带他去了医院,现在没事。”
“他知道咱俩见面吗。”
“毕竟是当事人,当他面聊这些不太好。”
——
岑牧晚睡梦中被一道雷声惊醒,起来才发现窗户没关。
有个人站在楼下,她起初没注意,上个卫生间回来发现人还在站在那才眯起眼睛看了看。
身影越看越像周执。
天气预报今夜凉城有暴雨,刚打过雷,也快下雨了。
从昨天到现在两人没通过电话。
岑牧晚站在窗边,屋内没开灯,他看不到她。
手机在枕头下,犹豫着还是拨下他的号码。
岑牧晚:“是我。”
周执:“嗯。”
岑牧晚:“接通这么快。”
周执:“手机在手里。”
岑牧晚往下看着,他依旧站在那。
“如果我现在跟你提分手你会答应吗。”
周执愣了几秒,轻轻道:“好。”
“答应这么快是早就有准备了吗。”
“做了一天一夜的心理准备。”
“周执。”
“晚晚。”周执打断她,声音微颤,“对不起啊。”
周执站在路中央,身后汽车按了声喇叭。
“你在外面?”她故意问道。
“嗯,出来买个东西。”
“你带伞了吗。”
“嗯?”周执一愣,似是反应过来,抬头看了看。
屋里黑暗,但他抬头的瞬间她还是躲到了窗帘后面。
“今晚有大雨,你买完东西早点回去。”
“好。”
一阵沉默,没人说话。
“你……还没睡啊。”
“马上睡。”
“晚晚。”
“嗯?”
“要打要骂随便你,就是求你……能不能别把我拉黑。”
鼻头酸涩,眼角湿润:“不会。”
又一声雷,外面下起了雨,周执坐进车里。
“明天上午十点,你和我一起去见那个人。”
“纪予跟我说了。”
“周执,明天见面别冲动,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还是言语故意在刺激我们,我们都保持冷静好吗。”
岑牧晚有自己的判断。
纪予的话回来她想了又想,确实寻求报复的可能性很大。
但她更想知道对方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明天见面又会拿出什么所谓证据。
毕竟是关于父亲,两边她都没办法选择相信或不相信。
——
岑牧晚提前了二十分钟到约定地点,然后咖啡馆今天不知道什么原因还没开门,她只能在这一层随便走。
路上堵车,周执来晚了十分钟。
“你见到他了吗。”
岑牧晚摇头:“他还没来。”
“打电话。”
岑牧晚打了几个不同的号都没打通。
约好的十点钟,两人在商场逛了将近一个小时也没等到人。
正猜测对方是不是放鸽子的时候接到了电话。
“我已经在二楼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岑牧晚听到这个声音浑身起鸡皮疙瘩,商场很大,岑牧晚回头看了看并没有看到有接打电话的中年男人。
“我没看到你。”
“我看到你们了就行。”
他刻意加重‘们’字。
“咖啡馆见。”
“等等!”
“怎么了。”
男人笑了笑:“又不想喝咖啡了,大热天的要不去肯德基吃个甜筒。”
岑牧晚开的外放,周执也能听到。
换个地方见面罢了,两人并没多怀疑。
“那你在那等我们。”
“好。”
肯德基在商场最那头,旁边还有个游乐场和饰品店,人流量很大,尤其年轻人和小孩。
“你知道他长什么样吗。”
周执摇了摇头:“只听说过他个子不高,顶多一米七五。”
岑牧晚准备再给他打电话的时候,肩膀被人撞了一下,还没抬头看清楚对方是谁,余光看到一把匕首冲她刺过来,周执大喊:“小心!”
第40章 对月亮许愿
(仅你可见)
对方从他们身后走来, 出手速度之快,周执张开手臂挡在岑牧晚前面,刀剑划破手背直直插进去, 再拔出。
“啊!”一声惨叫。
“周执!”
耳边尖叫声此起彼伏。
大家吓得四处逃窜。
姜志升仰天大笑, 拿刀笑看躲避的无辜人。
他踩着拖鞋,胡子拉碴, 头发凌乱的像流浪汉。
鲜血顺着刀尖涌出,溢向指缝, 一下下往下滴,越出越多,染红了岑牧晚的白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