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心肌梗塞
周柔那一鞭子抽得极狠，医女帮贺婉褪去外衫后，便见白色里衣上渗出了丝丝点点的血花。
这是遭的什么罪哟……医女暗暗喟叹，待为贺婉清理伤口上药时，动作是轻之又轻，生怕再弄疼了这娇滴滴的小姑娘。
玉睿郡主不忍心看自己女儿背上那血糊糊的伤痕，在床头守了会儿，最后还是没忍住去了外间找高阳长公主。
“母亲，您看婉儿受了这么重的伤，不如就让她回府吧。”玉睿郡主寻着空便为自家女儿求情。
其实当时在菊花田所发生的事，底下的人早已将前因后果一五一十的禀报给了高阳长公主。
但老太太虽知道那周柔挥鞭子打人，却不知她竟打的那般狠——“这丫头，往日里旁人说她几句不好听的话，她都要跑到老身跟前来闹腾！”
“今儿倒好，让人打成这样竟硬生生憋着一声不吭！老身若是知道她被打这么狠，岂会这般轻易便放过平南王府那丫头？”
“还不是您上回训婉儿训的太厉害，她害怕了么。”
玉睿郡主小声为女儿辩解：“依女儿看，婉儿性子虽骄纵，偶尔行事出格了些，但婉儿顶多是挤兑别人几句，可不像平南王府家这位动不动就挥人鞭子……”
“哟，你这是还骄傲上了？你那女儿是不挥鞭子，可她会顶着自己的头哐哐往树上撞。这一撞啊，就把你们夫妻俩都给撞进坑里去了。”
老太太说着睨玉睿一眼，轻哼：“你们夫妻俩若是还想继续在这坑里待着，那你今晚就把婉儿这丫头带回去。”
“不不不！”
“婉儿就留在别院陪您！”玉睿郡主飞快改口。
话说到这份上，她哪能听不明白？母亲原来是要亲自教导婉儿！
**
厢房里间。
贺婉丝毫不知自己已被人按住了命运的双脚，毫无翻身的可能。
直到次日玉睿郡主要离开燕山别院，贺婉才知道她被自家娘亲无情的抛弃了！
偏偏娘亲走之前还特地告诉了她——
外祖母留她在燕山别院是为了考验她是不是真心想嫁给萧潜……
这么一来，更是杜绝了贺婉想中途溜走的心思。
好在念着贺婉身上的伤，老太太倒是免了她三日抄经书的惩罚，让她先好好养伤。
不过贺婉既然知道这是考验，那她自然要好好表现。
于是这头三日，她虽未去抄经书，但“早中晚”三次请安却是一次不落，每日天不亮便去老太太房外等着。
然而……
老太太第一日没见她。
第二日隔着屋子道了声“好”便让她回去了。
直到第三日晚上，老太太才让她进了屋，并且将她留下一起用晚膳。
贺婉对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感到受宠若只，整个晚膳期间一直秉持着“食不言寝不语”的准则，乖乖扒动碗里的饭，能不说话便不说话。
老太太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面上虽没表露什么，但其实心底对贺婉这几日执着又安静的劲头很满意。
因此待吃完晚膳，老太太抬抬眉，告诉了贺婉一个好消息：“圣上昨日往平南王府下了旨，让平南王府那丫头在府中闭门思过三个月。”
可贺婉听到这消息却是头皮一紧：“三个月？她…她不是下个月就及笄了吗？”
晋文帝召周柔和平南王妃入京，打的便是给周柔办一场盛大及笄宴的名头。
若是因禁足办不成这及笄宴，平南王那儿可不好交待。
况且……
“自是照办。来，陪外祖母消消食。”
老太太说着起身拉起贺婉的小手，打断了她的思虑。
贺婉心知外祖母这是要好好与她说说内里原因，于是忙不迭起身：“好啊，外祖母您想去哪？”
老太太道：“随便走走。”
贺婉便不再多问，只乖乖跟在外祖母身边。
待两人出了雅院，老太太的话匣子便打开了。
从晋文帝为何特许周柔能在闭门思过期间举办及笄礼，到劝诫贺婉将这件事放下，以后再见着周柔敬而远之便是。
再加上贺婉求知欲爆棚，不管老太太说什么话她都能搭上两句，最后这话题竟然扯到了晋文帝和平南王之间日渐紧张的关系。
及至水榭，夜晚凉风一吹。
老太太才惊觉自己说的太多，不由急忙止住话头：“扯远了扯远了，外祖母与你说这些做什么，你们小姑娘都不爱听这些。”
“……”
不，她想听。
她和其他小姑娘不一样。
只是贺婉知道这话题不能再深问下去，是以只能笑着说甜话：“没有啊，婉儿喜欢听外祖母说话。”
“你呀，从哪学来的这些好听话。”
老太太让贺婉哄得喜笑颜开，嗔怪道。
贺婉笑得更甜，直说自己说的字字发自肺腑，哄得老太太在回雅院的路上，脸上笑容便没散过。
而回到雅院以后，贺婉更是亲眼看着外祖母睡下才回了自己房间就寝。
不过她心中忧虑之事太多，躺在床榻许久都未睡着。
周柔的及笄宴在书中是一场极重要的情节——周誉在这场宴会上遭到了暗杀、女主温玉清救了男主、两人定情。
除此之外还埋下了许多伏笔，而其中与贺婉息息相关的一项便是……主导这场暗杀的幕后之人，很有可能是萧潜。
只是此事，书中一直不曾明确交待。
这只是周誉的猜测，并未有确凿证据。
可贺婉有理由相信，这件事肯定在晋文帝心中扎下了一根刺，让他不再信任萧潜。
所以……
所以后来才会发生萧府被灭门事件……
而萧府被灭门正是萧潜造反的重要原因！
贺婉霍然睁开双眼，眸中闪着光——她知道了！
如果能查出周柔及笄宴上行刺周誉的真相，那后面这一切也许都不会发生。
“系统系统！”深夜无人分享喜悦，贺婉只能拉着系统说：“我找到能让萧潜平安活到晋文二十五年的办法了！”
「哦，恭喜宿主。」系统的回应却很冷淡，甚至无情打击道：「友情提示，宿主您的生命值仅剩三天零二十一个小时，请问您想到离开燕山别院的办法了吗？」
贺婉：“……”
忽然心肌梗塞。
没错，是的。
在娘亲离开燕山别院那天，她就接到了第三个求生任务。
那就是——
给萧潜那厮做一顿饭！
并且还要看他亲口吃下去！
第十九章 银耳粥
次日清晨。
天刚蒙蒙亮，贺婉便被霜儿唤醒。
秀荷脸伤严重，靖远侯夫人走的那天，贺婉便让秀荷跟着一块回了靖远侯府。
“小姐，您昨晚可是没睡好？”
瞧见贺婉眼底的黑眼圈，霜儿忙走到床头轻声说：“不如您再睡半个时辰，老夫人她这几日都是辰正时分才醒。”
“嗯？……不用。”
贺婉迷迷糊糊的摇头，小声嘀咕：“好不容易坚持了三天，我绝不能放弃……我要请安请到外祖母心软……”
声音越说越低，几乎微不可闻。
霜儿只听见了前头那句“不用”，后头的都没听真切。
默了默，她道：“那奴婢伺候您起身？”
贺婉还是摇头，捧着腮帮子冥想片息，忽而精神抖擞的睁眼道：“我自己来，你去帮我准备一些小点心吧，要甜口的。今儿就得去藏经阁抄书了，我怕饿。”
霜儿应是，忙不迭去了厨房。她这两日也想过此事，可燕山别院不是靖远侯府，没有小姐的令，她不好随意走动。
等霜儿从厨房里拿了点心回来，这厢贺婉已然向老太太请完了安。
而继昨晚老太太留贺婉用晚膳之后，今早老太太又留了贺婉吃早膳。
“今儿一早宫里送来了消息，说是淑贵妃的身子骨不大爽利。外祖母今日进宫去看看她，明日回来，你去藏经阁抄经书可不许偷懒。”
老太太放下碗筷，给贺婉下功课：“今儿就抄十遍金刚经，抄完让人送到外祖母房里来。”
一听老太太今日不在燕山别院，贺婉黑眸蹭地一下就亮了，顿时信誓旦旦的保证：“好的外祖母！您放心，我绝对不会偷懒！”
十遍金刚经算什么？
外祖母不在她就可以偷溜出去了呀！
然而……
两个时辰后。
藏书阁二楼某扇半开的窗户里陡然传出一声凄厉惨叫——“啊！我死了！”
贺婉撂下笔，气呼呼的抓了颗桂花糖塞进嘴里，然后便毫无形象的瘫倒在地。
太难了。
她太难了。
鬼知道金刚经这么难抄啊。
她抄一遍就用了快两个时辰，若是抄十遍岂不是抄到外祖母回来都抄不完？？
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嘛！
亏她还想抄完之后趁机溜走，现在看来简直是痴心妄想……
霜儿去厨房拿午膳，一进书阁看见贺婉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顿时心神一紧：“小姐！”
“别慌别慌，我没事。”
贺婉忙抬起手向霜儿挥了挥。
许是上回她支开霜儿给她留下了后遗症，这几日霜儿看她看得很紧。
除了吃饭睡觉以外，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守着她。
见她这副模样，估计是吓了一跳。
霜儿闻声松了口气，把食盒放到地上，走到贺婉身边扶她：“小姐，您怎么躺在地上？这两日天气忽冷忽热，您要小心些，莫要染上风寒。”
风寒？贺婉眼珠子一转，顿时有了主意。
她若是染了风寒，外祖母哪还会在意她抄了多少遍金刚经？
贺婉一个骨碌坐起身，不禁弯起眸子对霜儿道：“无事无事，好霜儿。我只是写的太累了，歇一歇。”
……
日头渐落。
贺婉抄第二遍时熟练不少，只用了一个半时辰便抄完一遍。
抄完她转了转脖子、伸了伸懒腰，马不停蹄地开始抄第三遍。
霜儿瞧了眼窗外天色，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便起身说要去厨房拿晚膳。
贺婉一听立即撂下了笔，急忙道：“我也去吧。写的太累了，我想活动活动手脚。”
心下却想：正好可以去给萧潜那厮做盅粥。
霜儿不曾有疑，颔首应是，便领着贺婉去了厨房。
藏书阁离厨房不近，来回一趟要小三刻钟。
贺婉和霜儿抵达厨房时，厨房里的厨娘已经为贺婉准备好了晚膳，并且开始着手炖银耳粥给贺婉做宵夜。
银耳粥养胃，是外祖母特地命人给她备的，早晚各一盅。
贺婉已经连着吃了三晚。
浓郁饭香萦绕在鼻尖，贺婉眉头一挑，看着灶炉旁备好的银耳红枣，假装心血来潮道：“那是要给我炖银耳粥吗？”
负责炖银耳粥的厨娘是一个面容慈善的大娘。
闻言，她忙连声应是，拘谨的躬身问贺婉：“婉儿小姐……可是不喜银耳粥的味道？”
“没有，您莫担心，我极喜欢它。”
贺婉弯了弯唇，笑道：“不知您做银耳粥有何秘诀？可方便告诉我？”
那厨娘有些受宠若惊，忙道：“回婉儿小姐，没有什么特别，只是奴炖粥的时候会一直在炉旁看着火，有时候火候不同，这粥炖出来的味道便不太一样。”
“是吗？”贺婉眉心一皱，假装疑惑的抬脚走到灶台旁：“既如此……您今日可否教教我？明日待外祖母回来，我想亲手为外祖母炖一盅粥。”
炖粥的大娘一听自是连连应下。
主子要学，她哪有不教的道理。
霜儿在一旁本想提醒自家小姐她的经书尚未抄完，可后来又想到小姐学做炖银耳粥亦是为了讨老夫人欢心，便又将这话咽了下去。
总归经书是抄不完十遍的，亲手为老夫人做盅粥，倒能体现小姐的一番孝心。
银耳是一早便泡好的，红枣也已切成碎备用。
贺婉要做的事情并不多，只在厨娘的提示下往往紫砂锅中倒水，待水烧开后她再一样一样的将准备好的东西放进锅中，而后就是慢慢炖，炖上两刻钟便可。
“婉儿小姐，您可在粥中再放上两颗饴糖。”
厨娘知道贺婉喜甜，前几日的银耳粥中都是放了饴糖的。
也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因果，贺婉和原身的口味很相似，两人都喜欢甜口的东西。
但贺婉不知萧潜那厮喜不喜甜……
“我…我今日且先放一颗饴糖吧，尝尝看有何区别。”
说罢，贺婉从饴糖罐中挑出一颗模样最好看最圆润的糖块儿丢进锅中。
厨娘打眼一瞧，没敢说话。
小姐不愧是小姐，选的饴糖比她两块加在一起都要大……
两刻钟后。
银耳粥顺利煮好。
贺婉将其倒入盅内，低头闻了一闻——
嗯，闻起来味道香甜，看着也很有食欲，应该煮的挺成功的。
把这盅银耳粥单独装进一个小食盒，贺婉谢过厨娘，带着霜儿回了藏书阁。
霜儿有些疑惑，“小姐，这会儿已是酉末，您还要回藏书阁抄书？”
“当然。”贺婉重重点头，脸色一本正经：“霜儿，不如一会儿吃完晚饭你便先回去休息吧，今晚我恐怕要在藏书阁抄一整晚的经书。”
第二十章 长得极美
可惜……
霜儿并不吃这一套。
听罢不仅不走，反而还一脸认真的回道：“多谢小姐体恤，但照顾小姐是奴婢的本分。况且小姐您如此勤勉，奴婢自是更应该陪在您身边。您若是夜里饿了渴了，奴婢也好为您跑个腿。”
贺婉：这回答可真是……优秀。
默了默，她只能敛下小心思，笑笑道：“好，那咱们便一起回藏书阁。”
用罢晚膳，夜色渐深。
徐徐凉风吹进藏书阁。
贺婉伏案于桌，手下正在抄写“若有想、若无想”这句。
写到“无”字，她微微停笔，看了眼正在关窗的霜儿，无声呼唤系统：「统大大，你有没有什么能让人进入深度睡眠的道具？」
听到问题，系统立即检索统脑，须臾便道：「有。」
这时霜儿关好了窗，转身走到贺婉身边为她研磨。
贺婉敛神，便又提笔蘸墨，继续往下写“想”字，同时漫不经心问：「什么办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