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还拿着沈随砚给的证据,倒是可以稍显屈服。
她闷声说道:“殿下若是想听,以后,我可以日日说与殿下。”
如此这般,够有诚意了吧。
她的情话,可是不轻易说出去的,听见就是三生有幸。
“好。”只是简单一个字,姜皎却从中听出宠溺的意味来。
只有一瞬,稍纵即逝。
两人一时相对无话。
方才在沈随砚面前,还落了泪,真是丢人。
也不知自个的妆花了没,发髻有没有松散。
不管怎样,她可都是要在沈随砚跟前保持最美的模样的。
姜皎咬着下唇,试探说,“殿下可还有话要与我说?”
沈随砚声音沉暗,里头不乏有珍视。
风过穿堂,夹有花香。
料峭寒冬才过,春日到来。
两人站在花丛中,人比花娇。
姜皎只感觉胸腔那处开始加快,然后她看见沈随砚开口,“若有不顺,就来寻我,我都在。”
第十四章
现在这样的话语,显然是要比平日之中姜皎听到的那些酸诗靠谱得多。
皮相受之父母,自小姜皎就听见许多人夸过她是个美人坯子。
又因她父亲母亲的身份,多少人都会捧着。
她也从未拒绝过。
生的美,与她而言,是件锦上添花的事。
她也知晓,自个有多美。
只是,这些话听多了,也就听腻了。
但还是头一次,有人对她说:若需要,他都在。
不知有着怎样的心情,姜皎攥紧手中的帕子,只是点头。
沈随砚能找到她找不到的东西,自是有他的过人之处。
极有可能,他也并不似表面那么简单。
不过,既然已经决定好等先于沈随砚假成亲,等他身亡时求的和离书离开,那就不会多问。
这点自知之明,她从开始找上沈随砚的时候就已经明白。
姜皎应下沈随砚说的话,准备离开时,想想证据既然是沈随砚找来的,那还是同他说下的好。
她声调又恢复往常,但若仔细听,还是可以听见方才因那时激动哭出声的鼻音腔调,“我准备,三日后,同父亲说明此事。”
沈随砚只嘱咐她,“二姑娘自个多小心。”
事情抖搂出去是不难的,但是如何让父亲不察觉是她,还要不经意间将证据给拿出来就不是一件易事。
她可得回去好好想想,以前上学堂都未曾如此用心过。
回去的路上,姜皎累的快要睡着。
想了一下午的事情,也并未想出一个好办法来。
为何宅院之中的弯弯绕绕,竟然如此复杂。
姜酿不知在想些什么,一时也没开口。
车厢中愈发地安静,姜皎摸下袖中的东西。
谁能告诉她,这些事可要怎么办啊!
晚上回到房中,姜皎将东西给榴萼让她放好,在浴桶中没泡太久的就入睡。
第二日一早初醒,她泪眼婆娑的打个哈欠。
没滋没味的用着碗中的白粥,幽怨道:“从前我觉得,读书学琴练舞就已经够累,后头渐渐长大,还要学着看账本种种,好不容易都熟悉了,终于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想到竟还有这般的事。”
榴萼和蔻梢看见姜皎的模样都忍不住地发笑。
将茶水放在姜皎的手边,榴萼不免今日也俏皮起来,“姑娘现如今这些事就觉着烦闷不已,后头若是嫁给五殿下,妯娌什么的都是宫中贵人,又该如何?”
这话是打趣的话,但是却说的在理。
她是想利用沈随砚解决这些事情,但是沈随砚什么时候会病发就不好说。
届时前面的时日,她自是要同宫中众人打交道。
姜皎无意识朝嘴中送口白粥,突然间摇摇头。
等等,她这几日,为何总是想这些。
她不过,就是想用沈随砚渡过这个坎罢了。
姜皎用手敲下旁边榴萼的头,“不许胡说。”
不停的告诉自个,不要再想了,多想也不会有什么好处。
靠在美人榻上,看着外头树枝轻晃,日头随着枝桠间隙不断的变更。
姜皎摸上一旁的琴,饱满指腹轻点琴弦,发出及其细微的声响来。
她一只手托腮,看着远处发呆。
哎,本姑娘什么时候也这么畏畏缩缩起来,从前她可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啊。
但是好在一下午的时间并未白白的浪费。
直到晚饭时,她瞧见厨房的仆妇来送饭,十分眼生,突然间就有一念头出现。
信件她让人帮忙送至父亲的手上,届时不管找谁都不会太难办。
药方直接由她拿出来便好,只说是她也去那家药铺抓药,不想正巧撞见,再将自个说得楚楚可怜一些,事情就好办得多。
父亲多有属官,每日信件也颇多,只消找人偷偷将信件混入其中,这事就成了。
想到此方法,姜皎直接将事情交给石青去办。
先前他什么都未曾查出来,还是姜皎自个调查出来的,如今石青自然是想尽办法来弥补。
他接过信件,跪在地上,“姑娘放心,小人必将此事办好。”
姜皎也不是亏待人的,她靠在小榻之上,头上只留一根玉簪。
隔着帘幔,只能听见她如黄莺娇啼般的嗓音从内室中传出。
微微一晃动,还能因得烛火,看见她曼妙的影子。
石青将头低的更狠,听姜皎说话,“你在府中一向是辛苦的,此事办成,我会找个机会将你提到管事的位置上。”
榴萼又递出去一袋子的银钱,比上次的都还沉,“先前的茶水钱,姑娘体恤石青哥哥,有劳。”
话说到这个份上,不管怎样,石青都要帮姜皎帮事情给办成。
他接过手中那袋沉甸甸的银子,磕个头,“多谢姑娘赏识。”
走出灵曲院,石青不禁想着,二姑娘,当真是个好主子。
将石青给送走,姜皎靠在枕榻上。
榴萼蹲在姜皎身旁,小声道:“姑娘如此相信石青?”
说到这,姜皎倒是有些小得意。
“以前读书,总有一句话我记着,‘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觉得可合适?”
合适,当真是太合适了。
自从姑娘在上京中有了名气,就多喜爱买些好看珍奇的物什。
她差点忘了,姑娘从前,也是个有才华的姑娘。
将事情都交待完,姜皎这回满意地睡下。
可不知是不是太过放松,她竟然在梦中,又再次做了相同的梦。
这回不同的是,实实在在是二人成亲的场面。
但她还没瞧见沈随砚的脸,就看见他直直的朝自己走来。
他的腿,怎是好的?
姜皎吓得不停结巴,“你你你——”
沈随砚缓步朝她走近,每一步都不大,但是阵阵步伐的声音却都似踩在她心尖之上,心都在颤动着。
“夫人是看见什么,吓成这般模样?”
姜皎登时大惊失色,他自个的腿,为何要问她?
可话还没说出口,沈随砚就已经走至近前。
不由分说地抵上姜皎喋喋不休的唇瓣。
薄唇在她朱唇上轻吸一口,酥麻的感觉瞬间传上姜皎的身体。
她花容失色,秋眸都瞪大。
沈随砚借着机会,舌尖钻入她唇中,轻轻舔舐她上颚。
感觉更甚几分,姜皎秋眸带泪,手若无骨般攀着他肩头,却不能完全环抱住。
他要更近一步时,姜皎将他给抵住。
粗粝舌苔滑出她口腔中,姜皎从沈随砚的黑眸中看见自个此时的样貌。
鬓发散落,秋眸中没了神智,红唇更是不必说的肿胀。
沈随砚哑声问,“不想这样,那我们换个方法?”
说完,她唇再次被堵住,但却不是沈随砚的薄唇。
姜皎登时睁大双眸,他怎可,这般?
次日初醒,姜皎没了上回的慌乱。
但是她想起在梦中看见的东西,那条蛇,怎会长成那般模样?
第十五章
姜皎抬起手,摸上自个喉咙的地方。
刺痛的地方还存在,昨晚上剐蹭得她生疼。
不仅喉咙如此,掌心也是如此。
但是现在,喉咙没有疼痛的感觉,掌心也没有。
姜皎把掌心给握起,想起昨晚掌心堪堪握住的触感。
深吸一口气,将帘帐给掀开,“备水。”
有了头一回的经验,第二回 姜皎与婢女都没显得太过于生疏。
泡在浴桶之中,姜皎将肩头都缩进热水。
被水泡着,每寸肌理都舒展开,姜皎不禁发出一声谓叹来。
什么梦,都是胡说八道。
上回那次的梦,不也未曾实现不是。
她用帕巾搓着自个的手心,本就被热水烫的通红,这下红的更透。
粘腻的触感仿佛还没有消散,姜皎的脸在水汽氤氲的作用之下,不争气的又红起来。
闭上眼,想忘掉大蛇的模样,但怎么都挥散不去。
她想了半天的圣贤书,但终究还是无用。
经历了无数的斗争,姜皎可算是知晓,这事是忘不掉了。
秋眸潋滟,从前的慧黠如今都变成无奈。
她有气无力的靠在浴桶旁,鬓边两缕发丝迎水波动。
“起身吧。”
姜皎穿上衣衫,思量起过两日的事情来。
也不知石青的事情办得如何。
可是越想,心头想起竟然还是昨天见到沈随砚时候的场景。
以及,几场梦交织在一起。
她浑身打个哆嗦,朱唇微张,咬着后牙道:“变态。”
如若真如同梦中那般,就真与变态可没有两样了。
第二日晚饭后,姜皎站在院中看树藤开始向上攀爬。
石青从小侧门处进来,见到的就是姜皎婀娜曼妙的身姿站在树下。
月照之下,她黑发如瀑披在身后,抬眼时眸中都带着星星点点。
听见侧面处的动静,姜皎回身。
见石青来,面容上又恢复往日娇俏的模样,“进来吧。”
石青依命进到里面,弯下腰小声道:“姑娘吩咐的事情已经办妥。”
这算是近些时日来最好的消息了。
姜皎抬眉,眉眼中都掺杂着喜悦。
依旧温声细语道:“有劳。”
石青连将身子低的更低一些,“不敢承姑娘这句话,是小人应该的。”
说完姜皎没多说什么让石青离开。
自个长长舒了一口气,终于,姜酿的这件事情,终于要被人知晓。
只是看来,明日还需要一个大夫。
她腹中的孩子,是个棘手的。
姜皎沉眉,又吩咐榴萼几句话,让她务必要今晚办妥,这才回房。
今夜月色醉人,想来定能睡个好觉了。
她躺在床榻上,慢慢进入睡梦中,等待着明日的到来。
第二日一早,才用过早饭,姜皎就见府中的婢女急匆匆的赶来。
行礼过后,焦急地对着姜皎道:“二姑娘快些去主院的前厅吧,老爷发了好大的脾气,让府中的各位公子还有姑娘都去。”
姜皎还在画眉,闻言眉峰一挑,全是喜悦。
终于来了,想来定是看到书信。
但她并未表现的太过明显,只循着寻常的速度道:“省的了,我一会儿收拾妥帖就去。”
平日中,她对姜酿就不大关心,去的太早反而惹人怀疑。
于是姜皎缓缓从首饰匣中挑出几只簪子来递给后头的蔻梢。
蔻梢自是明白自家姑娘的意思,不紧不慢的帮姜皎试着簪子。
外头的婢女急得快要冒烟,这才终于看见小姑奶奶出来。
她连在前面带路,姜皎则是不慌不忙的在后头跟着。
袖口中放着药方,姜皎微微上扬唇角,就连发丝,都有着往日没有的开心劲。
还没到前厅,姜皎就听见里头碎了一只茶盏,“混账东西。”
在心中暗自可惜着,为了姜酿,府上又少了一只茶盏,多不好。
她缓步走进,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来,“父亲安好,母亲安好。”
府中众人都在,就连最小的九弟都在。
看见他懵懵懂懂的样子,姜皎只想着,一会儿孩童的耳朵,只怕是要脏污了。
众人看向姜皎目光都带着无法言说的意味来,尤其是姜宴,眉头紧皱,满脸都是生气的样子。
姜皎眼眸下垂,怯生生问,“不知是怎得了?”
腔调一出,她自个都有些不适应。
掐着掌心告诉自己,定要忍住才行。
姜翃重重坐下在椅子上,姜酿跪在地上止不住的哭,周氏则是不停地拭泪,但却不肯看姜酿一眼。
见无人回答,姜皎主动上前一步,“母亲是怎得了?还有三妹妹,可是出了什么事?”
不知这两句话究竟哪一点激到姜酿,她过来抱住姜皎的腿,泪眼汪汪地抬头看着姜皎,“二姐姐,你就饶恕我吧,不然我真的会死的。”
姜皎用帕子掩唇,“三妹妹何处此言,你我可都是家中的姑娘,如此的话,我怎能担待。”
容颜上是焦急,但是看见姜酿摸着她身上的云缎,姜皎却只想呵斥道:将你的爪子挪开。
眼下自是眼前的事要紧,姜皎恬静面上全是慌张。
也是泪眼婆娑的看着姜翃,“父亲,三妹妹这是何意?”
姜翃重重叹一口气,恨铁不成钢的指了指,姜酿又被吓得朝周氏的身旁躲了一躲。
“你自个看吧。”几封熟悉的信件又回到姜皎的手中,她动手接过。
拆开信,假模假样地看着手中的书信,只看一封瞬间就瞪大双眸,“这是男子,给三妹妹的信?”
姜酿抖得更加厉害,姜皎将目光投向她。
姜翃看见姜酿的模样,心也软了不少。
他轻声道:“萤萤,你先坐下,才病好,别再动气。”
若说她现在还什么都不知晓,自然是会生气,但情况不同。
她乖顺点头,在外人看来就更加可怜起来。
周氏抖着声音,看着姜皎,不知要怎么开口说出来。
起先知晓的时候,她也是不相信的,没想到还从酿酿的房中搜出信物来,这回就是不信也得信。
姜翃看着桌上散落的书信,看看姜酿,又看看姜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