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耳光一掌接一掌,就这么结结实实的打在周慧芳脸上。
这姑娘就是个空架子,以为自己仗着周家,仗着皇后姐姐,就能作天作地谁也不敢得罪她。
谢期玩了真的,她就吓得哭出来,嘴里还想不干不净的继续咒骂谢期。
“你那张嘴若是还管不住,本宫就再赏你五记耳光。”
周慧芳打了个激灵,不甘不愿的闭了嘴,生生受了。
她心里可没服气,还想着要报复呢,事后定然会跟萧直添油加醋的说这事,谢期才不怕,她也想知道萧直是什么反应,好证实自己的猜测。
“贵妃娘娘。”
一个小黄门过了来,看到这架势吓了一跳,这小黄门是黄存礼的徒弟,叫什么黄信,萧直叫他小信子,而地位低一些的嫔妃都会尊称一声信公公。
“信公公来这里有事?”
谢期对下头服侍的宫人,倒是从来没什么看不起,她瞥了一眼又开始不老实的周慧芳:“陛下这是得了消息,派你来救周氏?”
小信子一愣,堆笑:“娘娘教导宫妃,奴才们可不敢随意插手您的事,是陛下打发奴才来,贵妃娘娘的兄长进了宫,他不日就要启程去顺宁府,陛下叫您过去见见。”
这事可比教训周慧芳要重要的多。
谢期当即就叫人放了周慧芳,不再理会她。
没想到萧直还算有良心,哥哥这一去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能让他们兄妹见一面,不论如何,她也得受这个情。
谢期自然是做辇,她如今有孕一路走着去乾元殿,身子也受不了。
可这一回却不是去乾元殿,小信子直接将他们带去了雪信殿,问为什么不在乾元殿时,小信子却道,陛下想要宴请谢朝,乾元殿乃是陛下居所不大方便,便直接接她来此处。
雪信殿本就是宫中有宴时,招待大臣和内外命妇们的地方,谢期也不疑有他。
到了芷汀阁,小信子拦住了月儿:“贵妃娘娘,虽然是家宴,但雪信殿的规矩,用膳一律不得带自己的宫女太监,您的这些人,就留在此处吧。”
这也是老规矩了,谢期点点头,迈步进去。
芷汀阁并不空旷,然而屏风外头那几个服侍的宫女,看着都是些生面孔,只有一个有些面熟,从哪见过来着。
谢期想了半天,忽然脑海中闪过,那宫女记得原来是在王若君的宫里伺候的,她死后好像就去了浣衣局了。
谢期忽然打了个激灵,转身就走,不再往前,门被从外头匣上,根本就推不开。
这是个局!
她意识到了这一点,一阵奇异的香味袭来,她感觉到头晕目眩,咬了一口舌尖,强迫自己清醒一些。
“你们……你们是谁派来……”
然而身子逐渐动不了,这是迷香,她们的目的是什么,是她的孩子吗?
谢期惊恐的捂住了肚子。
那个有些面熟的宫女蹲下身,拍拍谢期的脸:“贵妃娘娘,你的好日子要到头了,等你被陛下厌弃,就让你也感受我们娘娘所受的苦楚和折磨。”
“你是为了王若君……”
“奴婢可不会忘了,那碗汤,是你亲手递给我们家娘娘的,可怜的娘娘,那么信任你,却无辜的给你挡了风霜刀剑,最后惨死,贵妃娘娘,你猜我要做什么,你跑不了,你们谢家也连带着跑不了!”
谢期解释的话都说不出来,汤是她端过去的,可毒不是她下的,可现在她已经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迷香下的很足,但谢期还是提前醒了过来,她身上的香囊中有谢光为她寻来避毒的百蛤珠,而她也及时屏住了一些呼吸,没有吸入太多。
观察四周,这里已经不是芷汀阁,不知是何处幽静的宫室。
起身的时候,手脚还瘫软着,差点摔到一个人的身上,低头一看,谢期愣住。
她从没想过,会在这里看到这个人。
第17章 抓奸
眼前昏睡在一旁的男人,居然是多年未见的明如槐,如今的他也到了而立之年,比当初跟她相识的时候,多了几分成熟。
谢期顾不得缅怀过去,将百蛤珠放到他鼻子下让他嗅,还用力推他。
明如槐幽幽转醒,说他醒了好似又不是很清醒,他居然伸出手想要抚摸她的脸:“阿鸢,是你吗?我这是做梦了,居然还能再见到你……”
看来他脑子是真的不清醒了,谢期毫不客气,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
啪的一声,明如槐愣住。
谢期冷冷的看着他:“清醒了吗?”
明如槐的眼睛逐渐清明,环视四周,这静悄悄的宫室只有他跟谢期两人,他迅速意识到了什么,慌张下床,还差点绊了一跤。
“贵妃娘娘,外臣无状,惊扰了娘娘,求娘娘责罚。”
他跪了下来,眼睛看着地板,头低垂的有些卑微,却不敢抬头看谢期。
“不是我责罚你,本宫和你,都被算计了。”
谢期一拳打在下头的被褥上,愤恨不已,他们计划了多久,连黄存礼的徒弟黄信都被收买了。
真是糊涂,真是废物。
她因为怀孕,脑子成了一团浆糊,警惕性也降低了。
“私通外男,不仅本宫肚子里皇儿的血脉会被质疑,谢家和明家都跑不了,我记得,明大人今年刚高中状元,此事是有心人,想要一箭双雕。”
“明大人,你最近可有得罪什么人吗?”
明如槐垂头思索,谢期叹气:“除了元娘,本宫在这宫里,处处都是敌人,今年陛下免了选秀又没有立后,而本宫又有了身孕。”
“本宫可以明白的跟大人说,也许是因为这个孩子的到来,让某些人急了,迫切的想要将本宫拉下马,也许是误伤你也不一定,对不住,明大人。”
一朝天子一朝臣,萧直也是最恨谢家的,也最恨她爹爹。
可最想把谢家一网打尽再也不能翻身的,却不是萧直,因为要平衡,萧直不会赶尽杀绝,那些像是鬣狗一样撕咬谢家,蛆虫一样赶走谢家自己上位获得利益的的新家族,他们才是真正想要她谢期跌落凡尘的人。
而她有孕了,虽然很无奈,但事实就是若她生下皇子,谢家就有了翻身的筹码。
翻身的谢家,第一个要对付的人是谁?
绝对不会是萧直。
萧直明明知道这一切,却像养蛊一样,看底下的各个派系互相猜忌倾轧,这样前朝就能维持微妙的平衡,不会威胁皇权的地位,萧直则稳坐钓鱼台,看着这些闹剧。
明如槐心中忽然涌起一股酸涩,曾经她是叫他明哥哥的,而现在却叫他明大人。
那高高在上的冷漠和距离感,就算知道她已是皇妃,绝不是他能肖想的人,可心中真实的感受是不受控制的。
他起身看了一圈,试着推门,对谢期摇头。
“被锁住了……”
谢期料到了:“既然想陷害,怎么可能不做好完全的准备。”
室内陷入沉默,谢期靠在床榻上,她的头很疼,疼得几乎要裂开,揉着额角时,外面又传来那股似有若无的烟,很香,但不是迷烟。
谢期掩住口鼻,要提醒明如槐时,他已然有些迷蒙,双眸湿润。
谢期心头突的一跳,摘下头上的簪子,挡在胸前,面露凶悍之色,若是明如槐敢唐突她,她会毫不留情杀了他,保住清白,保住谢家!
“贵妃娘娘……不,阿鸢,你知不知道,我好后悔,好后悔。”
明如槐跪在地上仰头望着她,泪水居然落了下来:“如果当年,我勇敢一些就好了,我们一起走,你爹爹会不会答应我们的事,可我太懦弱了,被家族束缚,被礼压制,我不敢,我不敢啊……”
“要是我勇敢一些,就好了,也许我们早已成婚,孩子都已经七八岁,我这辈子只会有你一个,给你幸福,总好过你在这宫里,过的不开心。”
“你别说了,都已经中了陷阱,你非要置你我于死地吗?别忘了,你也是有家室的人。”
谢期气的够呛,虽然知道他是因为中了药,脑子不清醒,因为此刻的她,也已经四肢瘫软根本就不能动弹,身下某处也开始有了湿意。
她不是未经人事的姑娘,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谢期拔下头上另一根尖锐的簪子丢过去:“扎自己,保持清醒,你若做出出格的事,我们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明如槐没有彻底失去神智,可压抑的太久,这个机会又太难得,这才说了那些话。
捡起簪子,在大腿上狠狠的扎了下去,血都涌了出来:“我不会拖你后腿的,阿鸢。”
从前就没能带走她,因为他的懦弱,现在又要伤害她吗?
明明她已经怀有龙胎,谢家大哥也起复,虽然官不大,却也是个好信号。
他明如槐又能为他的阿鸢做什么呢?
“若一死能保全娘娘的清白,微臣愿立刻死在此处,只是……只是……”
“我很后悔,这些年一直都在后悔,当初若是带你走该有多好,如今的我们也绝不会是这样的结局,阿鸢……”
明如槐苦笑,拿起簪子就往心口刺去。
门却忽然打开,寒光泠泠的袖箭打落了他手里的簪子,催情的药让他思考的很是缓慢,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锦衣卫的人按住了。
萧直的脸色非常阴寒,犹如暴风雨来临之前的黑云压城。
谢期从未见他如此暴怒过。
他即便生气,也是云淡风轻的,也是微笑着的,微笑已经成了萧直这个人的假面具,是他的第二张脸。
就算心里多么的恨谢光,不论前一天发生了什么龌龊,第二日上朝他都像没事人一样叫谢爱卿。
让谢期没想到的是,周慧芳居然也跟着进来了,是她陷害的她?
应该不是,此人虽然嚣张,但性子单蠢藏不住事,若是布了这么大的一个局,如何还会乖乖被她按着让人打耳光。
明如槐跪在地上,妄图自尽,谢期靠在塌上手里还攥着簪子,但因为中了药面色潮红,眸中水光波动,真是好一副美人图。
此种春情不仅叫明如槐看见,还叫这些锦衣卫瞧见了。
萧直眼神阴鸷,已经在琢磨着如何杀人。
“还不将窗户打开透气,叫太医来给贵妃诊脉。”
本来是告状却遇到这种事的周慧芳高兴极了,私会外男,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作为嫔妃死十次都不够谢罪的,谢期这回完了。
谁知陛下居然不是先处置了谢期,却先请太医?
周慧芳急了:“陛下,就这么放过谢贵妃,她在此处与外男幽会,违反宫规,这是大罪,若不处置如何跟后宫前朝交代,既然她如此不甘寂寞,保不准混淆了皇室血……”
“闭嘴!”
萧直再也忍受不了这个女人:“蠢货,如槐都要以死明志,保全贵妃清白,你看不出他们是被陷害?”
周慧芳不服,既然他们是被陷害的,萧直为什么要这么生气,还在暴怒?
而且这么好的机会,不拿来攻讦谢期,实在太可惜了。
“可是,谢贵妃毕竟跟外男共处一室,还如此情态,已经失了清白,陛下不处罚,不正后宫纲纪,而且我们都听见了,明如槐对贵妃说的那些话,他们之间可不清白。”
萧直不怒反笑,添乱的蠢货,他怎么就一时鬼迷心窍,答应了周侯的请求,让这个女人进了宫。
她就是个裹乱的搅屎棍!
“怎么,你非要逼着朕处置贵妃,到底是为宫规还是想要报私仇?”
萧直将难受的没有力气的谢期揽在怀中,让黄存礼拿了湿帕子,亲自给她擦脸。
周慧芳咬住嘴唇,如此亲密的模样,还亲自服侍谢期,就算,就算在姐姐身上,她也从未看到陛下与姐姐这样相处过。
嫉妒啃噬了她的心,让她失去理智,只顾攻讦谢期。
“那陛下不处置,是要包庇谢贵妃吗?陛下别忘了,当初罪人谢觞是如何压制您,控制您,想要您成为傀儡皇帝,他插手朝政,权势滔天,把大梁当做他谢家的私物,如此罪人的女儿,早就该诛了。”
周慧芳居然说了一痛逻辑看似很通顺的大道理,而且非常义正严词。
“陛下,姐夫,您最爱的难道不是我姐姐吗,我们周家那么支持您,在您还是微末之时就把女儿嫁给了您,若是没有我们周家……”
她开始胡说八道起来。
已经有些清醒的谢期闭上眼,不必再去看周慧芳的下场。
当初谢觞一手将萧直扶持上了皇位,有真正的从龙之功,她都不敢在萧直面前说这些,这是萧直的逆鳞。
果然,接下来一脚踹到周慧芳的胸口肚腹,她被踢出去一丈远,口吐鲜血,面色痛苦说不出话来。
萧直能容忍几年谢家,却不会容忍别人。
周慧芳鬓发散乱,头上簪子钗子落了一地,比被算计的谢期还要狼狈。
萧直直接拽着周慧芳的头发,将她薅起。
他的样子把周慧芳吓坏了,萧直长相虽然俊朗,却因为细长上挑的眉眼,总有几分阴寒,笑起来的时候,就是勾引的狐狸眼,叫小娘子们含羞带怯,心动不已。
而不笑的时候,便放大了面庞天然的阴郁,叫人望而生畏,现在生气,则如同一只噬人的野兽,更叫人瑟瑟发抖。
“周慧芳,不要拿着过去那点恩情要挟朕,你爹是个什么东西,一个卖猪肉的卑贱之人,也配做国丈?周家的爵位是朕封的,你弟弟的官职是朕施舍的,给你们周家的,一切都能收回来,只要朕愿意。”
“凭你们,也挟恩图报,妄图指挥朕,真是愚不可及!”
第18章 缘由
周慧芳不仅被禁足,无诏不得出,还从昭容被降为婕妤。
对于根深蒂固盘踞多年的世家,萧直尚且虚与委蛇,有几分忍耐之心,而对周家这个靠着自己的恩德,一手扶持起来的家族,冒犯了他他是毫不留情的。
换句话说,世家有犯错的机会,而寒门,没有。
萧直的怒火对着周慧芳发了出去,却并不意味着他知道谢期是被冤枉的,就会和颜悦色。
“如何了?”
因为萧直的低气压,太医也战战兢兢的,给谢期把了脉,跪地回到:“禀陛下,娘娘有些动了胎气,待臣熬安胎药喝着,这些日子要卧床养胎,且千万不能再动气折腾。”
“那迷药和春……药,对她身子还有腹中胎儿可有碍?”
“这个倒没事,娘娘机警,没吸入太多,且娘娘随身携带的百蛤珠也有一定解毒作用,只是接下来可千万不能在挪动。”
萧直点点头,那边的太医也给明如槐裹了伤,锦衣卫扶着他出来,他便先跪下请罪。
萧直心里有气,可明如槐是新科状元,天子门生,也是他看好要收入麾下的势力,要重用的,却被如此暗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