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后——谢晚棠【完结+番外】
时间:2023-08-04 23:22:30

  “对不起,是不是我前些日子跟你说的那些,你吓到了,什么转生,回溯的,子不语怪神乱力,都怪我不该跟你说这些。”
  谢期抽抽鼻子,委屈极了。
  “都怪你……”
  “是,怪我,对不起。”
  “都是你的错!”
  “对,都是我的错。”
  萧直神色非常认真,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你想打我几巴掌吗?要是还不解气,□□几刀也行,只是暂时留着我一条性命。”
  他的大手抚摸着谢期圆滚滚的肚子:“我还得暂时活着,给你跟孩子布置一个稳定的朝堂,给你们一个安定的未来,我才能去死。”
  谢期再也忍不住,哭出声,用尽全身的力气,锤他的肩膀:“混蛋,混蛋,你真是天底下最大的恶人,混蛋,为什么现在才对我好,一切都晚了,你知道吗?你以为现在这样补偿我,就能抵消上辈子对我的伤害?你现在这样有什么意义,伤害已经造成了,我爹爹就算不是你逼死的,也是因你而死,我的小侄子,我嫂嫂,就这样简单的让我放过你,放下仇恨跟你在一起吗?”
  “我贱吗?我贱吗?放下仇恨跟你在一起,我成什么人了,对得起养育我的爹爹,对我那么好的嫂嫂吗?你为什么曾经要那么对我,萧直,混蛋,要是没有遇见你就好了,要是从来就不认识你,就好了……”
  她说的对,她一切苦难的源头,是来自于他,一步错步步错。
  哪怕他回溯这么多次,也没能救下她,给她一个更加幸福安稳的未来。
  他抱住了她,想要将她揉进怀中,融入他的骨他的血。
  “对不起,对不起,可我不能放手,阿鸢,对不起,我谁都不想要,只想要你,护好你过完这一生,你要恨我,要打我骂我都可以。”
  哪怕是杀了他,都行,到了时间他会这么做的。
  只有第一次他娶了别的女人,后来的每一次,他都只要她,他谁都不想要,周慧荑与他是陌路人,他故意躲开跟她的交集,宋蘅被他送走了,他给了她很多银子,还为她寻了个秀才做夫君,崔氏女是真的肺痨而死,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哪怕这样激动的时候,他仍旧克制着,没有碰到她隆起的肚子。
  谢期哭的累了,在他有节奏的轻轻拍背下,又睡了过去。
  萧直一夜未睡,一直在黑暗中,凝视了她一晚,他的惶恐和害怕,已经够多了,而现在他希望她能想起,只有这样她才会知道他对她的好,他的赎罪,可现在看到她这样,又担忧她想起,她会痛苦,会害怕。
  罢了,不想起来也很好,靠着对他的恨意支撑她走下去,也够了。
  只有他一人在这无尽的地狱中痛苦,备受煎熬,他的阿鸢,无知无觉的过好这一生,已经足够了。
  第二日一早,谢期精神奕奕,萧直眼下则有些青黑。
  谢期态度一如往常,就像昨晚的情绪崩溃,根本就没发生过,态度依然对他不冷不热。
  萧直也不在乎,还是温柔体贴,黏黏糊糊,好像只要她在他身边,就已经满足,并不奢求她的心。
  又过一年开春时,谢期十九岁,她挣扎了一夜,生下一个男孩,这孩子不是清儿和浊儿,但萧直依然非常高兴,为了这个孩子大赦天下,给孩子取了大名,单名一个泽。
  谢期不打算再生,出了月子难免要跟萧直行夫妻之事,便暗中寻了避子汤以备不时之需。
  而谢期坐满月子后,萧直便提出带她一起上朝,让她垂帘听政。
  举朝哗然,先帝在时,皇后临朝听政是因为先帝体弱,先帝用了这个理由大臣们也没法子阻止,可现在这位皇后也要临朝听政,萧直用的什么手段,其实他什么手段都不用,朝臣们也没什么法子。
  毕竟萧琰还不会杀谏臣,对士大夫妥协,萧直就是个混不吝,根本不吃言官死谏那一套。
  有哪个言官想要作秀,萧直却不会叫他死成,让侍卫拿下便叫监察司呈上那官员私下的阴私,顺便治罪。
  水至清则无鱼,便是最古板的官员,到底也为自己亲戚通过方便之门。
  
  萧直的态度也光棍,他是皇帝兢兢业业处理朝政,不涉及底线的事他不做,可别的事比如纳妃,让皇后垂帘听政,他也不听劝的,好言劝几句他也就轻轻放过,这种想踩着他这个皇帝作秀的官员,便依法查办,里子面子都给他掀了。
  这么个皇帝,谁能不怕。
  谢期得以顺理成章的上朝听政,不过因是女眷,面前总要遮挡帘子,朝臣们除了心知肚明的那几个,都不知晓她真实的身份,也没见过她的相貌。
  这些大臣们左右不了萧直,更是佩服谢觞教导女儿的手段,先皇后便迷惑了先帝,如今这位皇后也把今上的心拿捏住了。
  谢觞却只是讪笑,什么都不解释。
  跟着萧直上朝,见到他的各种手段,谢期真是叹为观止,与萧琰的和稀泥相比,萧直虽看似冷面无情,实则不偏不倚,将朝中两股势力利用的很平衡,而除世家和清流外,他还暗中培养寒门士子和监察司这第三第四股势力。
  她开始慢慢批奏折,有什么不懂的,萧直几乎是手把手的教她。
  只要不离开他,她想要什么,萧直都给了。
  他真的做到了这一切。
  谢期时常在想,这辈子,她变成了一个权利欲如此重的女人,究竟是好还是坏,但纵然萧直已经什么都给了她,她却仍旧不满足,路已走到这地步,她都要继续走下去,已经不能再回头。
  上辈子,她天真烂漫,要的并不多,纵为妾妃,只要姐妹和睦,夫君能有一点敬重怜爱她,在宫中纵然无子无宠的度过一生,她也并不埋怨。
  但要的少时,却被伤的体无完肤,要的多时,被全然满足却仍旧填不满心中欲望的沟壑。
  权利的滋味,真是让人欲罢不能。
  萧直说的话,一辈子对她好,给她想要的,也许是真的,但她,已经都不相信了。
  命运只有握在自己手中,她才能真真正正的放心。
  不过,她有意迎合,泽儿出生后,她也不再对他动辄冷言冷语阴阳怪气,萧直受宠若惊,很是满足,也待她越发温柔呵护。
  两人相处,倒也真有几分恩爱夫妻的模样了。
  宫外已经有传言,说她与萧直是又一对昭烈帝和温皇后,一生一世一双人,夫妻同心护佑大梁,乃是天下之幸,百姓之福。
  对此,谢期放任,毕竟她的名声越好,就越能名正言顺的接手权利。
  她与萧直两人,吃住在一处,哪怕批折子,他也要把她放在腿上,缠缠绵绵,一点也不像沉脸不愿多言的他。
  “娘娘,汤来了。”
  谢期将汤盖打开,摸了一下陶器边缘,烫的嘶了一声。
  萧直给她吹手,埋怨她怎么这么不小心。
  谢期笑语盈盈,亲手盛了一碗汤,拿起白瓷勺子,喂到他嘴边:“这可是我亲手炖的,看在我差点烫伤的份上,你若不都喝完,可浪费了我一片心意。”
第101章 爱恨
  萧直凝视她手中的鸡汤片刻, 白皙的手指,与汝窑天青瓷碗,简直是一副上好的美人图, 然而这美人却包藏祸心, 想要杀他。
  他看得有些久, 久到谢期心中开始忐忑不已, 以为他发现了什么端倪。
  “怎么忽然想起给我炖汤?”
  谢期睫毛轻颤, 不大敢看他黑黝黝的眼睛:“只是看你最近照顾我和孩子,有些累,不想喝就算了。”
  她的手开始后撤, 随意的想将那碗汤放到一边。
  手却没能挪动,萧直低头, 对着碗边喝了一口。
  他几乎是半强迫她,亲自给他喂了进去, 一碗汤下肚,随手将碗放到一边, 萧直目光幽深:“都喝完了,现在可放心了。”
  他目光仿佛能看到她的灵魂深处,谢期身子轻颤,心虚的不敢回应。
  他却将她抱住了:“很好喝,香甜的很, 以后阿鸢要时常亲手给我做。”
  他真的毫无察觉?怎么让她觉得压迫感如此之重, 但不会的,他应该什么都没察觉得到。
  萧直如此敏锐, 连她逃跑去了哪都很快知晓, 若是真的察觉到她的小动作,还能心平气和的跟她在这说话?
  “好, 以后每天都给你做。”
  萧直笑的极为开怀,吻上她轻颤的睫毛,睫毛根部有一点濡湿的触感。
  他卷着她,桌案上的书卷折子全都被扫到地上,他将她放了上去。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谢期心知肚明,然而此刻却开始挣扎,在这种地方,太羞人了。
  因为心虚,她拒绝萧直的动作都很轻:“别……别在这,去床榻上。”
  萧直轻笑,却并没有将她抱起来。
  “会有人看到了。”
  谢期有些恼,双手抵着他的胸膛,不让他亲下来,萧直只是笑,带着茧子的大手抚摸她的脸颊:“没人敢看,他们都下去了,现在只有我们两人。”
  不知何时,也许在萧直吻上她脸颊的那一刻,服侍的宫人们早就蹑手蹑脚离去,此刻殿内静悄悄,只有他们两个。
  谢期的脸顿时红了起来。
  萧直想要做什么,没人阻止的了他。
  温热的,带着薄茧的大手,抚摸着她的脸颊,俯下身去,将她抱入怀中。
  他亲吻她,黑黢黢的双眸中只有她,再也容不下旁人。
  “阿鸢,你知道吗,南方百越的佛灯会上,信徒都会供奉莲花,将未绽放的莲花花瓣折成自己喜欢的样子,恭敬、虔诚的敬献于佛前,以表示自己的诚心,我也想为你献上,一朵莲花。”
  他握着她的手,放在心脏处,她被浓浓的爱意包裹,紧贴着他的心脏,听到一声又一声咚咚声,那是他心口跳动的声音。
  他向她展示了自己一切的赤诚。
  爱吗?不,她确定自己不是爱,大概是触动,还有一些欢喜,没有女人会对这样痴情的男人,能不动心,但恨是占了大多数的。
  
  然而太过激烈的感情,就会让人分不清。
  他已经占据她生命太多的时刻,曾经的期待是他,失望是他,痴情是他,心如死灰是他,恨得生啖其肉也是他。
  她的人生早已融入他的,命运的纺线早已交织在一起,成了一团乱麻,再也无法分开。
  太过极端的感情,爱与恨,她早已分不清。
  她抱紧了萧直,藕合般的手臂攀上去,主动回抱住了他:“我也……”
  萧直狂喜,这是她在他身边,第一次开始主动回应。
  “阿鸢,阿鸢,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我想听。”
  他在亲吻着她,在她耳边说着各种痴痴的爱语,她却早已分不清是爱还是恨,她应当是爱的,但恨却比爱更多。
  就这样吧,她什么都不想去想,也不想在思考,就让时间就此停留下来,就让他这么抱着她,依偎在他怀里,心中平静。
  他们拥抱着彼此,就这么静静的睡过去,什么都没做。(这是拥抱,没有继续做别的什么,两个人就抱在一起呆着)
  第二日应是早朝,谢期精神疲惫,昨日思索的事太多,懒懒的睡过了,萧直也便陪她,索性就称病罢朝一日。
  与萧琰的兢兢业业,只要不是真的病的起不来,就绝不会不上早朝相比,萧直确实显得不那么克己勤政。
  可奇怪的是,萧直却比萧琰更加得心应手,至少给海阁老翻案,推行新政,都是萧琰朝没能做的了的。
  谢期埋怨他,说他跟她厮混不上早朝,朝臣本就怀疑她牝鸡司晨,现在还不叫她妖后,说她迷惑君心,祸乱朝纲了?
  萧直笑的前仰后合,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真心实意的觉得开心了。
  萧直本在帮她穿衣裳,现在这种事他从不假以宫人之手,帮她选衣服,帮她绾发,都成了他的某种乐趣。
  看她嘟嘟囔囔的抱怨,萧直一把将她抱了个满怀:“放心,没人敢说阿鸢的,谁若敢说,我饶不了他们。”
  “你这么恐吓别人,用强压手段,人家面上服,心里不服,怕是更背地里骂我,是个祸国妖后。”
  萧直只是笑:“那以后我不上朝了,阿鸢替我去,我就装病。”
  “得了吧,御下之道,人家面服心不服又有什么意思。”
  “阿鸢听政几年,倒成长了不少。”
  就算是皇帝,也不是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想杀谁就杀谁的。
  “慢慢来,阿鸢慢慢收服朝臣们的心,他们会知道阿鸢的好的,再说,我现在不是也在你身边还能帮你。”
  谢期瞥了他一眼,不说话。
  两人洗漱完,穿好衣裳,萧直虽然很想亲自给她绾发,但手艺不精,这种事还是的宫女们来。
  流霞端上来一碗药汁,热气腾腾,嗅着就很苦。
  “这些日子阿鸢喝的这些药,我总没问,这都是什么?是药三分毒,别轻易喝这些。”
  
  谢期心里咯噔一声,忙道:“是补身子的,我自生了泽儿后,总觉得身上不爽利,便叫太医给开了点补气血的。”
  萧直幽幽看着她:“当真是补身子的吗?”
  谢期笑容有点僵,挥挥手叫宫女们退下去:“有件事我想同你商量。”
  “阿鸢有话直说便是。”萧直摸着她的头发,双眸幽深。
  “我自生了泽儿,就感觉身子不适,生泽儿的时候那么艰难,我疼得至今想起来还心有余悸,要不咱们暂时先别要孩子了,行吗?”
  她自生了泽儿,便一直喝着避子汤,现在却好似在跟他商量,为此不惜用上了美人计。
  “阿鸢,不想我们的清儿和浊儿,上辈子,他们两个,就是我们的孩子。”
  谢期有点心虚:“我并非是搪塞你,只是上辈子我便是难产而死,清儿浊儿是双胎,我很怕……”
  “再说我们已经有了泽儿,难道他不是我们的孩子吗?”
  萧直叹气,凝视她半晌:“这件事不是我迫你,只是……清儿和浊儿,很重要……”
  “又是你那套鬼神乱力的说辞?”
  谢期实在不懂:“你说的那件事,我总觉得根本就没来由,还是说你不喜欢泽儿,只是搪塞我罢了。”
  “我怎会不喜欢。”萧直叹气:“泽儿也是你生的,我说过的,只要你生的,我都喜欢,但是……”
  清儿浊儿很重要,他们不仅仅是他们的血脉,也是锚点。
  萧直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她将那碗‘补药’喝掉了。
  谢期暗中做了这许多事,总觉得有些心虚,总觉得以萧直的手段,不该什么都没察觉。
  可他表现出来的,就是什么都没察觉,谢期越发理直气壮,也不想深入探究。
  泽儿一岁的时候,朝臣们已经习惯谢期垂帘听政,甚至直接代萧直批改奏折,她与萧直相处越发融洽,每隔几日便要亲自煮汤给他喝,而萧直也总是眉眼柔和,笑着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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