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帝君求我莫寻死——皮卡貂蝉【完结】
时间:2023-08-04 23:25:43

  昨夜两人收拾东西直到子时,才将包袱打点好。
  风阮的东西不多,主要是风灵的话本不少,颇费了些时候来整理。
  天色已经微明,华朝的冬月着实是有些寒冷,冷宫寂寂,城墙巍巍,宫人面上皆一派庄严,屏着呼息来去匆匆。
  巍峨宫墙如铁,华朝宫廷占地之广让人惊叹。远眺过去,雪花纷纷扬扬飘洒而下,将整片天地染得雪白。
  迎着漫天飞舞的雪花,一棵红梅树傲然挺立在寒风凛冽之中,风渐渐大了起来,远处突然弥漫起黑烟。
  “来人啊!走水了!”
  “快来人,快救火!”
  一石激起千层浪,霎时间,宫人四散开来,拿来唧筒、云梯、水囊匆匆向着火地奔跑过去。
  黑烟浓浓,宫人已经乱做一团。
  风阮眼底闪过担忧,匆匆向着火点走去。
  着火处位于冷宫的西南角,平时关押着触犯了宫规的罪妃。此刻这里烟尘四起,噼里啪啦烧木头的声音层出不绝,凄厉的哀嚎声刺人耳膜。
  “小德子!小德子刚才给罪妃送饭,现在还没出来!”
  “快来人,救救我的小德子!”
  喊话的人是冷宫的掌事太监宗有为焦急地呐喊着,小德子是宗有为收了三年的干儿子,如今不过九岁。
  但火势实在是太猛,楼阁已经被迅猛的火势吞了大半,剩下一半颤颤巍巍将倒不倒。
  救火的青衣宫人们只敢远远的将水泼在燃烧的旺盛的火舌之上,无一人敢闯进去救人。
  况且火势这么大,都着了这么一会了,恐怕早已是凶多吉少。
  在场众人只能唏嘘,或许这就是小德子的命,被疯妃一把火轻飘飘的带走了。
  火光耀目,雪花飘洒仿若画幕,通天烈火泼墨其上,燃红了半边天际。
  灿烈的火光中,有人抱着一个九岁的孩童缓步而出。
  那人一袭白衣落拓,踏碎琼瑶,席卷满怀雪色,冰为肌骨月为裳,正低声安抚着怀中的孩子。
  他身量修长,一头乌发简简单单用桃木簪固定,几缕发丝飘飘荡荡垂在颊边,长眉精致如凤羽,浓密长睫之下乌眸低垂,高挺鼻梁下半点唇色若梅花。
  火光重重,更衬他肌肤雪色莹润如玉石。
  让人为之一颤的是他抬眸的瞬间。
  凝视人时如昆仑雪水澄澈清明,又好似遥望云在烟波间,刹那间莲花绽落,缭绕落花梢,娓娓下坠的眼尾勾勒出一派华美尊贵。
  再望进去时,又如同坠入了深水寒潭,难以抽身。
  仅一刹那,他又垂下眸子,静静地看着怀中晕过去的孩童。
  他被笼罩在通天火光中,又被天地以雪色卷裹,冰与火的强烈交融之下,更衬托出这番容颜,好似惊艳了这万里山河,周身万物都做了浮蜃楼阁,褪尽颜色。
  神容仙姿,如琉璃般明彻。
  他素白长衣纤尘不染,双手双脚之上却缚着玄铁镣铐,随着他的走动发出沉闷声响。
  在场中每个人皆有瞬间痴怔,无法从这人气度容颜中抽身。
第2章 杀生
  宗有为最快反应过来,他急忙上前接过素白男子怀中的孩童,喃喃道:“老奴谢过琴师。”
  弗彻薄唇翘起微笑弧度,声音温醇,语调温柔,“孩子平安就好。”
  说罢,转身离开了众人的视野。
  风阮虽在人群之后,却在他与宫人交接孩子那一刻注意到了他被火灼伤的手指。
  风阮随手拉住身边的一个宫人:“刚才那琴师,是什么人?”
  “回公主的话,琴师名唤弗彻,是多年前陛下从西域带回来的俘虏,因弹得一手好琴,陛下便没杀他,反倒是留在了宫里。”
  风阮疑惑道:“那为何如今被困在冷宫里?”
  “这件事说来话长了,起初,陛下很喜欢听琴师弹奏,后来不知是何缘由陛下恼怒了琴师,将琴师关进了冷宫,还带上了镣铐。”
  “这两副镣铐,乃是九天玄铁所造,戴上去重如泰山,任何雄兵利器都不可能将它打断。且钥匙只有一把,听说当年这唯一的一把钥匙,也被陛下一怒之下沉进了往生湖。”
  说到这里,宫人已经满是唏嘘:“琴师大人恐怕这一辈子只能带着这副镣铐了,真是可怜。”
  风灵好奇道:“那这副镣铐,琴师带了多少年了?”
  宫人想了想,回答道:“约莫有十年了,从未摘下来过。”
  火势减小,暗沉天幕雪势渐大,厚厚的雪褥遍布宫道,风阮紧了紧身上的披风,“风灵,刚那琴师双手被烈火灼伤,你先回宫收拾,我去给他送药。”
  风灵撇撇嘴,“咱们自己都泥菩萨过河了,你还有心思想着别人。”
  风灵嘴上是这样说,行动倒是很诚实,“诺,玄清宗里的药。”
  风阮摸摸风灵的头,好笑道:“风灵真是一个小气鬼!”
  雪景愈浓,穿过繁长的宫道,一路走来,墙壁剥落,飞檐残毁,宫墙高耸,因久久未曾被打扫而挂着些许蜘蛛网。
  枯败的树木在飞雪中愈显萧瑟,透露出一派灰暗的死寂。
  风阮渐至一处朱红色宫门前。
  宫门匾额之上,是“听竹苑”。
  她敲了敲门,无人应答。
  没有听到么?
  风阮上前几步,轻轻将门推开。
  映入眼帘的一幕,诡谲而又震撼。
  方才火海中佛性昭然的琴师大人正在......嗯......大开杀戒。
  修长优雅的身影漫天飞雪之中手指翻动,慢条斯理地将手中小麋鹿剥皮抽筋,雪白面庞上溅上几滴浓稠猩红血液,血色渲染其上使容颜更是美得惊心动魄。
  他低着头专心致志地解剖着这只小麋鹿,敛住眸底的狠厉与森凉,薄唇勾起,幽柔冷冽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公主,你看够了没有?”
  雪势渐小,四面唯有雪花簌簌而落的声音,以及刚刚那句“你看够了没有?”
  风阮脸蛋微微泛红,好像小时候偷偷逃避课业被师父抓包了一般。
  她清了清嗓子,走进院中,“我看你刚才救那小孩子双手被烧伤了,是来给你送药的。”
  “喏,给你。”
  弗彻温淡目光扫过风阮掌心之中的白釉瓷瓶,落到了她的脸上。
  眼前少女眸光清亮如昆仑玉镜,让人为之惊艳的是她的眼神。
  干净纯粹的像是雪山之巅未被人染指的雪莲,极致的洁净与清明。
  “你怎知我是公主?”风阮疑惑道。
  对着风阮懵懂的眼神,弗彻哑然失笑,“公主昨日被贬斥冷宫的消息皇宫里传得沸沸扬扬,我不想知道都难。”
  风阮更加赫然,她将手中的药在弗彻面前晃了一晃,对着他道:“你的双手需要涂药。”
  弗彻黑眸暗色划过,转瞬即逝很难捕捉,他眼神静而深,忽然慢条斯理一笑,“好,那便辛苦公主了。”
  弗彻用布巾擦拭干净手上的血液,伸出洁白修长的手,递向风阮。
  风阮眸光落在他手上,冷月光似的肌肤上透露出淡青色血管,骨节匀称,十指匀称又修长,指甲修的整齐,轮廓优美如神来之笔。
  真真是一副上好的美人骨,美中不足的是,双手都有不同程度的烧伤,有些地方甚至已经起了很大的水泡。
  这样一双手,若是留下疤痕,着实可惜,何况他还是个琴师。
  风阮垂下眼,蘸取了一点药膏,慢慢为他涂药。
  初冬的风吹过碎雪,将他身上淡雅的气息吹了过来,寒凉而清绝。
  少女温而软的手指轻触在被烫伤的肌肤上,带来一片沁人清凉。
  她低头的模样很是认真,鬓发俏皮的在她耳边悬落,隐隐遮住眉心朱砂,眉尖微蹙,动作小心翼翼。
  弗彻眼神深谙幽邃,盯着风阮的目光,毫无温度,甚至看不见任何涟漪。
  “好了。”
  风阮将弗彻双手受伤的地方都抹了一遍,由于药膏涂得太厚,白霜般粘在弗彻手上。
  “接下来两个时辰手指不要轻易乱动,否则药膏蹭掉了怎么办。”风阮一边叮嘱,一边捡起了弗彻染血的刀具,“你今晚要吃鹿肉么?我帮你做好了。”
  弗彻嘴角动了动,却并未言语。
  然而风阮已经抄起家伙,手起刀落间利落的将弗彻还没来得及处理好的地方进行处理。
  微雪已停,只有一点雪沫被风微微扬起,一轮弯月慢慢爬到穹顶,空气中传来食物焦香的气息。
  火光里风阮专心地翻转着串在铁签上的鹿肉,跳跃的火光将她的脸上镀上了一层柔色光晕,少女身影茕茕,脸部线条精致而秀丽,让人觉得岁月静好。
  “烤好啦!”风阮对着弗彻道。
  弗彻缓步而来。
  雪夜星辉,夜色悄然而至,他穿着一身白衣,脱开天地暗色,恍若降世神祇。
  他的眼眸似乎比这一刻的天色还要暗沉,但借着朦胧的夜色,让人分辨不清楚。
  弗彻的身量很高,比之风阮要足足高了一个头,如今风阮坐在篝火前,只勉强到他的腰间。
  弗彻接过风阮手中的鹿肉,肉串还“滋滋”地冒着油,慢条斯理咬下一块。
  香味扑鼻,热气四溢,在这雪夜里别有一番风味。
  这头小鹿是从鹿苑中自己跑出来的,误打误撞到了听竹苑,弗彻见到也没客气,当场就将小鹿弄死了。
  没什么理由,只是杀着玩玩。
  将猎物的皮毛顺着生长的方向剥离,沿着筋脉一寸寸地剔下血肉,最后再刀口插入有缝隙的骨节,随着刺啦刺啦的骨节转动声,最后骨肉成功分离。
第3章 遇害
  “怎么样?好不好吃?”风阮笑吟吟问道。
  弗彻挑了挑眉,薄唇轻启:“很好吃。公主,你下过厨么?”
  她处理鹿肉、燃起火堆的动作熟稔,像是做惯了一样。
  风阮答道:“小时候父王嫌我吵闹,便把我丢给哥哥,与哥哥一同送走历练。出门在外,渐渐的也学会了如何在野外吃一顿美美的烤肉。”
  说罢又惋惜道:“就是缺一壶酒。”
  寒风掠过,火堆轻轻摇曳了几下,照的二人地上影子浮动。
  弗彻含笑的目光悠然温和,笑着问她:“公主爱喝酒?”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风阮语气悠悠,“这样的雪夜,缺酒总是缺了点滋味。”
  酒壶被递到了风阮面前。
  酒壶小巧,宛如半碗大小,执壶的手被涂满了霜白色药膏,稳定地握着青铜色壶盏。
  风阮讶异地扬起眉毛,这人有酒有肉,怎么丝毫不见宫人所说的落魄?
  她接过酒壶,咕噜饮了一口。
  风阮赞叹道:“西域有葡萄,积年不败,可十年饮之!这是你们西域特产葡萄酒么?”
  弗彻微笑,眼眸似海深邃,幽幽照不进光亮,“没错。我沦为俘虏之时,身上唯一侥幸没有被搜刮走了的物件。”
  刚刚吞了一大口酒的风阮,闻言顿时有些羞赫,抹了抹唇边酒液,“我......我喝了你大半杯,等......等下次来,我赔给你。”
  弗彻眸中倒映着少女天真酡红的脸蛋,墨玉般的瞳孔含了一丝笑意,“公主不必如此客气。有酒有肉,方有好滋味。”
  酒香弥散,篝火噼啪作响,离得近了,弗彻身上清凉好闻的气息愈发在鼻尖愈发浓郁。
  他摩挲着酒壶,脸上的微笑似笼着迷离烟雨青雾,叫人看不真切。
  不知是不是饮了酒的原因,风阮一时觉得眼前男子温润如玉,一时又觉得他气质诡谲,难以分辨。
  风阮问他:“琴师大人,你......”
  话音未落,外面嘈杂的声音传来。
  “又死人啦!”
  “快来人!”
  “来人啊!”
  一声声凄厉的呼喊从宫墙外穿了过来。
  风阮一僵,发生什么事情了?
  她将火堆扑灭,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裙,淡淡道:“我出去看看。”
  弗彻跟随着她一同走出。
  顺着宫人们聚集的方向走去,来到了一处废园。
  宫人们都聚集在倒塌的大门口前,无人敢往里走。
  这处废园位于冷宫西南角,平时罕有人至,寒冷的夜风之中,仿佛从地面升起层层雾水,瞬间弥漫一片。
  里面虚虚实实看不真切,像是蒙着一层烟雨幕布,大概能看出在地面上匍匐着一个洁白的影子。
  离得近了,腥臭味扑鼻而来,直欲让人干呕。
  一个小太监唏嘘道:“哎呀呀,这不到五日,又死一个。”
  立刻有人附和:“......也不知何时才能逮到这元凶。”
  “嘘,”小太监捂住他嘴,“小点声,一会将军就到了,说话掂量着点。”
  弗彻站在风阮身侧,寒凉的目光落在眼前诡异场面上,声线却依旧温润,“自一月前,冷宫中频频出现宫女遇害的事件,这已经是第五例了。”
  风阮讶异道:“这华朝的皇宫里竟然这么不太平?”
  远处突起马蹄之声,一队人马快速接近,堵在废园门口的宫人们迅速闪开一条通道。
  这队人马来势汹汹,犹如浪潮铺开,掀起了一阵猛烈飞尘。
  其中一人身骑黑马,疾驰如风,眨眼间就来到了废园之中。
  马势太急,行至废园之中突然收势,以致骏马长嘶,前腿上提。
  那人一拉缰绳,稳坐马身,岿然未动。
  风阮眯了眯眼,这人骑术精绝,与风灵相比竟也不在话下。
  他高居马上,身着一身黑袍,手握红缨枪,深寒戾气自内而外层层迸发,浑身散发着肃杀之气。
  夜色暗沉,他脸上带着银色面具,笼住眼鼻,只余一线薄唇紧抿,仿若地狱罗刹鬼神。
  风阮眯眯眼,除了在骑射场,宫中是禁止有人骑马的,不知这人是谁,竟有如此大的威风。
  很快风阮便有了答案。
  那人漆黑的眼眸一扫在场众人,宫人们齐齐跪下:“参见抚东将军!”
  抚东将军——战青煜。
  华朝四将之首,年少时征战江东,只用十日便打得匪寇节节败退,惊才艳艳少年郎,作战十余年,从无败绩。每次战胜归来,百姓都夹道欢迎,声名赫赫的战家二郎。
  同时也是战碧柔的哥哥。
  战家世代功勋,为华朝的建立立下了不世功勋,战碧柔身为战大将军的嫡出小姐,本来可以配做太子正妃,奈何太子从小与南诏定下了秦晋之好,所以只能委屈她做了一个良娣。
  想到这里,风阮撇了撇嘴,如今自己还被背上了杀害战碧柔胎儿的罪名,恐怕这位战将军不会给她什么好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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