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法确认它现在还有没有正常人的神志。”
“既然他还能为爱人的死去而痛苦……我想它依然可以被称为人。”露西尔叹了口气，朝着那难以称之为人形的东西走了过去。
“我们会帮您安葬好南希小姐的。”露西尔对着那团黑色物质说道，接着便看到它缓缓地转过了“身体”，身体上部长出了两条触手，那些触手拖动着身体，在地上留下一道道奇怪的黑色痕迹。
露西尔辨认了一会儿，发现它是在写字，因为形态不够方便，它写字的速度十分缓慢。
“我们是牺牲品”
“我们是亡灵原因”
“南希喜欢亮色的——”
这一句话并没有写完，那黑色的物质再次剧烈地抖动起来，但这一次似乎并不是因为强烈的情绪。它勉强地往窗边蠕动而去，但还没碰到窗框，就发出了沉闷的低响，成了一滩浓厚的黑色液体，再也不会动了。
狭小的居室里一时间没有人说话，只有凯尔温竭力压抑着呕吐的声音。
露西尔深吸了一口气：“我把这片地方彻底封起来，我们先离开这里。”
说着，她握住凯尔温的肩膀，画了一个即时传送阵消失在了原地。
作者有话要说：
为字数道歉（这几天在工作555555
第69章 闪城（12）
清晨的闪城东区，显得有些冷清的街道上，一大队人正押着大量的车马从东郊走来。他们显得兴奋而疲惫，疲惫是因为一场作战，兴奋是源于车马上的劫掠而来的东西。
不过出乎他们意料的是，主导了这次突袭的猎人公会上层并没打算将这些东西作为战利品吞掉。他们正运载着这些东西往城市中心走去，而那里是亡灵裂缝的重灾区，大部分居民已经从那儿迁走了，只有中心区边缘的神殿与执政官府邸仍然有人员触摸，似乎它们的存在象征着闪城还未完全被亡灵裂缝打败。
雅各布从口袋里拿出一块碎掉的糖给了一个路边的小男孩，但是在他伸手接过糖之前，他的母亲就警惕地抱走了他。
“队长，去城中心的路限行，我们现在往哪里走？”身边人的叫唤让雅各布瞬间从被被拒绝的遗憾里回过神了过来。他被书记官艾斯黛拉委托了运送这些“战利品”到城中去，说是要补偿他之前因为公会效率低下造成损失，也就暂时成为了这群人的“队长”。
“那就绕一圈吧，会长说她们也不会很早到达目的地。”雅各布说道。
“会长大人她们有说，我们的目的地具体是什么吗啊？”
雅各布的确知道那个目的地，但如果将目的地说出来，大概半数以上接到这个运送货物委托的猎人都会相当不理解。
雅各布自己也不理解。但既然会长许诺了他们丰厚的报酬，那他对此也就不再有异议。他们这个不算隐蔽的队伍穿过了城市，一路上大部分都是空荡荡的的街道和房屋，偶尔会遇到亡灵裂缝，身着白袍的见习牧师疲惫地警告他们不要靠近，但猎人们置若罔闻。
“小兄弟，这些不惜命的家伙就不要施予无用的同情了。”
从裂缝外弥漫的灰色雾气里伸出一只死人般的手和肮脏的灰色布袍，抓住了见习牧师的手腕，似乎是在好言相劝，年轻的牧师警惕地拽回自己的手，丝毫不掩饰自己对那“人”的厌恶。
但那灰袍人却毫不在意自己受到的粗鲁待遇，他紧盯着远处走过的人，指尖悄悄冒出如同虫子一般的黑色粘质，钻入地里一下就不见了。
而猎人公会运送货物的人马，在行进了约两个钟头以后，终于到达了他们的目的地——执政官府邸。
那是执政官办公的地点，而是他个人住宅，因此门口并没有执勤的卫兵。雅各布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前，敲了敲门。
一个面色不善的门房打开了门，警惕地看着外面的一堆人。
“我们想要拜访那位格伦特先生，我们手上有他一直想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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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你还好吗？”露西尔拍了拍凯尔温，有些许担忧——她可从没见过圣骑士如此虚弱的模样的。
“……还没死掉。”凯尔温刚说出口，便扶着墙根开始呕吐。
露西尔尴尬地放开了对方，迅速地瞟了几眼起周围的环境。已经接近早晨，晨曦微光勾勒出了房屋和杂物的轮廓，遥远的地方传来人们走动的声音。这里显然并不适合长久停留。
她掏出一条干净的手帕递给凯尔温。
“不好意思，让你看到了我这么糟糕的样子。”晨曦光芒之中，凯尔温终于抬起了头，看起来脸色有点苍白，“不过我的确没有遇见过这种情况——”
露西尔示意他噤声：“我们周围有亡灵裂缝，几条巷子外有一间装着尸体的小屋，被我封起来了，但很快就会有人发现那里的不正常。现在我们最好能找一个更安全的地方…….”
“你的领域？”凯尔温犹豫了一两秒，建议道。
下一刻，熟悉的眩晕之后，微凉的风吹到了脸上。周围的环境与不久以前并没有什么变化，黑色的湖泊，无边无际的花丛——但花期似乎快过了，花丛中没多少白色。
一团略带苦涩的花瓣被塞进了凯尔温嘴里。
“这样虽然不好吃，但是见效快。”
“谢谢……”凯尔温咀嚼着嘴里的花瓣，感觉脑子终于渐渐恢复了正常，“露西尔，你是怎么找到……雷蒙德的？”‘’
“我并不知道那就是他。我只是发现有东西在那片区域游荡。我发觉它好像没有很强的攻击性，就跟着它走，结果就找到了你那里。”
“也许温蒂说的红灯区长久徘徊着的阴影就是雷蒙德，他一直在那里想寻找南希……而他最后也的确找到了南希。凯尔温轻声说道，“我和他并不算那么熟悉，所以这只是我的推论而已。而且，问题的关键在于，雷蒙德为什么会变成那副模样？”
“他被做成了粘合剂，在沙漠里我们听到的，就像西海岸的那些半鱼人。但他变成粘合剂的方式是否与半鱼人一致，这一点……除非我的老同僚们愿意把他们的实验过程给我们看。”
露西尔并没有因为来到了较为安全的地方放松下来，她看起来非常焦虑，来回踱着步，突然低下头问瘫坐在一边的凯尔温，“你从刚才开始到怎么了？”
凯尔温描述了他的症状，就像一个普通人和医生说明身体不适一样。
露西尔的神色更为复杂了：“你是说，你在盯着黎明骑士的时候，渐渐感觉到了身体不适？”
“还有更准确的描述，但我那么说也许有些荒谬。”凯尔温试探道。
“你快说。”
“我觉得我可能要和他融为一体了——在眩晕的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就是……那一坨黑色的粘质——”
露西尔突然拉住凯尔温的手——
“呃——”
她有些粗暴地卷起袖子，直接地往外抽蓝色的符文。虽然每天都过得不怎么太平，但她仍然在圣骑士的身体上进行着她每天的测验。
“等等，有些痛！”凯尔温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虽然圣骑士向来皮糙肉厚，但似乎刚才的虚弱也让他变得更加敏感了。
而且露西尔从没这么粗暴地对待过他的手臂……在疼痛中凯尔温甚至感觉有点委屈。
“抱歉我想到了一些事情必须马上验证一下，和你身上的问题有关。”露西尔急匆匆地就想往领域深处跑去，但被凯尔温一把拽住。
“你要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但应该不会很慢。我把你送出去吧——你现在要去去做什么？”
“既然黎明骑士已经变成这副模样了，剩下能够挽救南方局面的人已经不多了。我很快就可以找到他们。”
“……我其实不太明白，你并没有责任，王都的队伍都在这里驻扎着，就算城市毁灭了，人死光了，你都不是应该被苛责的对象。”
“露西尔，我应该和你说过吧，我成为一名圣骑士并不是出自什么正直的念头。”
“啊，你有说过吗？我不记得了。”
“也没关系。我的意思就是说，如果我不去做一个圣骑士该做的事情……我可能会做一些更糟糕的事情来。”
“比如？”
“成为那些假死灵法师的帮凶。”
”不错啊，那我就在这里把你杀了怎么样？“露西尔把那道蓝色的符咒收了起来，“我说过我会帮你达成各种目的。但我现在这么乐意去做还有一个原因——我讨厌我曾经的那些同伴，我希望他们能尽早去死。就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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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你为什么不先去找法比安算账？”
“法比安是个老狐狸，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没死透，他肯定知道我们记挂着他。而且他现在和那群假死灵法师混在一起了，甚至还接受了身体改造。我们已经和他对上过了，你觉得我们能很轻松地解决他吗？”
“的确。那东西看起来就很麻烦。
“但这位东部□□来的商人就不一样了。他是在明目张胆地欺诈我们猎人公会，我们有那么多被深渊物质感染的兄弟都可以出来作证，他们被叫到沙漠里去根本不是去保卫宝石矿的，既然他们欺诈了我们，那么我们劫掠他们的货仓进行报复，是非常合理公正的——按照猎的规则来说。”
“没错。”艾斯黛拉点头，“我也更喜欢打劫而不是智斗。”
“虽然法比安和那位东部商人的背后都是那群假死灵法师，但他们与我们而言并不是相同的。前者我们恩怨早就结下了，后这么……是他们先对我们动手的。”
米丽莎和艾斯黛拉从是从东郊过来的。她们从一堆空房子之间钻了出来，正好看到雅各布敲开了执政官府邸的门。
“我们就不从正门进去了吧？”艾斯黛拉侧头问道。
“当然。他们肯定不会放我们进去的。”
于是她们从墙外翻了进去。当然，没错，这是执政官府邸，两个人堂而皇之地翻墙而入不可能遇不到一些阻碍。当她们进到第二层门的时候，被一群护卫包围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是个什么信息都没提供的过渡章节）
第70章 闪城（13）
“抱歉，我们也不是故意这么进来的。”米丽莎轻轻拨开面前人晃过来的刀，“我看到我们的人在外面敲了很久的门你们都没放进来，而我们又有急事——”
护卫们并不想听两个“贼”的辩解，刀直接就招呼了过来。两分钟后，他们瘫倒在地上，没有了还手的力气。
“我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想到这个主意的？”艾斯黛拉小心地给一个不小心被她砸破额头昏迷的家伙止血，她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没去舔手指上的血渍，“你之前都很讨厌和帝国的人打交道，怎么突然……”
“那得感谢我回南方的时候不小心和他们碰了个面，让我想起了不少往事。”米丽莎踹开第三层门，“该死的，我真想知道执政官先生到底贪了多少钱才修得起这种全是金属的门——格伦特家族——大陆南北贸易的掌控者，虽然如今他们依附帝国而活，但还维持着基本的体面。我记得在我还小的时候，每到夏天南方开矿的时候，一车又一车的宝石从南方的大道上运往王都，而那些车队的主人就是格伦特家族。那时候宝石商人都是格伦特的喉舌，但后来他们改变了他们不再执着于容易出事的宝石生意，反倒打起了东部纺织品的主意。”
“东部的平原多雨却又贫瘠，只有棉和麻能在那种地方生长。他们迅速接管了东部的所有棉麻田，还有大部分的作坊……我有些庆幸我来到这儿的时候格伦特家族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在意宝石了，否则谁知道猎人公会现在应该听谁的呢。”
米丽莎走到了第四扇门前，站在这里的只有毫无武力的仆从，他们根本没有对抗的意思，大部分都逃似的往内宅，然而跑在最后的那位被逮着衣领拉了回来。
“别慌，只是问你个问题，格伦特大法师阁下是借住在执政官的私人府邸吧？我要是消息打听错了来错地方了那就尴尬了。”
“没，没错……” 那个小仆人发着抖，不敢抬头看人，“两位，两位大人想要做什么额，我也许可以去为大人传达一下？”
“只是来做一笔生意而已。”艾斯黛拉嘴角上翘，“没想搞破坏。”
小仆人却抖得更厉害了，直到被放开了衣领，才跌跌撞撞地逃开。
空气突然凝滞。
“我以为做生意的前提是保持尊重和礼——”
杜曼·格伦特时脸色不好，也许是多日的劳累和思虑，当然也有可能是看到一张有些熟悉的面孔——
“我见过你，几天以前，你和晨曦骑士走在一起。”格伦特低沉地说道。
“没错。但这和我今天过来没什么关系，我只是来做生意的。”米丽莎沉着地解释着，忽略了越来越厚重的空气，“我就开门见山地说吧，之前那些东部人不愿意交给你的几仓棉麻，都在我们手上了。”
杜曼眯起了眼睛，沉默了许久。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杜曼的视线在米丽莎和艾斯黛拉之间扫视，“托瑞达，赫伯特，还是洛佩斯？”
“呃，都不是。”艾斯黛拉摊了摊手，“我们是猎人公会。”
听到这个答案，杜曼似乎一下子松了一口气，脸上显露恰到好处的不耐烦，问道：“你们想做什么？”
“一场交易，仅此而已，我们已经说清楚了。”米丽莎说，“猎人公会的会长和书记官正大光明地来到了执政官府邸，那些被派到亡灵裂缝边上看守的灰袍人都看得一清二楚，要是他们再和门房的人打听，就会知道猎人公会是来找格伦特大法师阁下的；除非你把我们扔出去，他们就会知道至少你并不和他们站在一起。”
“所以呢？”
米丽莎叹了口气：“看看你们来的这几天都做了什么？把我们辛苦安置好的难民又大费周章地迁到其他地方去。亡灵裂缝有减少吗？一个都没有，还多了一堆不明身份的灰袍人，围守在裂缝周边。如果你们再不做些什么，我都怀疑你们其实并不是帝国派来的援军了——”
“那些灰袍人并不是我派出去的——”
“我们知道，否则我们也无法站在这儿和你讲话。”米丽莎皱起了眉，“但至少到现在为止你们什么都没做……而货现在在我们这里了，我想你已经没什么好顾虑的了。”
“顾虑什么？”
“你是一位法师，并且是一位优秀的、经验丰富的法师，你应该已经知道盘踞在这座城市里的东西不止有亡灵裂缝。你也亲眼看到的。作为帝国的援军，你们不打算做些什么吗？”
杜曼拢起双手：“你们胆子大到斥责帝国的援军，我们当然也可以指控你们妨碍了帝国军队执行任务——”
“妨碍？您说我们是妨碍？这笑话有些过了，”艾斯黛拉双臂抱在胸前，似乎是起了想要打架的冲动，却突然被米丽莎拉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