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塑了她的感情观,让她学会了相对正确的情感表达。
补偿他。
也是应该的。
棠月原以为会失眠,结果耳边布鲁细小的呼噜声挺助眠,很快就沉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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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在枕头边疯狂震动,陆卓衍困倦得睁不开眼,狭长有力的手臂从被子里伸出来,清瘦的手指在枕头边到处摸。
指节碰到个坚硬的壳子,绕开壳子,才摸到手机,反手一扣,挂了电话。
五秒后,电话又契而不舍地开始震动,大有他不接电话,就能呼死他的地步。
手机震动连动床垫,陆卓衍觉得脑瓜子都嗡嗡响,烦不胜烦,虚虚地掀开一条眼缝,摸到手机,按下接听,刚要张口把对方骂个狗血淋头。
却听许皓大声哭嚎,“陆小花啊啊啊。”
“你大爷,好好说话。”陆卓衍一张口,声音喑哑,嗓子发痒,不由得咳嗽了两声。
要是平时的许皓肯定能注意到陆卓衍还在睡觉,但这会儿他快急死了,“阿衍,我姥姥完了!”
陆卓衍:“?”
他一时没回过神,慢慢地想了想,脑子里闪过一张慈眉善目的老太太脸。
老太太手捧着几双一针一线纯手工缝制的鞋垫,递给他,笑容有些拘谨,亲切的感觉却非常像外婆。
“耗子老是提到你,小衍,奶奶可以这么喊你么?”
“小衍,我只会做鞋垫,不值什么钱,你千万别嫌弃,很好穿的。”
陆卓衍抬起手,指节贴着额头揉了揉,眼睛微微睁开一线,“老太太怎么了?”
许皓的声音透着浓浓的疲倦,“我早上刚从外地回来,到家还没来得及喝口水……”
“说重点,老太太怎么了?”陆卓衍不耐烦。
“我给老太太买那房子,两个月前不是才装修好吗,现在正晾着通风,等着年底搬新家。”
“结果楼上那鳖孙,出去旅游了没关水笼头,水从房顶流到我家就算了,他们家走的时候,蹲坑里还掉了个杯子,杯子也流到我家,给我家马桶堵了,物业来疏通,现在厕所里屎意盎然,四季飘香……”
陆卓衍越听越精神,“装修呢?”
许皓哭丧着叹了一口气,“全废了……”
“……”这种事情陆卓衍确实没想到,停顿片刻,才问,“老太太怎么样?”
“唉,能怎么样,差点厥过去。”
“我一回来看见屋里的状况,也差点昏过去,王八蛋,我要告死楼上那家,但我爸妈和老太太心善,不让我闹,他们想着以后都是邻里邻居的,抬头不见低头见,房子一买就要住很多年,不好闹太难看,真的烦死了。”
“……赔偿的事情,你慢慢来吧。”陆卓衍不擅长安慰人,又听许皓说了一会儿,那边有人喊他,他挂了电话。
陆卓衍把枕头竖起来,捏了捏鼻梁,拿着手机操作了几下,看见时间,早上九点半,还早,但不太睡得着了。
他小时候跟许皓走得近,许皓的家人待他也好,听见他家遇见这种倒霉事,难免有些感叹。
今天有些奇怪,布鲁好像没有来找他投喂,刚坐起身,手机再度响起,又是许皓。
“陆卓衍,你给我转一百万做什么!”许皓嗓门儿很大。
陆卓衍把手机拿远了一些,慢悠悠地站起来,懒洋洋地说,“给老太太装修,赔偿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到,争取过年搬进去吧。”
“我有钱!没有肯定不会跟你客气的!”许皓吼道。
“吼,你再吼。”陆卓衍语调淡淡。
许皓偃旗息鼓,“阿衍。”
陆卓衍冷哼,“你有多少钱我不知道?这房子你们家等了这么久,买房装修花光了你的积蓄。”
许皓默不作声。
“我又不是白送你,你以后还我不就得了,反正我别的没有,钱多。”
过了一会儿,许皓才平静下来,“阿衍,好羡慕你能轻松说出这种话。”
“行了,快去把这事儿搞定,别拖拖拉拉的。”陆卓衍说完就要挂电话,忽然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吗。
在挂电话前,突然沉声对许皓说,“喂,耗子,你家那房子现在成什么样了,拍给我看看,图片和视频一起,越清晰越好。”
许皓虽然和陆卓衍斗着嘴,把说话氛围控制得轻松,其实在电话那头早已感动得无以复加。
这会儿听见陆卓衍还要看看他家到底遭遇了什么惨况,更感动了。
拿着手机咔咔一通拍,各个角度的惨况,黄色厕所是由视频录制,许皓在视频里解说。
陆卓衍洗漱完,脖子上挂了条毛巾擦脸,随手点开照片看了看,在看见屎溢盎然的视频时,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许皓的绝望。
他边看手机,边拧开门把手,走出去,毛发干净柔软的布鲁正忧伤地趴在沙发前的地毯上。
陆卓衍锁了手机屏,走过去,手机随手放在茶几上,提了提胯部的运动裤,大剌剌地敞开腿坐在沙发上,弯腰揉了揉布鲁的脑袋。
“饿了?”
布鲁汪汪两声,陆卓衍抬手勾过茶几上布鲁的专属零食盘子,捡出一条火腿肠拿到嘴边,用牙齿撕开包装,抬起头,忽然看见棠月从厨房里走出来。
空气忽然安静下来。
陆卓衍包装袋撕开到一半,维持着牙齿咬塑料袋子的姿势。
视线在棠月端着的两个盘子以及她身上来回打转,脑子里有片刻的懵。
快速回忆着昨天的事情,原以为她已经走了,没想到……
棠月看见他倒是没有惊讶,视线忽然定格在某处。
“你……怎么在我家。”
“你裸睡?”
两人异口同声。
陆卓衍身体忽然抖了一下,布鲁这货见主人迟迟不把火腿肠给它,前爪撑着他的大腿,在他胳膊上舔了一口,刺激得他一个激灵。
“……”
那双黑黝黝的眼睛一眼不错,还定在他身上。
陆卓衍条件反射地扯过一个抱枕,欲盖弥彰地遮住早晨自然的生理反应。
“棠月,你还看!”
棠月倒是很淡定,“你的冰箱跟你的房子一样,很简约。”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家那颗番茄不知道都放了几天了。”陆卓衍无语,这家伙得过且过的状态,好意思吐槽他的冰箱空空如也。
“你不考虑穿件衣服?”棠月淡定地把盘子放在餐桌上,抬起手来,手指朝着他,自下而上指了指。
陆卓衍简直要被棠月气死,大清早好像被人占了便宜似的。
手里的抱枕毫不留情地丢给棠月,从沙发上猛然站起来,火腿肠丢给布鲁,长腿几个跨步,闪身钻回了卧室。
布鲁开心地咬着火腿,欢喜得摇尾巴,完全不懂主人的窘迫。
其实棠月没看清楚,只感觉陆卓衍身材修长,肩膀挺宽阔,又平又直。
腰细,腿也长。
薄薄的腹肌块块和人鱼线一起被收进低低的的裤腰里,还挺性感。
第26章 不讲理
陆卓衍的家是典型的大平层, 桐城没有江河,只有一个知名的月盐湖。
180度的落地窗,正对着月盐湖。
凌晨时分, 棠月就已经见识过静谧夜晚波光粼粼的月盐湖,湖面凝结了天空的墨色,轻盈得像薄纱, 很美。
然而,屋子里的装修风格是极简工业风,主色调为黑白灰, 偌大的屋子只有客厅中央悬挂着一副一人高的明黄色抽象画,倒是成为了家里唯一一抹亮色点缀。
黑色餐桌对列, 棠月和陆卓衍面对面分坐。
棠月拿叉子卷着意大利面吃, 视线偷偷瞄了陆卓衍好几眼。
陆卓衍神色恹恹,手肘搁在桌上,单手支着下巴, 手里的叉子对着面条卷了又卷, 慢吞吞地朝嘴里送。
她是在玩欲擒故纵?
棠月第七次偷瞄他的时候,陆卓衍放下叉子, 指节蹭了蹭眼角, 拿起杯子喝了口牛奶,“棠月, 我知道我长得不错, 身材不错, 想看就光明正大的看。”
“不用藏着掖着。”
棠月常年消极怠工的舌头,忽然运作, 尝到了面条的甜腻,艰难地咽下去后, 才说,“陆卓衍,你的运动外套很白。”
废话,能不白吗。
要我跟平常一样穿一身黑色,你不得以为我故意跟你穿情侣装。
何况……
陆卓衍视线上下打量棠月,黑色oversize西装,黑色紧身T恤,裤子也是黑色直筒牛仔裤……
他们是在家举办追悼会吗?
偶尔他们的想法会在不经意达成共识,棠月表情有几分认真,“就是感觉,我们这样挺阴间,有点像黑白无常。”
陆卓衍拿着杯子的手顿住了,好几分钟没说出话来。
只看见棠月快速吃完了面条。
大意了。
真是个差劲的开端,亏他特意穿了白色,还给头发抓了个造型。
差劲得就像棠月的厨艺,难吃到他吃得胃疼。
陆卓衍慢慢地叉起最后一口面条,目光与之做了五秒的心理斗争,终于送到嘴里,连嚼都懒得嚼,直接和着牛奶吞下去了。
棠月到底是哪儿来的绝世厨神。
桌上的手机震动几声,陆卓衍兴致不高地拿起手机,看见许皓一连发了十几条,显然是新的图片和视频到了。
心里的小恶魔开始翻腾。
陆卓衍抿了抿唇,有些难以启齿的模样。
棠月自然是发觉了他一早上都愁眉不展,不就是没穿衣服被她看见了么。
至于别扭到现在?
棠月:“怎么了?”
来了。
陆卓衍手指拨弄着手机,兴致缺缺地说,“没什么。”
但眼睛不瞎,都看得出来他情绪低落。
棠月抽出纸巾擦了擦嘴,“你直接说吧,怎么了,我不喜欢猜。”
陆卓衍身体后仰,似在纠结,要不要告诉她。
棠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这么难以启齿么?
“棠月。”陆卓衍忽然喊了她一声。
棠月点点头“嗯”了一声,表示在听。
陆卓衍站起来身,绕过餐桌,走到她旁边,棠月的视线一路看着他和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近。
回过神时,棠月已经仰起头盯着他,而陆卓衍单手攀上她的椅背,身体堵在她的身侧,几乎是一个把她半禁锢在怀里的姿势。
单手点开视频,许皓的声音从视频里传来,棠月收回视线,藏着鼓噪的心跳,屏息不愿吸入过多来自他身上的淡淡白茶香味。
“我呢,之前买了套房子,买房加上装修花光了所有积蓄,结果谁知道会出这种事……”
他把许皓家的事情添油加醋变成了自己的事情,还有许皓在视频里,声嘶力竭地解说,完全不似做假。
看完了视频,棠月愣了很久,她不擅长安慰人,只道,“你有点惨。”
陆卓衍叹了口气,“赔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下来。”
“好在你还有这套房子可以住。”棠月视线环顾一圈,认真道。
然而陆卓衍脸上的表情并没有被安慰的迹象,桃花眼睨着她,“这房子是我舅舅的,他要我效仿古代的和亲公主,跟其他集团的千金小姐联姻,开玩笑,现在又不是封建社会,你说是吧,我肯定要为婚姻自由而战。”
棠月点点头,“你说得对。”
陆卓衍幽幽叹了口气,有一点故作坚强的意味,“所以我舅舅要把房子收回去了,我这几年开宠物医院到现在还是亏本经营,我怎么会混到这个地步……”
现在陆卓衍的境况,棠月确实没想到,当年她看着陆丹臣接走他的时候,一直以为只要他回到原来的生活,他就会过得很好。
没想到他的生活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看来豪门的财产争夺确实很激烈。
陆卓衍收回了手机,斜倚着餐桌,双手抱臂,神色淡淡。
棠月看了一会儿,“重新装修要花不少钱,你先去现场看看情况吧,我记得许皓是律师,不行的话,我把老李介绍给你,他也是个律师。”
陆卓衍笑得有些虚弱,“谢谢,棠月。”
看着这种颓丧模样的男人,棠月心绪有些复杂,想起他十六岁就父母双亡,最疼爱他的外婆也去世了。
“陆卓衍,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
两人的距离太近了,棠月眼眸低垂,视线正好落在他的喉结。
而陆卓衍的目光,却凝在她的耳朵上面,眼底闪过一抹霜,“你打耳洞了?”
话题忽然转到这里,棠月表情微滞,抬起手捂了一下耳朵,“嗯。”
不愿在耳洞这个话题上多说,棠月转移话题,“昨晚你说的,我需要时间想想,一定会给你一个答复。”
转移话题,欲盖弥彰。
耳洞,是和傅小鲤一起打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