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月:“那你为什么骗我说没去。”
傅小鲤:“我不想让你担心。”
棠月冷笑,“你去见了傅昂,我也会担心,多一件有什么区别。”
“棠月。”傅小鲤咬紧犬齿,胸口隐隐作痛,语气艰涩,“你非要和他在一起吗?”
“你想说我们不合适吗?”棠月反问,透过后视镜看他一眼,注意到他脸色苍白,眉头微皱,把兜里陆卓衍给她装的糖拿出来,反手递给他。
“我没有,我只是,只是……”傅小鲤语无伦次,看见她纤细的手指,掌心躺着花花绿绿的糖果,犹豫了片刻,才伸手去拿。
轻声补充,“只是不理解为什么?”
“我知道你做任何事情都有你的理由,可你从来不告诉我。”你不告诉我,我会疯的,棠月。
傅小鲤内心很明白,他对棠月有一种近乎偏执的占有欲,他说不明白那是一种什么情感,或许是因为当初的约定。
尽管现在看来那个约定显得幼稚可笑,可是傅小鲤一直很认真。
棠月叹了口气,把最近遇袭的事情简单跟傅小鲤说了,至于和陆卓衍,那是她自己的事情,无需向任何人解释。
只道,“那是我欠他的。”
傅小鲤屏住呼吸,攥紧了手,好半晌,才嗯了一声。
比起爱。
亏欠的说法更能让傅小鲤接受。
他无法接受棠月爱上任何人。
尤其是陆卓衍。
冷风呼呼吹,卷起地上干枯的草,天灰蒙蒙的,今晚明显要下雪。
第二个对棠月说出“不要怕,我在”的人。
是傅小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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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慈山那天,天气很热,空气潮湿黏腻,阳光照不进昏暗的瓦兰巷。
她迟疑地站在瓦兰巷口,傅小鲤立在她身后,他们不约而同地望向幽深的巷子。
傅小鲤眼眶泛红,拉起她的手,“姐姐,我们逃走吧。”
“逃到没有那些人的地方重新开始。”
“以后,我是姐姐的。”
“姐姐也是我的。”
“他们不要你,不爱你,伤害你,都过去了。”
“我会陪着你,治愈你,带着妈妈那份一起爱你。”
“作为交换,你也要爱我。”
“姐姐,以后我在,不怕了。”
那是傅小鲤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喊她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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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栋15-2。
布鲁和元宝听见开门声,纷纷跑到门边,翘首以盼。
陆卓衍一进屋子,就享受到了猫狗的夹道欢迎,关上门,大剌剌地蹲下身,手肘随性地搁在膝盖上,左手揉着布鲁的脑袋,右手薅着元宝的下巴。
盯着布鲁脸上又添的新伤看了会儿,捏着元宝的下巴,摆出一副好商好量的语气,“我说金元宝,你能不能少欺负点儿布鲁啊,猫心也是肉长的,你挠它,它都没还过手。”
“对不对,布鲁。”
虽然不知道主人在说什么,但布鲁唯主人马首是瞻,非常给面子地汪汪几声。
“乖的。”脑袋又被呼噜了两下。
元宝仍旧那副死猫不怕开水烫的傲娇表情,陆卓衍只好又教育布鲁,“布鲁啊,元宝虽然丑,但它是姐姐养的小朋友,你懂么?”
“你看,元宝那么小,那么软,你一爪子下来,它哪儿承受得了,咱们还是维持绅士本色……”
教育完猫猫狗狗,陆卓衍站起身,先去她房间收拾东西,路上棠月指定了一些物件,大部分行李仍旧留在这里。
做好了之后搬回来的准备。
陆卓衍并不勉强,先满足对手的需求,麻痹敌人的思想,徐徐图之。
开玩笑,女朋友都拖回老巢了,岂有还回来的道理?
搬过来时,陆卓衍就一口行李箱,至于家具和其他物品,全部留在房子里,随叶迪以后怎么处置。
花瓶里的花有些枯萎,他拿着手机,找到平时买花的花店,打了通电话,订购了一束橘玫瑰和橙玫瑰组合的花,让快递直接送到西山枫林。
而后简单装了笔记本电脑,数据线,几身衣服,仍旧是一口行李箱装完。
天光向晚,路灯亮起。
陆卓衍推着三个行李箱,行李箱上面放着猫包和贝斯。
布鲁的牵引绳和猫包拴在一起,打开车门,无视车里冷凝的气氛,余光瞥到傅小鲤原本充满无力感的双眼,看见他登时警惕。
陆卓衍露出耐人寻味的表情,“元宝和布鲁的行李装了个行李箱。”
棠月,“好,谢谢。”
“客气什么。”陆卓衍不加掩饰地盯着她的眉眼,用眼睛细细描绘,视傅小鲤为无物。
行李装箱,陆卓衍单手扣下后备箱,钻入车里,腕骨随意搭着方向盘,撩起眼皮,从后视镜里看他一眼,“你姐跟你说了最近的事情吧,跟我们去西山枫林,还是怎么办?弟弟。”
‘弟弟’两个字咬得极深,刻意压着他。
面对大尾巴狼陆某人的调戏,棠月有些头疼。
傅小鲤不作声,沉默地坐着。
良久之后,陆卓衍哼笑一声,启动车辆。
“我晚上有点事情,明天过来。”
“你在哪儿下车,行李我先给你带过去。”陆卓衍神情倦懒的从中控台拿了颗糖,刻意制造出声响,丢给棠月。
傅小鲤下了车,陆卓衍开车绝尘而去。
手机消息突兀响起,他拿起来看,是棠月给他发的消息。
【棠月:傅小鲤,如果你是去找兰希,以后可以不用回来了。】
呼吸一滞,棠月在怀疑他和兰希的关系。
她一定是见过兰希了。
明明警告过兰希,不许找上棠月,她偷偷来桐城不说,还与棠月见面了。
兰希到底想做什么?
傅小鲤怒意横生,拨通了兰希的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兰希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缱绻的笑意,“傅小鲤,想我了么?”
“你找棠月了?”傅小鲤单刀直入,冷声质问。
兰希看着手里的资料,神色不变,“我原本给她打电话,是她约我见面。”
傅小鲤:“兰希,不管你想做什么,冲我来就行,我随时奉陪。”
“还是那句话,棠月不行。”
话筒里沉默着,兰希不紧不慢,“行啊,我就两个要求,你想办法让你爸爸同意和我离婚。”
“瓦兰巷的房子。”
第二个要求,傅小鲤是头一回听说,但稍微想想,思路捋通了,不轻不重地说,“我去过凤泉监狱了。”
听见这话,兰希捏紧了手机,“你不告诉她?”
傅小鲤站在路边打车,嘴里咬着烟,烟雾缭着他的嗓音,带着一层哑,“虞文升提前出狱了,你早知道,所以才来桐城找她,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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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西山枫林的路上,陆卓衍和棠月都没有说话。
车子一路拐进地下车库,陆卓衍倒车入库,却迟迟没有开车门。
棠月拿着手机发完消息,转头看他,冷眉耷眼的,棱角分明的脸上释放出淡淡的冷意,“发完消息了?”
“嗯。”棠月放下手机,“你还在因为傅小鲤回来,在生气?”
咔哒一声,车门解锁,陆卓衍剥了颗糖,咬进嘴里,双手交叉搁在方向盘上面,“有点儿。”
突然很坦诚的陆卓衍让棠月有些吃惊,手伸到他面前,理所当然,“我的糖吃完了。”
陆卓衍撇开脸,视线望着窗外,偷笑了一声,“没了。”
棠月语气失望,“可惜了。”
“但我可以分享给你。”陆卓衍拖长的尾音里带着钩子,撩拨得人心痒痒。
棠月明知故问,“陆先生打算怎么分享?”
陆卓衍把手里的糖纸递给她。
棠月没接,“不要糖纸。”
“求我。”陆卓衍无耻道。
“那算了,不吃了。”棠月仰起头,准备推门下车,旁边的人倾身靠过来,“多说两句好话能要了你的命么?棠月。”
棠月一本正经地盯着他,眼里有着淡淡地笑意,“嗯。”
“你!”陆卓衍气笑了,恶狠狠地盯着她。
随即被扯住了领口,她喃喃道,“阿衍,求你。”
车库里灯光昏暗,静谧流淌在温暖的车里。
两人距离很近,近到呼吸相闻。
棠月眨了下眼睛,睫毛扫过他的鼻尖,而后温柔地贴上他的唇瓣。
陆卓衍嘴角勾了一抹笑,不主动也不拒绝,任由她亲吻。
但她实在气息太短,很快就要离开,陆卓衍这才按着她的后脑勺,用力加深了这个吻。
芒果味的糖果在唇舌间推杯换盏,发出滋滋水声。
后座的布鲁和元宝,目光炯炯地盯着缠绵在一起的主人。
棠月喘不过气,甜腻的味道从舌尖蔓延到整个口腔,嘴里咬着糖,有些不好意思看他。
陆卓衍脑袋贴着她的脖颈,埋在她的颈窝,低头重重地吸了一口气,手从下面穿过,揽着她的腰,有一下没一下地撩拨着她,“棠月,明天傅小鲤要过来。”
“嗯。”棠月脸蹭了蹭他的头发,发质不软不硬,很干净的味道。
就是有些痒。
陆卓衍低声在她耳边说,“今晚帮我。”
棠月一愣,有些不自在,“我腿伤了,不方便。”
“不用腿。”陆卓衍轻声哄,“像上次一样,用手就行。”
第72章 不讲理
平安夜的街头处处张灯结彩, 商户为了招揽生意,店员们穿着圣诞老人的服装,在街上送气球, 惹得小朋友们驻足,家长不得不停下脚步,纠缠在气球之间, 接过各种宣传手册。
傅小鲤坐在火锅店里,隔着落地窗望着外面,想起很小的时候, 大概是四岁左右,过年街上很热闹, 也有这样卖气球的大人, 棠月牵着他的手,他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小鲤,你喜欢红色那个么?”
“嗯。”那时候的傅小鲤被梁舒余保护得太小, 总是怯生生的, 而棠月胆子很大,总是照顾他。
是梁舒余要求她这么做的, “小鲤是你弟弟, 你是当姐姐的,要让着他, 照顾他, 以他的要求为要求……”
棠月拿到了红色的气球, 笑弯了眼睛。
“那是我的气球。”傅小鲤看出棠月也喜欢气球,生怕她不给, 小大人似的板着脸,呼呼生气。
看着不远处的梁舒余朝着这边投来视线, 棠月转手把气球交给他,“给,你的。”
在傅家的那几年,棠月没有名字,也没有户口,随时从世界上消失,也没人会知道存在过她这么一个人。
家里人都喊她姐姐,因为她是傅小鲤的姐姐。
姐姐是身份代称,不是名字。
傅小鲤为很多事情后悔过,最后悔的,大概就是小时候和棠月生活在一起,没有对她好一点,总是理所当然享受她的付出与妥协。
“怎么了?”老李拍了拍傅小鲤的肩膀,以为刚刚跟他说棠月的事情,让他胡思乱想,猜出其中关窍。
男人嘛,谁能忍受女朋友出轨。
虽然老李没有明说,但委婉提醒,“棠月的事情,你多上点儿心,别老把她一个人放在慈山,听见没有。”
傅小鲤下颌紧绷着,闷闷地夹了老肉片投进铜锅里涮。
他和棠月都是慈山人,偏好牛油火锅,铜锅不太习惯。
见他不停地戳着老肉片,老李不得已伸出筷子摁住他的筷子,“小鲤,不是我说,棠月是个要强的,你迁就一点,你们搁一块儿这么多年,要是被其他人趁虚而入,得不偿失。”
傅小鲤放下筷子,从桌上拿起烟盒,磕出一根烟,并不点燃,烟灵活穿梭在手指间。
老李不由得竖起大拇指,“小孩儿玩儿的,幼稚。”
“你给那么多人打过离婚官司,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拆散别人。”傅小鲤嘴角噙笑,像是随意开口,但又句句含着真心。
老李听得一惊,心想,傅下鲤这小子听懂了,要主动去拆散棠月和陆卓衍,挽回一局。
挺好。
于是,老李把多年给人打离婚官司的经验,总结了一套拆分理论,毫无保留地传授给傅小鲤。
末了,拍拍他胸口,“悠着点儿,别到时候让她恨上你,咱们要神不知鬼不觉,懂吗。”
……
不同于商业街的热闹,西山枫林安静许多,月盐湖上面结了一层冰,从落地窗望去,银白的冰面泛着光。
卧室里开着一盏小台灯,没有关窗,从落地窗望去正好能看见月盐湖的景致。
两人都洗过澡,陆卓衍照例给棠月擦药。
比起前一天的刺痛,今天部分擦伤已经结痂,棠月靠在床头昏昏欲睡。
门外,元宝在刨门,布鲁有样学样,陆卓衍放下药膏,长腿一迈,懒懒散散地走到门口,打开门,蹲下身,好商好量,“布鲁,带元宝离开,爸爸和姐姐今晚有事儿。”
布鲁歪了歪脑袋,没听懂,元宝试图从陆卓衍旁边溜进去,被他大掌圈住脑袋,捞起猫,脚踢踢踏踏地驱赶着布鲁,“回房间去,别影响我。”
棠月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会儿。
语音电话突然响起,她拿起来看,是刚刚和她交流了几句的关景,按下接听,抬头看见陆卓衍走了屋里,带上了门。
抬起食指在唇边“嘘”了一声,示意他暂时别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