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直勾勾盯着叶钦。
她有预感,那就是她盼了许久的消息。
“顾清禹的事。刑部的探子传来消息了。”叶钦说道。
“他在哪儿?”柳夕熏激动了起来。
“邓何真是狡诈,听到消息就将顾清禹转移到望京城的知府家中,撇开自己的关系。”叶钦眉头微蹙。
“我要去望京,现在就去。”柳夕熏急忙说着。
“官家那边……”叶钦提醒道。
“我这就去禀报官家。”柳夕熏说着,就奔出司香阁。
清禹,你在我身边那么久,一直都是你追着我走。这一次,就让我也追逐你一次。
第68章 意眠香(五)
得到了官家的准许,柳夕熏连忙就出了宫城。
她一刻不停赶回宅子,带上自己所有的银两,叫上杜鹃便出发了。
一如当初租下马车,买了干粮与杜鹃赶着回抚州。
“娘子,我们这是要去哪里?”杜鹃自与柳夕熏重逢以来,还从来没有见过柳夕熏这么着急忙慌的样子。
“去望京,救顾清禹。”柳夕熏收拾好东西,放在马车里,就出发了。
柳夕熏坐在马车门外,手高高扬起,正欲挥下马鞭,身后传来的声音。
“师妹,等等我!”
是容衡。
柳夕熏跳下马车,迎着容衡说道:“师兄?你来做什么?”
“自然是放心不下你呗。”容衡一旁是追上来的吕冰夏,不客气地朝柳夕熏说道。
“听闻有顾清禹的消息了,我连忙就赶过来了。”容衡焦急地说道:“你一个人去也没个照应,多一个人多一份力。”
“也好。”柳夕熏想着,点点头应下。
“我……我也要一起去……”吕冰夏在一边支支吾吾说道。
“一路上赶路会很苦,你愿意吗?”柳夕熏看着她。
如今她看吕冰夏,已经没有从前那样讨厌了。
“你可以,我有什么不可以的。再说了,我手上可有探子的第一手密报。”吕冰夏手上扬着密报,得意地说道。
“行,只是一辆马车可能有点小。不如你二人再去租一辆。”柳夕熏语气急促。
“不行,冰娘不能去。“容衡阻止道。
“凭什么?”吕冰夏不服气。
“太危险了,你回去吧,听话。“容衡语气柔了下来。
“不行!”吕冰夏脸色一垮。
柳夕熏看着二人,心中焦急万分。
“师兄,不如你们俩商量一下,我先走了,咱们在望京顾清禹的府上汇合。”柳夕熏说完便转身上了马车,接着扬鞭就离开了。
顾清禹现在被望京知府关在迷室之中。
柳夕熏也不知道要如何找到他。
可是,若是等想到办法,那要何年何月了。
柳夕熏快马加鞭,一路马不停蹄,换了两匹快马,日夜兼程,只三天就赶到了望京城。
她一早就让杜鹃去找平叔拿到顾清禹的令牌。此刻她二人就凭着令牌进了顾清禹望京城的宅子。
却在大厅处遇见了二皇子。
“殿下。”柳夕熏行礼。
“免礼。没想到柳娘子也赶了过来。”二皇子朝柳夕熏一抬手,说道。
“他一向对我情深意重,此时他有难,我自然也想帮一帮他。”柳夕熏垂眸,眼里尽是忧虑。
“想来你也已经知道他所在了。”二皇子隐有愁容。
“是。已经三天过去了,二皇子难道就没有采取行动吗?”柳夕熏不解。
明明官家已经下令了,刑部与兵部联手,怎么这小小的知府,竟然拿他不下?
“兵部有邓何的人,泄漏了我们的情报。本宫本想暗中行事,先救出顾清禹,接着包围衙内。可是计划被人泄漏了,顾清禹已经被转移到其他地方去了。”二皇子叹道。
“邓何的阴谋眼看着已经被揭穿了,他还想搞什么把戏?”柳夕熏怒言道。
这个邓何,把戏可真多。
邓何眼看就是败兵之犬,他还不放了顾清禹,还将他转移来转移去,是何居心?
“他要拿到顾氏香行的生意。他抓住了顾清禹,却迟迟不杀他,就是因为顾氏香行的生意,邓何舍不得。他要逐步接管顾氏香行。一旦顾清禹死了,顾氏香行就会被其他人接管,比如你,比如叶钦,就是轮不到他邓何。所以邓何现在留着顾清禹,就是先从东京城外的连锁香行开始,逐步接手。这样,即使东京城的顾氏香行不认他,他也能扶起另一个赵氏香行。”二皇子一五一十向柳夕熏解释道。
“那接下来怎么办?”柳夕熏有些着急。
兵部有内奸,不能救出顾清禹。
“现在顾清禹对他们而言还有利用价值。我们还有时间。”二皇子沉声说道。
柳夕熏心急如焚,声音也有些颤抖了:
“可是,现在顾清禹被转移到哪里了,知道吗?”
“已经知道了,今晨才得到的消息。”二皇子声音有些嘶哑,又猛烈咳嗽了几声:“在郊外刘知府的密室里。”
柳夕熏这才仔细看了看二皇子。
二皇子定是几天都没好好睡觉,眼下乌青,人也憔悴得不成样子了,全然不像往日那个神采飞扬的皇子。
“二皇子是病了吗?”柳夕熏关切询问道。
“只是有些风寒,不碍事的。”二皇子摆摆手,满不在乎说道。
“二皇子还是去歇息吧,如今我既来了,可以帮二皇子守在此处,一有消息我就通知殿下。”柳夕熏心下微动,二皇子为了顾清禹可谓是尽心尽力了。如此情谊,实在难得。
“你来我才比较安心一些。”二皇子身边不是没有其他人,只是他都信不过。如今柳夕熏来了。他才敢放心去歇一歇。
柳夕熏目送二皇子离开了,自己在大堂守着,心里一刻不停都在想着怎么救出顾清禹。
不知过了多久,天已经完全黑了。
门外来了通传之人。
柳夕熏连忙站起来。
“门外有一容姓男子,和一吕姓小娘子,寻了过来,说娘子在此处等他们。”门童说道。
是师兄和吕冰夏。
“快请进来。”柳夕熏连忙说道。
不一会儿,容衡就走了进来。
“师兄怎么来得这样快?”柳夕熏忙迎了过去。
“快马加鞭,能不快吗。车咕噜都跑断了。”容衡打趣道。
柳夕熏笑了笑。
“又有人来了吗?”二皇子的声音传了过来。
柳夕熏连忙行了一礼。
“殿下。”
容衡也连忙拱手拜了一拜。
“殿下,这位是我的师兄,容衡。”柳夕熏介绍道。
“师兄?也是师从怪医的?”二皇子打量了容衡一番。
“是。”容衡拱手回答。
“对了,二皇子,方才见您有些咳嗽,不如让师兄帮您把把脉。师兄。”柳夕熏连忙说着。
“既然是怪医的弟子,定然是医术精湛的,也好,就请容大夫帮我看一看吧。”二皇子说着,便坐下了。
容衡应下便走到二皇子身边为他把脉。
虽然容衡学医不太久,但是治一个小小的风寒还是不在话下的。
柳夕熏在旁看着容衡给二皇子把脉,心生一计。
她师从怪医,学了不少药。
不如就给郊外看守的所有的人都来一包蒙汗药,然后悄无声息救走顾清禹。
柳夕熏想着便脸上便浮起笑容。
“师妹,你笑什么?”容衡收回手,问道。
“我有了个好方法。”柳夕熏笑道:“你可记得我们一起在师父身边,师父教我们制的麻沸散?”
“自然是记得的,那日我还给顾兄试了试药效,他睡得很香。”容衡忆起往事,嘴角扬起,笑道。
“这次我们多配一些,让知府的那些人都睡个够。”柳夕熏说道。
“好!早知你二人会配这种药,我也不必大费周章在此守候这么久了。”二皇子闻言也是豁然开朗,笑道。
“不过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还得二皇子配合一下。”柳夕熏沉下声说道。
“那是自然。”二皇子心领神会:“还请容大夫帮我写一张药方吧。我这就差人去买药。”
柳夕熏冲容衡使了个眼色。
容衡恍然大悟:“懂了,懂了。我这就写药方。”
说着,容衡转身就写了一张药方。
二皇子拿着药方,假意咳嗽着,唤来了下人。
“去,本宫偶感风寒,按着容大夫的方子,给我抓些药。”
“是。”下人应着,便退了出去。
三人会心一笑。
不多久药材便送到府上。
柳夕熏与容衡立刻就着手开始制药了。
整整熬了一夜,二人总算是制好了这副蒙汗药。
二皇子拿到蒙汗药,信心满满说道:“二位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柳夕熏还是有些不放心,要与二皇子一同前往。
“你一夜未眠,还是歇息一下。本宫此刻只是让刑部的探子,将这药,下入他们的饮水中。待到黄昏,知府那边的人恐怕就都倒了。到那时我们就去救人。”二皇子劝道。
柳夕熏一想,也觉得有道理,便应下了。她回到房间,躺下不多久就睡着了。
只是心中有事,柳夕熏没睡到两个时辰就醒了,再也不能入睡。
她又来到大堂中,来回踱步等着二皇子的消息。
终于,申时,二皇子回来了。
“如何了?”柳夕熏连忙迎上去问道。
“一切妥当。我回来点兵,准备攻下知府和郊外的宅子。”二皇子说道。
“那我……我想现在就去。”柳夕熏小心翼翼说着。
“去吧,现在密室外所有的人都倒下了,你去救下顾清禹吧。”二皇子笑道。
柳夕熏闻言朝二皇子一拜,便转身离开了。
她赶到郊外的宅子,守卫果然都倒下睡觉了。
柳夕熏一路照着二皇子给她的地图,找到了密室。
顾清禹果然就在密室之中。
连日来的折磨,顾清禹早已是面黄肌瘦,头发许久没有打理,都已经打咎了。脸上灰扑扑的,身上还有被用刑以后的血痕。手腕脚腕都被铁链拴着。
“夕熏……”顾清禹见到了柳夕熏,用尽浑身的力气,虚弱地唤她,脸上也浮现起满足的笑。
“钥匙,钥匙……清禹,我这就带你离开。”柳夕熏看着他的模样,心酸又心疼,眼睛一红,眼泪即刻就涌了出来。
她四处翻看,终于在密室外的守卫身上找到了钥匙。
她拿着钥匙,颤颤巍巍给顾清禹开了锁。
“谢谢你。”顾清禹轻轻说道。
“走,我们一起出去吧。”柳夕熏伸手就要扶着他。
“我……我现在很脏,很臭,你别碰我,会把你也弄臭了。”顾清禹小心翼翼说道,局促不安。
他现在这么丑,还被柳夕熏救出去。她一定很看不起自己吧。
第69章 意眠香(六)
密室里昏昏暗暗的,柳夕熏仿佛还是看到了顾清禹脸上的不安与尴尬。
她一把牵起顾清禹的手,往外走着,哽咽着嗔怪道:“到现在还婆婆妈妈的,赶紧走吧,还想在这里多待几天吗?”
顾清禹点点头,就跟着柳夕熏,踉踉跄跄走着。
二人刚踏出密室的门,便迎面而来两个壮汉。
“就知道你要来救人,我兄弟二人在此等候你已经很久了。”壮汉说道。
柳夕熏急中生智,假装欣喜看着门外,道:“殿下!”
两名壮汉不约而同都看向门外。
柳夕熏趁此机会朝他们的面门撒了一把毒粉。
两名壮汉回头,正好被毒粉迷了眼,大叫着四处乱砍。
柳夕熏搀扶着顾清禹,左躲右躲,连忙就出去了。
走到门外以后,二皇子果然带兵前来接应了,容衡也来了。
容衡接过顾清禹,一把背到自己背上,鼻子一酸,轻声说道:“你受苦了。”
顾清禹勉强笑了笑:“难得,你能说出人话。”
柳夕熏眼眶又红了,催促道:“快回去吧,别纠缠了。”
真好,如今他二人又能一起吵吵闹闹了。
容衡闻言便往宅子走去。
剩下的烂摊子交给二皇子即可。
——
容衡将顾清禹背回宅子,帮他洗漱一番,又给他的伤口上了药,极为仔细。
柳夕熏在旁帮忙打着下手。
顾清禹喝了些汤药,又全身沐浴清理干净了,恢复了些元气,笑道:“没想到容兄还挺会照顾人的。”
“我跟在师父身边,经常照顾病患,可比你耐心多了”容衡撇撇嘴说道。
“我要夕熏帮我涂药。”顾清禹看着一旁的柳夕熏,有些蹬鼻子上脸了,持病生娇。
“想的美。”柳夕熏白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说道。
“我都这么惨了,你就帮我上个药怎么了?”顾清禹撒起娇,故意装起虚弱。
“我上药可是很痛的,你要想清楚。”柳夕熏一板一眼恐吓道。
容衡在一旁偷笑。
顾清禹见状满不在乎说道:“我像是怕疼的人吗?”
“好,你说的。”柳夕熏接过容衡手里的药,狠狠涂在顾清禹伤口上。
“啊……啊……谋杀亲夫啦!”顾清禹痛得大叫。
“师兄,快捂住他的臭嘴!”柳夕熏嘴角勾起浅笑,对容衡说道。
容衡笑着,拿出一块帕子,捏住顾清禹的下巴,就把毛巾塞了进去。
房间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只有顾清禹沉闷“唔唔”的声音。
一旁是容衡和柳夕熏的偷笑。
柳夕熏涂完了药,顾清禹也疼得满头大汗。
“唔唔……唔”顾清禹努力发出声音。
柳夕熏抬手,一把将他嘴上的帕子拔掉。
“我错了,容兄,下次还是你来帮我换药吧。”顾清禹呜咽着,装着可怜,巴巴地说道。
“顾兄,你得习惯。这可是你未来娘子,以后都是她给你上药了。”容衡在一旁,双手抱在胸前,靠在顾清禹的床帏边上,打趣道。
“什么?未来娘子?”顾清禹又惊又喜,差点从床上跳下来了。
柳夕熏一巴掌打在他的肩膀上:“别乱动!”
“皇后已经请官家赐婚你二人,等你回东京城,怕是就要成亲了。”容衡扬起眉毛说道。
顾清禹又是一阵激动:“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