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在柳絮纷飞海棠初开的春四月,她即将踏上了回家的旅程。
只是,她没想到,在这期间他会再一次遇见江尘,还贪婪地犯了一个错。
那是她离开北城之前,公司同事知道她要走了非要聚餐给她送行。
林雾和同事的关系还算不错,看大家热切的眼神,她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拒绝的话,她心知肚明这次一别以后再见就难了。
那天他们约在公司附近的一家餐厅,大家纷纷给林雾敬酒,林雾摆手,笑着说:“大家的心意我都收到了,只是没法再喝了,酒量不好,喝醉了可怎么办?”
“那就让你男朋友来接你呗。”
林雾恍然片刻,那些刻意逃避的东西就这样无意间又强硬地塞回到她的脑海里。
同事不知道他们分手了,纷纷起哄给她满酒。
也许真是有些醉了,林雾什么也没解释,浑浑噩噩又喝了好多酒。
那个电话不是她打的,是同事一个实习的小姑娘,爱八卦,拉着林雾的手解开了手机从通讯录找到了江尘的电话。
林雾隐约记得小姑娘还吐槽了句:“林雾姐,你和姐夫谈恋爱都是不打电话吗?”
那天,江尘把烂醉如泥的她抱回了家里,她躺在熟悉的床上,理所当然地享受着他悉心的照顾。
她的记忆就像是被剥离一般,完全忘记了他们已经分手了。
几分醉几分醒,她勾住了他的脖子。
晦暗的灯光下,江尘闷声提醒她要乖一些。
林雾大脑不听使唤,腿勾住他的腰,主动凑上去吻他的唇。
江尘被迫着覆在她身上,额头沁了一层汗,他摸了摸她的脸,声音喑哑着叫她:“林雾。”
她似乎想起什么伤心事,眼泪滑落,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对他说:“我好爱你,我好爱你。”
江尘眼睛猩红,“林雾。”他企图分清身下的人有几分清醒。
她反复呢喃,说她爱他。
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堵住了她的唇,把她的话封在嘴里。
他摸了摸她的脸,“我是谁?”
“江尘。”
他额头青筋暴起,剥开她的衣服,低声对她说:“我进来了。”
情.欲翻涌,他们抵死缠在一起,他恶劣地在她身上留下密密麻麻的痕迹,就像是想刻上独属于他的烙印。
而她,眼中的泪水滑落,既然醉那就醉个彻底吧。
如果做.爱能抵达天荒地老就好了。
次日,林雾从他怀中醒来,她没震惊、没计较,反而伸手去摸他的眉毛,把他弄醒。
他似乎想解释,她用手堵住他的唇,她想既然都贪婪了,那就再贪婪一次吧。她抱着被子说:“江尘,我们去芬兰看极光吧。”
她忘了,这个时节芬兰已经看不到极光了。
他一言不发,“天时地利人和”,他一个优势都不占,手足无措。
她终于在他的沉默中反应过来,摇头掩饰自己的失落,“那就算了。”
林雾舔了舔嘴唇,“我后天上午十点十五的高铁,你记得来送我。”
“好。”
“我把阿姨送我的镯子放在了书房,你记得帮我还给她。”
“好。”
她扯着被子把头埋起来,痛恨自己的怯懦与留恋。身上还是密密麻麻的酸疼,都是他留给她的。
这是最后一次,她告诉自己,她逾矩了。
两天后,扬沙天气,出行的人都戴着口罩。
江尘如约送她到北城南站,南站永远是一片拥挤,人流如潮,潮来潮去,这座城还是一如既往的繁华。
江尘帮她拉着行李箱,陪她过安检,检票,一直走到列车旁。
她浑噩着、迷茫着顺着人流往下走,却忽略掉和他紧紧扣在一起的手。
在站台上,她突然顿住脚步,小声说:“就送到这吧。”
江尘揽她入怀,吻着她的眉心,“对不起,对不起。”
林雾头靠在他胸前,她笑着说:“和你在一起的这两年,我真的很开心,每一天都很开心。所以你不要自责,也不要愧疚。”
她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最后说:“江尘,我们只是没有缘分。”
明明一切都要水到渠成,却只差了一点儿。
她松开他,拉着行李箱登上高铁。
江尘看着她落魄的背影,喃喃自语:“林雾,我爱你。”
可对不起,除了爱,我什么都给不了你。
她买了普通的二等座,因为上车比较晚,车厢里几乎坐满了人。
她一下就找到两个空座,靠窗的是她的座位。她把行李箱放在脚底,突然想到多年以前她一个人来到北城,而如今,她终究还是要一个人离开。
列车缓缓移动,在人满为患的车厢,只有林雾身旁的座位是空的。
大脑在那一瞬间轰鸣,她想起江尘跟着她检票来到站台,后知后觉原来他是做了送她回南城的准备。
泪水再也绷不住,她模糊地看到窗外屹立的那个身影,捂着脸压抑地哭。
邻座的五十出头的阿姨见状坐到她身边,给她递了张纸,“姑娘,你怎么了?”
林雾似乎是寻觅到一个发泄的出口,哽咽着说:“我和我爱人分开了。”
阿姨拍了拍她的背,“人要学着往前看……”
列车内似乎有人发生了争执,吵闹声湮没了阿姨的话语。
渐渐的,林雾什么都听不清了,只有留在脑海里那个挺拔的身影,她想他们这辈子大概不会再见了。
室外浮尘漫天,黄沙蔽目,列车远行。
江尘被工作人员拉到了台阶上,工作人员还数落着靠列车太近太危险了。
只可惜,他听不进任何话语声。
他缓缓抬眼,眼前被迷障遮住,他再也看不清归路。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就到这里了,这是我原定的故事结局,喜欢be的朋友们看到这就好了。番外我会给他们一个稍微好一些的结局,番外明天见。
给大家说一点儿巧合浪漫的事吧,我最初构思这个故事的时候就想写两个同频共振、灵魂契合的人,然后脑海里就涌现出了“soulmate”这个词。后来在提笔写这个故事没几天,大概是在六月初,我的那场辩论赛就抽到了关于soulmate的辩题,这个辩题我写在了文中的那场辩论赛里(在33章)。而我的辩题旁边所用的配图就是《La La Land》的海报封面,恰好这部电影也是关于“soulmate”的。
第49章 番外
七月初,江南阴雨绵绵,林雾来南浔便赶上了连雨天,终于在游行的最后一天见到了晴天。
她戴上米黄色的渔夫帽,拿着团扇走出民宿,沿着是青石板路漫无目的地闲游。她这两年散漫惯了,出来玩儿不喜欢做攻略,选一个地方如开盲盒般讲究个运气和缘分。
南浔古镇,临水而建,青砖灰瓦,写尽了悠悠岁月漫长。
古镇商业气息不浓,随处可见当地居民生活的烟火气。
林雾顺着街道往下走,甚至在河边见到了浣洗衣物的人,那里杨柳依依,树荫刚好将人笼罩。
带着好奇心,她凑到了旁边,女人身边还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坐在台阶上拿着笔画画。
林雾顿在石阶上,问她在画什么。
小姑娘抬眸,“随便画一画。”
林雾视线落在她的画纸上,古镇的美景被收录在画中。她也说不出当时是什么心理,总想在这里停留,似乎是为了等某个人。
“可以帮我画一幅吗,我给你钱。”
小姑娘瞥了她一眼,“我画人画得不太好。”
“没关系。”
小姑娘挪了把椅子给她,林雾靠在椅背上,惬意地拿团扇扇风。
这团扇是她前两天刚来的时候买的,中国风,扇面上写着毛笔字“所念皆如愿”。
林雾边坐着边和小姑娘聊天,不觉得时间难捱。
河边微风习习,水面波光潋滟,时不时有两只载着游客的摇橹船穿梭而过。
林雾手中的动作没停,懒洋洋地摇着团扇,太阳暖得人想睡觉。她打了个瞌睡,趁机伸伸懒腰,迷蒙中回眸。
后来想想,她也说不出她那一个回眸的原因和契机。
可那个简单的回眸,一如多年前人海里的惊鸿一瞥,让她再次望见了他。
江尘和她眸子撞在一起,尽管心里有所期待,却依然不得不震惊。
他刚刚见她的背影便觉得像她,所以才驻足停留。
其实她和多年前有所同也有所不同,她穿了件素白色的长裙,头发却烫成了大波浪,可他还是能一眼认出她。
林雾嘴唇微张,错愕片刻,小姑娘把画取下来给她。
“谢谢。”她心思不在此,道谢都有些有气无力。
后来她想,还是缘分。
林雾和江尘沿着青石板路自南向北行走,一人行突然变成了两人行她还有些不适应。她微微偏头,看着男人流畅的下颌线,感概他一点儿变化都没有,明明也是三十出头的人了,岁月却没给他留下一点痕迹。
也许真是人变成熟了,岁月消磨了很多爱恨情仇,他们如今和谐地走在一起。
南浔这两年知名度上升,到了暑假季游客倒是挺多。走过人潮拥挤的地方,他自然地拉着她的胳膊把她护到自己的身侧。
林雾低头看他的手,手上没戴任何饰品,她不可察觉地松了口气。
“就你一个人过来玩儿了?”他偏头问她。
林雾点头,“暑假没什么事儿,我爸赶我出来散散心。”
“叔叔阿姨还好吗?”
林雾攥着团扇的手收紧,随后轻笑了下坦然地说:“我妈妈半年前就过世了。”
何敏的离开明明早有预兆,可林雾还是受不住打击。她那段时间经常坐在卧室里盯着某一处发呆,人话也少了。
林志坚也没看见她落泪,可脸上就是没有笑容。
那段时间她状态不好,翻译的东西频频出错、达不到自己的预期,陷入一种恶性循环,极度内耗,最后选择了辞职。
林志坚怕她在家里闷坏了,总想着让她换换心情,那时家里那边的中学正在招聘,她就去做个英语老师。
江尘垂眸,“我不知道。”
林雾刚回南城的时候,他总想旁敲侧击知道关于她的消息,无数次翻看她的朋友圈都一无所获,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她是个不爱发朋友圈的人。
他那段时间跑江漓工作室比回家还勤,企图在田宇星的口中得知她的近况。田宇星忍无可忍,给他留下句“人离了你照样活”的话。自此,他就不去江漓工作室了。
其实他和林雾的分开很和谐,就连联系方式都没删没拉黑,只要他想,他打开微信找到她的聊天框就可以问问她。
只是他无数次把打好的字一个一个删去,他不敢打扰她。
后来渐渐习惯了她离开的事实,他也就不再执着于知道她最近过的怎么样这件事了。
林雾摇头,“没事儿,我能陪我妈妈这么久,我已经很开心了。”
至少不会遗憾,不会自责。
“阿姨怎么样?”她问。
他说,“老样子,挺好的。”
她顺着点头,而后彼此陷入了一阵沉默。分别这么久,除了简单的寒暄问暖,他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原来,人与人之间的默契也会在生疏中拉开距离。
“对了,你怎么来南浔了?”她试着换了个话题。
“有个生意上的英国朋友要过来,我陪着过来了。”
“那你那个朋友呢?”
“他自来熟喜欢自己玩儿,我就也四处逛逛。”
“哦。”
天气较热,走了没多久额头上就沁满了细小的汗珠,她擦擦额头上的汗,顺便整理了下帽子。
他问:“对了,你头发……”她原来一头乌黑的直发现在烫成了大波浪,所以他一开始不敢认她。
林雾摸了摸自己的卷发,“从头开始嘛。”
两人又陷入了无尽的沉默。
他们路过小莲庄,园林里满池荷花,接天莲叶。
林雾突然想起了舒园的荷花,七八月份满池盛景,舒园的荷花是她见过的最娇艳的荷花。舒园之后,她看任何的荷花都差点感觉。
“要拍照吗?”江尘问她。
她点头,“拍好看一些。”
她坐在亭子的长椅上,他和曾经一样,给她拍照的时候温柔耐心。
他拍出的照片很有他一惯的风格,她满意地让他把照片发给她,沉寂了三年多的聊天框终于又鲜活了起来。
林雾看了眼他们曾经最后一条聊天记录,黯然神伤。
“要继续走吗?”
“好。”
两人漫无目的、不紧不慢地闲游,走出小莲庄的时候已经晌午,他说找个地方吃饭,他们就选了个附近的餐厅。
双交面,浔饼,桂花糕……都是当地特色。
他们面对面而坐,靠着窗,江南美景尽收眼底。
江尘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林雾视线不由得又落在了他的手上。这一路,一般都是他在问她在答,她对他的情况了解的不多。
到现在,她都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结婚。
“江尘。”她莫名地开始紧张,“你、你妻子怎么没跟你一起出来?”
憋了半天,她也没直接问他结没结婚。说出这个问题,她憋脚得想咬自己的舌头,还不如直接问他结没结婚,显得更坦然一些。
他嘴角的笑漾开,“没结婚。”
她头垂下,“哦。”
双交面很快就上来了,热气腾腾的面条上氤氲着雾气。
她窃喜着说:“吃饭吧。”
不过吃饭的顷刻间,外面又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雨水顺着屋檐滴下来。
“又下雨了。”她感叹着说。
雨越下越大,两人都没带伞,只好留在餐厅避雨。
江尘伸手把她手旁的画拿过来,静静地看画中人,也是他的心上人。
“这画,送我吧。”他说。
林雾轻轻攥着裙摆,“好。”
他没说要这幅画的原因,她便也没问。好像这种相处模式,也是他们之间一种难得的默契。
雨停,已经傍晚,他们不知不觉在这一方天地聊了许久。
入夜,华灯初上,南浔古镇又是另一番美景,他们闻名到了北部的百间楼,楼外灯光闪烁,是另一幅人间画卷。
也许是途中有个伴,这一天过得很快,她觉得有些疲倦,便说想要回民宿了。
也许是怕自己太留恋,她说完转身就要走。江尘拉住她的胳膊,没松手,他说:“再坐个船吧,坐完船我送你回去。”